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嬌業務的非日常：關於分手的情人節

　　
　　「哇！這毛毛兔好可愛，聽說某個女明星的包包也有掛一隻耶！」
　　
　　打扮得可愛時髦的年輕女子一見到布偶攤旁那掛滿一簾的兔毛玩偶，禁不住伸出十指彩繪，抱上一隻在掌心裡。那兔毛柔軟滑手的觸感輕易地就融化了她：「好好摸喔……」
　　
　　見著她這麼喜愛的模樣，一直站在她身旁摟著她腰的青年也不自覺地流露了笑容：「想要就挑一隻，我買給妳。」
　　
　　「真的可以嗎？」那女子一聽他這麼說，面露驚喜之情。
　　
　　「給自個兒女朋友買東西有什麼好可不可以的？何況今天還是情人節欸。」他帶笑這麼回答。
　　
　　「嗯，那我要選……」
　　
　　女子將手上那隻放了回去，指尖開始認真地一隻點過一隻。此時，男子的手機鈴聲響起，而掏出來習慣性地背對了攤位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方響起年輕的男音，問：「喂……柏霖，你現在在哪裡？」
　　
　　那聲音聽來很平常，所以男子沒防備地回了一句：「在健身房吶。怎樣？什麼事？」
　　
　　「健身房？」電話裡的聲音，笑了起：「抬頭看看對街吧。」
　　
　　一被這麼提醒，立刻抬頭看了去，便見在對面只有約十公尺遠的地方，一身西裝、戴著銀框眼鏡的年輕人，正以著一臉皮笑肉不笑地，拿下了手機將電話掛掉。
　　
　　「東……！」名喚柏霖的男子正要出聲喊他，卻隻眼睜睜見他調頭離去，消失在人海裡。
　　
　　身旁的女子問他：「遇到熟人了嗎？」
　　
　　他也只搖搖頭：「沒，沒有，妳選好了嗎？」
　　
　　
　　
　　他沒追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吧？
　　
　　
　　
　　西洋情人節，原本該是兩人甜甜蜜蜜一起共度的節日，卻撞見了男友和另一個陌生女子摟摟抱抱的親密場景，還聽見他親口稱呼那女人為：女朋友。
　　
　　東銘沒有上前戳破他，礙於身為男人的自尊，和自己的尊嚴，他不屑跟個不認識的女人在路上為一個背叛者爭風吃醋、吵鬧不休，更不想在大馬路上讓那男人為那女人推開自己、令自己難堪。
　　
　　所以他只是離開現場，他想，如果柏霖認為他重要，肯定會拋下那女人來追他、給他一個解釋，但他沒有……
　　
　　他和那女人之間，柏霖選了那個女人。
　　
　　為期三年的短命戀情，在第二個西洋情人節裡，畫下了句點。
　　
　　
　　
　　飄著腳步，他回了兩人共同的租屋處。
　　
　　小小的兩人世界，他一直小心地維護，把房間打理得乾淨整齊，為他洗燙衣服，門口和窗檯的盆栽都是他一手照護的。
　　
　　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一旁的兩人合照就這麼撞進視界裡，照上的兩人笑得多麼開心，然而曾經說過的地久天長，如今也是消逝無蹤跡。
　　
　　他的公事包裡，還藏著本來今晚要送給他的禮物，那是他細心選了很久的名牌皮夾，柏霖總說現在身上這個不好，聽說顏色不招財，他很後悔當初買了這個來用……
　　
　　啊，原來自己對他來說，也是嗎？
　　
　　起身，找來幾個月沒用過的大行李箱，他開始裝起自己的東西。
　　
　　雖然眼淚落了下，雖然割捨不了，但為了自己的尊嚴，不能等人趕。
　　
　　幸好他平時既沒有購物癖也沒有屯物癖，整理起來，只有幾件衣服，幾件日用品……真是太好了。這麼想著，眼淚又滾落下來，滴在行李箱上。
　　
　　雖然他可以就這麼留下鑰匙離開，但他沒有，他還是留在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等著那個男人回來。
　　
　　而那男人，到了凌晨才回來。
　　
　　早已停了淚流的眼睛，有些發紅，眼眶下有著淡淡的黑。開口，他只問：「回來啦？」
　　
　　「嗯……」柏霖先回了一聲，才在關上門後，走來客廳時，說：「我以為你早就走了。」
　　
　　「……要走，總得聽個說法。」
　　
　　「有什麼好說的？就像你看到的，我們之間完了。」
　　
　　嘴裡吐著不愉快的白煙，柏霖持起手上的煙頭，再大吸了一口，彷彿和東銘說話，他已經用盡了最大的心力去保持口語上的平靜。
　　
　　「原因呢？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這麼平淡地詢問，東銘並沒看他。
　　
　　「有什麼好問的？你是個男的啊！」柏霖大力甩下指頭上的煙頭，狠狠踩下將之磨平，就像，他其實是想這麼對待東銘的那樣，但最後，他還是拿出僅存的耐心，解釋：「我是個男人！我需要成家立業！我想要小孩！這些你都給不起啊！你給不起！！！」
　　
　　「……」東銘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微偏了頭，想起了兩人還未交往時，柏霖是怎麼追求他的？他牽著他的手，親口，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你，就算不能結婚，沒有辦法生我們兩個的孩子也沒關係……我只要，此生能一直跟你在一起，相伴到老。」
　　
