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文化信仰——The Believer

本章節 16512 字
更新於: 2018-07-06
信仰是不容置疑的;文化是必須傳承的。
皮卡車停在城門前,兩個在門前站崗的女衛兵走了上去,開始執行她們的職務。
「奉阿魯大神之命,請回答來者何人,從何而來?」
「嵐邇,一名信使;車頂上看書的是我的搭檔,維琪絲。旁邊副座的孩子,是伊莉。我們是剛離開雷富市,有信件要送到這裡。」女衛兵雖然穿著金色的重裝甲,但裝備本身卻很完美地凸顯出了女性的特徵,讓正值青春期的嵐邇一時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到哪裡,所以便在瞄了一眼後,把焦點放到眼前的木門,說道:「同時,也需要補充一些日常用品和裝備,因此請你務必讓我們進入。」
「信件的內容,我們需要過濾以避免異端的邪惡思想流入我城,請將之全盤交出。」
除了問話的女衛兵外,另一個女衛兵似乎正在打探皮卡車裡的物件內容,還要求維琪絲把手上的書給交出來。當然,維琪絲則「不要,不要」地在鬧性子,讓聽到衛兵和維琪絲之間對話的人都感到無奈和好笑。
「保護客戶私隱,是信使應有的職責,很抱歉我不能答應妳的要求。」嵐邇在想了一想後,說道:「是雷富市中臥底的來信,她要求直接交給近神者的弟子。」
聞言,問話中的女衛兵馬上就要求另一個隨行的同事,向上頭稟報。
「你們可以進入了,但車子、武器和其他信件都必須交給我們保管,一直到你們離開古城為止。」稟報完畢,打開城門後的女衛兵,如此告知了嵐邇等人。
「好,就先讓我們從車上拿一些日常用品下來吧……」嵐邇回復。

引擎被關上了,數個女兵利用繩索拉動起了皮卡車,緩緩地將之運入城內。
嵐邇、維琪絲和伊莉三人,則被女衛兵帶到了一個小小的等候室,與一個阿魯教的女教士相見。
女教士打扮和女士兵相比,可以說是暴露得全露體膚,頭上戴著半透明的金色頭巾,穿了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性感服裝。
「感謝阿魯之神的安排,讓我們在人海茫茫中迎來此次相遇。」女教士非常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說道:「我將會為有緣之人的你們講解並介紹關於本城的文化以及信仰,同時為你們安排暫居之所。請跟著我來。」
三人就在女教士的帶領之下,遊覽起了這座古城。
進入這座城市,很快就能發現到,女士兵的服裝基本上就跟先前女衛兵的服裝十分相似,都是些以凸顯女性身材為主的黃金色盔甲;也可以看到街上有不少和眼前女教士穿著同樣服裝的女人在空地上為小孩和信徒講課、傳教。
和以金色為主的性感女人相比,與其行程鮮明對比的,是穿得一身黑、將身子和面孔都包得緊緊的打扮。他們就像是面孔見不得人、皮膚不能碰光一樣,穿得十分誇張。
城裡的人在看到嵐邇到來的時候,也都往嵐邇的方向投來了目光,然後,交頭接耳地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根據阿魯教聖典『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是污穢,污穢就應該隱與光明之下』。那一半,就是男性。男性理應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羞恥,將自己的面孔和皮膚隱藏起來。因此,把臉蛋露出來的你,對我們來說,是非常可恥的事情。」女教士為因為目光而感到不自在的嵐邇解說道:「當然,我們心胸寬大的阿魯大神並不會強迫非教徒的人跟隨我們的聖典,要不要入鄉隨俗隨你高興。」
嵐邇的裝扮已經算是保守,黑色大衣、露指手套,基本上已經完全讓自己的身子處於密不通風的情況,真要說什麼和這裡男性市民不同的,就只差把臉面和頭髮給遮蓋起來。
「原來如此。」嵐邇先是把一塊布料繫到臉上,再拉起了隱藏在大衣後方的帽子,掩蓋起自己的全貌。
「那、那,為什麼大姐姐們都穿成了這個樣子?」被維琪絲牽著手的伊莉用天真的嗓聲發問。
「阿魯教聖典在那的下一句寫了『剩下的一半要為世人展示光明的美好』,而女性的身體是光明和偉大的象徵,所以這麼穿是象徵著我們的神聖和美好。」
「那、那,為什麼不能是反過來呢?」伊莉無心地發問了這麼一句話。
女教士先是露出了一副認真和憤怒的表情,見伊莉被嚇了一跳之後,才換成一臉心平氣和友善的表情解釋道:「這是我們近神者的弟子,也就是戰仙解讀聖典後,得到的結論。男性只是順著性慾和暴力的污穢生物,而女性除了得以忍受痛苦外,還兼具智慧、修養以及美麗,絕對是可以展示光明和美好的存在。」
「那、那,嵐邇哥哥,你……」伊莉天真的聲音原本還打算繼續發出,但卻被維琪絲拉了一下,並用食指示意伊莉不要繼續追問。
「請原諒我們失禮了。」嵐邇用了半似在笑著打圓場的口吻說道:「我們對阿魯教並沒有深層的理解……戰仙,就是管理著這裡的近神者弟子嗎?」
「不不,小孩子有話直說,是天真的證明,我們身為阿魯教徒有必要有問必答,零誤解地傳授教義。」女教士則商業性質地笑了笑,說道:「是的,戰仙就是帶領我們這些信徒的統治者,是一個偉大的女戰士。曾經為我們打敗過不少強敵,創造了百戰百勝的不敗神話,是擁有阿魯大神戰爭智慧的人物。在她的指揮下,攻下雷富市和卡里市是指日可待的。」
