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論之二十二

　　「老王……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講……」志明面有難色的支支吾吾道。

　　德爾訝異地看著志明，挑眉嘲笑著：「人稱快嘴王的你，也有猶豫的時候？我還真想不到有什麼能讓你難以啟齒的事呢……」

　　志明看著還有心情打趣自己的德爾，他突然洩了氣一般，深深嘆息著：「三天前，我看見嫂子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地進去一間賓館，本來還想著是否是我看錯了，但是我又怕誤會嫂子……

　　於是我在現場守了兩個小時，雖然笑得跟平常婉約的嫂子不一樣，但是我很肯定沒認錯人。」

　　「老王，嫂子背叛了你，跟其他男人搞上了……」

　　志明沉重的說著，一邊是對後輩愛護有加、深受大家喜愛、職業能力有目共睹的前輩，一邊是與自己相識相交幾十年，穿同一條內褲長大，無話不談的死黨。

　　原本人人稱羨、濃情甜蜜的模範夫妻，為什麼會被自己撞見這種不堪的事情。

　　糾結、苦惱了一天得志明，在今天看見德爾依舊勤奮、努力的工作，一副認真工作友愛家庭的新好男人樣貌，志明終於成受不了內心的愧疚，向著自己多年的老朋友緩緩訴說自己撞見得「真實」。

　　志明不知道，戳破了這層謊言得自己，將為自己的老友帶來什麼痛苦，但是寧願揭露真相的痛苦，然後自己慢慢治癒；也不該被埋在鼓裡，然後毫不自知得背負著，他人帶來的背叛與謊言。

　　爾德聞言，呆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噗哧得笑了出來。

　　志明有些傻眼的看著遭受太大打擊「發瘋了」的德爾，試著編織什麼語言來安慰這個做事認真、待人親切的老友。

　　還不等志明開口，德爾就先行一步微笑說著：「你說的我知道，三天前，下午五點的西迪曼酒店嘛……」

　　志明愣愣地看著明明沒有說詳細的時間與地點，卻能一口道破的德爾，大腦原本組織的言語瞬間混亂一團，不知該如何反應。

　　「美嘉有跟我說了，只不過是出去放鬆一下，志明你不用太緊張。」德爾輕鬆自如的模樣讓志明有些不知所措。

　　老友是真的瘋了？他想起了過去登上各個頭條版面的弒妻兇殺案，丈夫也都是看似平淡自如的策畫著，然後一舉爆發驚人的殺意。

　　不行，他不能讓老友犯下這種毫無回頭路的事件。

　　德爾似乎非常瞭解這個老友的個性與想法，他看似認真，眼角卻又帶著一絲笑意的拍了拍志明的肩頭。

　　「志明，你乎思亂想太多囉……很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但是美嘉確確實實有跟我說過這件事了，也有跟我分享過了。」

　　志明依舊傻傻地看著德爾，他感覺自己的腦容量有些不夠用了，於是只能愚笨的開口反問道：「你是說嫂子跟男人出去偷情，還大方的跟你說？」

　　「嚴格來說，不是偷情－－畢竟我也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們可以稱這件事為－－放鬆紓壓。」德爾舉重若輕地說著。

　　「你瘋了嘛！？」志明看著依舊一臉輕鬆自如的德爾，不敢置信的說著：「前輩……嫂子……可是跟別得男人進酒店，搞那種事呀！」

　　「我沒瘋。」德爾有些無奈的看著快要陷入歇斯底里、為自己著想的好朋友，只好趕緊解釋著。

　　「如果那種事，你是說性交的話，不過就是兩個小時的肉體交纏，不是嗎？」

　　「性交？德爾你真的沒問題嗎？」志明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快要無法理解看清自己這個多年的好友。

　　「是的，性交……難道你要說做愛？」德爾面對這種狀況依舊笑了出來：「兩個沒有愛的人，做那種事，我可不會稱為做愛呀。」

　　「性交，也就是肉體上的纏綿而已。」德爾聳聳肩，「事實上，也不過是一種放鬆肉體的手段而已」

　　「我覺得你真的瘋了。」志明絕望的看著這名工作有成、家庭和諧，聽到此事卻依舊能淡若自如的多年朋友。

　　「你難道沒想過嫂子這樣的行為，已經算是背叛你嗎？」

　　德爾看著志明一臉蒼白的臉龐，他只能讓自己的態度認真點，慢慢解釋著：

　　「你是說出軌？不，這一切的行為我都知道，即便美嘉沒有告訴我，她跟哪個男人在哪個時間性交了，那又如何？」

　　「事實上，我跟美嘉雖然很恩愛，但是肉體上的不契合是事實，老實說，我這個月也跟幾個女性發洩了了肉體囤積的慾望，但也不過如此。」

　　「難道你出去吃了哪家麵攤，看了哪幾部電影，還要時時刻刻的跟自己的另一伴報備嗎？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志明聽見德爾德談白，原本蒼白的臉孔更加毫無血色，腦袋有些發脹。

