Incite - chapter.2
本章節 3466 字
更新於: 2019-05-22
阿瑪迪斯。
改編1984年的電影，主要內容是敘述沃夫岡．阿瑪迪斯．莫札特與同時代的作曲家薩里耶利之間的糾葛。這是粹藝苑和歐洲歌劇院跨國製作，在海外巡演二十六場之後，終於來粹藝苑演出。一月初開放售票之際，不到一個禮拜完售，之後宣佈的加演場也在短短兩小時之內銷售一空。
在星期四開演前一天進行的綵排僅開放給受邀的觀眾，清一色是粹藝苑員工與家屬、合作廠商、尊爵不凡的貴賓（特別是拿無限卡的客戶）等等，雖說是綵排，但等同於正式演出，除了歌劇院大廳的販售區還未擺上紀念商品以外，中場休息時間點一杯酒和親友交際閒聊、餐桌上放著小點心供來場的觀眾品嚐，基本上都與完整的表演形式無異。
他去年在維也納歌劇院看過阿瑪迪斯的演出。某方面來說意義非凡，維也納歌劇院首場表演是莫札特譜曲的《唐．喬凡尼》，描述一名花花公子戲劇性的人生。雖然他認為阿瑪迪斯在維也納歌劇院表演才是最合適的舞台，但粹藝苑也有不輸給國外歌劇院的地方，那就是票券樣式精美程度能排進世界前三。就算是透過超商購票，也能在服務中心兌換票卡，這點經常被媒體或網路知名人士揶揄為國家級藝術中心少數能笑傲國際的優點。
除了停車場繳費系統時常讓民眾惱怒以外，不清不楚的內部配置也是重點客訴項目，其他還有廁所數量太少、工作人員看起來無精打采、停車場通道十分狹窄簡直在考驗駕駛技術、廳院的沙發椅不好坐、票價很貴等等，偶爾還得解決家庭紛爭。
事實上前臺人員鮮少處理客訴，粹藝苑有專門受理客戶諮詢的部門，若是該部門無法處理才會轉接相關單位，譬如前臺負責人之類。
雖然不至於忙碌到連休假還要處理公司的事，但合作廠商的關切、公司員工提出的疑難雜症、現在不給個交代就要鬧到法院去的客戶，這些來電一定要接聽。拜此所賜，在粹藝苑工作不到半年，他與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了，事後他輾轉得知許多同仁因這份工作恢復單身，粹藝苑的藝術總監曾異想天開的舉辦社內聯誼活動，到最後大家的聊天話題都跟工作有關。
今天休假日他早早起床梳洗一番，搭乘高鐵去北部的藝術中心觀賞法國現代芭蕾舞團的表演，這個知名的舞團明年也會在粹藝苑演出，而且是全新創作。他巴不得時間立刻快轉到明年三月，可惜，他在搭乘交通工具前往戲劇院、直到欣賞舞團精湛的演出結束，內心仍惦記紡先生的回覆。
步出北部高大上的藝術中心，臨走前還順便被對方的節目組負責人搭訕「哎呀～這不是敵營的前臺經理嗎？貴客光臨有失遠迎不周之處還請包涵」，粹藝苑與北部藝術中心、中部的國家歌劇院同樣隸屬於文化部旗下機構，三方時不時互通有無，各部門的負責人經常照面，特別是跟前方這位熱情奔放的大叔。
「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的，您這可是職場性騷擾喔。」他望向四十幾歲的大叔，不改損人本性的消遣一番。「另外，也請您不要再碰我的臀部了，身為已婚男士，應該要有人夫的自覺才對。」
「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發育。」中年大叔嘻皮笑臉的說著。「自從研習結束後闊別這麼久總算見到你了，看樣子你混的不錯嘛～」
「多謝前輩厚愛。」粹藝苑的建築完工之前，他待在北部藝術中心接受教育訓練，那時帶領他的人便是這位乍看之下油嘴滑舌、實則精明內斂的大叔。
「你不趕時間的話，等一下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請客。」大叔指著藝術中心附近的酒吧，「我老婆出差到海外，正好讓我有機會把小王帶回家。」
