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6
本章節 2391 字
更新於: 2019-04-11
梅耶從伊洛的口中得知，有部份貴族子弟上大學並非真的打算當騎士，家族將他們送進來的目的只是「磨練」，猶如某種加持儀式，往他們的貴族頭銜上再多鍍上一層名叫「騎士」的光彩，授銜完成後，這些子嗣依舊會回到自己家過正常的權貴生活，尤其擁有繼承權的嫡長子更是如此。
不曉得安德烈是否便是上述的情況。
騎士是個非常奇妙的存在，他們受過高等教育、在普世價值中備受崇敬，然而他們又務須像普通侍衛一般以主人為尊，根據投效對象差異會獲得不同待遇，連出身貴族與否也有所影響，最終見習生們的出路將產生兩極化。遠古時代所有騎士地位平等，可惜到了現今，騎士也開始出現階級分化了。
「我不懂，你為何針對我？我做過什麼惹你不快的行為嗎？」梅耶按捺怒火問。
「你做過什麼，難道你心裡沒點譜？少裝傻了，大家參與騎士選拔的資格都是努力爭取來的，你卻可以不勞而獲！你明明曾偷……」一塊冷不防飛來的泥巴塊打上安德烈的頭側，中斷了他的話。
眾人往旁一瞧，看見路邊擲出泥巴塊的男孩怒喝：「不準講他的壞話！」
「傑米！」梅耶認出了男孩。
「身分比較高又怎樣，反正長得沒人家帥還不是輸家一個！滿嘴下等人下等人的，你們才是爛貨！」
「臭小子！」安德烈和他的朋友們怒髮衝冠，立刻就想抓住禍首，可是男孩朝他們扮鬼臉，又連續扔幾把泥塊在他們的臉上，準頭非常好。
「泥土好吃嗎？有本事就來抓我啊！活該！」
「給我站住！」安德烈等人年輕氣盛，哪嚥得下這口氣。
「傑米，你別……」梅耶來不及阻止傑米挑釁，傑米成功拉穩了仇恨，拐著見習騎士們跑掉了。
幾個人追逐推擠，身影很快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上。
「小梅，你認識那孩子？」莎羅法呆滯。
「嗯……」梅耶弱弱地點頭，還沉浸在安德烈方才的貶責中。
儘管安德烈的話停在最關鍵的地方，梅耶依舊被他震住了，好似也有一塊天外泥巴砸中頭，使他一瞬間清醒過來，認清了現實。過去那些年，他並沒有當騎士的慾望，也沒為此目標而努力，是他的親友希望他當，於是他便拿到了考核徽章，輕輕鬆鬆、平白無故。
一句不勞而獲，說得正確至極。
現有的人治制度下，確實有些人想取得選拔資格並不需靠自己力爭，可悲的是，他正是其中一員。
制度的漏洞不是他可以心安理得拿徽章的理由。
梅耶突然很疲憊，不知何故想跟不在場的薩喀爾討個擁抱。唯獨薩喀爾……唯獨薩喀爾不會將想法及期許強加於他身上，只在他本身也心生做某事的念頭時，薩喀爾才會督促他。
另一頭，傑米油滑地在巷弄間穿梭，相信那些辱罵矮個子大哥的臭男人絕對沒有他熟悉這一帶的街道，想甩掉追兵還不簡單？
很可惜，傑米的理想太美好，即便不熟地形，安德烈六人仍靠著優於常人的體能和反應力緊追在後，而不想被捲入麻煩的行人紛紛退避，讓傑米藉人群打掩護的計畫不太成功，男孩始終沒能徹底擺脫他們。
「嘖！這幾個小雞肚腸的大人，被砸點泥巴就火大成這樣，簡直是瘋狗。」傑米低聲埋怨，沒猜到是他挑撥的時機不太好，偏偏在人家火氣最旺的時候往槍口撞，變成發洩怒火的替罪羊。
平時的安德烈他們也不是如此沒風度的，若沒有梅耶做導火線，他們甚至根本不跟個小屁孩計較。六人並非真打算痛毆傑米一頓，只是想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點教訓，就算最後沒追上，窮追不捨造成的壓迫感也能嚇一嚇小鬼。
『你們認為那小子快嚇破膽了嗎？』安德烈跟夥伴打手勢。
『絕對嚇破囉。』夥伴扯起嘴角以手勢回應。『還追嗎？』
『當然，至少讓我搧他腦袋瓜一下，一想到他替混帳凡瑟說話我就不爽！』
遠離市集的鬧區，路上的城民數量減少，傑米腳跟打旋，飛竄入一條暗巷中，曲折巷道的兩旁民宅牆壁有長青藤蜿蜒攀附，兩屋之間支著無數交錯的木架，懸掛栽種藍雪花和鐵線蓮的花盆，頭頂上茂盛生長的植栽削弱了陽光的亮度，這條暗巷是眾多攀緣植物交織而成的花園，然而傑米無緣停下來慢慢欣賞。
