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完

　　
　　「山本君今天也要參加棒球隊的訓練嘛？我們先走了，bye！」
　　
　　也許是開了先例，沒幾天，就能看到獄寺和其他五名男女同學在放學後一同離開教室的畫面。
　　
　　山本堆著一臉笑目送他們離開，很難得地聽到綱吉說了：「獄寺君似乎變得好相處多了，發生什麼事嗎？」
　　
　　山本想了會兒，回答：「好像在學習交際應酬什麼的。」
　　
　　「嗯……要是獄寺君能多交到些朋友，對他也很好。」綱吉這麼微笑說著。
　　
　　「是啊。」山本回以笑容，但心裡難免幾許難受：『本來只有我們能找他玩的……感覺好像被搶走了一樣。』
　　
　　『但是阿綱說得對，朋友之間是不該獨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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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臭小子好像很久都沒跟你一起混了啊？」
　　
　　某天晚上回到家時，很意外地，山本的父親主動問起這件事了。
　　
　　山本帶笑回應：「我有我在忙的事，他也有他要忙的事，哪有可能每天玩在一起啊？」
　　
　　「喔，那就好。」
　　
　　父親冷淡地低頭繼續為客人削薄魚片，看在山本眼裡，雖然有幾分怪異，但也沒什麼值得多心的，也就提著背包回自己房間去。
　　
　　提到獄寺最近都跟著班上同學出去玩，並沒和自己多說上幾句話，山本總是覺得心頭苦悶。
　　
　　『他就要被搶走了，但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立刻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不行，朋友之間不能有這種想法。』
　　
　　但是……
　　
　　『他會不會就這樣，再也不和我跟阿綱混在一起了？』
　　
　　『要是他覺得，跟班上那群朋友在一起比較有趣的話？』
　　
　　再度搖頭：『不對，獄寺不是那種人，不會因為玩樂就忘了他說要當阿綱左右手的話……』
　　
　　『他絕不會忘了我和阿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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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敢相信！雖然聽是聽說過啦！」
　　
　　「難怪他之前只和山本君、澤田君一起走，根本就是你們兩個人太溫和了啦！」
　　
　　「走在路上直接把流氓拖進巷子打，真的很恐怖！」
　　
　　「遇到插隊的人直接把對方一腳踹開，一被嗆就直接揍人。」
　　
　　「現在我都不敢約他出去逛街了，什麼時候要去警察局做筆錄都不奇怪哎！讓我爸媽知道不掐死我才怪！」
　　
　　沒幾天，一群同學一早就圍著山本七嘴八舌吵吵鬧鬧地，聽得山本堆了一臉苦笑：『我吃醋還吃沒幾天就變這樣啦？』
　　
　　獄寺自教室外走進來時，幾乎所有正抱怨著的同學同時安靜下來看向他，獄寺似乎聽得一清二楚，但也是露出個笑容：「那你們還想找我出去玩嗎？」
　　
　　「不了！不了！在下不敢了！」所有同學一臉難看地以相同節奏搖頭。
　　
　　「那你們還覺得我難相處嗎？」獄寺不改笑容地問。
　　
　　「不！我們已經很清楚你和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知道就好。」獄寺歛了笑，往自己的座位上去，掛好書包坐下。
　　
　　「真是拿他沒辦法。」
　　
　　山本堆著笑撓頭，被一旁的同學們吐槽：「才不是這麼輕鬆隨便一句帶過的事啊。」
　　
　　「山本君的神經有多粗啊？」
　　
　　「這是什麼寵溺老婆的說法？」
　　
　　一旁綱吉也只有苦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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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開始覺得，獄寺還是維持現在這樣最好。』
　　
　　『只為阿綱著想、只繞著阿綱轉，反正我只要什麼都不說，一切都不會改變，他還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這樣，維持著有點冷淡的牽絆，一直到了高三。
　　
　　某一天放學，在社團練習完後，山本意外發現，獄寺坐在操場邊，像是等著他。
　　
　　那時，心裡有股莫名的驚喜，並洋溢成為嘴角歡快的笑容：「嘿！獄寺，在等我嗎？」
　　
　　雖然覺得應該不是，但總有那麼期待幾分，沒想到，獄寺直率地回應：「對，在等你，一起回家吧。」
