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
　　
　　電影院的大廳處，獄寺一見到被女孩攬著手臂的山本，就是一臉臭，而山本還是一臉嘻嘻哈哈地伸手打招呼：「喲！你提早到啊？」
　　
　　獄寺回以不悅的口吻：「準時是基本的吧？倒是，這女人怎麼回事？」
　　
　　說過要還山本一次電影的，而又約了在那之後的第二個星期日，也決定好要看的電影而先打好兩張票了，但突然多了一個人是怎麼回事？
　　
　　山本嘻笑地撓了撓頭：「她說她也要來，沒關係，她的票我會出……」
　　
　　「不用了，我不看，這兩張票就給你們了。」獄寺一把將兩張票拍向山本的胸口，低頭自皮夾裡數了點錢拿出來，向著山本：「上次的草莓聖代，我查過價格，一人一半，錢還你。」
　　
　　「喔……」山本伸手接過錢，獄寺就轉頭離開：「明天學校見，掰。」
　　
　　「掰……」山本一臉不解地看著那似乎正發著怒的背影，雖然想跟上，但一旁女孩拉得緊緊，只得目送他離去：『幹嘛生氣呢？不是人多一點比較好玩嗎？』
　　
　　「獄寺君不會是生氣了吧？因為我來的關係……」女孩一副感到歉疚的樣子。
　　
　　山本堆著一臉笑安慰：「不會啦，別想那麼多，也快到入場時間了，我們先去買點爆米花和飲料吧！」『不管了，反正獄寺本來就常會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生氣。』
　　
　　「嗯。」女孩甜笑回應。
　　
　　買好了零食與飲料，捧著往電影院放映廳裡，位置是中央靠前，布幕上正播放著其他電影預告。
　　
　　女孩笑咪咪地：「這位置挺好的。今天你們要看的電影是什麼？」
　　
　　「殭屍片。」山本一臉笑。
　　
　　　　　＊　　　　　＊　　　　　＊　　　　　＊　　　　　＊
　　
　　隔天早晨，山本正要進教室前，就聽到了幾名原本交情不錯的男同學正在討論自己。
　　
　　「山本最近好難約啊……本來他要玩社團就很難約了，最近還都跟女孩子去約會，根本約不到人了。」
　　
　　「就是啊。獄寺君也這麼覺得吧？你們兩個本來不是也常常一起玩的嗎？」
　　
　　傳來了那沙啞並不悅的嗓音：「問我幹嘛？為什麼老子就得和那笨蛋綁在一起不可？」
　　
　　這才發覺，最近的確很少和班上的同學一起出去玩，不是社團練習就是陪女孩子逛街……難道昨天獄寺不高興的是這件事嗎？
　　
　　「見色忘友啊……」男同學這麼嘆氣：「就算是人緣好的山本君，也有這麼一天啊……」
　　
　　「屁啦，你們還不是想找他去聯誼。」獄寺不滿地吐了一句。
　　
　　「那，獄寺君你陪我們去聯誼！」「如果是你，女生一定會很滿意！」「老子才沒那個閒工夫。」「說到這個，上次你校門口燒信那件事，簡直圈粉無數，那些女孩子都說獄寺君好帥、好酷、簡直像王子一樣。」「誰理她們？」
　　
　　正聊著時，山本出現在門口，一如往常地舉了手打招呼：「大家早安。」
　　
　　「啊……早安，山本君。」「早安。」
　　
　　獄寺只看了他一眼就別過頭去，依舊疊著兩條腿在課桌上的不良坐姿。
　　
　　「那個……剛剛我在教室外聽到你們說的話了。」山本堆著笑撓了撓頭：「如果你們想約我出去玩絕對ok，那些女孩子也只是我的普通朋友，並不是只把有空的時間讓給她們而已。」
　　
　　「啊……嗯……」「那……這週末晚上有空嗎？」
　　
　　山本正在想著週末是否有先答應別人的約時，獄寺發出一聲：「切！」
　　
　　那聲讓山本心慌了一下：「獄、獄寺？」
　　
　　獄寺將腿放下，改成一手掛在椅背一手擱在桌上的側坐坐姿，冷眼瞪向山本：「中央空調啊你？男女都要暖小心哪天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咦？」山本還沒反應過來，男同學們就出聲坦護：「獄寺君怎麼這麼說呢？」