「原來如此。」
身為槍械迷的嵐邇自然有留意到古城裡士兵的軍備。
他發現軍中槍械都是舊式和古老的衝鋒槍,並且大部分武器都以彎刀為主居多。甚至,還可以見到只有佩刀、沒有配槍的士兵。這樣的狀況,還可以和創造新世界的軍團打得難分難解,只能說是戰法了得。攻下卡里市,更可說是奇跡。
——雷富市的槍械都比這裡好吧……
嵐邇並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而女教士則非常高興地介紹起了這個古城。
「伊蓮古城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宗教聖戰中建造的,並在當時的聖戰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因為它的地點非常優良,四周不止有山壁保護,地下還有充足水源。在當代設計者的設計下,崗樓和城內佈局的位置,為聖戰取得了勝利。雖然不清楚,當時參與聖戰的宗教是什麼宗教,但,我們堅信當時是阿魯教徒以這裡獲得了勝利。」
「阿魯教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後才出現的嗎?」伊莉心直口快地又發問了一句。
「是的,但,信仰的靈魂並不會變。以前這裡的人都是阿魯教徒,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只有在全能的阿魯大神庇佑之下,勝利才可能會出現。而,阿魯之神只會保護祂的信徒。」女教士說道:「所以戰仙也得到了阿魯大神的旨意,佔領了經歷三次世界大戰的這裡,延續阿魯教徒的文化和信仰。」
「那、那,你們也是打了別人的……」伊莉小小的手感受到牽著她的維琪絲正慢慢地增加手掌的握力,便會意停下了發言。
只見嵐邇尷尬地笑了笑,而女教士則是露出了同樣是笑容的表情,說道:「以阿魯大神之意,我們確實也是攻打進來的。但,我們是為了引導這裡的人走向阿魯大神的光輝之路……是神聖的聖戰。」
「原來如此。在你們攻打進來之前,這裡是什麼情況?」嵐邇迅速發問,直接改變這個話題的方向。
「這裡在被我們的戰仙大人攻打進來之前,被貪生怕死的野蠻人給控制著。因為這伊蓮古城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所以不論是哪次戰爭,都沒有成為任何國家的攻擊或轟炸目標,是個很好的避難之處。所以一群貪生怕死、欺善怕惡的人,統統都躲了進來,隨著第三次大戰過去,便開始原形畢露,在這裡開始了嗜酒、賭博等的不良文化,更暴力對待神聖女性。」女教士越說越激動,像是在歌頌偉大的英雄一般,說道:「戰仙看不慣這些人的惡習,認為阿魯大神需要我們來執行正義,因此就親自帶兵攻下這裡。解放這裡被侵害的女性,並把這裡引到正軌。」
「知道得很清楚呢!你在戰仙攻打進來之前,就住在這裡嗎?」嵐邇隨口問道。
「是啊!托阿魯之神的福,阿魯教被傳入的那一刻,解救了我的一生。當時啊……我老公酗酒,喝醉了就會暴打我,也常常限制我的穿著和出入,說什麼女人就應該乖乖待在家裡、別穿得不三不四外出當淫婦……」女教士抱怨了起來。
「你有丈夫哦?那,他現在在哪裡呢?」嵐邇接著問。
「他那污穢,現在就跟其他男人一樣,被關在家裡,接受著阿魯之神的教誨。」女教士打從心底開心般地說道:「男人就應該穿得好好,把肌肉和皮膚的藏起來,待在家裡,別出外亂做些什麼亂七八糟淫亂的事,不是嗎?」
「虧他還能老老實實地照著做呢……」嵐邇不禁小聲地為女教士的丈夫哀歎。
「這是因為他接受了阿魯之神的真諦,總算覺悟了。」女教士說道:「只要有心,人人都能走向正規,接近我們的阿魯大神。在我加入了阿魯教,把相關教義都向他解說了之後,他的為人就完全悔改了。真是感謝阿魯之神的眷顧啊……」
「嗯,願意聽你解說教義就已經算是奇跡了。」嵐邇符合道。
「他當然聽啊!因為我們的聖訓里,丈夫必須跟隨妻子的信仰,成為阿魯教徒。而且,還必須聽從妻子的所有指示。阿魯教徒要是不聽阿魯教的聖訓,就是不忠誠,會被戰仙公開處刑的!」女教士很自豪地說出了這樣的事實,然後在一個矗立了好幾排全新石磚矮墻的場地上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維琪絲好奇地歪過頭發問。
「時間剛好要到了,我就來讓你們見證一下,阿魯教的神聖吧!」女教士非常興奮地說道:「跟我來這裡。」
三人在女教士的帶領下,走到了可以俯視新建矮墻之處的二樓觀望台。他們看到層層的新建墻壁大約只有兩米高,最前端放了一個附有揚聲器的小講台。
不一會兒,以金色服裝為基調、穿著暴露性感的女性,都像是機器人一樣,整齊規律地一個個走到了兩米高的石墻前,轉身把頭按在是墻上,並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打扮和帶路的女教士相仿的女人,在幾個隨從的開路下,緩緩從一旁走到了講台上,開始使用了不知名的語言,念唱了類似經文的東西。
「這是我們神聖的祈禱儀式,戰仙為了把這裡改造成適合祈禱用的場所,而特地叫人建造了那些兩米高的石墻,以容納三千位信徒同時進行祈禱。」女教士介紹道:「我們每天需要祈禱四次,分別為早上六點、中午十二點、傍晚六點和晚上十點。每次祈禱會花上三十分鐘,聆聽牧師念唱近神者留下來的聖訓。」
——我說,這樣的儀式也太怪了吧?而且,一天還要四次,每次花費三十分鐘?
