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0　和好

56
　　「熤，我們回家好嗎？」

　　在貓咪鼓勵下，青嵐鼓起勇氣向背對著大家面牆而坐的熤搭話。他刻意放輕聲音，是用溫柔大哥哥模式提出邀請。

　　「不要！」熤果決拒絕也不肯回頭。

　　但他手裡緊抓著的行李袋早已出賣了他，青嵐一下子就識破了孩子言不由衷的任性。

　　——確實是被拋下的賭氣呢。

　　貓咪靜靜在旁看著，緋月也好奇的從門外探頭，兩人看見青嵐臉上的溫柔笑容，立刻知道已經沒什麼該擔心的了。

　　「家裡的布丁快過期了，再不回家吃都要丟掉了，走嘛！」青嵐用軟軟聲音丟出食物誘惑。

　　可熤想也不想直接搖頭，「我不要！」聲音還是氣呼呼的。

　　雖然被拒絕，但青嵐一點都不生氣，他繼續軟著聲音，「熤，我今天買了牛奶跟雞蛋，我想跟你一起做小餅乾，你不想嗎？」

　　「不...不要！」食物赤裸裸的誘惑讓大孩子有點動搖。

　　青嵐烤的餅乾是他最喜歡的點心之一。

　　「熤…」青嵐邊繼續軟軟叫喚，邊伸手戳了戳熤的右臂。

　　鬧著脾氣的大小孩甩開了碰觸他的手，「我說不要就是不要，我在生氣，我...我還是好氣！」青嵐連句道歉的話都沒說，他氣得直接說出拒絕回家的原因。

　　——好可愛呀，真的像個孩子一樣！

　　重新接受了熤的狀況，青嵐被萌了一把。

　　「對不起。」他收起了撒嬌口氣，改以認真語氣道歉，「我做錯了，我不該對你發這麼大脾氣。」

　　大孩子陷入短暫沉默。

　　「我以為...」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有點哽咽，「以為青嵐哥哥不要我了...我好難過好難過...」