　　
　　其中一人嘻笑著：「不會是嫉妒山本君人緣好吧？還是因為不能和山本君一起玩所以鬧彆扭了？」
　　
　　『鬧彆扭？』山本心裡一震。
　　
　　「哈？」獄寺狠瞪過去，瞪得那些個男同學立刻躲到山本身後縮成一團直發抖。
　　
　　「嘛嘛～別一早就恐嚇同班同學啊。」山本堆了一臉笑。
　　
　　「哼！」獄寺別過頭去，懶得理這班笨蛋。
　　
　　鬆了口氣的男同學們其中一人：「真是……如果不是有山本君或澤田君在，大家早就被獄寺君宰了吧？」
　　
　　『這麼說來，最近阿綱和京子經常一起上下學，獄寺不怎麼去黏阿綱，而且我也沒陪他。難道……他其實很寂寞嗎？』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一直盯著看那冷淡微蹙著眉頭的側臉。不像女孩子們會夾得上翹的眼睫毛，從側面看就會發現，其實他的睫毛也蠻長的。拿出絕對不是課本的書籍時順便戴上了眼鏡，不良少年的氣息就這麼消失無蹤，看起來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事實上他還是全年級第一的學霸。
　　
　　開學時因為太過藐視課堂規矩和師長，被老師在課堂上出題刁難過幾次，一如國中時那樣，完全不給老師面子秒回正解，知道他的程度後老師們也就對他採放任態度了。然而，很會讀書、很會打架、長得很好看的這個人，卻意外的怕寂寞嗎？
　　
　　明明如果他想要，到處都有人想跟他做朋友，而到現在他也只肯跟自己和阿綱好好講話啊……
　　
　　感到幾分暖心的喜悅。
　　
　　山本主動向獄寺開口：「今晚晚飯來我家吃吧。我現在也在跟爸爸練習壽司的做法，會做很多試作品，來幫忙消耗一下吧？」
　　
　　獄寺先是看著他，視線別到一旁，再低迴到桌面上：「偶爾幫你一次也不是不行。」
　　
　　「嗯。」山本笑得開心：『獄寺的心情看起來好多了。』
　　
　　「真好。」「山本君，我也可以去嗎？」
　　
　　山本堆著笑：「不行啦，太多人會不夠吃。」
　　
　　「哎！」
　　
　　在男同學們的嘆息聲中，發現了獄寺的嘴角微揚，而覺得高興。
　　
　　這就像是，人人都想接近但任何人都不給靠近的野貓，只肯靠近自己、對自己發出呼嚕聲那樣，感到心滿意足，並且相當療癒人心。
　　
　　　　　＊　　　　　＊　　　　　＊　　　　　＊　　　　　＊
　　
　　晚上六點，回過家換過一身便服的獄寺來到山本家的餐館，門一開，就看見好幾個經常在山本身邊打轉的男女同學正圍了一桌開心閒聊著。
　　
　　山本一見到他，立刻堆著笑打招呼：「獄寺，這邊這邊。」
　　
　　「不了，我走了，再見。」獄寺回以冷淡的道別語，轉身離開。
　　
　　山本急忙追了上去，在門關上前及時拉住了他的手臂：「何必走這麼急？大家也想和獄寺一起吃個飯啊。」
　　
　　「你說要人幫忙消耗食物我才來的，但現在看起來不需要我幫忙。」獄寺甩開他的手：「他們想是他們的事，我不想，而且你家東西超貴的，我可沒那個閒錢呢。」
　　
　　說完就離開了。
　　
　　看著那背影，山本想追，但也不能為了獄寺趕走其他朋友，只得嘆了口氣，朝獄寺的背影喊了一聲「明天見！」，得到他頭也不回只伸手擺了擺的道別。
　　
　　簡直就像是平常愛黏主人的小貓一發覺主人身上有其他貓狗氣味時，那樣發脾氣走掉了。
　　
　　回店裡招呼其他朋友，還沒開口就聽他們七嘴八舌起來：「不正常呢……獄寺君。」「對啊，感覺上簡直像想獨佔山本君，每次看到山本君和我們一起就一臉臭。」「記得前陣子獄寺君燒信前說了什麼嗎？他說『誰喜歡誰干你們屁事』，簡直像在說他喜歡的人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對象。」「該不會……其實是……那個吧？」