嵐邇內心裡暗自吐出了這樣的心聲,然後反射性地看向了伊莉,生怕她會再次無意發出什麼觸碰到女教士神經的言論。不過,情況看來,維琪絲已經把伊莉控制得很好,沒讓她亂說話。
「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里,每個人都需要這樣時間來後悔、改進、放鬆,每天參加祈禱可以讓我們充滿精神活力,反省自己的錯誤,並找到生活的目標。像我們這樣祈禱,是最好不過了。」見三人並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女教士接著說道:「根據我們的教義,要是每天祈禱沒有滿四次,必須要在一個月內補上,否則會被視為叛教而被處死。在把你們帶到旅館後,我就會馬上補上。」
「男人不用來參與祈禱嗎?為什麼下面的都是女人?」嵐邇似乎注意到了這樣的差別。
「他們要先等女人祈禱完後,通常會在兩個小時候才開始。祈禱的方式也有點不一樣,有興趣的話,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來參觀。」
「不了,請馬上帶我到旅館去吧……」嵐邇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說道:「我們都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維琪絲、嵐邇和伊莉被帶到了一個大石磚建成的五樓建築,一進門就有一個吧檯與一大群士兵裝扮的阿魯教教團軍人,只有零星的一般民眾,而身後背著槍械又沒有戴上頭巾面罩的男人,更是十分地顯眼。
那人就坐在樓梯旁的酒吧吧檯前,不過,因為阿魯教奉行禁酒教義的關係,酒吧櫃檯里放的都是一些牛奶、果汁和有汽飲品之類的飲料。
他們三人的房間就被安排在五樓最尾端的右邊,裡面的擺設簡單,有衣櫃、有浴室、有電燈、有小桌子和木椅,就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居住環境來說,算是優越。但,美中不足的是,這個房間裡只有一個雙人睡床,無法讓三人都安穩入眠。
「由於處於戰爭狀況,旅館都充當臨時營地,住滿了外來的士兵。看在阿魯之神的面子上,希望你們可以容忍招待不周的地方。」
按照女教士的說法,伊蓮古城似乎沒辦法臨時空出兩個房間,或拿到兩張睡床。希望維琪絲能忍一忍,和嵐邇一起度過一夜。
「真是的,怎麼辦?睡袋又沒有帶下來,總不能我們三人一起睡在床上吧?」嵐邇無奈地看了看房間裡唯一的雙人床。
「你的事。」只見維琪絲已經拉著伊莉躺到了床上打滾,還冷冷地拋下了這三個字。
「對不起啦!嵐邇哥哥,我也是想要睡床上!」伊莉則在維琪絲的懷抱里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嵐邇哥哥不能躺上來哦!好像和男子睡在一起就會懷孕!」
「才沒那麼簡單就會懷孕呢!」嵐邇聽到伊莉直接了當的天真發言,紅了臉,然後很迅速地用回了平時的語氣說道:「既然這麼擔心就幫我想想要睡哪裡啊!」
「地板。」維琪絲理所當然地給出了答案。
「至少鋪個什麼東西吧!直接躺地板會失溫而死的!」嵐邇在屋內說出了野外生存時的常識,抱怨道:「多少給個合理的方法來啊!明天還要趕路到卡里市,我可不想因為睡了地板而將行程延後啊!」
把床鋪弄得一團亂後,維琪絲似乎心滿意足地停下了胡鬧的動作,坐在床邊抱著伊莉,維琪絲壞笑對嵐邇說道:「如果我加入阿魯教,在這裡和你結婚的話,那你就一生都必須聽我的命令了吧?」
「嗚哇啊啊!等等!我說!你這話題太跳躍了吧!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讓你睡地板。」
「不對吧!結婚的話,同床才是合理的啊!而且,你不要直接以我會答應你的求婚來作為前提啊!」
「好,就這麼決定了。」
「決定什麼啦!我什麼都還沒說誒!你不要亂做決定啊!等等啦!多少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該說什麼呢……」嵐邇慌慌張張地用了滔滔不絕的架勢掩蓋起自己的心情。
「開玩笑的。」
「哈哈哈哈,哎呀,嵐邇哥哥的反應真有趣啊!」
見到維琪絲淡淡地露出調皮的笑容,以及伊莉開懷大笑地指著自己,嵐邇知道自己被兩個女生玩弄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報仇。」
「誰叫嵐邇哥哥在之前的枯樹林區那我們的婚事來胡說八道!哈哈哈……知道我們當時的感受了吧?」
——「如果你說『我要和她們結婚』的話,我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讓她們跟你走了。」
回想起了當時說過的話,嵐邇低下了頭,說道:「對不起。」
「你的希望,不代表是他人的希望。信仰也是如此。」維琪絲換了個認真的眼神,說道:「我跟你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就能給你教訓。但,這裡並不一樣,不是隨便就能更改他們的信仰和文化的。尤其是在很多人都是為了自己的方便而形成的信仰之下。」
「維琪絲姐姐突然說了好多難懂的話!」坐在維琪絲懷抱前的伊莉像是聽不懂一般,抬頭看向了維琪絲的臉。
「她就只有在為了看書而鬧彆扭和說難懂的話時,才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嵐邇先是彎腰低頭對伊莉說了這樣的感想後,再抬頭看向較高的維琪絲說道:「我是很清楚一個團體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出現改動啦……不過,為了自己方便?這話怎麼說?」
「就以戰前一般的宗教團體來說,他們除了給了信徒們精神寄託、滿足信徒們的心靈空虛外,最重要的功能其實就是為信徒提供一個人脈網路。比如說,想要找愛好相同的同伴?去宗教團體找。想要找投資者來投資?去宗教團體找。想要找人來幫忙脫離貧困?去宗教團體找。」維琪絲淡淡地用了精準和明確的口吻說道:「在人際網方面,宗教團體的能力僅次於政治。就連直銷公司、大學團體、慈善團體等看似人際網路浩大的組織也會利用宗教團體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假如宗教團體剛好有符合了他們的利益或利用之處,更是方便了每個利益方的自己。」
「意思是說……?」嵐邇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維琪絲姐姐,換個我也聽得懂的說法嘛!」感覺自己被排斥在外的伊莉也抱怨了起來。
