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5　陪病服侍

21
　　剩下一個人的病房，青嵐細細回想剛才的事。首先，他決定先看看冰箱裡有什麼。
 
　　那人是先打開冰箱，臉色才垮了下來。
 
　　下了床，青嵐腳步有點乏力。
 
　　這次，他是因為勉強自己忙過頭，沒有充足休息甚至連飯都沒好好吃，所以才在日夜溫度變化極大的季節，染上了流行性感冒。
 
　　而從離婚後，他長期不規律的作息讓身體抵抗力極差，所以還併發了肺炎。
 
　　站在冰箱前，青嵐稍微猶豫幾秒才打開。小型單門冰箱內放著一個白色盤子，上面有顆切的極醜的蘋果。
 
　　看起來皮應該已經削好一段時間了，果肉都反黑了一大半。
 
　　看著蘋果，青嵐忍不住輕笑出聲。
 
　　——是因為這樣才不好意思拿出來給我吃嗎？
 
　　——傻瓜...
 
　　熤不會下廚，更是不會拿刀，他能想像這人剛才笨拙拿著刀的模樣。
 
　　可突然，他也想起剛才熤拿外套時，似乎看見了對方左手食指裹著紗布。
 
　　叩叩——
 
　　門被敲響後三秒開啟，身著粉色制服的負責護理人員進入房間，「青嵐先生，我替你量個體溫。」雖然戴著口罩，但她的微笑眼角很好看。
 
　　「量體溫時間到了嗎？」青嵐轉頭看了桌上小時鐘，他記得應該還不到點。
 
　　「你剛才又燒了一次，來陪病的那位先生知道溫度簡直都要嚇壞了。」護士拿起耳溫槍走近青嵐，「不過他很貼心呢，特地替你換了被汗染濕的被子及枕頭。」
 
　　耳溫槍探進青嵐耳朵，嗶聲響起之後護士收回看了看，「三十七度二，沒什麼問題了。對了，剛才那位先生削水果時不小心弄傷手，來向護理站要過紗布。請問血有止住了嗎？」
 
　　青嵐搖頭，「我不知道，剛才沒注意到，所以沒問他。」
　　 
　　「抱歉，方便給我一些傷藥跟紗布、膠帶嗎？」
 
　　護士看著皺緊眉頭的青嵐燦笑，並伸手從口袋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夾鏈袋，「那個大概還要換幾次藥，傷口收乾就不用包紮了。」
 
　　「謝謝。」青嵐回以溫柔笑容道謝。
 
22
　　熤回到病房時，青嵐正坐在床上，晚餐還沒送達，他在床上桌放著從冰箱拿出來的蘋果，邊吃邊看著電視。
 
　　「您怎麼吃起那個了？」熤快速走進病房，放下手中的購物袋，直接端走被吃了幾塊、表皮發黑的蘋果。
 
　　「放回來。」青嵐扳起臉命令，「我有點餓，你又不在。」
 
　　「我有買新的，這個都發黑了別吃了，吃壞肚子怎麼辦？」熤不肯妥協，還滿臉擔憂。
 
　　這讓青嵐歎了口氣，他感到有點無奈。
 
　　以前在家裡這種小事都是他處理好，甚至沒讓發黑的蘋果上桌過，所以熤不知道這只是氧化反應也很正常。
 
　　「那個是正常現象，可以吃。這是你削的，我想吃。」青嵐還在病中，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也軟下態度，「如果今晚想留下來陪宿，蘋果還我。」
 