　　
　　「那個？」山本不解。
　　
　　「就是那個啊……」朋友們刻意壓低音量：「gay……」「好像是唉，獄寺君一副對女孩子沒興趣的樣子。」「但是卻很注重自己的外表，很會穿衣服，而且每天都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不覺得如果他不兇巴巴的時候，看起來其實很娘嗎？」
　　
　　山本苦笑了一下：「你們，別這樣說他。要吃什麼快點吧，等等就是用餐高峰了。」
　　
　　「山本君在坦護獄寺君呢。」「嘻嘻……」
　　
　　聽著朋友們的閒言閒語，山本有點不舒服，但還是一笑置之。然而，在料理台的山本父親，已經將那些玩笑似的話聽進耳裡了。
　　
　　　　　＊　　　　　＊　　　　　＊　　　　　＊　　　　　＊
　　
　　『獄寺對我有意思嗎？』
　　
　　下課時間，山本看著那又把雙腿交疊擱在課桌上、一手掛在椅背低頭以單手滑起手機的友人，忍不住想起其他朋友說的閒話。
　　
　　想起了兩人一起玩時他笑得很開心的模樣，而他的手機，桌布應該還是那張草莓聖代吧？
　　
　　『但是，我又不是同志。』心臟好像被擰了一下。
　　
　　腦裡不禁把獄寺代入過去被表白時的女同學，以著羞怯的模樣，雙手捧起一封情書：『那、那個……山本……我、我……我喜歡你……』
　　
　　搖了搖頭，那感覺不像獄寺，雖然很可愛……
　　
　　幻想中的獄寺拿了封情書，一臉生氣地扔在自己頭上：『我喜歡你啦！棒球笨蛋！』
　　
　　點了點頭，感覺獄寺比較像是這種調調。
　　
　　但是，不管他是用什麼態度告白，答案只能是：『我對男生沒興趣啊。』
　　
　　忍不住長嘆口氣。
　　
　　像是發現了山本正在對自己發出嘆息，獄寺狠瞪了過來：「有意見嗎？」
　　
　　「不……」正這麼回答時，突然有疑問而脫口：「你不交女朋友嗎？」
　　
　　「不是說過嗎？沒那個閒工夫。」
　　
　　「但是我約你你都會出來吧？」山本這麼問時，才突然有種恍然大悟：『他嘴上說沒時間，但都會配合我的時間……』
　　
　　「剛好有空而已，別想太多。」獄寺咬牙別過頭去，繼續滑起手機。
　　
　　「你喜歡我嗎？」山本一臉呆地單純問，無視一旁同學們快被嚇掉的下巴。並不意外地被獄寺兇了一句：「最討厭了啦！」
　　
　　不坦率的獄寺，總覺得問到的答案都不是他的真心。
　　
　　『我希望我是想多了，但是……』
　　
　　『我覺得獄寺，很喜歡我吧？』
　　
　　『但是不行啊……我們兩個都是男人。』
　　
　　感到幾分梗在心口的難受。
　　
　　　　　＊　　　　　＊　　　　　＊　　　　　＊　　　　　＊
　　
　　之後某一日，做完社團訓練回家的路上，見到了自幽暗巷道裡步出的獄寺。制服有些髒汙，臉上沾了點血，手上有些擦傷，書包一角染了大片血跡。而往巷內一看，果然又堆起了一座流氓屍山。
　　
　　「到我家去包紮一下吧。」山本主動說了。
　　
　　「不用。」獄寺冷瞪了山本一眼，轉身離開：「想出賽就離我遠一點。」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想著的是，獄寺應該不想因為打架鬧事的關係害他不能參加比賽吧？但是……
　　
　　「如果我想打棒球，跟你連朋友都不能當了嗎？」
　　
　　「哈？本來就不是朋友，說什麼瞎話？」
　　
　　腳步不自主地跨越了，手臂不聽使喚地，伸出拉住了他。而那回過頭來的銀眸，一瞬間睜大了，像是訝異著什麼，而自己說不上話，只得靜靜地……