在即將衝出巷子之際，他不慎撞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好在對方下盤穩固，沒被小砲彈似的男孩撞倒。
「好……好痛──」傑米摀著臉抬頭，和男人對上眼。「欸！高個子大哥！」
肩上站著藍莓的薩喀爾沉默以對，沒有張嘴打招呼。追兵腳步聲逼近，傑米慌張地左右張望，發現牆邊擺放三個有他半身高的方形藤筐，隨即打開筐蓋爬進去躲起來。
「高個子大哥！幫個忙，別讓他們知道我躲在這裡！」
「……」這孩子又幹了什麼。
「拜託啦！」傑米的哀求穿透藤筐傳出來，薩喀爾一直不回應，緊張死他了。
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薩喀爾只好在藤筐邊蹲下，將藍莓捧到闔起的筐蓋上，然後掏出隨身攜帶的饅頭撕一把屑屑撒在青鳥周圍。「藍莓，配合。」
不出幾秒後安德烈等人趕到，四下都沒見著傑米，他們詢問唯一在場的薩喀爾。
「請問你有看到一個大概這麼高，穿著黃色衣服的小男孩嗎？」
藍莓聽話地啄食饅頭屑，裝作逗藍莓的薩喀爾鳥都不鳥幾人。他不太會撒謊，但他很擅長玩緘默。
「我們很確定男孩往這條巷子跑，你有沒有見到啊？知道他去哪了嗎？」
薩喀爾依舊巍然不動。
「你、你幹麼不──呃等等……他看得到嗎？」後半句是見習騎士跟他的夥伴悄聲討論，薩喀爾的蒙眼布實在無法忽視。
「看、看得到吧？他不是在摸那隻鳥嗎？」
終於，薩喀爾肯將正臉轉向他們，但還是不開口，冷漠的態度令幾人萌生退卻之意。他緩緩立起，身周無形的氣場太強悍，「生人勿近」的氣息幾乎要凝成實質可見的銳劍，讓見習騎士們不敢再叨擾。
「抱、抱歉打擾了……」
「我們這就走……」不久前還桀驁跋扈的六人頃刻萎靡，氣勢被薩喀爾壓得扁扁的。
「那隻鳥是……不不不，應該沒那麼湊巧吧？」離開前，安德烈望了藤筐上的藍色小鳥最後一眼，感到有些眼熟，轉念又想世上這麼多藍羽毛的鳥，肯定不會是他知道的那一隻。
待六人走遠，傑米樂滋滋鑽出藤筐，大膽地摟一下薩喀爾的腰。「好厲害！大哥你帥翻啦！謝謝你啊！」
「那幾人剛剛欺侮矮個子大哥，高個子大哥你下次再碰上他們，千萬別跟他們客氣呀！」傑米邊揮手邊蹦著愉悅的步伐離去，徒留薩喀爾愣在原地，回味被人類小孩主動抱住的感覺。
十分懵然的薩喀爾，難得產生把人撈回來問清楚方才情況的慾望。
不曉得安德烈是否便是上述的情況。
騎士是個非常奇妙的存在，他們受過高等教育、在普世價值中備受崇敬，然而他們又務須像普通侍衛一般以主人為尊，根據投效對象差異會獲得不同待遇，連出身貴族與否也有所影響，最終見習生們的出路將產生兩極化。遠古時代所有騎士地位平等，可惜到了現今，騎士也開始出現階級分化了。
「我不懂，你為何針對我？我做過什麼惹你不快的行為嗎？」梅耶按捺怒火問。
「你做過什麼，難道你心裡沒點譜？少裝傻了，大家參與騎士選拔的資格都是努力爭取來的，你卻可以不勞而獲！你明明曾偷……」一塊冷不防飛來的泥巴塊打上安德烈的頭側，中斷了他的話。
眾人往旁一瞧，看見路邊擲出泥巴塊的男孩怒喝：「不準講他的壞話！」
「傑米！」梅耶認出了男孩。
「身分比較高又怎樣，反正長得沒人家帥還不是輸家一個！滿嘴下等人下等人的，你們才是爛貨！」
「臭小子！」安德烈和他的朋友們怒髮衝冠，立刻就想抓住禍首，可是男孩朝他們扮鬼臉，又連續扔幾把泥塊在他們的臉上，準頭非常好。
「泥土好吃嗎？有本事就來抓我啊！活該！」
「給我站住！」安德烈等人年輕氣盛，哪嚥得下這口氣。
「傑米，你別……」梅耶來不及阻止傑米挑釁，傑米成功拉穩了仇恨，拐著見習騎士們跑掉了。
幾個人追逐推擠，身影很快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上。
「小梅，你認識那孩子？」莎羅法呆滯。
「嗯……」梅耶弱弱地點頭，還沉浸在安德烈方才的貶責中。
儘管安德烈的話停在最關鍵的地方，梅耶依舊被他震住了，好似也有一塊天外泥巴砸中頭，使他一瞬間清醒過來，認清了現實。過去那些年，他並沒有當騎士的慾望，也沒為此目標而努力，是他的親友希望他當，於是他便拿到了考核徽章，輕輕鬆鬆、平白無故。
一句不勞而獲，說得正確至極。
現有的人治制度下，確實有些人想取得選拔資格並不需靠自己力爭，可悲的是，他正是其中一員。
