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八 人界追尋

我小心翼翼的幫那爾薩斯調整好背包肩帶，確保他能背得比較輕鬆。仰起頭，我用手語告訴他：「要小心。」
「我會盡可能不犧牲自己的。」那爾薩斯俯下身，在我唇上一啄。「回來之後再給你更完整的吻。」
我點點頭，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廳堂的門口。
和他分離比我想像中還要難受，明知道他只要過一兩天就會回來了，心中卻還是升起了一股小失落。
「卡爾加先生，索烈妲王后在試煉開始的儀式結束後想見您，請問是否願意先前往會議室？」來者是一名嬌小的侍女，稚氣的臉龐配上嚴重的娃娃音讓她「蘿莉」的稱號當之無愧。
我禮貌的點頭，抱著白板跟她走。
會客室走簡約風格，淺灰色的皮革沙發坐起來十分舒服。侍女替我到了茶水，木頭茶杯放在橫紋桌面上顯得特別有格調。
也許是跟著那爾薩斯久了，我的味蕾也變得有些挑剔。光是聞香，我就知道這茶的茶包放太久了，火候也不到位。我放下茶杯，努力不要讓厭惡的表情顯現在臉上。
木門咿呀一聲打開，穿著朱紅色禮服的索烈妲王後走了進來。我迅速起身，制式的行了個禮。
「請坐。」索烈妲王后坐下後，我才緩緩入座。平民在皇族之後入座，這是一定要遵守的禮儀。
「我注意到你和那爾薩斯先生之間的關係了。」她單刀直入的切入主題。「你們相愛，是嗎？」
她的問題簡單俐落，完全不給人拐彎抹角的餘地。
我默默點頭，把視線放在她完美盤在頭上的銀白髮。
「那如果我說我可以把你丟進試煉裡去陪他，你要去嗎？」
我謹慎地看著她。「您有什麼目的？」
「呸！為什麼我做事大家都會認為我有什麼目的？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索烈妲王后不悅的發牢騷，順手一口灌完手中的茶水。
……事實上，我覺得妳是那種人沒錯。
「天啊，這茶誰泡的？好苦。」連索烈妲王后都唾棄這茶了。「所以妳的決定到底是什麼？去或不去？」
「我去！」我刻意在白板上多畫了好幾個驚嘆號。「王後殿下，請讓在下為您泡杯茶吧。」
「那就麻煩你了。」索烈妲王后朝門口大喊：「霄凌！」
「奴婢在！」嬌小的蘿莉瞬間現身。
「二十分鐘後轉移卡爾加先生，降落點設蘭斯洛特。」
……
站在電磁爐前的我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遵命，我立刻去準備！」霄凌向索烈妲王後行禮，熱血的衝出去。
我熄了火，默默將茶端上。
「……嗯，這茶才向話。」索烈妲王后滿意地啜飲著我的茶。「去整理一下，十分鐘後天台集合。另外，我准許你使用皇族專用的電梯。」
謝過索烈妲王后後，我便回房間拿了外套和白板。霄凌已經在天台上等。「請你站在天台中央。」
我走入圓形陣，仰望繁星點綴的星空。這是我第一次用大平台進行轉移，也是我被變成吸血鬼後地一次離開淵族。
索烈妲王后並沒有很詳細的向我敘述試煉的內容，因此我只大略知道這是一場搶奪聖杯的比賽。霄凌啟動移動陣，四周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在旋轉。景物變得模糊，頭還有些輕微的暈眩感，不過整體來說還不算難受。腳下突然一空，我整個人向下墜去。
自由落體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我跌入了溫暖濕熱的空氣中。身下撞上一個柔軟的物體，然後……碰！我的頭挨了結實的一拳。
嗚嗚，我就說降落在尊貴的王子身上不會有好事。
當視線由純白恢復清晰後，我見到一頭銀灰髮的王子正好整以暇的揉著拳頭。「抱歉，剛才那是我的反射動作。」
尊貴的王子大人，我剛才差點就喪命於您的「反射動作」之下了。
環顧四周，我似乎身在一個東方國家裡。頭上掛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寫著東方的漢字。天空是黑的，卻見不到任何星星。大量的燈光照明讓市鎮像白天一樣。熙熙攘攘的人群從我所在的小巷經過，壓根兒沒發現剛才有人從天上掉下來。
「卡爾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靜默了數秒，克莉絲汀終於開口。
我的頭還在暈眩，但好在事先有把白板寫好，所以我只需要舉起板子：「索烈妲王後派我來照看那爾薩斯師父。」
