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1
本章節 2184 字
更新於: 2019-04-16
薩喀爾帶著藍莓來到城郊邊陲的山谷，長年在野外生活的經驗使薩喀爾懂得如何穿行於無人涉足的密林，包括節省體力與時間的方法、不傷害身體的施力訣竅、如何避開危險的地勢及猛獸、判斷天氣和容易通行的區段……等等，而晚上的山林跟白天時候的危險程度還不是同一個級別。他的身法矯健靈敏又悄聲無息，在莽莽幽林中，猶如一抹飄忽的鬼魅。
爬至山腰，薩喀爾打出召喚夥伴的呼哨。沒多久，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大鳥從茂密的樹冠叢現身，乍看像憑空出現一般，降落到離薩喀爾最近的枝枒上。
收起翅膀，渡鴉寇拉不滿地哼哼：『別催啦，我知道你來了，天天跟人類泡在一起的死負心漢。』
拿出被撕了一把的饅頭，薩喀爾口中發出的不再是人言，而改為烏鴉的啼叫。『你的點心。』
『為什麼給我吃剩的食物！』寇拉大為不滿，想揮翅將饅頭拍到地上。
『饅頭和屍體，選一個。』薩喀爾作勢收回饅頭。吃剩的跟腐敗死屍，就算是他也判斷得出吃剩的比較好，再怎麼說這粒饅頭都是今天中午剛出籠的，還新鮮著。
『可惡！山中野味那麼多，我不會自己覓食嗎，幹麼非要拿屍體作比較！』寇拉激動地拍打黑翼，幾根羽毛隨著撲搧的動作抖落。『而且你居然敢威脅我！學壞了！絕對是跟梅耶學壞了！』
藍莓一聽寇拉貶損梅耶，馬上鼓起胸膛，全身毛都炸蓬了。『梅耶才不壞呢！你不要把理由推到主人頭上！』
『不是主人。』寇拉的嗓音忽然沉下去。『無論如何，他都不可以當你的主人。』
牠飛下來停在薩喀爾另一邊的肩上，發出古怪的笑聲。『相信你也察覺到了吧？你和那些被豢養的小寵物有著根本上的不同！人類沒資格做你的主人，你是『知更鳥』，給我自重點，傻瓜。』
『有、有察覺……但你的意思……』藍莓的啾啾聲弱了下去。
『噢，諸天聖上呀！瞧瞧梅耶把知更鳥慣成了啥德性！你一直脫離族群生活，這可不行！總該有鳥教教你規矩。』
見寇拉的態度不同於以往，藍莓懵懵懂懂地向薩喀爾尋求意見。
「你要認識自己。」薩喀爾讓藍莓跳到指尖上，語氣平穩地鼓勵道。「瞭解自己的職責。等著你學習的有很多，但我們不是知更鳥，無法全教給你，只替你打基礎。」
『總有一天，我們得找出你為什麼降生於此的原因，你難道不好奇你的生父母是誰嗎？』寇拉下猛藥。
「如果你打算將你所得知的，告訴梅耶……」薩喀爾瞇了瞇赤瞳，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梅耶不曉得他帶藍莓同行的真正目的，還以為他們四處閒晃找樂子罷了。
「寇拉，開始。」
藍莓微微瑟縮，又很快抖抖渾身羽毛振作，高啼一聲跟從寇拉起飛。一黑一藍兩隻鳥兒打著轉衝上天際，而後雙翼平張，停在半空中互視。
『首先，你要學會感應『瑪那』，與它們溝通。瑪那是神力的殘片，通過它們，你能接收到許多正常狀態下無法獲取的信息。』寇拉從最基礎的知識講解起，同時當場示範給藍莓瞧，周遭的大氣以普通人類無法察覺的頻率震動起來。『早在幾個月前你的天賦便嶄露頭角，你也還有印象吧？你天生能感知生命的煥發，身為烏鴉的我天生能感知生命的消亡，而瑪那有時也會幫我們傳訊。那一晚，瑪那告訴你有個新生命即將誕生，於是薩喀爾也拜託瑪那將我們和難產的紅鹿位在湖畔的訊息捎給你。』
『只被動地接受瑪那傳遞的信息並不夠，如何把被動轉為主動，是你的第一份課題。』
收起饅頭，薩喀爾闔眼感受圍繞在旁的瑪那摩挲著皮膚，父親昔日吟詠的謠曲在心臟迴響。
『牠們散播福音與厄誥，
藍羽、灰羽、赤羽由啟示織就。
吹響天諭的號角手，