　　
　　驚喜來得太突然，山本整個人傻在當場，直到獄寺再出聲提醒：「還不快去換衣服？」
　　
　　「哦！喔！」
　　
　　一身泥巴與灰塵的運動服，加上連自己都聞得到的汗臭，山本也就乖乖地回更衣室。脫下那身髒衣，露出越發精壯的體魄。堅實的胸膛、硬挺的脊樑、肌肉結實的修長四肢，散發著濃郁的男性荷爾蒙氣味，任何年輕女性在他身旁，都要魂不守舍了。
　　
　　只是，無論怎麼吸引異性，就是吸引不到他想吸引的那個人。
　　
　　披上雖然乾淨但也被揉得有些皺的白色制服，收拾好髒衣與用具，山本揹起背袋，離開更衣室朝正等在外頭的獄寺走去，依舊戴上樂呵的面具：「久等了！怎麼今天突然想一起走？」
　　
　　「這個嘛……」
　　
　　支吾了一句，獄寺雖然看著前方，但腦袋微偏著，像是在深思中那般。兩人併肩走在往山本家的路上，山本看著身旁那矮自己一截的同伴，總有種，想把手牽上他的手，那樣撓心的慾想。他的身高，讓他看來好嬌小，他的肩膀，如此單薄，面容姣好卻總擰著眉頭……引得山本的保護慾不時竄出、隱隱作祟。
　　
　　良久，在快到山本家之前，獄寺才開口：「關於畢業後的進路問題……」
　　
　　「嗯？」山本很意外聽到這話題從總是嚷嚷要當阿綱左右手的人嘴裡出來。
　　
　　「畢業後，我想去義大利總部學習，你覺得如何？」
　　
　　上漲的情緒一下子就盪了下，但山本想想，獄寺肯跟他問這件事，是不是很在乎他的答案呢？這，又讓他幾分暖上心：「怎麼問我了？不問阿綱？」
　　
　　「在問十代首領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因為我不在日本的這段期間，十代首領要麻煩你了。」
　　
　　『果然，又是為了阿綱嗎？』心裡幾分失落，但仍然能保持微笑：「阿綱的事你不用操心，他又不是幼稚園的小孩子要人當保母跟前跟後照顧的，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幫他啦。」
　　
　　「嗯，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好十代首領的。」這麼說著的獄寺，銀眸內卻是幾分落寞。
　　
　　看著那表情，山本忍不住一笑：「你捨不得離開並盛？這麼離不開就別走啊，怕你自己實力不夠的話我也扛著你嘛。」
　　
　　「那什麼話？！我肯定是要成為十代首領的得力左右手！怎麼可以……！」話到激動處，他查覺了自己的失態，而冷靜下來：「反正，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要保護好十代首領啊！不要辜負第十代雨之守護者的聲望，知道嗎？」
　　
　　「好好好啦，你又不是我的保母。」
　　
　　「這什麼態度啊？！」
　　
　　伸手揉亂那頭銀髮，山本雖然臉上掛著笑，但心裡一酸：
　　
　　『如果我告訴你，別離開並盛，留下來，我拚死也會保護你、阿綱和整個彭格列……』
　　
　　『你能不能不要走？』
　　
　　『不能，對吧？』
　　
　　『因為對你而言，有比我更重要的目標和夢想……而那個目標和夢想的藍圖裡，只有你，和阿綱……』
　　
　　『什麼時候，我才能在你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呢？』
　　
　　『獄寺……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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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山本回到自己家裡，獄寺才轉頭離開。在小河過道上，忍不住，望向即將無光的昏沉天際。這方美景，還能再多看幾眼呢？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就是比不上你。』
　　
　　『嫉妒、羨慕……為什麼不管我怎麼努力，就是搆不到你們的腳邊？我，想成為十代首領重要的人哪……』
　　
　　『為此，只好利用你了，山本武。』
　　
　　『我要利用你來為我保護十代首領、整個彭格列在日本的根基，然後我，要利用這段時間在義大利努力成長，成長到足以支撐起彭格列的程度。』
　　
　　『雖然很不甘心，雖然很想繼續留在並盛町……和你、和笨牛、和十代首領、和里包恩先生……在這裡的日子真的很開心，開心到我常常忘記，我，是個殺手……』
　　
　　微濕的眼眶，模糊了遠方的夕陽，他伸手揩去那令他看不清的鹹水，繼續往前走。
　　
　　『不行，不能這麼軟弱……』
　　
　　『我要變得更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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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畢業典禮之後，大家忙碌著未來的出路，只有獄寺一個人，踏上往義大利的旅程。