「簡單來說,就是一旦阿魯教這個團體消失了,會讓很多人麻煩。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就是現在這裡的女人,沒了阿魯教……應該說,沒了如今他們戰仙的統治,生活就會陷入水深火熱當中。」維琪絲歪過頭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就像我跟你開的玩笑一樣,只要你在這裡和我結婚,你一生都必須聽我的了。這對這裡的女人而言,是一種『方便』吧?」
「原來如此,這裡的女人已經完全把男人當成了奴隸嗎?」
「哎呀,原來嵐邇哥哥現在還不是維琪絲姐姐的奴隸啊!」
在伊莉那毫無惡意的發言之後,房裡是一片莫名的寂靜。伊莉似乎也在這期間,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迅速地用小小的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最終由嵐邇歎了一口氣:「不聊這了,我當時會這麼說,其實也是出於急著想要快速給伊莉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我們總不能一輩子把她帶在身旁吧?」
聞言,維琪絲很快地就抱緊了原本還只是坐在她大腿間的伊莉,說道:「她暖暖的,我們可不可以因為這個理由收留她……拜託。」
「你之前說過她是信件,而,目的地是安全的地方吧?私吞客戶的東西,是不好的。」嵐邇看了看眼神有些不安的伊莉後,接著說道:「我不是嫌棄你,但跟在我們身邊是很危險的。你之前就被人捉來當人質了不是嗎?」
「我很喜歡小伊利。」維琪絲的雙唇貼到了伊莉的耳邊,吐出來的氣息,讓伊莉情不自禁地感到害羞起來,維琪絲則是毫無表情地說道:「這點以後找到安全的地方才考慮。你就先去樓下問問看有沒有鋪地板的東西。」
「知道了,看來我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睡地板的命運啊……」

嵐邇參考了維琪絲的建議,走到樓下吧檯處。打算開口向掌櫃詢問地鋪的時候,卻率先被某個人叫住了。
「唷,你就是剛從外地來到這裡的人嗎?」是身後背著來復槍,沒有遮上面容和頭髮的男人,他手上拿著裝了牛奶的酒杯,說道:「我請你喝一杯,你就坐下來吧!」
和伊蓮古城周圍的人相比,自己的打扮的確顯得格格不入。嵐邇清楚知道了那人會叫上自己的理由於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反問道:「你也是外地人吧?來這裡多久了?」
「是哦,我是從雷富市來的獵人。」
——騙人。
嵐邇一聽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理由很簡單,只是純粹因為他在雷富市裡沒有見過和這獵人相仿的來復槍……而且,市長也說過,雷富市是以獵槍居多,真的是從雷富市來的獵人,那理應也該帶著獵槍才對。
當然,嵐邇並沒有傻到直接不留情面地揭穿對方的謊言,反之說道:「我是嵐邇,一名信使。我該怎麼稱呼你?」
「薩奇,這裡的人都是這麼叫我的。」薩奇四處打探了一下,確認了周圍的情況后,說道:「你想要知道這裡真正的模樣嗎?」
「可以說來聽聽。」
「這裡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每個人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們來到這裡之前,可以說是一個既遠離戰爭又和平的天堂。而,他們破壞了這裡的和平,把這裡給捲入了戰爭。」薩奇小小地喝了一口牛奶後,說道:「禁酒什麼的,強迫人穿上他們宗教服飾什麼的,根本就是毀掉當地的傳統文化,硬將自己的信仰和文化融入在這裡的人中。」
「看來,你並不是很滿意教團佔領這裡的樣子。」嵐邇道出了事實。
「沒錯,難道你能忍受這種充滿歧視和不公平的差別對待嗎?」薩奇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之前的這酒吧裡交了很多個酒友,這是聯繫我們的地方。可是,就這樣被他們毀了,你難道不覺得殘忍嗎?他們為了宣傳自己的教義,不擇手段,犧牲性命發起戰爭……這種做法,簡直慘無人性。」
嵐邇可以感受到薩奇低沉的聲音中,感受到他對阿魯教徒的不滿。因此,發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待在這裡呢?」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是不捨得和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薩奇先是說出了一個較為符合情理的理由,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第二個是因為這裡有很多獵物,尤其是鳥類。」
「要打獵的話,雷富市應該也有不少小動物吧?記得那裡的市長說過,那整個城市都是以狩獵為生的,獵物肯定是不會少。」嵐邇試探性地質問。
「雷富市之前卻是曾經有過不少獵物。但,獵物並不是愚蠢的,他們不可能長期待在一個隨時可能會被獵殺的地方。因此,後來統統都逃到了其他地方。如果,你是從雷富市那裡來的話,你一定會發現來的路上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動物吧?」薩奇再度飲用了一小口的牛奶說道:「再者,這裡只要答應加入臨時傭兵,偶爾在墻上射殺幾個新世界軍團的人,就可以獲得彈藥、住宿和食物的提供……根本不用耗費自己的錢去購買和租借。」
「原來如此,雖然你對他們不滿,但也欣然接受了他們給你的好處。」嵐邇帶有調侃意味地低聲回了一句話,接著說:「看來你也是為了自己方便而存在這裡的吧?」
「這裡以前,其實也是這個樣子的……這裡的人都很熱情,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只要稍微幫本地人處理一些安全問題,也會得到相同的待遇。然而,教團來了後,本地的朋友卻消失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為什麼你的朋友會消失呢?」嵐邇內心已有一定的解答,但還是發問了。
「伊蓮古城,本來就因為是文化遺產而沒有受到任何一方攻佔。逃來這裡的人,都是一群不想要戰爭,沒準備任何武器的人。在教團攻擊過來的時候,就只有這裡負責捕獵的獵人能夠充當戰鬥人員……他們就這樣以反抗教義的罪名被處刑了。」薩奇歎了一口氣,一臉惋惜地說道:「教團處理得雖然極端,但很快地就帶入了一群『傳教士』,把這裡的人都控制得服服帖帖,創造出了現在的環境。」
「原來如此。你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不……其實是有事相求,你是信使的話,那就正好了。我正擔心,你是打算加入這裡當傭兵的新人呢……」薩奇比之前更細心地觀察周圍,確認沒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後,才小聲地說道:「我要你送封信,給卡里市一個叫費里曼的人。」