「我、我才不需要被照顧。」我的師父臉上起了可疑的紅暈。「快點回淵族領地去。」
「我可以替您背包包打理三餐兼任隨身護衛，還可以提供按摩服務！」而且保證不會拖累您！
「唉……好吧。」那爾薩斯似乎對我提供的服務感到興致缺缺。「你不要亂惹禍就好。」
「喂，你們是什麼關係啊？」一位吸血鬼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被、被發現了嗎？
「我們是師徒。」那爾薩斯立即澄清，我也在一旁舉起板子：對，是師徒！
現場陷入了一片奇異的尷尬狀態。
克莉絲汀狐疑地來回看著我和那爾薩斯，然後瞬間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好在她即將開口戳破前，蘭斯洛特王子便轉移了話題。「六位，我們先來解決聖杯的問題好嗎？」
我暗暗鬆了口氣，趕緊狂點頭。
「卡爾加，我們剛剛在珠寶店找到了聖杯，但店員以那是鎮店之寶而拒絕我們。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哦？進展這麼快啊？才半個小時就找到聖杯了？
不過依王子這急躁的個性……他大概是原本想將整個珠寶店買下來結果卻踢了鐵板吧。
「你們有嘗試詢問聖杯為何是鎮店之寶的原因嗎？」我直接理性的點出重點。
「沒有，我們直接被趕出來了。」那爾薩斯的話間接印證了我的猜想。果然是王子急躁的個性誤了大事啊。
「那你們再派少一點的人去吧，我相信那店員應該不會任意的趕人。」尤其是王子本人絕對不能再去。
「我去吧。」克莉絲汀自告奮勇，很符合她有衝勁的個性。
「卡爾加，你跟她去，其他人留在巷子內。」蘭斯洛特一定也有自己不能再去的自知之明，因此自動選擇放棄。他第一次正眼看我。「快去快回。」
在克莉絲汀的帶領下，我和她來到了一間看起來蠻乾淨的小店。從外觀看，我一眼就能知道那並不是連鎖的大品牌，是個人經營的店鋪。門口掛著一面大大的鍍金招牌，身為有吸血鬼自動翻譯功能的我很輕易的便讀出了上面的文字：珠寶店，謝絕推銷。
店內並無其他客人在，一位中年大叔正站在櫃台擦拭銀戒指。一見到我們，他的臉色明顯的沉了下來。他冷冷地瞪著克莉絲汀。「妳是剛才那群人當中的小妞吧？這次又想幹嘛？」只見他掏出手機，沉聲開口：「再不走，小心我報警。」
「您好，我想代表大家為剛才的事情向您道歉。」若店員知道現在向他道歉的是淵族的王妃，搞不好他會立即跪下。
店員的臉色稍稍放緩，最後無奈地揮揮手。「我接受妳的道歉，你們快走吧。」
這是一句很清楚的逐客令，不過克莉絲汀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那個……如果您有空的話，您願不願意告訴我那個杯子的故事呢？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會被他們打死的。」
接著克莉絲汀使出她最精湛的演技，露出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撒嬌表情。我趕緊別過頭，免得被她迷惑。
店員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敗在克莉絲汀的功力之下。「坐下吧，那個拿著板子的也是。」
兩人迅速坐下，免得店員回心轉意。
「那個水晶杯是我女兒的遺物。」店員瞥了店前的櫥窗，我看到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杯擺在那裡。「十三年前，我的女兒和一群朋友去山上露營，結果遇到了暴雨。」
我趕緊在白板上記下筆記。
「奇怪的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他們意外的跌落山谷，卻進入了一座奇異的村莊。」他頓了頓，想查看我們的反應。「村莊有屋子，有井水，但卻空無一人。那裡無風無雨，天空晴朗無雲。他們徹底探索了村莊，卻只在牆壁上發現了許多精美的聖杯圖畫。」
「那他們最後是如何離開村莊的？」克莉絲汀狐疑地發問。
「不要打斷我，我這不是要說了嗎？我女兒的其中一個朋友覺得那裡十分詭異，便提議要大家盡快離開。而這時，又發生了無法理解的怪事。」店員就像是在講一個靈異故事一樣，故作神秘。
「什麼事情？」克莉絲汀很自然地問下去。
「村莊開始發光。」
「發光？」