　　德爾嘆了一口氣：「今天，你去給師父推拿、按摩，享受到肉體的愉悅與放鬆，難道你就會愛上那個師傅嗎？」

　　「性交也是如此，難道今天你跟這個那個女人或男人打一次砲，或是因為推拿的師傅，因為良好的技術，你就會墮落愛上他？你是漫畫動畫看太多了。」德爾有些嗤笑得說著。

　　「性交與肉體的快感，不過是眾多愉悅或是放鬆的一種方式－－按摩舒壓、打球流汗、或是美食享受，不過都是自己給自己找快樂的一種方式。」

　　志明聽著德爾有些駭世驚俗的說詞，已經混亂的腦袋有些不知道該組織什麼言語反擊。

　　「可是那些男人可是脫光了衣服，跟嫂子幹……幹了那種事呀。」

　　德爾看著依舊不太敢把話說得太白得志明，突然有些好笑道：「你是說陰莖磨擦陰道？肉體與肉體的交纏，難道就因為大家說那裏是『陰部、陽具、私密處』所以彼此交合在一起就比較特別？

　　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吧，那不過是世人『保守、老舊』的價值觀作祟。

　　－－那不過就是很單純的、可以帶來愉悅感的兩個肉塊的磨擦，事實上不代表什麼喜怒哀樂的感情。

　　不過是比較偏向原始本能的『感覺』而非『感情』－－難道你會因為用手指這個肉塊，挖掘鼻孔這個肉塊，帶來舒爽感，就說這是色情嗎？」

　　志明張了張嘴，感覺好像哪裡不對，但面對德爾理直氣壯地侃侃而談，他也有些迷惑了。

　　「今天，我會跟美嘉在一起是因為我愛她，不是因為我喜歡她的肉體或是喜歡跟她做愛這麼簡單，懂嗎？

　　我喜歡的是美嘉對於工作上的認真與積極的進取心，對待同事與接待客戶時，進退有禮的應對；
　　我喜歡的是美嘉對於社會公益的熱情與支持，喜歡看她對於政治與公眾議題的侃侃而論與熱烈支持；
　　我喜歡的是跟美嘉一起出去遊玩，她對於美景發自內心的感動與喜悅、吃到美食時，開心無暇的笑容；
　　你知道嗎？肉體會老、容顏會消散、以前聰穎的思維會慢慢遲鈍，所有人都逃不過時間；
　　當多年後我們都跟從前從前的我們都不再相同，不只是肉體老了，想法或許成熟或許愚鈍，那麼我們愛的什麼？
　　愛情會成立，或許是基於『彼此對於快樂回憶的堆積』－－兩個人若真的都沒有一絲快樂了回憶，那麼他們也不可能『相愛』。
　　所以，愛情不會因為人與人之間，簡單幾場的性交，就隨之改變。」

　　「我很愛美嘉，美嘉也很愛我，可惜我們幾次的性愛就是不契合也沒辦法，而人總是要發洩的，所以我們彼此說好，出去找幾個人發洩發洩，放鬆肉體的緊繃，總比一直虛偽、假道學的壓抑要好多了，不是嗎？」

　　「可是，結婚不是就是為了雙方的保障與忠貞的契約嗎？」

　　「是呀，我跟美嘉結婚是為了彼此生活的保障－－不論是生病時的照顧或是陪伴、忙碌時家庭的整潔與打掃、保險的受益人、醫療時的家屬關係各種生活瑣碎的合同與契約，甚至會來孩子的誕生與成長環境都跟婚姻脫不了關係－－

　　　至於忠貞？什麼忠貞？難道被迫結婚的兩人一生都沒有跟其他人有肉體的纏綿，但是彼此相敬如賓，找不到共同的言語，沒有相同的喜好、甚至無法愛上對方，這樣就叫做忠貞？那不過是被道德束縛的兩人吧了。

　　我相信美嘉愛我，我也深愛美嘉，彼此都不會背叛對方，才叫做忠貞。」

　　「可是……可是難道你真的不會怕嫂子為因此愛上別人嗎？」

　　德爾深深的看著志明：

　　「難道，你昨天一直誇路口的麵攤很好吃，我就要覺得你快愛上老闆嗎？

　　同樣的，難道美嘉－－或者是我，跟別人合意性交幾次，就會因此不愛相戀十多年的彼此？

　　世界很大、時間很多，人與人的相處，更多更多的是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進行，

　　肉體上的性交是如此顯眼易見、如此簡單明瞭，所以人們往往很輕易、很簡單的催眠自己，那是應該要保守的、會輕易墮落淪陷的。

　　事實上，心靈更加廣大而深邃，但是因此無法輕易看清，甚至沒有人可以劃清那個界線，制定出明確的指標。

　　所以愛情，在很多人眼裡，都是飄渺虛無的，因為它看不見、抓不著－－那麼要怎麼確認愛情真實存在呢？」

　　德爾反問著已經完全呆愣的志明。

　　而志明也只能順著問題往下回答：

　　「……怎麼確認呢？」

　　「只能相信。」德爾露出燦爛的笑意回覆著。

　　「相信她愛著你，而你也愛著她，如果內心能感到幸福。」

　　「那就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