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為什麼不把那個刺客敲竹槓的事也完整匯報？」
　　
　　吃著賽依連為他準備的早餐，維爾特剛把報告看完便立即不滿地問出那個問題。
　　
　　「這件事已經是私人範圍內的事，所以不需要清楚匯報。」賽依連回答，見維爾特完全不接受解釋的樣子，於是補充：「騎士團始終沒有委託刺客公會協助討伐地下水道的金色盜蟲，所以艾勒梅斯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協助我們，反之亦是。」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對他見死不救？」維爾特看到賽依連眼裏泛著猶豫的目光，於是用著似要使脾氣的態度說：「這種事你一定做不出來吧？結果吃虧的還是我們！」
　　
　　「但那件事依舊不能寫在報告上。」賽依連沒有反駁維爾特，但也沒有打算順著維爾特的意思去，「不論將來在相互協助的事上吃虧與否，我相信你應該知道，報告裏不能記錄私人的事，而且應該儘量客觀地敍述事情的經過，既然騎士團沒有委託刺客公會的協助，也就是說，我請艾勒梅斯協助討伐的事，是我個人、亦即是我私人的委託，與騎士團或刺客公會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那自然不需要把關於『酬金』的事清楚寫進報告裏。」
　　
　　「萬一上層以為那幫刺客是無償幫我們的話，那要怎麼辦？」維爾特有點激動，似是因為賽依連那看似事不關己的態度。
　　
　　「你看看這句，」說著，賽依連指著報告書上的其中一句後才續說：「這裡寫著，『艾勒梅斯同意在有報酬的狀況下予以協助』，這句話已經說明了艾勒梅斯是在有『酬金』的前提下才出手相助的。」
　　
　　「至於是誰付出那份『酬金』，這一句的再上一句有說到，是我和艾勒梅斯商討這件事的，這是在暗示付款的人是我。」
　　
　　「但『酬金』的多少，對於這份報告而言並不是重點，除非是我擅自決定由騎士團付出那份『酬金』，不然的話，那就沒有必要清楚說明『酬金』的多少。」
　　
　　「你沒有說多少的話，那上層的人們怎知道他們會敲竹槓？」維爾特就是執著在這一點上，「二十萬不是小數目吧？」
　　
　　「對我們來說，當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對刺客公會的各位而言，那大概只是一點零錢吧？」賽依連回答，回想一下昨天見到的食材，很多都是相當高級且貴得嚇人，以賽依連那微薄的薪酬來說，窮一輩子也不可能吃到那堆食材當中的十分之一，但看柊根本毫不在意，就知道眼前的食材對柊而言只不過是一點小花費、不值一提。
　　
　　當然，賽依連不會因為這樣而沒勇氣去吃，而且在把菜端出去之前已經吃了、喝了不少，不然的話，賽依連真的沒有辦法想像自己是在何種心情下輕鬆把自己的肉湯讓給艾勒梅斯。
　　
　　真希望柊會再留一段短時間，這樣就可以再多吃點平常只能看但沒有錢買下來的食材。
　　
　　「零錢？」維爾特嚇了一跳，「二十萬就只是零錢？」
　　
　　「的確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數目。」
　　
　　「柊？」才剛把聲音分辨出來，賽依連便感到被一位女性從後緊抱，感到不好意思的賽依連立即把人推開：「請不要這樣！」
　　
　　「不要推開我啊！」柊鼓著嘴巴，看似相當不滿被推開這件事，「我又不是毒藥系的，你怕什麼？」
　　
　　「我比較注重禮節。」賽依連認真地說，隨後他注意到跟在柊身後的兩名騎士，打招呼後才向柊問：「說起來，你今天不是要回夢羅克嗎？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本來是要回去，不過公會臨時有事找艾勒梅斯，我便拜託他把要帶回去的文件一拼拿了，而我則是來這裡代艾勒梅斯把公會的訊息告訴你的上司們。」柊回答，「我是很希望可以再留一天，不過我報告完之後便一定要走。」
　　
　　「是嗎？」賽依連隨意回應了一聲，雖然他希望柊可以再留一天，但這不可以表現出來，以免引起意料之外的麻煩，「我也要走了，日後有機會再見吧？」
　　
　　「一定有啊，即使是在戰場上。」說著，柊便和帶領她的兩位騎士一同離開。
　　
　　「…感覺好像在暗示什麼。」維爾特用著似是不滿的語氣說。
　　
　　「她可能是覺得，我們和刺客公會休戰的事很快便會完結吧？」賽依連淡淡地說，「不論是騎士團還是刺客公會，都有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想法。」
　　
　　「所以你也不要總讓那個刺客在你身上撈好處。」維爾特認真地說。
　　
　　賽依連拉起了一個笑容回應維爾特，但沒有開口，似是不希望會和維爾特在這個話題上有任何的爭論那般。
　　
　　知道賽依連這表現是指不希望吵嘴，所以維爾特沒有再多說，他在吃了早餐後便和賽依連道別、繼續自己的工作。
　　