「對，我女兒回來後是這麼說的。在村莊發光後，他們便全部昏了過去，最後在山下醒來。回來之後，我女兒央求我替她打造那個聖杯，這就是杯子的由來。」店員喝了口水，表情疲憊。「我的故事講完了。」
「您還記得村子大約是在哪裡嗎？」因為我無法說話，所以克莉絲汀便接下了負責詢問的工作。
「我不知道，但大約在阿里山山腰吧。」店員的眼眸蒙上了一層哀傷，我猜測他的女兒一定不是自然死亡，不然不會帶給他如此大的哀痛。「我知道剛才那個故事十分離奇，但我相信我的女兒並不會說謊。」
從店員的神情來看，我並不認為他的故事是在唬爛。也許在人類世界也是會發生各種離奇事件的吧。不過阿里山這座山到底在哪呢？
「阿里山……是一座山嗎？在什麼山脈中？」克莉絲汀和我一樣困惑，我猜如果她有手機應該會直接拿起來Google。
「阿里山就在阿里山山脈中，你們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大叔並沒有因為我們的蠢問題而罵人，反而好心的開始畫起地圖。「如果你們真的成功找到了村莊，請幫我拍幾張照片回來，因為這是我女兒此生的遺憾。」
「我們會的，謝謝您。」心懷感激地收下地圖後，克莉絲汀便和我趕回其他人的所在處。
一位名叫傑克的吸血鬼率先發現我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你們成功拿到聖杯了嗎？」
「比那更好。」克莉絲汀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知道聖杯真正的所在處了，不過我剛才也看到了其他王子的探子。」
探子？這我倒是沒發現。我再一次默默讚賞克莉絲汀的細心。
「馬上動身。」蘭斯洛特王子當機立斷。「以利沙，妳負責帶路，碧翠絲，妳帶傑克壓後。」
以利沙是那位有著美國人面孔的短金髮女性，湛藍的眸子比大海還澄澈。至於碧翠絲的眼眸則是陰沉的暗紅，完全看不清她內心的思緒。
我的位子排在克莉絲汀身後，和那爾薩斯並肩。時間雖然已經接近午夜，但我們還是很幸運的招到了一輛計程車。
「你們確定要在晚上爬山嗎？」在計程車司機的眼中，我們就像是一群乳臭未乾的小鬼揪團上山去夜遊。
「是的，謝謝您。」克莉絲汀直接塞給他一疊鈔票，標準的富家子弟做法。
山路有些崎嶇，但對身為吸血鬼的我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一路上我都在偷瞄那爾薩斯，揣測此時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察覺了我的視線，那有些細長的眼睛和我對上。「怎麼了？」
我搖頭，表示沒事。
那爾薩斯嘴角微勾。「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靜待他繼續說下去。
「蘭斯洛特殿下允諾我他會在登基之後放寬我的出入限制。如此一來，我就能陪你去更多地方了。」
那爾薩斯的話語令我心中一暖，不過我並沒有讓那爾薩斯發現我心中的喜悅，那爾薩斯終於快實現他的夢想了。兩人原欲要再繼續聊下去，以利沙卻在這時停下了腳步。
「殿下，我們已經來到地圖中的露營地了。」以利沙恭敬的走到王子面前。「接下來該往哪裡走呢？」
「碧翠絲。」蘭斯洛特王子只單單叫了她的名字，碧翠絲便立刻會意過來，從口袋取出一顆泛著淡淡銀光的鋼球。
一將鋼球擲到地上，銀色的細線便開始緩慢地往四周延展。蘭斯洛特王子拍拍手，要我們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碧翠絲的追蹤必須要一天才能完成追蹤，所以我們必須在此處紮營。」
「耶！輪到我大展身手啦！」傑克雀躍地打開提著的小袋子。「我怕索烈妲王后不讓我們住旅館所以特地有所準備！終於派上用場了！」
……這就是所謂的自嗨屬性嗎？
小袋子一展開，竟然變成了一頂全黑的帳篷。
「很好，那這部分就交給你。」蘭斯洛特王子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他的個性，非常淡定的回他。「其他人來用餐吧。」
餐後，我們便進入傑克布置的帳篷參觀。傑克準備的帳篷似乎是施了空間魔法，異常寬敞，擠七個人也不是問題。帆布經不透光處理，因此不用害怕被陽光灼傷。在幾經協調後，大家決定男女分邊睡。我的床位接近帳篷門口，介於那爾薩斯及傑克之間。嗯……只希望傑克不要半夜自嗨起來開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