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學生會七罪之事件簿

　　「噢，不用顧慮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將手掌豎在身前左右搖動，藉此表達保守秘密的誠意，附帶一提竊賊仍是癱軟在地滿面驚恐，誰叫太謙的前後落差大到可怕的地步。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太謙沮喪得頹然跪地，他大概是希望我把看到的事忘掉，但這怎麼可能呢？其餘幹部都走過去拍拍太謙肩膀，很沒良心地講幾句同情的話，當沈太謙的安慰大會結束後，我方就開始審問小偷。

　　在審訊之前我們把竊賊調整為跪姿，這主要是方便我們與他對話，而既然從犯人的台詞中確認了他是小芳哥哥，那以下便以劉大哥稱之。

　　「根據我方的調查，這裡的作物是由園藝社成員輪流帶回家享用，不過以種植記錄和社員活動情形來看，花最多心力照顧菜園的人是令妹小芳。」負責訊問的是蘇奕均，既然他那麼愛當偵探就隨他去。

　　「沒錯！我妹花那麼多時間照料菜園，成果卻被那些好吃懶做的社員拿走，所以我的行為不是偷竊，而是替我妹拿回應得的報酬！」劉大哥理直氣壯地吼道，這也印證了蘇奕均請我吃飯時所做的推理。

　　「你白癡啊！這根本是社內的問題，應該交給你妹自己去溝通解決，我看你只是個妹控吧！他媽的噁心死啦！」中二會長不知從哪變出一把紙製摺扇，像日本動漫那樣邊吐槽邊敲打犯人頭殼。

　　「會長，冷靜點，對方只是愛妹心切──雖然的確太過頭了。」吳盈萬年不變的笑臉看似和善，但問案的犀利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劉大哥你前幾天破壞菜園的行為，應該也有跟小芳事先講好吧？可是由小芳隔天害怕的反應來看，你做的想必比她預期的還過份。」

　　「哼，小芳她太善良了，我不做得過份一點，那幾個堅持抓賊的社員又怎麼會放棄呢？」劉大哥垂頭冷笑幾聲，其後卻陡然抬頭朝我們七罪厲喝：「誰知你們這些人瘋得有剩，居然還守在這裡抓人！園藝社都已經撤回委託，你們到底是為了誰在查案？吃飽太閒是不是！」

　　問得真是太、好、了……我見到高階幹部們再度浮出詭笑，而蘇奕均用紙扇輕敲手掌陰聲笑道：「我們是為了自己而行動，本大爺就是痛恨偷竊行為。要怪就怪你妹不該委託學生會，落到我們手中你就是死路一條！嘎哈哈哈哈哈～～」

　　蘇奕均講到最後又猛打犯人的頭，用硬紙板摺成的扇子敲人當然也會痛，全身被膠帶綑緊的劉大哥在閃躲間趴倒地面，這時柚子學長走上前，揪住劉大哥的頭髮逼他回到跪坐姿態。

　　「不好意思，我們會長又發作了，但問話還是要繼續。」柚子學長的聲調純淨如天使，可他扯人頭皮的動作令我聯想到水刑，「我們必須釐清案件脈絡，所以得請你從頭講起。」

　　「──剛開始……」劉大哥的神情極為扭曲，他顯然不願解釋給我們這群瘋子聽，卻又體認到違逆瘋子絕對沒好處。「我妹向我抱怨社員偷懶的事，我聽了也覺得很不公平，於是我趁晚上偷偷把菜摘回來，並且騙小芳說是超市買來的。」

　　「不過小芳後來還是發現了對吧？」苗哲勤順勢提出理所當然的發展，我則驀然想起書記官的職責，這段案發經過我可不能漏聽了，回去還得應蘇奕均的要求寫一份活動記錄。

　　「幾次下來她就發現到了，雖然她很生氣地質問我，但卻很快就被我說服……」劉大哥臉上泛現奇異的笑容，真要我描述的話，我會說那是奸計得逞的自私表情。「我跟她說，就算買新的菜還給社員，她也照樣會被當成共犯，既然如此何不繼續爭取屬於她的權益？最後她就同意我繼續偷菜，並且在社員試圖抓小偷時通知我或替我把風。」