　　熤猶豫了幾秒，最後實在不放心青嵐夜裡只有一個人，更不想讓那位明顯有其他企圖的助理過來，只好默默將盤子擺回桌上。
 
　　看了眼桌上蘋果，青嵐才淡淡開口，「把圍簾拉到中間，過去另一端罰跪到我的晚餐送來，這是擅自拿走蘋果的處罰。」
 
　　看著青嵐又拿起了塊蘋果咬下，熤知道這時候起爭執沒甚麼用，於是輕應了聲是，動手準備罰跪的地方。
 
23
　　青嵐的住院餐沒多久就送來了，送餐人員離去後，熤也跟著從圍廉後出來。看了眼住院餐有點清淡，但還不算太差，他替青嵐準備了筷子、跪著呈上。
 
　　「這些規矩都是誰教你的？」接過筷子，青嵐語氣有點煩躁。
 
　　仔細想想，熤總是該跪的時候跪下，該服侍的時候又很貼心，算是個不錯的奴隸。
 
　　只是，這些規矩都不是他教的。
 
　　「算了，我不想知道。」醋意已經湧上，青嵐阻止自己探究，「你也一起吃吧，跪著吃。」
 
　　熤張嘴欲言又止，重逢後他從沒想要獲得原諒，只好安靜聽從命令。起身拿了稍早買回的晚餐，他將飯盒打開捧著卻沒立刻跪下。
 
　　「抱歉。」熤突然致歉、在不解目光下，夾了些菜到青嵐盤子中。
 
　　那都是些青嵐愛吃的。
 
　　盤中多了炸到酥酥脆脆的豬排、幾樣小菜，還是青嵐最喜歡、但卻不大好排隊的那家店，他有點傻眼。
 
　　因為，熤不是特別愛吃這個。
 
　　「拿走，我現在不適合吃這個。」
 
　　想吃，但不想被這人用不知道誰教的規矩溫柔對待，他冷聲拒絕。
 
　　「我問過護理人員，她們說不是腸胃疾病飲食不大需要限制，只要吃的下什麼都能吃。不過她們確實也說清淡飲食比較好，真想吃油炸或重口味的東西只能少量。」熤認真說明，但不打算將放到青嵐盤中的食物取回，「所以我覺得，只吃兩塊應該不會太多。」
 
　　「而且住院餐都偏清淡，偶爾...」
 
　　「行了行了，別唸叨了我頭都疼了！」青嵐煩躁的打斷了熤碎念般的解釋。
 
　　生病讓他有點虛弱，不想繼續跟熤周旋下去，再說他確實是很想吃，幾天住院餐吃下來早就膩了。
 
　　青嵐夾起一塊豬排時，熤捕捉到了他臉上掩蓋不住的細微開心表情，也跟著滿足的跪在床邊用餐。
 
24
　　深夜，青嵐又發了高燒，咳嗽及高燒讓他睡不好整個人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他知道熤一直在旁邊仔細照料。
 
　　好不容易溫度退了下來，他也舒服多了，果然一睜眼立刻看見前夫焦急的臉，青嵐苦笑。
 
　　「你去睡吧...」坐起身，接過熤遞來的水喝了幾口，「昨天開始用了抗生素，今天一天都沒前兩天嚴重，應該沒事的，燒了我再喊你。」
 
　　「我明天請假陪您，您發燒時根本難受的醒不過來...」
 
　　——別鬧了，嵐嵐這麼大個人了，生病乖乖吃藥然後睡一下就會痊癒，我會儘快忙完工作回來。
 
　　熤說要起請假，讓青嵐想起有次也是發燒，那天難受到撒著嬌央求丈夫陪伴，可他卻連柔聲輕哄都不願意，口氣中還帶點不耐煩。
 
　　——我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現在只是為了想少挨鞭子才獻殷勤吧？
 
　　怒氣暴走，青嵐大喊，「少在那裡假裝關心，以前我生病時你哪次不是丟下我一個人？」
 
　　「主動提出離婚的是你，現在又在這裡演什麼戲？」
 
　　隨著大吼，青嵐咳嗽不止。
 
　　熤趕緊湊上去拍了拍他的背脊，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管是令青嵐感到難過的以前，還是狠狠傷了他的拋棄，又或者是硬留在他身邊的現在，熤都沒辦法用言語好好說明。
 
　　他的心裡揪的難受，也想抱緊青嵐，可是他卻連張開雙臂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在一旁看著摯愛折磨著自己。
 
　　對，摯愛。
 
　　不管是離婚前或是離婚之後，他從沒停止過愛他。
 
25
　　後半夜又睡了覺，青嵐再醒來時怒氣已經消散。看著在陪客床上縮著腳睡覺的熤，他突然覺得夜裡的怒火發的有點好笑。
 
　　罵著熤究竟想要什麼，可他也不知道這樣要求前夫做自己的狗是圖什麼。
 
　　從病房窗戶透入的冬日晨光照耀在熤的臉上，十年，這人的長相沒什麼變，只從大學時的青澀變成現在的成熟。
 
　　很好看。
 
　　——為什麼要離婚？
 
　　——我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愛你。
 
　　簽字那天，看著被擺在桌上的離婚協議書及兩人簡單的對話，令他疲憊又傷心欲絕的放棄垂死掙扎及挽回。
 
　　只是他一直後悔，如果當時再努力點挽回，會不會結局完全不一樣？
 
　　「咳咳——」
 
　　青嵐喉嚨突然一陣癢輕咳了兩聲，他深吸著氣努力想壓抑咳嗽。
 
　　可光只是這樣，就已經驚動了熤。
 
　　「主人，您還好嗎？」熤睜開眼，從沙發上跳起趕忙跑到床邊，他焦急詢問也邊用大手輕拍著青嵐背脊。
 
　　青嵐想讓熤再回去睡會，可一開口咳嗽便停不下來。
 
　　爆咳，在熤輕叩背部下逐漸緩和，護理人員敲門進房正好看見這一幕，從測量青嵐的體溫、血壓到給藥並詢問今日狀況，臉上都掛著明顯笑意。
 
　　「你讓人家誤會了...」
 
　　想起護士的笑容，青嵐覺得頭有點疼。
 
　　「沒什麼好誤會的，我是您的狗，關係本來就比一般朋友要再親密些。」熤滿臉認真的回覆。眼見咳嗽已經緩和，他轉身倒了杯水用雙手捧著恭敬呈上。
 
　　青嵐只感到一陣乏力，似乎連爭辯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