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一年前的往事

第八章


　　數日後的禮拜六，我們七罪聚在學聯會辦公室內吃火鍋。是的，你沒看錯，咱們確實在這個平日開會的場所，用攜帶式瓦斯爐煮著一大鍋食材──雖然以校方的安全標準來看，辦公室絕不是優良的煮食地點，但提議在此吃鍋的蘇會長才不管那麼多。

　　賢慧小媳婦沈太謙身穿暗紅色圍裙，依各人的指定將食材放入鍋裡，並幫忙留意煮熟沒有之類的細節；而幾乎擺滿整張會議桌的眾多食材，也是沈太謙事先洗好帶來的，這讓我吃的時候罪惡感氾濫，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協助善後才行。

　　至於發起這場火鍋盛會的蘇奕均，他本身當然什麼忙也沒有幫，從頭到尾他都對童年玩伴頤指氣使，而小媳婦太謙顯然很明白蘇奕均愛吃什麼，逆來順受地替對方添了一碗又一碗……

　　我說太謙你怎不直接嫁給蘇奕均算了？這畫面簡直像賢妻服侍老公啊！可蘇奕均是個無性戀兼王八蛋，誰嫁他都是浪費！

　　不過比起這堆腹誹，我似乎更該解釋火鍋聚會的由來。之前劉大哥在我方的威嚇下總算屈服，並且先買來一部分的菜孝敬學聯會，但要將這些菜平均分給高階幹部反而麻煩，因此蘇會長索性決定丟進火鍋吃完了事。

　　雖說已宣告破案，但我們倒沒有向園藝社多嘴多舌，一來公開犯人身份會令小芳困擾，二來案件起因是園藝工作分配不均，這應當交由社團內部自行處理；學生聯合會無義務解決細部問題，我方只要教訓過竊賊並拿到報酬就好。

　　於是乎，苗哲勤僅寄了一封簡短郵件給園藝社，信件內容是這樣的：『學聯會無意間抓到了小偷，並且充分警告過他不要再犯，所以你們應該可以放心了。』

　　討厭的偷竊事件就此落幕，餘韻則是我們正在吃的美味蔬菜──站在某個角度來講，學聯會的做為可說是比偷菜賊還惡劣，科科！

　　「對了，大家吃菜時要小心點喔！這些菜好像真的是有機的，我洗的時候發現好幾條小蟲。」忙了一陣子後沈太謙終於能坐下來進食，同時還提醒眾人不要吃到漏網之蟲。

　　「哇靠！拎北剛剛看都沒看就吃了啊！」汪汪學長震驚地大叫，惹得沈太謙又下意識道歉。

　　「有什麼關係，蟲也是寶貴的蛋白質來源嘛。」吳盈將蛤蜊夾進碗裡悠然說道，而我也認為菜蟲沒啥大不了，反正我向來不會囫圇吞，慢慢吃的當兒把蟲屍從碗中挑出來即可。

　　「說到蛋白質，大家覺得我提供的肉片怎麼樣？」柚子學長問的壓根是廢話，他大概只是想聽大夥兒齊聲頌讚，以他的財力所能購得的食材遠超市售等級，形容肉質入口即化絕對不是誇大。

　　「肉是很好吃，但最正統的蛋白質來源怎麼了？我發現蛋的數量不太夠。」選在這個時間點挑毛病，蘇奕均不愧是超級大白目。

　　「抱歉，最近蛋漲價，我買的時候為了避免超出預算，所以才少買了幾顆蛋。」擔任財務幹事的苗哲勤邊舀湯邊講，而蘇奕均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番問答乍聽之下沒什麼特別，後來卻衍生出一段意想不到的小插曲……

　　當然啦，此刻的我還不曉得會發生什麼，我只是在火鍋料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將用過且不會再用的碗盤收集起來，打算拿到辦公室附近的廁所去洗滌；雖然這件事可以等到全部吃完再做，不過我吃得有點飽想促進消化，把善後工作提前一些也無妨。

　　教我意外的是，苗哲勤主動站起身整理蝦殼等廚餘，並且說要幫我拿一部分碗碟再順便倒垃圾；我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於是在各自拿好該洗該丟的東西後，我跟他就踏出辦公室前往廁所洗手台。

　　兩包垃圾被放在廁所門外，苗哲勤先進來幫我洗碗盤，附帶一提我進的是女廁，對於苗同學跟進來的舉動我並不覺得奇怪──反正這層樓全是學聯會的地盤，設備要怎麼混用都是我們說了算。

　　我並未特地去看對方的臉，但成排的洗手台前總有一大片鏡面，當我洗到一半抬頭撥開髮絲之際，我無意間就瞥見鏡中的苗哲勤泛著微笑。在學聯會成員當中，喵算是表情少有起伏的類型，如今看到他原因不明地露出溫和笑容，我心底難免湧現一股好奇。

　　「……你心情好像還不錯。」當我聽到這句話以後，我才驚覺自身已把心中所想的說出口。

　　「看得出來嗎？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苗哲勤先是稍稍一愣，爾後他低下頭繼續洗碗，臉上仍帶著淺淺笑意。

　　「跟吃火鍋有關嗎？」由於還不確定對方是否願意談，我只能打趣地順勢問道。

　　「應該說，跟竊盜案件有關，會長以前也曾經像這樣把小偷惡整一頓。」苗哲勤將洗好的盤子甩乾，而我表面上專注於碗碟，實際上則豎直雙耳準備細聽。

　　「分享一下會長大人的豐功偉業？」我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試探，一方面我需要搜集關於蘇奕均的情報，另一方面，我也挺想知道苗哲勤與中二會長之間的往事。

　　「……」苗哲勤像在思索地靜默一會，當我擔心他可能不肯說的時候，他才緩緩地開口講述：「大約一年前，我班上提議舉行班遊，要參加的人也都繳了錢，但負責收錢的同學卻在收齊後發現錢被偷。」

　　「那個收錢的傢伙很可疑喔～」我揶揄地道出一般推論，卻沒料到這齣推理劇急轉直下。

　　「不過當時最可疑的人是我。」苗哲勤的淺笑多了幾許自嘲，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嚇一大跳，「我長期都忙著打工，無法融入班上也沒時間參加班遊，或許是因為這樣，班上有些人開始懷疑我是缺錢而偷竊，被懷疑的當下也完全沒人替我辯解。」

　　「──爛透了。」我一字一語地冷笑道，這世界對獨行俠總是很殘酷，只因為不跟別人成群結隊同流合污，發生衝突時就得遭到質疑和被排擠──我很不想講這種中二台詞，但那些垃圾現充能不能快點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