「您的矜持還有羞恥心真是逐年銳減啊。」儘管外宿在前輩家超出行程規劃，但明天剛好也有排休假，心裡打定主意準備要答應大叔的邀約時，不遠處一抹高瘦的人影著實吸引他的目光。
──紡先生？
他確信自己沒有認錯，穿著深灰色短袖襯衫、黑色窄管褲、戴上細框眼鏡的男人，正是前幾天與他一同坐在粹藝苑咖啡廳，討論工作態度還有服務水準的補習班講師。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
「該不會是看到熟人了吧？」大叔循著他的視線探過去。「喔喔這個不錯，你可以介紹給我女兒認識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千金今年才五歲。」思索著如何在前輩和紡先生之間做選擇之前，從口中吐出的言語已率先決定。「抱歉，我有件事得跟那個人談談。」
「好吧，改天我去南部找你。」大叔揮了揮手便回節目組的辦公室。
一邊想著該用什麼表情自然的跟紡先生打招呼，一邊帶著忐忑卻又雀躍的心情靠近那抹高瘦的形體，直到兩人僅距離三步時，他聞到皮革調的香水味。他試著以旁觀者的角度端看紡先生，出類拔萃的外觀與不容忽視的身高，讓紡先生即便在人群中也相當醒目，唯一令人費解的地方僅有──如此優秀的一個人，身旁居然沒有任何人陪伴。
那是當然，因為此人的性格極差無比。不過這是主觀的評價，這般完美無缺的人最大的致命傷就是讓人不敢恭維的個性，算是造物主的公平待遇。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您，紡先生。」他出聲打了招呼，待紡先生轉頭過來注意到他的身影，他露出營業時段以外的日常微笑。「晚上好。」
「我也沒想到你會主動找我談話。」高䠷纖瘦的男人垂下眼瞼思索短暫幾秒。「我記得你是叫……李信是吧？私底下用煜璟稱呼我就可以了，先生是公開場合的稱謂。」
雖然他先前就從服務中心那些單身女孩聊天中得知紡先生的全名，但從本人身上得到身家資訊還是別有一番意義，至少代表紡先生並不厭惡與他來往。
「忽略您醒目的身影、裝作不認識快步離開，這麼失禮的事我可做不到。」他發現紡先生修長的手指上戴著造型低調的銀飾，那張好看但冷情肅穆的容貌搭配簡約時尚的穿搭，沒有流露半點時下年輕男性裝模作樣的氣息，相反的，有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大概是眼神太銳利的緣故。
「吹毛求疵而且不近人情、貌似是時間金錢多到沒地方花的富二代、全身上下彌漫著刁民奧客的嘴臉，以下族繁不及備載。」男人淡淡說著。「這不是貴單位給我的評價嗎？」
本來還想說紡先生頗能自嘲得理不饒人的性子，結果這番話竟是出自粹藝苑的工作人員之口，恐怕是閒聊時被當事人聽到……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說人閒話都不考慮天時地利人和。虧他前幾日還大言不慚的表示「在粹藝苑工作的人，沒有一個是抱著輕浮隨便的心情來上班」，頓時掛在李信臉上的日常微笑都扭曲了幾分。
「罷了，沒必要為了這點破事影響今天的心情。」紡煜璟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電子郵件，確認沒有新通知後，關掉螢幕待機。「對方還未回覆，我也不想等，關於禮拜三阿瑪迪斯綵排場，我去。」
聽到這番話，籠罩內心尷尬萬分的情緒豁然開朗，前五秒羞愧到想原地蒸發的鬱悶，瞬間一掃而空，他不敢太過得意忘形的點頭。「您若到時難以撥空前來，提早發送手機訊息給我便可，話是這麼說，還是希望您能來戲劇廳觀看錶演，因為這場結束後有雞尾酒會形式的座談，由我主辦。」
「其實我對座談會的興致不高。」紡煜璟逕自往捷運出入口的方向邁進，李信只好跟上他的腳步。「對你非工作時間頻繁使用第二人稱敬詞也有點煩了，不過如果你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生七十年全數奉獻給工作的話，我無話可說。」