　　「……有夠差勁。」汪汪學長沈著臉批評，包含我在內的每個幹部臉色都不好看；講難聽點，劉大哥的做法只是自我滿足，如果他真的為小芳著想，當時就應該停止偷竊並勸妹妹與社員懇談，以期達到工作和報酬平均分配的結果。

　　但是劉大哥並未這樣做，反而以共犯的概念威脅妹妹服從，在那之後，小芳的心境必定是非常複雜──她一方面要防止哥哥被抓，另一方面要應付那些堅持抓賊的社員，為了逃離這番壓力，她恐怕只能將自己的行徑合理化，並暗暗祈禱兄長早點金盆洗手。

　　小芳確實是共犯，可她同時也是受害者，世上沒有不求回報的愛，但劉大哥這種強迫妹妹接受的「好意」，簡直比斤斤計較的愛更令人作噁……好在咱們學聯會並不是正義之士，因此我方只需按照自己的意思公佈罰則。

　　「懶得跟你這個腦殘辯論，本大爺就直說了。把你偷的菜通通還來！」蘇奕均道出我方事前討論好的要求。

　　「才不要！那些沒做事的社員憑什麼拿報酬？我才不把小芳應得的還給他們！」劉大哥的回答全然在預料之內，而蘇奕均聞言反倒漾起邪笑。

　　「誰說要還給那些社員？本大爺是說買來孝敬學生會。」蘇奕均趾高氣昂地宣佈，在劉大哥吃驚的「蛤？」聲中繼續說明：「為了你個人的愚蠢行為，我們學生會費了好一番工夫查案，所以報酬當然是由我們拿走啊！限你分期付款把偷過的菜全部買來。」

　　「開什麼玩笑！誰要給你們……哇！」劉大哥尚未抗議完就嚇得閉眼縮頭，因為沈太謙拿著數位相機朝他拍了好幾張，閃光燈在黑夜裡格外刺眼。

　　「抱歉，我已經把你的長相拍下來了，如果你不照我方的話去做，我們就會把你的照片從校內貼到校外，讓你徹底無地自容。」沈太謙雖已回復平常的謙恭狀態，但該做該說的他照樣會執行。

　　「你、你們這是藐視人權！我真的會告你們喔！」劉大哥虛張聲勢地高喊，這世界為什麼總是惡人先告狀？罪犯嚷嚷著說要更多自尊，難道受害者的尊嚴就不重要嗎？

　　「對不起，在你告我們之前，我們就可以告你偷竊。」我本來不打算開口，但敵方的言行教我有點忍不住，「其實你剛才的供詞都被攝影機錄下來了，要我去拿筆電證明給你看嗎？先前我們就是透過筆電監視現場，才能在第一時間逮到你。」

　　劉大哥登時張著嘴傻眼，接著苗哲勤取出一疊影印文件乘勝追擊：「這是園藝社的種植記錄──令妹著實相當盡責，她不僅填寫了大多數的作物生長過程，連蔬果送給哪位社員甚至被偷走多少，她都記載得十分詳盡。」

　　「所以囉，當你買菜奉獻給我們的時候，還請遵照小芳寫的遭竊數量，學聯會可不允許你賴帳。」吳盈的笑意比平時燦爛Ｎ倍，我想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

　　「……Ｎｏ～～！」劉大哥仰天發出痛心的長號，看樣子他萬萬沒料到，自己竟被妹妹的種菜記錄給陰了──雖然小芳本人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啦。

　　「哇哈哈哈！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啦！」連柚子學長也學會了這款落井下石的笑法，學聯會高層果然已全面中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