　　熤不是嚎啕大哭，可青嵐的心卻都揪了起來，「對不起，我可以抱抱你嗎？」

　　回想起那天那樣的大吼，對一個五歲孩子來說衝擊應該很大，事後還連個道歉安慰都沒給，青嵐懊悔不已。

　　「我不要！」

　　熤依然任性的搖頭，青嵐從他的側臉能看到垂掛在眼角的晶瑩。

　　「你讓我消失，還...還丟下我一個人這麼久...」大孩子的哽咽聲逐漸清晰，撤下了維持好幾天的偽裝，雖然是自己做錯事，可被丟下這麼多天，他覺得委屈極了。

　　青嵐從背後能看見熤的肩膀輕輕顫抖，他伸手搭上了那看起來有點無助的肩膀，「嗯，所以我後悔了，我好想你。」

　　在熤願意妥協前，他決定繼續認真的說服、道歉下去。

57
　　五歲的孩子，還在試著統合自己情緒的階段。他知道青嵐已經釋出了善意，可累積了幾天的難過心情，卻持續驅使著他繼續鬧脾氣。

　　「我才不要跟你走，巽哥哥跟夏哥哥都好溫柔，才不會像你一樣大聲罵我。」嘴上嚷著不要跟你走，可大孩子更怕青嵐就這麼走掉，所以轉過頭不停偷看著。

　　「我以後不會了。」察覺熤的小動作及不安表情，青嵐認真給予保證。

　　看到青嵐似乎沒有再留下他一個人的打算，熤的臉上出現了少許期待，「真...真的？」他也忍不住試探著追問。

　　緋月此時輕手輕腳的拉著貓咪退出房間，讓兩人獨處。以現場氣氛來看，已經不再需要他們幫忙了。

　　門被輕輕關上，青嵐有點感激兩人的體貼，他也對著大孩子張開雙臂，帶著溫柔笑容給予肯定答案，「真的，所以讓我抱抱好嗎？」

　　熤正準備點頭，可他也想起青嵐發著脾氣怒駡的那些話，瞬間他又哭喪著臉搖頭，「不...可是，你再也不要說...再也不要說要我消失...」聲音有點哽咽。

　　青嵐主動抱住令人心疼的大孩子，「不說了，不會再這麼對你說。」也邊蹭著他邊給予保證。

　　熤想了想，又小聲的開口，「也...也不可以丟下我這麼...這麼久...」

　　「好，我知道啦。」青嵐一樣點頭，認真給予承諾。

　　他想，他再也無法對熤惡言相向。

　　「青嵐哥哥，我好想你...哇啊啊啊啊啊...」終於，熤延續了幾日的不安沒了，一安下心來，他表達了最真實的想念，也忍不住在青嵐懷中嚎啕大哭。

　　哭聲驚動了十夜，他有點擔心的上樓來看，而守在門口的貓咪及緋月只笑著說他們和好了，接著三人一起下樓。

　　「對不起，對不起我撕破了東西，夏哥哥說那些都是青嵐哥哥的寶物，對不起…」熤哭著道歉，雖然剛才忍不住鬧脾氣，可他知道自己也有錯。

　　那是前幾天，緋月特地用給孩子的情境模擬，來引導他反思。

　　「不要緊，我的寶物是你，所以那些不要緊。」青嵐用力抱緊了熤。

　　他決定要好好找出熤所隱瞞的事，不管當年讓他執意離婚的原因是什麼，等熤恢復記憶後，他都不會再輕易鬆開抓緊了對方的手。

　　不管是以什麼形式。

58
　　一回到家，青嵐接過大男孩手中的包包，「歡迎回家。」

　　「青嵐哥哥，我回來了。」熤也滿臉認真的回應。

　　「熤洗過澡了嗎？」

　　眼看時間已過十點，是該快點送大孩子上床睡床了。

　　「洗過了。」大男孩點點頭。

　　「你會不會很困？可以等我洗完澡再唸故事嗎？」青嵐停頓了下，「今天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嗎？」

　　之前，青嵐都下意識抗拒著熤，每次哄睡大孩子，他就一個人到客房休息。

　　起初，熤半夜起來發現只剩一個人時會大哭，青嵐被哭聲驚醒才會回主臥再將他哄睡。

　　後來，熤適應的很快。央求了幾次青嵐一起睡被敷衍了後，半夜醒來他就自己摸到客房，跪坐在床邊、趴在床緣接著睡。如果青嵐把門鎖上，隔天清晨就會在走廊上看到窩在地板上熟睡的大孩子。

　　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對待，現在看著孩子般的熤在走廊上抬起頭，用睏倦卻開心的臉說早安，他再也不敢鎖門。

　　「青嵐哥哥真的要跟我一起睡？」熤滿臉期待，「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一雙無辜狗狗般的水汪汪大眼像直盯著青嵐興奮逼問。

　　「真的。」青嵐邊替大孩子換上睡衣，邊以肯定口氣回答。

　　「那我也可以一起洗澡嗎？我有時候會跟夏哥哥一起洗澡，一起玩水好開心！」

　　熤把腦筋動到其他地方上。

　　剛出院那幾天，青嵐是會幫他洗澡，可怎麼樣都不願意跟他一起洗。

　　「那巽哥哥呢？」不過現在青嵐關注的點不在問題上。

　　「沒有，沚叔叔說不行。」

　　青嵐大笑。

　　除了意料之內的答案外，令他覺得有趣的還有熤很堅持稱呼邵沚為叔叔，他沒比貓咪大幾歲，不只跟安夏同年，看起來也不老氣，卻一直被叫叔叔。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熤這麼叫了，每次聽到他都忍不住想笑。