「造成您、呃我是說你的困擾，很抱歉，我會盡量減少敬詞的出現率。」李信不禁苦笑。「至於座談會，您……唉、好吧，這需要一點時間，你不妨帶著欣賞的心情過來，見識我主導的美感如何？」
事實上，由於習慣性使用第二人稱敬詞，曾被心儀的女性形容為「休假睡覺不改其志的社畜」、「您這個字的代言人」、「想必就連作夢時的對話也充滿官腔」等等此類。特別是母親的揶揄手段尤其高明，早在他國中時便斷言「這等與生俱來的官方用詞，不當公務員實在太可惜」，後來還真被她料中，只不過他沒去搞政治，而是弄藝術。
「若表演結束後還有餘韻的話，我會留下來看看。」紡煜璟輕聲說著。
「知道了，話說回來，您要直接回南部嗎？」李信問著。
「嗯，明天有課。」紡煜璟側頭望向略低一些的李信。「車票買了？」
「還沒有，我打算現場買票。」
「我這裡有多的一張票，靠走道的位置。」紡煜璟打開皮夾，將一張高鐵車票給他。
「欸？」他一臉困惑的收下略為冰涼的車票卡，差點脫口而出「莫非您今天被人放鴿子嗎」，一方面覺得唐突詢問不得體，一方面又認為自己在打探他人的隱私，只好默不作聲掏錢付車費給紡煜璟，卻被對方早一步的拒收。
「不用給我，這個位置原本就是多買的，我不想要旁邊坐著陌生人。」紡煜璟不假思索的回應。
短短一句話，卻讓李信留下深刻印象。不愛和人親近卻熱衷由「人」所構築的表演藝術，他在那時感受到紡煜璟難以言喻的矛盾。
「那麼，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李信看向紡煜璟，問的很誠懇。
「可以，你不是陌生人。」男人說著。
毫無預警，李信聽見胸口熾熱的心跳聲。一種苦悶又甜膩的思緒遍佈感官，既喜悅、混雜無法描繪的哀愁，他許久許久沒有這樣的感受。
──他喜歡這個人。
改編1984年的電影，主要內容是敘述沃夫岡．阿瑪迪斯．莫札特與同時代的作曲家薩里耶利之間的糾葛。這是粹藝苑和歐洲歌劇院跨國製作，在海外巡演二十六場之後，終於來粹藝苑演出。一月初開放售票之際，不到一個禮拜完售，之後宣佈的加演場也在短短兩小時之內銷售一空。
在星期四開演前一天進行的綵排僅開放給受邀的觀眾，清一色是粹藝苑員工與家屬、合作廠商、尊爵不凡的貴賓（特別是拿無限卡的客戶）等等，雖說是綵排，但等同於正式演出，除了歌劇院大廳的販售區還未擺上紀念商品以外，中場休息時間點一杯酒和親友交際閒聊、餐桌上放著小點心供來場的觀眾品嚐，基本上都與完整的表演形式無異。
他去年在維也納歌劇院看過阿瑪迪斯的演出。某方面來說意義非凡，維也納歌劇院首場表演是莫札特譜曲的《唐．喬凡尼》，描述一名花花公子戲劇性的人生。雖然他認為阿瑪迪斯在維也納歌劇院表演才是最合適的舞台，但粹藝苑也有不輸給國外歌劇院的地方，那就是票券樣式精美程度能排進世界前三。就算是透過超商購票，也能在服務中心兌換票卡，這點經常被媒體或網路知名人士揶揄為國家級藝術中心少數能笑傲國際的優點。
除了停車場繳費系統時常讓民眾惱怒以外，不清不楚的內部配置也是重點客訴項目，其他還有廁所數量太少、工作人員看起來無精打采、停車場通道十分狹窄簡直在考驗駕駛技術、廳院的沙發椅不好坐、票價很貴等等，偶爾還得解決家庭紛爭。
事實上前臺人員鮮少處理客訴，粹藝苑有專門受理客戶諮詢的部門，若是該部門無法處理才會轉接相關單位，譬如前臺負責人之類。
雖然不至於忙碌到連休假還要處理公司的事，但合作廠商的關切、公司員工提出的疑難雜症、現在不給個交代就要鬧到法院去的客戶，這些來電一定要接聽。拜此所賜，在粹藝苑工作不到半年，他與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了，事後他輾轉得知許多同仁因這份工作恢復單身，粹藝苑的藝術總監曾異想天開的舉辦社內聯誼活動，到最後大家的聊天話題都跟工作有關。