「他是?」
「我的一個朋友,我們是在這裡相遇的。我想要告訴他,現在這裡的情況。」薩奇小心翼翼地說道:「因為我是傭兵和教團簽訂了到這裡戰爭停止之前,必須留守這裡的合約,沒法親自過去……當然,教團也不會容許任何的信件進入和外出,相信你在城門的時候,就被警告過了吧?」
「也是呢……我的武器都被沒收了。看到你背著來復槍的時候,我還蠻意外的。」
「這是那封信和酬勞,就請你收下。」薩奇不知從哪裡拿來了一個褐色的信封和一隻手錶,單手夾著這兩個物件,從吧檯底下沒人會留意到的角落傳給了嵐邇。
嵐邇在大衣的掩護下,連一眼都沒看,便憑著直覺把兩個物件都收到了口袋裡,說道:「那手錶是?」
「你戴著那副眼鏡,看一眼,應該就會知道要怎麼用了。」薩奇再次打探了周圍,確認他們倆的互動,還沒有被任何人關注後,繼續說道:「最近城裡出現了『天堂殺人魔』,一個危險的殺人犯,沒有武器太危險了。那手錶正是那樣的武器。」
「原來如此,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為了進行間諜活動而開發出來的隱藏性武器。」嵐邇馬上就從大腦里找到了相關武器的情報,有點興奮地低聲說道:「想不到會在這裡得到手呢。」
「知道不少嘛,外來者。不過,見還有機會,就先在這裡向你說明一下。」薩奇對嵐邇那豐富的知識感到意外,說道:「手錶上裝了傳感器,只要握緊拳頭、手腕九十度向下壓,就會從九點鐘的方向發射出直徑五毫米的子彈。裝彈只要把手錶的轉盤拉開,就可以了。」
「它就叫做黑影好了。」嵐邇開心地低喃了一聲後,換了個比較認真的態度,說道:「對了,既然教團提供了你住處,那打獵時,外宿的睡袋應該沒用了吧?」
薩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嵐邇。
「看來,真的是沒用了呢!可以借我一晚嗎?」

從薩奇的手中借到了睡袋,嵐邇便回到了五樓的房間。
途中,他也取出剛得到的「黑影」,並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那手錶外表上,看起來像是科技感十足的名牌手錶,而且,正巧和名字一樣,是以黑色為主的設計。手錶的厚度只有大概七毫米左右,除了稍微有點重量以外,很難想象它是可以射齣子彈的槍械。
——雖然在書上看過說明,但看到真貨果然就是不一樣呢!
熱愛武器的嵐邇,就像是剛得到禮物的小孩一樣,四處觀察了黑影的特徵和外貌後,便迫不及待地把黑影戴到了右手手腕上。大衣的袖子,很好地遮蓋了黑影,讓嵐邇感到非常滿意,甚至在內心產生了自己是電影里間諜主角的錯覺。
終於來到了房間的門口……然而,開門之後的情景卻讓嵐邇的愉快心情頓時雲消霧散。
他見到了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情景。
打開了房門後,陷入他眼簾的——是穿了性感金絲衣服的維琪絲和伊莉。
半透明,圍巾一般的一條布料,纏在了兩人的身上。胸前和臀部只被這樣的布料一蓋而過,除了那以外的部分,肩膀、手臂、腹部、腰部、大腿、小腿,全部的身體皮膚可以說都毫無保留地暴露了出來。
維琪絲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十分白嫩的皮膚,在半透明金絲布的襯托之下,顯得更為誘人和具有魅力。伊莉那嬌小但卻充滿了日曬痕跡的身軀,同樣在這種布料的點綴下變得陽光和具有活力。
「啊!嵐邇哥哥!不要看!好難為情哦!」伊莉第一個大喊了起來。
接著,腦袋一片空白的嵐邇,隨著本能反應,迅速地關上了房門。背對著房門大喊回去:「真是的,你們在幹什麼啊!」
「入鄉隨俗。」而,維琪絲則是淡淡地回應了嵐邇的問題。
「維琪絲姐姐,真的要這麼穿嗎?好害羞哦……」
「沒關係,這裡大家都穿一樣的。」
「我說!才不會沒有關係叻!我認為關係很大!不要這麼穿好不好!」
「嵐邇哥哥是這麼說的哦,維琪絲姐姐。」
「為什麼?別人又沒關係?」
雖然維琪絲和伊莉兩人的身材,比這裡任何一個穿著性感的路人都還要缺乏女性特色。但,才剛見面的外人是一回事,相處了一段時間,有了感情的自己人又是另外一回事。當然,這樣的道理,放在維琪絲平時把衣服炸開而裸露身軀的這方面上,也是行得通的——因為,維琪絲根本不可能主動穿上這種半透明的性感服裝。
比起百感交集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嵐邇更像是因為衝擊而說不出話來。他這個時候,完全沒有辦法回答維琪絲的問題,不論是理性的部分,還是感性的部分都已經完全處於死機的狀況。
不知過了多久、又或是才剛過一秒鐘,嵐邇感覺到身後靠著的門被打開了。好不容易,平衡了身子,就感覺到黑色的布料從背後套到了自己的身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把頭巾弄好後,就走了。」看來是維琪絲從嵐邇身後拋了黑色的頭巾,讓頭巾隨性地橫跨在嵐邇的頭上。
「在嵐邇哥哥下去找地鋪的時候,教士姐姐來了。說戰仙召見我們,必須要穿上正式的服裝,才能進入她的王宮里和她相見。嵐邇哥哥也快點過來哦!」從聲音來判斷,嵐邇猜測伊莉被維琪絲拉到了走廊的尾端,正準備走下樓梯。
「真是的,男人就沒人權嗎?」嵐邇矯正了頭巾,讓兩個小孔對準雙眼後,有點悲傷地搔了搔頭,便立刻追上了維琪絲等人。

在伊蓮古城正中央以巨大石塊築成的高墻,所保護的就是當時國王的王宮。在外有圍墻的古城內,還有一座巨大的城堡被石墻包圍,是不論在哪個時代都無法重現的獨特建築設計。
維琪絲等三人都被帶到了那皇宮城堡的大廳里,與傳說中的「戰仙」相見。
大廳里雖然還可以看到長年失修的石磚,但絕大的部分都有剛被整修過的痕跡了。大廳的正中央,被鋪上了黃色的地毯;左右兩旁矗立的五個大柱子則是被添上了一層金箔;多個提燈掛在柱子上,點亮了金色的部分,把整個古城弄得閃閃發光。
地毯旁邊整齊地站了至少四十個重裝衛兵,她們腰間配有彎刀金劍,都擺著一臉認真的表情站在原地。這使整個大廳充滿了壓迫力和莫名的緊張感,讓來者都會不禁產生一種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錯覺。
中央的最尾端,放了一個床墊。那包裹著黃金絲綢的床墊雖然可稱得上簡陋,但以現在的狀況來說卻可以算是一個奢侈的存在。一個小木桌放到了與床墊等高的地方,上方還放了個紅酒瓶和數個高腳酒杯。
翹著二郎腿,橫躺於床墊,豐滿的身材只在重點部位上蓋了兩條半透明的金絲綢。被號稱為「戰仙」的女人,一臉散漫地以一手抵著臉頰,一手拿著高腳紅酒杯的姿勢迎接了前來相見的外來者,但卻給了外來者十足的恐懼。
要說她那性感誘人的輕裝,怎麼會給人帶來恐懼感的理由,原因大概就出在她那戴在十指上的金色假指甲吧?