　　
　　獄寺低下頭，別過視線，壓低了聲音：「本來就不是朋友，我們是夥伴，彭格列十世的守護者……」
　　
　　夕陽映著，看不出來他的臉頰是不是染上了紅暈，但那放軟了的姿態……相當可愛。
　　
　　似乎發覺山本的力道放鬆了，獄寺甩開了他的手，舉步跑離，以著慌亂的語氣留下道別：「反正你專心打你的棒球就是了啦！白痴！笨蛋！我的事不要你管！」
　　
　　心跳亂得慌，想擁抱他、想被他所依偎、想……
　　
　　甜滋滋的感覺，卻纏著幾絲痛楚。
　　
　　『也是，該專心打棒球而不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吧……』
　　
　　　　　＊　　　　　＊　　　　　＊　　　　　＊　　　　　＊
　　
　　早晨，山本在校舍鞋櫃處脫鞋時，不自覺地瞟向了獄寺的鞋櫃。
　　
　　『到現在還有很多女孩子很喜歡他啊……』
　　
　　『別說是女孩子，就連我，也覺得獄寺那時候很酷很帥氣啊。』
　　
　　『講話都不怕得罪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不會主動傷害別人，也從沒想過要從別人那裡拿什麼好處。』
　　
　　『這麼棒的一個人……能被他喜歡上，應該是件很棒的事吧？』
　　
　　『偏偏我不能回應他的感情。』
　　
　　換上了室內鞋，快到教室門口時，又聽到了教室裡熱火朝天的討論聲：「聽說一班的原田優香和山本君開始交往了！」
　　
　　「咦？」山本聽得一臉懵。
　　
　　「真的假的？」「原田說的，而且到處炫耀她和山本君出去約會的合照！」
　　
　　「等、等等！她只是普通朋友……」山本急忙跑進教室，解釋起時視線不自主地捕捉向那銀髮的好友，然而獄寺隔著鏡片冷淡的視線讓他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沈默間，男同學們一擁而上，包圍了山本：「真的嗎？」「那可是個可愛女孩啊！」「身材好又長得漂亮，我看你就從了她吧？她很主動啊。」
　　
　　獄寺依舊一副沒他的事的模樣，低頭看著書。山本不禁開口：「獄寺你不生氣？」
　　
　　「為啥我要生氣？」獄寺微抬頭瞟了過來，銀瞳依舊冷漠。山本感到不解：「平時我和女生在一起你不都會生氣嗎？」
　　
　　「我生氣是因為你太沒節操來者不拒，跟你一起站在十代首領的身旁，感覺我的格調也被你拉下去了。」獄寺的視線回到書頁上：「要是能定下來反而好，別再整天拈花惹草。一副萬人迷的樣子看了就煩……」
　　
　　山本扯著笑，但難掩錯愕：「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這麼想？」
　　
　　對他的錯愕感到不解，獄寺回問：「我為什麼要說假的？」
　　
　　「你……」山本笑著，腦中一片空白、耳內嗡嗡作響，知道自己受到打擊了，卻不知為何而來，只蒼白地吐了一句：「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分辨不出來啊……」
　　
　　「哈？」獄寺聽得滿頭問號，只知道山本怪怪的。
　　
　　原本嘻鬧的同學們都安靜下來了：「簡直像是外遇被抓包卻意外發現老婆不在乎的丈夫啊……」
　　
　　　　　＊　　　　　＊　　　　　＊　　　　　＊　　　　　＊
　　
　　『到底是哪裡搞錯了……你不喜歡我？』
　　
　　『怎麼能……事到如今……』
　　
　　『我都已經這麼喜歡你了……』
　　
　　『我都已經這麼喜歡你？』
　　