今天休假日他早早起床梳洗一番，搭乘高鐵去北部的藝術中心觀賞法國現代芭蕾舞團的表演，這個知名的舞團明年也會在粹藝苑演出，而且是全新創作。他巴不得時間立刻快轉到明年三月，可惜，他在搭乘交通工具前往戲劇院、直到欣賞舞團精湛的演出結束，內心仍惦記紡先生的回覆。
步出北部高大上的藝術中心，臨走前還順便被對方的節目組負責人搭訕「哎呀～這不是敵營的前臺經理嗎？貴客光臨有失遠迎不周之處還請包涵」，粹藝苑與北部藝術中心、中部的國家歌劇院同樣隸屬於文化部旗下機構，三方時不時互通有無，各部門的負責人經常照面，特別是跟前方這位熱情奔放的大叔。
「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的，您這可是職場性騷擾喔。」他望向四十幾歲的大叔，不改損人本性的消遣一番。「另外，也請您不要再碰我的臀部了，身為已婚男士，應該要有人夫的自覺才對。」
「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發育。」中年大叔嘻皮笑臉的說著。「自從研習結束後闊別這麼久總算見到你了，看樣子你混的不錯嘛～」
「多謝前輩厚愛。」粹藝苑的建築完工之前，他待在北部藝術中心接受教育訓練，那時帶領他的人便是這位乍看之下油嘴滑舌、實則精明內斂的大叔。
「你不趕時間的話，等一下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請客。」大叔指著藝術中心附近的酒吧，「我老婆出差到海外，正好讓我有機會把小王帶回家。」
「您的矜持還有羞恥心真是逐年銳減啊。」儘管外宿在前輩家超出行程規劃，但明天剛好也有排休假，心裡打定主意準備要答應大叔的邀約時，不遠處一抹高瘦的人影著實吸引他的目光。
──紡先生？
他確信自己沒有認錯，穿著深灰色短袖襯衫、黑色窄管褲、戴上細框眼鏡的男人，正是前幾天與他一同坐在粹藝苑咖啡廳，討論工作態度還有服務水準的補習班講師。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
「該不會是看到熟人了吧？」大叔循著他的視線探過去。「喔喔這個不錯，你可以介紹給我女兒認識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千金今年才五歲。」思索著如何在前輩和紡先生之間做選擇之前，從口中吐出的言語已率先決定。「抱歉，我有件事得跟那個人談談。」
「好吧，改天我去南部找你。」大叔揮了揮手便回節目組的辦公室。
一邊想著該用什麼表情自然的跟紡先生打招呼，一邊帶著忐忑卻又雀躍的心情靠近那抹高瘦的形體，直到兩人僅距離三步時，他聞到皮革調的香水味。他試著以旁觀者的角度端看紡先生，出類拔萃的外觀與不容忽視的身高，讓紡先生即便在人群中也相當醒目，唯一令人費解的地方僅有──如此優秀的一個人，身旁居然沒有任何人陪伴。
那是當然，因為此人的性格極差無比。不過這是主觀的評價，這般完美無缺的人最大的致命傷就是讓人不敢恭維的個性，算是造物主的公平待遇。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您，紡先生。」他出聲打了招呼，待紡先生轉頭過來注意到他的身影，他露出營業時段以外的日常微笑。「晚上好。」
「我也沒想到你會主動找我談話。」高䠷纖瘦的男人垂下眼瞼思索短暫幾秒。「我記得你是叫……李信是吧？私底下用煜璟稱呼我就可以了，先生是公開場合的稱謂。」
雖然他先前就從服務中心那些單身女孩聊天中得知紡先生的全名，但從本人身上得到身家資訊還是別有一番意義，至少代表紡先生並不厭惡與他來往。