沒有化妝、沒有華麗的衣服,那長約三十釐米的金色假指甲比她身上任何的部位都還要來得顯眼。精緻的花紋,鋒利的邊緣,尖銳的前端,不論怎麼看都像是隨便一揮就能要了人命的可怕裝武器,被她當成了日常裝飾品一樣自如地戴在身上,光想到這一點就會令人不禁倒吸一口氣。而雙指之間,紅酒杯裡裝著的血液,更會讓人潛意識地從心底感到害怕。
在進入之前,開心地喊著「耶!可以進入皇宮耶!感覺我有點像活在童話故事裡噢!」的伊莉自然不用說,就連面對過無數惡徒、經歷過無數驚險的嵐邇也不禁因為膽怯而冒出了冷汗,完全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膽量。
「你等就是密探委派過來的信使?」戰仙一開口的語調雖然是平穩緩慢、充滿女性特徵的,但聲音里所含蓄的王者壓力遠遠超過了嵐邇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
「是……是的。」只覺得自己就連說話都需要鼓起勇氣,嵐邇有點失態地以不流利的方式,回答道:「我是嵐……」
「誰說污穢可以在這裡說話的?」
戰仙打斷了嵐邇的話,強大的氣勢在瞬間就讓嵐邇閉上了雙唇,讓他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
「我。」此時唯一沒有屈服於「戰仙」那王者氣勢的,就只有維琪絲。她就像是平時說話一樣,用了低沉的口吻,簡短地回復了戰仙那根本不是疑問的疑問。
從戰仙的表情來看,她似乎因為沒有預想到維琪絲會如此回答她而嚇了一跳。不過,她很快地就收回了吃驚的臉部神情,看了維琪絲一眼,說道:「膽子不小嘛!敢在本將面前如此迅速地回嘴,你還是第一個。」
維琪絲環視了周圍後,說道:「從你部下的細微表情來看,你說的話好像是真的。」
「你們都給本將退下。」戰仙把裝了鮮血的高腳杯放到了桌上,同時用了高貴和自信的語氣說道:「本將要親自教訓一下,這個無禮的傢伙。」
在確定兩旁的重裝衛兵和帶路的戰仙手下用複雜的表情迅速離開之後,維琪絲看起來有點不解地歪過頭,問道:「抱歉,我是哪裡無禮了嗎?」
「像你這樣能發現他人表情細微動作的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失禮了?」
說話的同時,戰仙食指的金色假指甲劃過了放在小桌的紅酒瓶。看似只是輕輕擦到,但酒瓶的下半部並沒有絲毫的搖動。只是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音,酒瓶的上半身就像是被鑽石鋸切開一樣,利落地隨著斜向一邊的切口滑落,掉到地上破裂開來。
「雖然我可以通過別人的表情動作來判斷一個人的心情和想法,但我沒辦法感受到殺氣,也沒辦法配合殺氣做出反應,實在是抱歉呢……」維琪絲嘟起了嘴巴,像是很生氣地鬧彆扭一樣,說道:「有什麼要求和規矩,就直說嘛,拐彎抹角地用殺氣來要求別人跟你,誰知道啦!」
戰仙很迅速地就從床鋪上走了下來,將還殘留著紅酒痕跡的金色指甲,貼到了維琪絲的臉上,輕輕一劃,讓紅酒粘貼在了臉頰。
「本將總算明白了。」戰仙站到了她的面前,充滿複雜意味地說道:「你這個,不•死•怪•物。」
「我不確定我會不會死。」維琪絲只是笑了笑,說道:「因為,我還沒死。」
「在說什麼鬼話?本將的武器可是第三次世界大戰時,為了在近戰輕鬆穿破壞戰車而特製的。剛剛那一下,就算把你的腦袋斬下,也是理所當然。」就算知道了維琪絲那無法被自己殺死的事實,戰仙依然用了充滿王者氣勢的口吻說道:「它既然沒有辦法割破你的皮膚,那就表示無論是什麼武器都沒辦法對你造成傷害。」
嵐邇聞言,迅速使用了GT5核實戰仙所說的話。根據他那軍事眼鏡武器資料庫里所述,戰仙所戴的假指甲,是名字叫「細針」的試用性概念武器。能量來源是納米電池,周圍裝了無數個以粒子為單位的小鋸子,是個試圖以物理外力來破壞任何物質鏈接的超危險武器。
可笑的是,三十釐米的假指甲並不是什麼可以輕易就駕駛的便利武器。雖然在近戰的時候可以輕鬆就把戰車分割成碎片,但排開日常行動的不便不談,使用這武器誤傷自己人甚至是割傷自己的風險也很高。因此,在細針初次製成概念武器的樣本後,就沒有任何的國家製作這樣的武器了。當然,也有部分武器繼承細針的破壞原理,製成子彈和小刀之類的東西。
——想不到可以在一天內,連續兩次看見稀有的珍藏武器呢……
如今可以親眼見證這難得一見的武器,自然讓嵐邇在內心中感到振奮和高興。但是,不論怎麼說,只要在戰仙這種存在的面前,他就很難表現出自己的感情。一想到眼前的細針隨時可能會因為戰仙一個不滿就刮過自己的腦袋,他就感覺自己全身無力,進而默不作聲。
「我只是比一般的人難死而已……」維琪絲有點無奈地歪過了頭,說道:「我又沒有刻意想要對你無禮,我真的很難察覺針對自己的殺意和敵意。」
「哼哈,算了!」戰仙轉過身,回到了自己的床墊上,側身躺下,說道:「反正,那也只是在眾人前,為了保護形象而針對教徒製作的規定。現在沒有人,你們又是外來者,那就沒什麼大礙。」
嵐邇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黯然離開,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本來雙目看起來快要大哭,而緊緊握著維琪絲左手的伊莉,神情也放緩了許多。
「只要不在真正意義上的太過失禮,那就沒問題了。」
即使在戰仙這麼說了以後,嵐邇也還遲遲不敢在動作上有什麼反應,當然,伊莉也是如此。他們兩人只是在神情上有了些改變,但肌肉似乎還並不能馬上就進入狀況。
「嵐邇。」
經維琪絲瞪了一眼,叫喚名字提醒之後,嵐邇才咳咳地說道:「請原諒我們之前的失禮,因為平時都是由我來跟客戶打交道,和維琪絲之間,有了這種默契,所以,她才會認為自己給了我說話的權利……」