將使徒維繫一心，
在輪環上，生和死的羽翼交疊，
讚歌被傳布到天涯海角。
使徒與使徒，我們與眾生，再一次臣服法則之下。
再一次，臣服法則之下。』
＊
時間飛快流逝，彷彿只是眨一下眼，開學後的日子便已過去一個月半，梅耶終日忙碌於正課和賽前練習，生活充實得連煩惱該如何讓世人接受鴉之子的餘力都沒有。他發現藍莓越來越少整天黏著他，但他認為這無不妥，將長大的孩子扣留在身邊本來就很不現實，由於還有薩喀爾幫忙照看著，梅耶倒不怕藍莓發生什麼意外。
這天傍晚，梅耶和隊員們在開放見習生自由使用的訓練場進行特訓，大多隊伍都在上完下午的實戰課後才開始練習，梅耶他們亦然，不僅傍晚時各個訓練場活動的人數增多，食堂內用晚餐的見習生們現身的時段也明顯延後了，即使進入夜間，訓練場的照明火架仍熊熊燃燒著。
梅耶的劍與萊昂西亞的劍碰撞，他們使用個人武器，而非未開刃的練習用劍，為防止受重傷還特意穿戴護甲。兩把劍僵持，鋒刃刮出刺耳的尖響，力氣不如萊昂西亞的梅耶漸漸被壓制住，膝蓋即將碰上地板，梅耶清楚他不能再硬扛，手腕一轉滑開劍刃，同時準備往旁滾倒逃脫，但萊昂西亞看破梅耶抽身剎那的空隙，劍首直搗他的肚子。
這一記力道沒有半分保留，梅耶翻倒在地，疼不疼是其次，主要是他這樣一摔，等同門戶洞開，將弱點大敞任由敵人施為。
他的步調被打亂，無法在最短時間內重整架勢。
「諾布斯學姊，快去支援學弟！」
「瞭解！」收到葛利菈的求援令，離梅耶最近的莎羅法拋下對手，一個箭步竄至萊昂西亞背後，劍尖戳向脆弱的頸側。
顧不上給梅耶最後一擊，萊昂西亞偏頭躲過刺劍，梅耶沒放過得之不易的機會，伸腿橫掃他的下盤，順利將人絆倒。
萊昂西亞腦袋沒有嗑著地面，但手撐著地板想維持平衡的姿態十分狼狽。莎羅法的介入使戰力的天秤霎時傾斜，她氣息凌厲，愛劍再次朝萊昂西亞脖頸進攻──
「太可惜了，凡瑟，你們輸囉。」一句話語打斷所有正在交戰的動作，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左方的沙包山頂空蕩蕩的，伊洛站在那兒笑嘻嘻地搖著紅色小旗子。
爬至山腰，薩喀爾打出召喚夥伴的呼哨。沒多久，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大鳥從茂密的樹冠叢現身，乍看像憑空出現一般，降落到離薩喀爾最近的枝枒上。
收起翅膀，渡鴉寇拉不滿地哼哼：『別催啦，我知道你來了，天天跟人類泡在一起的死負心漢。』
拿出被撕了一把的饅頭，薩喀爾口中發出的不再是人言，而改為烏鴉的啼叫。『你的點心。』
『為什麼給我吃剩的食物！』寇拉大為不滿，想揮翅將饅頭拍到地上。
『饅頭和屍體，選一個。』薩喀爾作勢收回饅頭。吃剩的跟腐敗死屍，就算是他也判斷得出吃剩的比較好，再怎麼說這粒饅頭都是今天中午剛出籠的，還新鮮著。
『可惡！山中野味那麼多，我不會自己覓食嗎，幹麼非要拿屍體作比較！』寇拉激動地拍打黑翼，幾根羽毛隨著撲搧的動作抖落。『而且你居然敢威脅我！學壞了！絕對是跟梅耶學壞了！』
藍莓一聽寇拉貶損梅耶，馬上鼓起胸膛，全身毛都炸蓬了。『梅耶才不壞呢！你不要把理由推到主人頭上！』
『不是主人。』寇拉的嗓音忽然沉下去。『無論如何，他都不可以當你的主人。』
牠飛下來停在薩喀爾另一邊的肩上，發出古怪的笑聲。『相信你也察覺到了吧？你和那些被豢養的小寵物有著根本上的不同！人類沒資格做你的主人，你是『知更鳥』，給我自重點，傻瓜。』
『有、有察覺……但你的意思……』藍莓的啾啾聲弱了下去。
『噢，諸天聖上呀！瞧瞧梅耶把知更鳥慣成了啥德性！你一直脫離族群生活，這可不行！總該有鳥教教你規矩。』
見寇拉的態度不同於以往，藍莓懵懵懂懂地向薩喀爾尋求意見。