　　
　　那一日，綱吉帶著京子、小春、藍波、一平、里包恩等熟面孔，來機場為他送行。偌大並出入繁忙的機場裡，浩浩盪盪的一群人，只有獄寺推著一箱行李。
　　
　　里包恩只冷淡地說：「別忘了捎手信啊。」
　　
　　阿綱以著溫柔的表情與口吻，囑咐著：「去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保重啊，獄寺君。」
　　
　　「手信絕不會忘的！里包恩先生！！！」獄寺以著相當有精神的笑容，大拍胸脯保證：「我一定不負十代首領的期望！成為合格的左右手！」
　　
　　「……嗯。」綱吉撐著一臉笑，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黑手黨事務，只是，為什麼獄寺總是不懂呢？不過：『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吧，如果那是他的夢想，就應該放手讓他去實現哪。』
　　
　　「送我到這裡就行了，先說掰啦！到總部後我會寄電郵給您的！」
　　
　　獄寺貌似開懷地揚高了手，在大家也給他搖手道別後，拉著行李箱往行李輸送帶的方向走去。儘管他再忍不住悄悄回過頭，少女和孩子們已經拉著十代首領開心討論著還要上哪兒去逛逛，應該不會有人再注意到他了。
　　
　　把行李箱放上輸送帶，還未回過頭，肩後有人輕輕一拍，並有熟悉而輕快的語調：「獄寺，抱歉來晚了，沒跟阿綱他們先會合。」
　　
　　「哎？山本哪……」先是一陣莫名的歡欣，但緊襲而上的落寞，讓獄寺無法表現出開心的樣子：「社團或壽司店的事在忙的話，不用專程過來的。」
　　
　　他的強顏歡笑，只能做給他的十代首領看，在山本面前，便不假掩飾了。
　　
　　「你是我朋友，送行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不到呢？」嘻嘻笑著，山本的手又揉上獄寺的頭髮，惹得他一陣不快：「幹嘛啦你？」
　　
　　看著那低垂、一直不願望向自己的銀眸，山本終究還是，打開了雙臂，將他擁入懷裡。嘴上只無關緊要地說著：「去那裡記得要跟我們聯絡啊，沒有阿綱和我攔著你，別再那麼火爆衝動了，要保重自己啊。」
　　
　　「煩死啦！我會啦！」獄寺回以低吼，並一直持續著無能的抵抗。
　　
　　笑鬧般地，把嘴唇抵上那頭微熱的銀髮底，悄悄地，在獄寺掙扎時，落下幾個他所不知道的吻。
　　
　　『獄寺啊……我沒敢對你有什麼樣的期望，只要你……偶爾能想起我……』
　　
　　『想起我們在並盛町時一起度過的快樂日子……』
　　
　　『這樣，對我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
　　
　　「快放開我！很多人在看啊！！！」
　　
　　山本終究還是得放開他，雖然看著那一臉被逗弄得發燙又生氣的表情，很想就這麼拉著他的手，離開機場，把他綁回家……但那是不行的，如果真的重視他的話。
　　
　　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吞嚥下只有自己知道的苦澀思念，放他離開。
　　
　　『獄寺，請你……』
　　
　　『一定別忘了我。』
　　
　　
　　
　　『我們已經不再是可以整天陪伴在彼此身旁的學生，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要走。
　　
　　雖然總有可以再見的一天，雖然總有能併肩同行的時候……
　　
　　只是希望你，
　　
　　別忘了我。』
　　
　　
　　
　　離開了山本的懷抱，獨自一人步向登機口……
　　
　　『接下來，就是我一個人的戰場，』
　　
　　『再也不會有人來幫我了。』
　　
　　『跟遇見十代首領以前一樣……』
　　
　　獄寺沒有再回望，在他身後，不會有其他人來送行了。
　　
　　只是，有那麼一個人，並非是來為他送行，
　　
　　他靜靜佇立在機場屋頂上，以極高極好的視野，目送那班飛機起飛。
　　
　　也許是那比風還淡薄的思念，也許是比那雲還縹緲的掛念，
　　
　　他只是默默地看著，
　　
　　在飛機升上高空，遠得如黑點時，才躍下那三樓高的玻璃屋頂，在周遭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下，悠然步離機場大廳，騎上他所騎來的黑色重型機車，往並盛町的路上飆去。
　　
　　「我只是無聊來這附近走走而已。」
　　
　　否認著自己的心情，將那些絆腳的無謂溫情捨棄，他一直是這麼過來的，獨斷獨行。
　　
　　就連在心塞的離別此時，也不會去承認或面對那份感情……
　　
　　「就去成長，就去變強吧，獄寺隼人。」
　　
　　「或許哪天，就能讓我對你稍微感興趣吧？小蟲子。」
　　
　　蔑視的話語，消散在狂風之中，無人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