「忽略您醒目的身影、裝作不認識快步離開，這麼失禮的事我可做不到。」他發現紡先生修長的手指上戴著造型低調的銀飾，那張好看但冷情肅穆的容貌搭配簡約時尚的穿搭，沒有流露半點時下年輕男性裝模作樣的氣息，相反的，有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大概是眼神太銳利的緣故。
「吹毛求疵而且不近人情、貌似是時間金錢多到沒地方花的富二代、全身上下彌漫著刁民奧客的嘴臉，以下族繁不及備載。」男人淡淡說著。「這不是貴單位給我的評價嗎？」
本來還想說紡先生頗能自嘲得理不饒人的性子，結果這番話竟是出自粹藝苑的工作人員之口，恐怕是閒聊時被當事人聽到……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說人閒話都不考慮天時地利人和。虧他前幾日還大言不慚的表示「在粹藝苑工作的人，沒有一個是抱著輕浮隨便的心情來上班」，頓時掛在李信臉上的日常微笑都扭曲了幾分。
「罷了，沒必要為了這點破事影響今天的心情。」紡煜璟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電子郵件，確認沒有新通知後，關掉螢幕待機。「對方還未回覆，我也不想等，關於禮拜三阿瑪迪斯綵排場，我去。」
聽到這番話，籠罩內心尷尬萬分的情緒豁然開朗，前五秒羞愧到想原地蒸發的鬱悶，瞬間一掃而空，他不敢太過得意忘形的點頭。「您若到時難以撥空前來，提早發送手機訊息給我便可，話是這麼說，還是希望您能來戲劇廳觀看錶演，因為這場結束後有雞尾酒會形式的座談，由我主辦。」
「其實我對座談會的興致不高。」紡煜璟逕自往捷運出入口的方向邁進，李信只好跟上他的腳步。「對你非工作時間頻繁使用第二人稱敬詞也有點煩了，不過如果你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生七十年全數奉獻給工作的話，我無話可說。」
「造成您、呃我是說你的困擾，很抱歉，我會盡量減少敬詞的出現率。」李信不禁苦笑。「至於座談會，您……唉、好吧，這需要一點時間，你不妨帶著欣賞的心情過來，見識我主導的美感如何？」
事實上，由於習慣性使用第二人稱敬詞，曾被心儀的女性形容為「休假睡覺不改其志的社畜」、「您這個字的代言人」、「想必就連作夢時的對話也充滿官腔」等等此類。特別是母親的揶揄手段尤其高明，早在他國中時便斷言「這等與生俱來的官方用詞，不當公務員實在太可惜」，後來還真被她料中，只不過他沒去搞政治，而是弄藝術。
「若表演結束後還有餘韻的話，我會留下來看看。」紡煜璟輕聲說著。
「知道了，話說回來，您要直接回南部嗎？」李信問著。
「嗯，明天有課。」紡煜璟側頭望向略低一些的李信。「車票買了？」
「還沒有，我打算現場買票。」
「我這裡有多的一張票，靠走道的位置。」紡煜璟打開皮夾，將一張高鐵車票給他。
「欸？」他一臉困惑的收下略為冰涼的車票卡，差點脫口而出「莫非您今天被人放鴿子嗎」，一方面覺得唐突詢問不得體，一方面又認為自己在打探他人的隱私，只好默不作聲掏錢付車費給紡煜璟，卻被對方早一步的拒收。
「不用給我，這個位置原本就是多買的，我不想要旁邊坐著陌生人。」紡煜璟不假思索的回應。
短短一句話，卻讓李信留下深刻印象。不愛和人親近卻熱衷由「人」所構築的表演藝術，他在那時感受到紡煜璟難以言喻的矛盾。
「那麼，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李信看向紡煜璟，問的很誠懇。
「可以，你不是陌生人。」男人說著。
毫無預警，李信聽見胸口熾熱的心跳聲。一種苦悶又甜膩的思緒遍佈感官，既喜悅、混雜無法描繪的哀愁，他許久許久沒有這樣的感受。
──他喜歡這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