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不是龍傲天了?

本章節 6579 字
更新於: 2019-04-12
半睡半醒間,左腿的抽搐倏地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沒有窗戶,一片漆黑的房間。
混亂的意識已失去時間的觀念,我茫然翻身,想要攫取床頭櫃上的手機。
「匡噹!」
右手邊的阻力就這樣突然消失,隨著這聲轟然巨響,原先隨時要再度陷入假寐的大腦也跟著緊繃起來。
「樂譜……我……睡了多久?」
顧不得手機,我的雙手倉皇地在床鋪邊摸索,指尖卻一直沒有傳來紙張的觸感。
深吸一口氣,堵住的鼻子立刻如號角般的哀鳴,我這才想起自己也被傳染了感冒,喉嚨也像是打開開關一樣跟著發熱起來。
「起床了嗎?貪睡蟲?」
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房門就被推開。
背著門外的光源,我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來者卻熟稔地打開電燈開關,刺眼的光芒頓時令我的視野一片雪白。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認得這個而令人不爽輕佻的聲音。
「聽到你請病假的時候,我們可是緊張得要命喔?還以為你得了心肌炎呢。」
「書……你怎麼在這裡?」
「唉,畢竟你家藏備份鑰匙的地方從來沒變過,一直都在踏墊下面嘛。」
「……這可是非法入侵。」
適應光線之後,我看向那張吊兒啷噹,令人不爽的臉龐,還有拿在他手上的那份樂譜,最後才注意到剛剛被我推到床下的電子琴。
「在找這個嗎?」
他把填好詞的樂譜交給我,不懷好意地說。
我沒好氣地接過那張紙,同時想起自己依稀是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完成了這首曲子後,就陷入了昏厥般的睡眠中。
我睡了多久呢?
既然我的工作進度夠快,快到有餘裕讓我在完工後睡到自然醒,是不是就代表著其實我沒有必要這樣折磨自己?
……不,只要休息一秒,就不算盡心盡力。多停下來吃一口飯、喝一滴水、閉一次眼都不算。
我輕舐乾燥的嘴唇,以沙啞的聲音問道。
「現在幾點了?」
「……話說這個曲名,《一廂情願的愛》……沒想到你還挺浪漫的,你該不會有義大利血統吧?」
「咳……雖然不曉得你要表達什麼,但你好像對義大利人有某種誤解。」
書曖昧一笑,彎身抬起地上的電子琴,放到椅子上,同時試探地按了按琴鍵。
「喂,這東西沒壞吧?怎麼都沒反應?」
「畢竟以前買的時候就是二手貨,上了年紀,接觸不良吧。」
「是喔?那我敲一敲看看。」
「咳……你當它是電視機嗎?重開電源就會好了。」
「1989年出廠……真的好老喔,要不要把它介紹給晴老師啊。」
「你背著我說什麼壞話?」
正當書摸著下頷嘀咕的時候,晴姐突然出現在房門外。
「欸?呃,沒事……」
晴姐把端著的餐盤放到桌上,同時把紮成一束的頭髮解開。烏黑的頭髮就這樣如水銀瀉地,攤平在米黃色的套領毛衣上。
「哼,老就老,你要知道,我在打《越南大戰》的時候,你們連走路都還不會呢。」
「越南……」
「大戰?」
我和書面面相覷,注意到我們的反應,晴姐促狹地碎念。
「唉!反正就是一款老遊戲啦……」
「喔,原來是這樣啊!我從來沒見過真正的街機機台耶!」
書恍然大悟地拍手。
「所以你明明就知道那是什麼……」
晴姐陰冷地抱怨。大概是覺得再扯下去對自己不利,她趕緊把矛頭轉向我。
「喂,你的感冒還好嗎?會不會胸悶、乏力?」
「呃……是還好,沒有很嚴重。」
「唉唷,芋頭該不會是對病人做了什麼,才被傳染啊?」
書搓著手,不懷好意地插嘴。
「我什麼都沒做好嗎。」
「我懂啊,生病的女孩子特別惹人憐愛,明明知道很危險,卻還是會忍不住誘惑吻下……」
「煮粥,我只有煮粥給她吃。」
「唉唷,那你該不會有喂她吃吧?」
「沒有。」
你是不是會通靈?
「喔喔?還是是嘴對嘴餵食?」
書愈說愈興奮,好像什麼開關被打開一樣。
「啊,還是你把你那白色的粥喂給噗嚕嗚喔嗚嗚……」
「OK,停。踩煞車。」
看不下去的晴姐伸手摀住書的賤嘴,原來這樣就能封印那個萬惡源頭啊……
「對了,現在到底幾點了?」
「……啊,你沒吃飯吧?我煮了點東西給你。」
晴姐一面說著,一面把鍋子端來床邊。
打開鍋蓋,一陣白煙撲鼻。煙霧散去後,眼前的菜餚是……泡麵。
「……」
「……」
「老師……」
「我盡力了。」
「……這樣啊。」
舉箸之前,我才想到一件事。
「所以,現在到底幾點了?」
這次我沒看錯,眼前的兩人交換了陰鬱的眼神。
「我到底睡了多久……」
當我準備拿起手機確認時刻時,書嘆了口氣,放棄般地說。
「……下午四點半,禮拜一。」
聽到書的話,我猛地從被褥上跳起來。
「那不是快要排演了嗎?我要趕快交出結尾曲……死線就要過了……」
我動筆的時候是週六早上吧?我是進了什麼時光屋嗎?
然而,晴姐卻作勢攔住我。
「看到你寫的曲子,大概就知道你的打算了……」
「你打算……傷害自己嗎?」
書難得露出苦澀的笑容,接下晴姐欲言又止的話頭。
「我……」
「你的眼神很危險喔。」
晴姐在我的床緣坐下,認真地說。
「為什麼要越俎代庖?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我來回環顧兩張擔心的臉龐。
猶豫一陣子,我才緩緩地吐出話語。
「這張譜的作者不是我,是小美。請你們不要把真相跟別人說。」
「什……」
晴姐一邊的眉毛高高揚起,沒入瀏海裡。書也難得面露驚訝,但他鬼靈精怪的腦筋一轉很快就釐清這個狀況,臉上呆愣的表情也跟著漸變成薄薄的苦澀。
「是嗎?這就是你的決心嗎?」
「嗯。要拚了。」
「好吧。我知道了。」
「麻煩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嗯,我懂了。」
書以認真的神情頷首。接著,他像是禁不住這尷尬氣氛般捏了一下我的胳膊,笑著說。
「不過說是『任何人』,其實也只有『一個人』吧。」
是啊。我在心中默認。
「走吧,今天還要排演呢。」