維琪絲與其說是察覺不到敵意還是殺意,倒不如說,純粹只是對危機感非常遲鈍。還不至於沒常識到直接說出一個字,和堂堂一軍之首起衝突。嵐邇固然不明白為什麼當時維琪絲會對戰仙的喊話做出回嘴的動作,也不明白維琪絲針對戰仙的解釋用意何在。
——出去後,一定要問問維琪絲。
嵐邇此時發現維琪絲非常不滿地瞪著自己,突然出現了可能會被維琪絲運用能力將自己給爆破的錯覺。
——我……我說錯話了嗎?
另一方面,戰仙則是顯得有點不耐煩,就像是下一秒很可能就朝自己大吼把自己殺掉一樣。
——總之還是少說話為妙,直接進入正題吧……
省去了自我介紹的功夫,嵐邇直接從大衣里拿出給戰仙的密函,並將之放到了床鋪邊,說道:「這就是來自雷富市的密函,請確認。」
在嵐邇退到了細針的攻擊範圍以外,戰仙才靈活地運動自己的十指,以分毫不傷周圍任何一物的靈巧程度,拿起了放到床邊的信。小心翼翼地確認信封周圍沒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之後,才撕開了信封,閱讀裡面的內容。
戰仙很迅速地就把讀完的信往前一推,讓密函消失在細針的破壞之下。接著,說道:「那個男的,本將知道你在大衣裡面還藏了不少信函,真虧你膽敢把那些本來應該交給城門守衛的東西帶來這裡。」
——被發現了嗎?
嵐邇借用了拿取日常用品的名義,順手把應該送給這裡居民的其他信函都藏到了大衣中。而之所以不把那些信函放到五樓的房間,則是害怕被教團的人突擊檢查。
雖然讓伊莉留在房間保護藏起來的信也是一個做法,但考慮到伊莉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因此為了安全起見也只能把伊莉和信都一起帶來了。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責任,只有這一點我們不會讓步。」嵐邇做好了隨時可能會被戰仙突擊的心理準備,說道:「畢竟,我們也把你的密函送過來了。那,你應該也知道信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吧?」
「對啊……它是多麼重要的,重要到,只要一封信,就能毀滅一個勢力、一個城市……用戰前的說法來說,就是一個國家。」戰仙說道:「你應該知道,你的信,能給本將帶來多大的麻煩吧?本將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多一個。」
嵐邇沉默以對,因為他知道再說下去就會踩到戰仙的底線。但,嵐邇更清楚一點——那就是維琪絲在這方面絕對不會乖乖地妥協。
「信會帶來麻煩?開什麼玩笑?那只是你自己無能而已吧?沒辦法嚴管自己的人民,把責任歸咎於信上,這也太差勁了。」雖然語氣低沉冷淡,但很明顯維琪絲這話比起之前的每一句都還要更具有爆發力和感情,是個絕對單刀直入,毫不做作的表達方式。
戰仙聞言,只是冷笑了一下,說道:「本將佔領的勢力地區少說也有以前兩三個國家合併起來的大小。百戰百勝,一連攻下好幾個要塞基地……你竟然說本將無能?看來,你並不明白,本將的用意呢……」
「顯而易見,你的用意就是為了控制勢力下的人民。」 維琪絲快速地給出了答案。
「那,你知道為什麼本將要用這種方式嗎?那是因為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戰仙高雅地歎了口氣,像是無奈自己的意圖被人曲解一樣,說道:「你知道要怎麼避免下一次大戰的發生嗎?你知道要怎麼跨越種族的差異達到團結嗎?答案,就是創造出一個共同的思想、共同的文化和共同的信仰。」
「阿魯教嗎?」維琪絲問道。
「沒錯,近神者創教,留下教典,為了就是這個目的——實現世界和平。」戰仙有些自豪般地說道:「通過灌輸同樣的思想和行為規律,加強信徒們之間的同伴意識,增進團結。再讓大家一起進行意義不明的祈禱儀式,讓他們產生認知失調,使他們堅信自己做著有意義的事情,為了辯解自己愚蠢的行為,而開始真正相信我們的教義是有效的——進而讓所有人完全都不敢提出質疑。」
「男女的差別對待也是?」維琪絲追問了一句。
「人類本來就是個天生會把某個特定的特徵歸類的生物。在面對人和人之間不同的特徵時,自然會產生歧視。然後,會想要戰勝那『不同於自己的人』來獲得優越感。」戰仙笑了笑說道:「要是教團裡發生種族之間的內鬥,對打算逐漸擴張到其他地區的我們來說,絕對是充滿不利的。因此,本將就很迅速地決定把歧視的對象設為男性。一來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隨心叫喚男人,二來又能吸引人數早就超過男性的女性參與本教,簡直一石二鳥。」
「把這些告訴我們的目的是?」維琪絲接著發問。
「哼哈,你們和其他愚蠢的人不同,是從外地來的,嚮往自由。而且還可以隨心所欲地出入任何勢力,對本將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的。」戰仙緩緩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小嘗一口後,說道:「但,使用對其他人的手法,比如說,給他們一個『家』的感覺;或是,讓他們先嘗試我們的祈禱儀式,一起生活,期待他們產生團體意識和認知失調;這兩種做法都沒辦法運用在你們身上……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嵐邇。」維琪絲似乎已經對自己的連續發問感到疲憊,於是低聲地叫了嵐邇的名字。
——喂喂!這時候把回答丟給我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嵐邇知道維琪絲打算要怎麼說,但心理上對戰仙的恐懼感還是有的,於是有些猶豫了起來。
——前面是會被細針斬死;後面是被維琪絲炸死……我的立場怎麼這麼糟啊!