　　至於賽依連，他在維爾特離開後便拿著兩個便當去找露妮和蘭絲，雖然沒有和她們多閒聊什麼，但賽依連可以清楚感到二人對他沒有什麼特別壞的印象，這讓賽依連更加郁悶：既然印象不錯，那為何不給我一個機會？
　　
　　在露妮離開後，蘭絲有點點緊張的樣子問：「那個…昨天對地下水道那怪物的討伐，你的傷沒有很重吧？」
　　
　　「比起普斯格林的，我的狀況算是不錯了。」賽依連回答，「對了，我記得你要準備新人的輔導，沒有什麼問題吧？」
　　
　　「因為有你用心指導，所以沒有什麼問題。」蘭絲回答，隨即問：「那個，請問你明天中午有沒有時間呢？」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賽依連回答後，問：「是新人的輔導上有什麼特別的問題嗎？我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回答你的。」
　　
　　「不、不是有關於這方面的事！」蘭絲連忙否認，然後用著似是尷尬又似是緊張的語氣問：「那個…我…看了些烹飪的書，也買了些材料，打算做一個便當想請你試味，看看有沒有什麼改進的地方…」
　　
　　『約會』
　　
　　也許是第一次被邀請與工作毫無關係的事，賽依連明顯變得緊張起來：「誒？啊…一起吃便當就是了嗎？唔、嗯…大概什麼時候？在哪裡等？」
　　
　　見賽依連沒有拒絕，蘭絲立即回答：「那明天中午的集訓結束後，我們在飯堂的西門處等吧？」
　　
　　「好的。」賽依連回應，心情帶著興奮。
　　
　　賽依連的好心情似乎也感染到蘭絲，讓原本在緊張的她也露出了笑容：「謝謝你。」
　　
　　不明白蘭絲為何道謝，不過時間也不早了，二人只能就此道別。
　　
　　「終於有機會脫離單身的行列了嗎？」
　　
　　「普斯格林！」面對這聲音，賽依連明顯吃了一驚，「你不是應該在家裏休息嗎？」
　　
　　「擔心你。」普斯格林拍了拍賽依連的肩頭，「我聽到有人說昨天是戴爾夫獨自把那金色盜蟲擊退。那傢伙哪來這樣的實力？想必那個擊退盜蟲的人就是你，便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我身上的傷沒有什麼大礙。」一想到接下來至少兩個月要節衣縮食，賽依連便沒有辦法讓自己表現得自在一點。
　　
　　看到賽依連的表情，普斯格林露出了擔心的神色：「我剛才碰到維爾特，看來他說你經濟上有點困難的事是真的。」
　　
　　「我還能應付，請不用擔心。」賽依連立即回答。
　　
　　「怎可能不擔心？」說著，普斯格林摸了自己的錢包、看似隨手的拿了幾張面額最大的鈔票出來，「用這些熬過這個月吧？對了，這些都不用還給我。」
　　
　　「這怎麼可以？」賽依連拒收，「你和瑟琪要準備結婚，而且你真的給錢我的話，一定又會和瑟琪吵起來吧？」
　　
　　「我算是你救的，這點錢當作是和你一起付給那刺客的『報酬』吧。」普斯格林把錢塞進賽依連的手裏，「瑟琪和戴爾夫不同，她會不服氣，但她不會像戴爾夫那般理所當然的，要救自己的人承擔所有的『責任』。」
　　
　　「這還是不好。」賽依連欲把錢推回去，只是怕會弄傷普斯格林，所以沒有太用力，「是我自己決定要對方幫忙的，你和其他人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件事而湊錢什麼的。」
　　
　　「你還真是。」普斯格林有想過要硬來，只是身上有傷，不然早就把賽依連的錢包抓出來、把錢塞進去，「把錢收下吧？算是我求你。」
　　
　　「我真的沒有辦法像戴爾夫那樣理所當然的，要你收拾我們弄出來的『爛攤子』。」
　　
　　「我的職級比你們都要高，那需要負的責任也自然會比較多。」賽依連回答，「我知道有些事情確實你們也是需要負起相當的責任，只是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們會因為這樣而被降級。」
　　
　　「要是你想保住的人是很珍惜你的，我也不能多說什麼，只是你連戴爾夫也這樣對待，我真的不想接受。」普斯格林嘆了口氣，他乘著賽依連沒注意到的時候把手中的錢放到賽依連的口袋裏，同時在確定錢不會從口袋中掉出來，「算了，其實我也沒有什麼資格向你說教。」
　　
　　「請不要這樣說。」賽依連立即說，「我的晉級會如此順利，也是因為有你的教導。」
　　
　　「不過我晉升的速度卻比你要慢。」普斯格林有點感慨，「也難怪瑟琪和戴爾夫會如此妒忌你。」
　　
　　「有些事除了靠努力之外，天份果然也是相當重要的。」
　　
　　「普斯格林…」賽依連只是這樣喚了對方的名字，沒有說其他的話句，似是不知道怎麼說才能令對方不會誤會他想要表達的。
　　
　　普斯格林也沒有再向賽依連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再不開溜的話，賽依連便會察覺到口袋裏突然多了什麼，於是他拍了拍賽依連的肩，在交代自己要去匯報後便離開了。
　　
　　目送普斯格林離開後，賽依連便帶著鬱悶的心情動身前往校場，開始今天早上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