　　笑話，全是笑話，三年前的情話，三年後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是他們當初太年輕，被愛情沖昏了頭，才會相信只要有愛，什麼困難都能突破？
　　
　　還是他們現在長大了，終於看清了現實，人生還有責任與成就要被放在愛情之前，而選擇了妥協、淡忘或捨棄？
　　
　　不管他想說什麼、想問什麼，在東銘再度出聲前，柏霖便怒氣沖沖地甩開大門離開這個家，丟下一句：「看到你的臉就煩！」
　　
　　畫下了句點……什麼都結束了。
　　
　　一滴淚滑下冰冷的臉龐，是為自己的傻感到疼痛？還是悼念愛過的曾經？
　　
　　只知道……
　　
　　這男人不再愛他了。
　　
　　就連他的存在，也是多餘的。
　　
　　所以他起身，提起了早備好的行李，留下了這屋子的鑰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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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後，炎炎夏日的夜晚，是七夕情人節。
　　
　　和才跟著他學習兩禮拜多的新人穆修竹小朋友在結束一天的訪程後，於河畔市販上多逗留些片刻，一起買了點簡單的串烤小吃邊走邊閒晃著，而此時，天空飄起淋不濕人的細雨，兩人便在店家騎廊上稍為佇足停留了會兒。
　　
　　「不愧是七夕，到處都是情侶。」東銘看著路過男女們紛紛打起愛的小傘，冷淡地這麼說著。
　　
　　幽藍平靜的河面倒映著兩旁商家與路燈的火光，璀璨了微風拂波的水鏡。加上地標般的藝術裝置，反射著燈光成為深藍夜幕上的白色發光主體，而吸引了許多情侶和外來客在這裡拍照留念，就算是細雨，也影響不了年輕人們遊玩的興致。
　　
　　如果不是傍晚要拜訪的客戶正好在這附近，東銘根本不想靠近這種觀光景點－－到處都是閃光，東西又貴，ＣＰ值太低了。
　　
　　「喔！這裡真漂亮，我好像第一次來哎！」
　　
　　只是一旁的修竹小朋友很開心的樣子，拿起手機拍起照，一手串烤一手手機還拍得很順手，東銘也不得不在心裡驚嘆年輕人的手指靈活度，要換作他早就摔手機了。
　　
　　「東東東前輩！我們也來合照吧！！！」
　　
　　修竹拿著串烤的手就繞過他的肩，沒等他拒絕就抄起手機，留下東銘一臉不爽推開他的影像。正當東銘要開口罵他時，比他更憤怒的女子吼聲刺進兩人的耳膜裡。
　　
　　「喂！你說要分手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是誰？！放開他啊！！！他是我男友！！！」
　　
　　不只是他倆，離他們十步外的修羅場也吸引了不少其他遊客與情侶，一時間多了許多支手機對著那兩女一男的修羅場拍攝起，並有小小聲的疑惑：「那個是怎樣？」「劈腿被女友抓包？」「分手擂台？」「嘻嘻嘻……錄下來上傳。」
　　
　　男主角冷漠地推開疑似正牌女友，將新女友護在身後：「我跟妳早就完了，是妳一直在死纏爛打！別再亂鬧了，不然我要叫警察！！！」
　　
　　「為什麼？！我知道了，你劈腿！你在跟我談分手前就已經劈腿了！！！為什麼？我這麼愛你！那女生有比我好嗎？！有比我愛你嗎？！我們兩個一起度過的三年呢？！我們那三年的時光又算什麼？！」哭叫著，那女子跪在地上，攀著那男人的大腿：「我不要跟你分手！我不要！沒你我會死的！我真的會去死給你看的！！！」
　　
　　那女人的哭叫，刺出了東銘自以為遺忘的記憶，而他，並不想聽。
　　
　　回過身，他低語：「別看熱鬧了，我們走吧。」
　　
　　聽到他這麼說，修竹也就跟上他的腳步。
　　
　　有一名女遊客，說著：「那女生一定很愛他吧。男人怎麼就說變就變，那麼狠心呢？」
　　
　　從哪裡看得出她很愛他呢？死纏爛打，不惜當著一大群路人面前給他下跪、鬧自殺嗎？
　　
　　東銘嘴角難掩笑意。
　　
　　『說不定我，當時應該也沒怎麼愛他了吧？』
　　
　　『畢竟……』
　　
　　『我沒試著挽留他。』
　　
　　『儘管很痛苦很難受，但我還是把我的自尊，擺在他之前了。』
　　
　　『這也難怪，他要和我分手了。』
　　
　　「東東東東東前輩？」
　　
　　修竹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轉頭看向那比他要高一個頭的後輩，才發覺了那張俊臉上推滿了擔憂的神情。東銘回以冷淡：「ＬＡＧ啊你？」
　　
　　見他回嘴了，修竹才揚開安心的咧嘴笑：「沒事，看你沒事就好了！」
　　
　　「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
　　
　　被東銘漠然反問，修竹立刻搖頭：「沒！你看起來很好！」
　　
　　『好得不得了！今天依然很帥氣很可愛！！！』修竹沒說出口的內心讚嘆，儘管剛剛他的確在東銘身上嗅到一股不尋常。
　　
　　「嘴巴有點乾，真想配點酒但是還要開車……我們去小七買點茶喝吧。」說著，視線飄到稍遠街口處的超商。
　　
　　「其實喝酒也沒關係啦，我們叫車啊。」
　　
　　「明天還要工作，而且也不想浪費那個錢。」
　　
　　「東前輩真勤儉哪。」
　　
　　
　　
　　今天的溫度，是攝氏三十度，有雨。
　　
　　
　　
　　天上的人兒相聚了，而自己，已經不想追逐那種虛無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