　　回過神來時，上午的課已經結束了。山本看著同學們三五成群地圍桌子打開飯盒，自己的身邊也湊過來了幾個人，然而他們說了什麼話卻全然沒聽進耳裡。視線飄過去的方向，獄寺的座位是空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教室了。
　　
　　喜歡碰觸他、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聽他的聲音，就算沒話聊也覺得開心，只要看見他就覺得心裡暖暖的，腦袋裡除了棒球外，有空就會想起他了……
　　
　　『原來，我早就……』
　　
　　想擁抱他、想親吻他，想牽著他的手一起走過每條大街小巷……
　　
　　『還是，這次換我去追求他？』
　　
　　腦中浮現了之前出現過的想像，只是，這次立場對調，聽到獄寺淡漠地說了一句：『我對男人沒興趣。』
　　
　　『不行，如果我告白了，肯定連朋友都當不成……』
　　
　　拿出飯盒，吃起飯來，連飯的滋味都沒去品嚐，只是愣愣地執行著吃飯的指令，吃完後喝了幾口水，收拾收拾，起身向著身旁聊得正開心還沒吃完的同學們笑了笑：「我去操場走走。」
　　
　　沒在意他們的反應，離開教室，在鞋櫃處換上運動鞋，在校園內到處走，最後，是在另一處校舍前方找到了獄寺，而獄寺又蹲在花圃，戴上了工作手套拿著小鏟子，這次是翻了一小片花圃的土，挖了整整齊齊的幾排土窪，而他身旁還有好幾袋似乎上午才運來的帶土鮮花，似乎他今天的工作就是要把花種到土裡去。
　　
　　「我以為勞動服務應該早就結束了。」山本單純問。
　　
　　「前兩天又燒了一次信，所以又被叫來勞動服務了。」獄寺沒停下手邊的工作，頭也不抬地回答。
　　
　　「又燒？這次什麼信？」「不曉得，沒看，反正我說到做到。」「就不怕誰要整你嗎？」「第一次燒信那麼說時就想過了，想整就整吧，反正我沒對不起我自己。」
　　
　　聽著他的回答，山本笑了一聲：「真是笨蛋。」
　　
　　獄寺不開心地：「啊，被笨蛋罵笨蛋，真是令人不爽！」
　　
　　「但是這種笨，應該蠻多人都很喜歡吧？」山本嘻笑著，數秒後，歛了笑意：「吶，獄寺，能讓我抱一下嗎？」
　　
　　照理來說獄寺應該會罵他的，但今天卻意外地，抬頭看了過來，以著正色：「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罵我腦袋是不是被棒球打殘？」「不……今天早上就覺得你怪怪的，一個早上都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算我想裝作沒看到也辦不到。」
　　
　　沈默了些時候，山本才開口：「我失戀了。」
　　
　　「喔……」獄寺顯然沒應對過這種情況，而一臉呆。
　　
　　「……我以為那個人喜歡我，原本還一直思考著怎麼拒絕才不會傷人，結果……今天才知道那個人並不喜歡我，而我……已經非常、非常喜歡那個人了。」
　　
　　「……」獄寺沈默了會兒似乎是在思考，然後起身，面對著山本站直了身子，攤開了雙臂：「如果只是抱一下的話……請。」
　　
　　山本反而猶豫了，但躊躇間，還是向他走來，站在他面前。獄寺微低著頭：「我手上都是泥巴，抱的時候小心點……」
　　
　　「這麼說來……」山本微微一笑：「你和那個人的身高，一樣呢……」
　　
　　「就算是代替，也只能抱一……」
　　
　　話未盡，就被山本緊緊的擁入懷裡，被那擁抱的力度與熱度所驚嚇到，而止了話語。山本有力的雙臂環過他的身子，鎖得他雙臂隱隱生疼，山本的臉頰磨擦上耳廓與頭髮，濕熱並急促的呼吸就這麼漫過髮絲侵襲上頭皮，這令他感到發麻。
　　
　　應該要推開這令人感到失控的擁抱，但一想到他剛才才說他失戀了，獄寺也就忍下了將他推開的衝動，悄悄地解下了沾滿泥巴的手套，輕輕環上他的腰，靜靜地闔下了眼簾。