　　十夜本人也很鬱悶。

　　「明天吧，今天已經好晚，熤要快點上床了，我很快就洗好。還是你會覺的寂寞嗎？」

　　「嗯，」大孩子用力點頭，「所以哥哥可以不要關門嗎？」

　　「好。」

　　青嵐停下準備關門的動作，給了熤一個微笑後直接進入淋浴間。徹底放下了防備，他現在只想快點洗好澡、緊緊抱著熤一整晚。

　　然後，一起面對現在的問題。

59
　　「我說故事給哥哥聽，我來說！」

　　青嵐洗完澡上了床，熤滿臉期待的拿著本書嚷嚷。

　　那是本眼生的書。

　　「是巽哥哥給你的嗎？」青嵐仔細看了下封面，這才發現這本不只沒看過，似乎還是手繪的。

　　「是跟夏哥哥還有巽哥哥一起做的，夏哥哥好厲害，會畫好多東西，還很會編故事！」熤驕傲的抬起下顎，臉上寫著請誇誇我，「我也幫忙想跟畫了好多！」

　　「巽哥哥說我可以幫忙說睡前故事，讓青嵐哥哥不那麼累。」

　　「熤好厲害，那麼今天麻煩你了。」青嵐替兩人調整了舒服姿勢，畢竟熤個頭比他大不好摟在懷中，他只好將頭靠在熤的肩上。

　　以前交往時也很常這樣窩在一起看書。

　　回想起過去青嵐有點走神。

　　熤說故事的聲音很好聽，也許是跟著安夏或樊巽練習過了，將氣氛營造的很好。

　　手作童書唯讀了不到半本，熤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也頻頻點頭。

　　「剩下的明天再說給我聽，這個故事好棒，我們明天再一起看完。」青嵐輕輕合起童書，放到床旁櫃上，調暗燈光後跟熤一起鑽進了被窩中。

　　「哥哥...會處罰我嗎？」熤閉起眼睛往青嵐身上蹭了蹭，用睏倦聲音詢問。

　　「為什麼要處罰呢？」青嵐拉了拉被子將兩人蓋好。

　　「我...弄壞了哥哥重要的東西...」

　　「那個是你的，我還有一小部份在家裡。」青嵐揉了揉熤的腦袋，「我也有錯啊，我罵了你還讓你很傷心。」

　　「我的？」熤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熤忘記了一些事情，不過有天會想起來的。」青嵐不想多做解釋，「快睡吧！」

　　「可是我...」

　　「睡了，以後再調皮我會處罰你。不過為什麼你這麼想被處罰呢？」青嵐突然好奇。

　　「因為我知道我錯了，我...我前幾天很擔心青嵐哥哥不會原諒我了，巽哥哥說每次他惹怒了沚叔叔只要乖乖反省接受處罰後就會被原諒，所以我...」熤小聲解釋，也邊睜開眼睛偷看著青嵐。

　　「他還真是...」

　　——這都教了熤什麼啊...

　　「我知道啦，明天把餅乾送進烤箱後罰跪二十分鐘。可是之後再調皮，我會打你屁股。」青嵐伸手捏了捏熤的鼻子，說著處罰可他的聲音滿是寵溺。

　　「打...打屁股啊...」熤縮瑟了下。

　　「對，打到跟猴子屁股一樣的紅。」吵著要受罰的人看起來有點慫，青嵐忍不住輕笑。

　　熤也被可愛威脅逗的笑了。

60
　　這個周日，青嵐久違的感到幸福。

　　一大早，他帶著熤做了許多餅乾，等待餅乾烘烤的期間，熤主動跪在客廳牆邊。

　　「原來熤認真的個性是從小就這樣的嗎？」看著大孩子的背影，青嵐忍不住自語低喃。

　　——對了，他的電腦跟手機會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

　　想了想，青嵐決定不要管什麼隱私權，打算直接翻看熤的所有東西。包括書房裡的每一本筆記、幾台汰換下來的舊手機、家裡及公司的電腦等等。

　　等著熤罰跪期間，他翻起了向貓咪借的育兒書。快速流覽完五歲孩子的情緒部分後，他順手拿起了手機發了訊息給助理跟秘書，通知兩人明天上班會帶熤去，讓他們提早做些安排。

　　——果然不該讓熤一個人看家，他一個人在家等著應該很不安吧？

　　「熤，時間到了，過來吧。」

　　手機上的倒數計時剩下十秒，青嵐提早一些讓大孩子起來。

　　「這樣以後青嵐哥哥就不能再生氣我弄壞那些東西了！」熤從牆邊站起，開心撲到青嵐腿上。

　　「沒錯，我不會再為了那件事生氣，可是熤還記得嗎？」青嵐揉了揉腿上的頭，放慢了聲音也轉為有點嚴厲的口氣，「以後再調皮該怎麼辦呢？」

　　「該讓哥哥...」熤的聲音有點緊張，「讓哥哥打屁股...」

　　「那會不會很疼呀？」

　　「會，會讓你疼到哭呢。但只要乖乖的，我不會打你。」青嵐趁勢嚇了嚇大孩子。

　　「上來坐好。」青嵐拍了拍身旁位置示意「我幫你揉揉膝蓋。」

　　到餅乾烤好前，熤邊享受按摩，邊不停說著借住別人家的趣事，青嵐則是全程都認真傾聽，也不時被逗得一起開心大笑。

　　下午，兩人分別到邵沚及韓彧家一趟，將早上烤的餅乾當作謝禮向四人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