「很高興你能這麼看重我們。但,很遺憾地,我們並沒有要加入教團的理由。」嵐邇帶著「反正兩邊都是死,不要被炸得死無全屍比較好」的想法,以盡可能不得罪對方的方式說道:「但,如果你有任何信件和包裹要轉達,我們會以信使的身份為你服務。」
「哼哈!沒有理由嗎?我可以給你們錢、勢力、名望等,任何的東西!你難道真的以為百戰不敗的本將會虧待為本將付出的人嗎?」戰仙像是聽到了什麼夢話一樣,大笑道:「只要你們答應把這些信收起來,只為本將送信就行了。」
「抱歉,這就更加不行了。我們只為大眾服務。」嵐邇堅決地說道:「就算你用搶的,我們也不會把信交出去給你。就算死,也會送到目的地。」
「哼哈,真可愛,死了就送不了信了哦?」戰仙充滿了藐視意味地嘲笑道:「不過,本將並不是什麼殘忍之人,也不會只因為這點就對你們採取強硬手段。」
語畢,全場只是一片沉默,戰仙很快就知道嵐邇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別看本將只顧著打仗,但本將其實也很照顧人民的。雖然對違規分子,嚴厲處刑,但那也是迫於無奈。」戰仙馬上解釋道:「不信嗎?你看過哪個勢力打仗的時候,還有女教士在街上講課,建設龐大的祈禱處,並為願意付出的居民提供充足的糧食和資源?沒有吧?就算一直被難民嚮往的雷富市,以本將之見,他們連教育的部分都沒有做好,甚至為糧食而擔憂。」
在這種局面下,伊蓮古城裡雖然有不少士兵在走動,但確實並沒有看到戰爭的痕跡。以比喻的手法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太過「乾淨」了,從嵐邇等人入城至今,別說是傷者了,就連穿骯髒和破爛衣服都的市民都沒有被嵐邇等人看見——四周就只有性感暴露的服裝、密不通風的黑色服裝、以及全身重裝備的軍裝。
由此可見,伊蓮古城在戰仙的帶領下,人民的生活狀況絕佳,完全沒有受到戰爭影響。
「雷富市雖然每個人都穿著破舊的衣服,教育和糧食方面也沒你們來得完善。但是,會被難民嚮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是嗎?」維琪絲見嵐邇默不作聲,於是開口說道:「那裡的居民,在收到來信的時候,都很開心呢……你不希望,把這份快樂帶給你的信徒嗎?」
戰仙單手托著下巴,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一些什麼後,才作出決定,說道:「一個晚上,本將只給你們一個晚上,明天一早你們就必須出城,執行本將交代給你們的一系列任務。怎麼樣?這個交易不錯吧?」
維琪絲和嵐邇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嵐邇說道:「所謂任務應該不是簡單的事情吧?」
「之前,本將說過『本將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其中之一,就是阿魯教的其他教派。他們的領導人,也跟本將一樣,根據阿魯教聖典的記錄,做出不同的理解,然後完全成立了與本教派對立的團體,全是些邪門歪道。」戰仙一副毫不保留的樣子說道:「他們有的裝得很徹底,非常狡猾。有的為了自己的慾望而操作著全部的信徒,欺壓女性貪求女色。每個都比我來得還要心狠手辣、不講道理。能遇到我,是你們好運。但他們可不是像我這麼好商談的人物。」
「原來如此,那些信和他們有關嗎?」嵐邇隨口發問道。
「沒錯,不止和他們有關,也跟軍團有關。」戰仙接著說道:「我和你們說這些,一來是為了提醒你們和他們打交道要注意。二來,是因為相信你們身為信使的專業。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為了達到共同目標,我覺得給你們這點情報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感謝你的情報,只要有信件和相應的酬勞,我們當然會盡全部能力來完成身為信使的工作的。」
「很好,你們暫且就先退下吧……本將會在明天你們出城的時候,交代部下把任務細節轉交給你們的。」
於是,嵐邇、維琪絲和伊莉三人便離開了皇宮城堡的大廳。
「晚上送信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哦?信使們……伊蓮古城的夜晚,可是有連環殺手出沒呢。」戰仙樂在其中般地,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裡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然後,開始品嘗起了阿魯教教徒們本來就不應該品嘗的紅酒——又或是,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