　　
　　這乖巧順從的模樣，山本是第一次見識到，而稍微冷靜下來，不再用力地以自己的臉亂揉那頭銀髮，驟生了想低下頭，吻上那頸項的衝動：『……但是不行，要是做了，我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
　　
　　『女孩子們眼裡品格高尚卻粗魯笨拙的冷酷王子、不良與流氓口中粗暴兇殘的鬼人……要是被她們看到他這模樣，還不暴動嗎？』想著，山本揚起一笑：「我想起了一則國外的新聞，在下雪時被拋棄的嬰兒，因為野貓替他取暖的關係所以逃過被凍死的命運……」
　　
　　「我不是貓啦。」獄寺發出不滿的低聲抗議。
　　
　　靜下心來，記憶著淡淡的髮香、灼熱的體溫、急躁的心跳、擁抱的力度與觸感，在鬆開手時，忍住了吻上那唇瓣的衝動：「謝了，我感覺好多了。」
　　
　　獄寺在山本鬆手時也跟著鬆開他，不知該作何回應的情況下只回了一聲：「嗯。」
　　
　　「也該回教室了。」山本看了眼手錶，這麼說著，被獄寺瞪了一眼：「快回去，我可不想被發現我偷懶。」
　　
　　想再度擁著他，不想就這麼回教室，但還是得邁開步伐，別開視線。然後，在轉向離開之際，發現了雲雀站在另一棟校舍長廊陰影下的身影，神情淡漠地看著似乎沒發現到他、專注於捧花埋下的獄寺，與山本的視線對上時投過來冰冷的視線，只一秒，便轉身離開。
　　
　　『監工？……不……剛好路過吧？』
　　
　　山本很快地忘了雲雀的事。
　　
　　　　　＊　　　　　＊　　　　　＊　　　　　＊　　　　　＊
　　
　　下午的課，感覺獄寺花了更多時間滑手機，不過本來他就上課不專心。到了放學的時間，獄寺整好書包揹上，直接走來山本身旁：「你會去社團還是回去？」
　　
　　罕有的行動連正和京子聊著要去哪兒走走的綱吉也震驚了。
　　
　　山本受寵若驚，呆了幾秒才撓著頭歉笑回應：「今天狀況不好，所以不去做訓練了。」
　　
　　「我跟你一起走。」平淡地這麼說了後，馬上堆著一臉笑向綱吉：「那我和棒球笨蛋先走了，十代首領再見，祝約會順利。」
　　
　　綱吉臉一紅，看得一旁的京子也跟著紅了臉。
　　
　　山本很快地拎起書包，與獄寺一同步出教室，而獄寺只是沈默不語，無視了其他學生好奇的眼神。一直到離開學校，走在人行道上，周圍較少學生時，山本才出聲：「真難得你今天主動找我。」
　　
　　「嗯。」獄寺先是應了一聲，微低下頭，看著路面：「聽說失戀會讓人很想死，也許你會想獨處，但我認為至少今天我先陪著你，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雖然很多網友的建議是陪伴勝過一堆沒屁用的安慰話啦。」
　　
　　「你不會整個下午都在查這些文章吧？」
　　
　　「沒辦法啊，我沒這種經驗。」獄寺輕吐口氣，抬頭看向山本：「不過我稍微想像一下，被十代首領討厭的感覺，的確會讓人很想死。」
　　
　　「說得是啊。」山本回以一笑：『獄寺的全部心思都在阿綱身上……我是怎樣鬼迷心竅才會信了朋友們的玩笑話？』
　　
　　看著獄寺視線回到前方的側臉，發覺：『啊……我應該更早之前就喜歡上他了，才會下意識的信了大家的玩笑話，因為我……希望那是事實。』
　　
　　「要去電子遊樂場玩玩再回家嗎？」獄寺問，山本笑回：「也好，雖然精神不能集中才沒去社團的，但果然沒消耗點體力總覺得不舒服啊。」
　　
　　「嗯，今天我會在你家過夜，等一下先陪我去我家拿換洗的衣服吧。」
　　
　　獄寺的話，有如無形的箭射穿了山本的心臟那樣，令他有種要升天的感覺。
　　
　　『不、不行啊……要是我沒能忍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