制度的漏洞不是他可以心安理得拿徽章的理由。
梅耶突然很疲憊，不知何故想跟不在場的薩喀爾討個擁抱。唯獨薩喀爾……唯獨薩喀爾不會將想法及期許強加於他身上，只在他本身也心生做某事的念頭時，薩喀爾才會督促他。
另一頭，傑米油滑地在巷弄間穿梭，相信那些辱罵矮個子大哥的臭男人絕對沒有他熟悉這一帶的街道，想甩掉追兵還不簡單？
很可惜，傑米的理想太美好，即便不熟地形，安德烈六人仍靠著優於常人的體能和反應力緊追在後，而不想被捲入麻煩的行人紛紛退避，讓傑米藉人群打掩護的計畫不太成功，男孩始終沒能徹底擺脫他們。
「嘖！這幾個小雞肚腸的大人，被砸點泥巴就火大成這樣，簡直是瘋狗。」傑米低聲埋怨，沒猜到是他挑撥的時機不太好，偏偏在人家火氣最旺的時候往槍口撞，變成發洩怒火的替罪羊。
平時的安德烈他們也不是如此沒風度的，若沒有梅耶做導火線，他們甚至根本不跟個小屁孩計較。六人並非真打算痛毆傑米一頓，只是想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點教訓，就算最後沒追上，窮追不捨造成的壓迫感也能嚇一嚇小鬼。
『你們認為那小子快嚇破膽了嗎？』安德烈跟夥伴打手勢。
『絕對嚇破囉。』夥伴扯起嘴角以手勢回應。『還追嗎？』
『當然，至少讓我搧他腦袋瓜一下，一想到他替混帳凡瑟說話我就不爽！』
遠離市集的鬧區，路上的城民數量減少，傑米腳跟打旋，飛竄入一條暗巷中，曲折巷道的兩旁民宅牆壁有長青藤蜿蜒攀附，兩屋之間支著無數交錯的木架，懸掛栽種藍雪花和鐵線蓮的花盆，頭頂上茂盛生長的植栽削弱了陽光的亮度，這條暗巷是眾多攀緣植物交織而成的花園，然而傑米無緣停下來慢慢欣賞。
在即將衝出巷子之際，他不慎撞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好在對方下盤穩固，沒被小砲彈似的男孩撞倒。
「好……好痛──」傑米摀著臉抬頭，和男人對上眼。「欸！高個子大哥！」
肩上站著藍莓的薩喀爾沉默以對，沒有張嘴打招呼。追兵腳步聲逼近，傑米慌張地左右張望，發現牆邊擺放三個有他半身高的方形藤筐，隨即打開筐蓋爬進去躲起來。
「高個子大哥！幫個忙，別讓他們知道我躲在這裡！」
「……」這孩子又幹了什麼。
「拜託啦！」傑米的哀求穿透藤筐傳出來，薩喀爾一直不回應，緊張死他了。
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薩喀爾只好在藤筐邊蹲下，將藍莓捧到闔起的筐蓋上，然後掏出隨身攜帶的饅頭撕一把屑屑撒在青鳥周圍。「藍莓，配合。」
不出幾秒後安德烈等人趕到，四下都沒見著傑米，他們詢問唯一在場的薩喀爾。
「請問你有看到一個大概這麼高，穿著黃色衣服的小男孩嗎？」
藍莓聽話地啄食饅頭屑，裝作逗藍莓的薩喀爾鳥都不鳥幾人。他不太會撒謊，但他很擅長玩緘默。
「我們很確定男孩往這條巷子跑，你有沒有見到啊？知道他去哪了嗎？」
薩喀爾依舊巍然不動。
「你、你幹麼不──呃等等……他看得到嗎？」後半句是見習騎士跟他的夥伴悄聲討論，薩喀爾的蒙眼布實在無法忽視。
「看、看得到吧？他不是在摸那隻鳥嗎？」
終於，薩喀爾肯將正臉轉向他們，但還是不開口，冷漠的態度令幾人萌生退卻之意。他緩緩立起，身周無形的氣場太強悍，「生人勿近」的氣息幾乎要凝成實質可見的銳劍，讓見習騎士們不敢再叨擾。
「抱、抱歉打擾了……」
「我們這就走……」不久前還桀驁跋扈的六人頃刻萎靡，氣勢被薩喀爾壓得扁扁的。
「那隻鳥是……不不不，應該沒那麼湊巧吧？」離開前，安德烈望了藤筐上的藍色小鳥最後一眼，感到有些眼熟，轉念又想世上這麼多藍羽毛的鳥，肯定不會是他知道的那一隻。
待六人走遠，傑米樂滋滋鑽出藤筐，大膽地摟一下薩喀爾的腰。「好厲害！大哥你帥翻啦！謝謝你啊！」
「那幾人剛剛欺侮矮個子大哥，高個子大哥你下次再碰上他們，千萬別跟他們客氣呀！」傑米邊揮手邊蹦著愉悅的步伐離去，徒留薩喀爾愣在原地，回味被人類小孩主動抱住的感覺。
十分懵然的薩喀爾，難得產生把人撈回來問清楚方才情況的慾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