「你要認識自己。」薩喀爾讓藍莓跳到指尖上，語氣平穩地鼓勵道。「瞭解自己的職責。等著你學習的有很多，但我們不是知更鳥，無法全教給你，只替你打基礎。」
『總有一天，我們得找出你為什麼降生於此的原因，你難道不好奇你的生父母是誰嗎？』寇拉下猛藥。
「如果你打算將你所得知的，告訴梅耶……」薩喀爾瞇了瞇赤瞳，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梅耶不曉得他帶藍莓同行的真正目的，還以為他們四處閒晃找樂子罷了。
「寇拉，開始。」
藍莓微微瑟縮，又很快抖抖渾身羽毛振作，高啼一聲跟從寇拉起飛。一黑一藍兩隻鳥兒打著轉衝上天際，而後雙翼平張，停在半空中互視。
『首先，你要學會感應『瑪那』，與它們溝通。瑪那是神力的殘片，通過它們，你能接收到許多正常狀態下無法獲取的信息。』寇拉從最基礎的知識講解起，同時當場示範給藍莓瞧，周遭的大氣以普通人類無法察覺的頻率震動起來。『早在幾個月前你的天賦便嶄露頭角，你也還有印象吧？你天生能感知生命的煥發，身為烏鴉的我天生能感知生命的消亡，而瑪那有時也會幫我們傳訊。那一晚，瑪那告訴你有個新生命即將誕生，於是薩喀爾也拜託瑪那將我們和難產的紅鹿位在湖畔的訊息捎給你。』
『只被動地接受瑪那傳遞的信息並不夠，如何把被動轉為主動，是你的第一份課題。』
收起饅頭，薩喀爾闔眼感受圍繞在旁的瑪那摩挲著皮膚，父親昔日吟詠的謠曲在心臟迴響。
『牠們散播福音與厄誥，
藍羽、灰羽、赤羽由啟示織就。
吹響天諭的號角手，
將使徒維繫一心，
在輪環上，生和死的羽翼交疊，
讚歌被傳布到天涯海角。
使徒與使徒，我們與眾生，再一次臣服法則之下。
再一次，臣服法則之下。』
＊
時間飛快流逝，彷彿只是眨一下眼，開學後的日子便已過去一個月半，梅耶終日忙碌於正課和賽前練習，生活充實得連煩惱該如何讓世人接受鴉之子的餘力都沒有。他發現藍莓越來越少整天黏著他，但他認為這無不妥，將長大的孩子扣留在身邊本來就很不現實，由於還有薩喀爾幫忙照看著，梅耶倒不怕藍莓發生什麼意外。
這天傍晚，梅耶和隊員們在開放見習生自由使用的訓練場進行特訓，大多隊伍都在上完下午的實戰課後才開始練習，梅耶他們亦然，不僅傍晚時各個訓練場活動的人數增多，食堂內用晚餐的見習生們現身的時段也明顯延後了，即使進入夜間，訓練場的照明火架仍熊熊燃燒著。
梅耶的劍與萊昂西亞的劍碰撞，他們使用個人武器，而非未開刃的練習用劍，為防止受重傷還特意穿戴護甲。兩把劍僵持，鋒刃刮出刺耳的尖響，力氣不如萊昂西亞的梅耶漸漸被壓制住，膝蓋即將碰上地板，梅耶清楚他不能再硬扛，手腕一轉滑開劍刃，同時準備往旁滾倒逃脫，但萊昂西亞看破梅耶抽身剎那的空隙，劍首直搗他的肚子。
這一記力道沒有半分保留，梅耶翻倒在地，疼不疼是其次，主要是他這樣一摔，等同門戶洞開，將弱點大敞任由敵人施為。
他的步調被打亂，無法在最短時間內重整架勢。
「諾布斯學姊，快去支援學弟！」
「瞭解！」收到葛利菈的求援令，離梅耶最近的莎羅法拋下對手，一個箭步竄至萊昂西亞背後，劍尖戳向脆弱的頸側。
顧不上給梅耶最後一擊，萊昂西亞偏頭躲過刺劍，梅耶沒放過得之不易的機會，伸腿橫掃他的下盤，順利將人絆倒。
萊昂西亞腦袋沒有嗑著地面，但手撐著地板想維持平衡的姿態十分狼狽。莎羅法的介入使戰力的天秤霎時傾斜，她氣息凌厲，愛劍再次朝萊昂西亞脖頸進攻──
「太可惜了，凡瑟，你們輸囉。」一句話語打斷所有正在交戰的動作，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左方的沙包山頂空蕩蕩的，伊洛站在那兒笑嘻嘻地搖著紅色小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