「你的意思是……要用我的名義,寫謝幕的曲子?」
這裡是兩天前,醫院的候診區。
「是的。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大家都會認為曲子是妳,小美寫的。」
「欸……」
聽到我的提議,小美露出了不敢恭維的表情。
「那,要是你編得很爛,丟臉的人……會是我耶。」
「我以前也學過音樂,作曲品質應該不會太差。不然,表演結束後,妳可以自由決定要不要告訴班上同學這首曲子是誰寫的。這樣如何?」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接受……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盤起雙手,稍稍陷入思考。
「嗯……我不想告訴妳,關於這點請讓我保密。我有其他目標要達成而已,所以,我要請妳『幫忙』,在班會上幫我說幾句話……」
「……」



我默然回憶著仍記憶猶新的對話。
窗外傳來放學人群輕鬆的笑鬧聲,正好與一年十班教室的緊張氣氛形成對比。
老師一宣布放學,一板一眼的副班長立刻跳上講台,宣布召開緊急班會。
「我們現在面臨了重大問題。」
他盤起雙手,彷彿正要通知大家有巨大隕石將要擊中地球般嚴肅。
不過這股正經氣息並未向台下蔓延。班上同學有人在看書,有人在滑手機,還有人索性披上外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今天是謝幕曲的死線,但是負責人還是沒有交出作品。」
副班長用嫉惡如仇的眼光,直勾勾地盯住台下低著頭的小美。
「沒有曲子的話,樂團就沒辦法練習,整個排練進度也因為這樣延宕……」
隨著他的聲音揚起,背景中蟲鳴般的低語也在空氣中渲染開來。
幾個人戲謔地交頭接耳,呼呼發噱,再幸災樂禍地朝小美的方向瞅去。我注意到不少老是請假缺席練習的人也在其中。
俗話說得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人類果真是怠惰的生物。不是有一則笑話是這麼說的嗎?被獅子追的時候,只要贏過跑最慢的人就安全了。
其實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有人做不好,而是有人沒有努力工作。
小美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她的存在成為許多人合理化自己偷懶怠惰的麻藥。「反正她這麼混都沒被罵,我偷個懶也沒關係吧?」許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然而,沒有人願意麵對問題的本質……就連我也一樣。所以,我只能找出另一種解法。
我以眼角餘光觀察小美,注意到她已經把我給她的樂譜拿出來,放在桌子下的雙腿上。
「那個……」
小美猶豫地開口。頓時,好幾道「妳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啊」的目光立刻投來。
她咯咯地咬緊牙關,接著才顫抖地把樂譜拿出來。
「我把曲子寫好了。」
明明教室的窗戶並未打開,我卻覺得房間裡颳起一陣旋風。
「……寫好了?中午的時候不是都還沒寫嗎?」
「對不起……」
對於副班長強硬的語調,小美一反平常大吵大鬧的態度,軟弱地低下頭,她這個舉動讓班上群眾又是一陣騷動。
在七嘴八舌的交談聲中,只有我注意到她正低頭看著放在腿上的手機螢幕。
「是我太過求好心切……才拖延了大家的進度。到放學前的最後一刻,我都還在修改歌詞……」
她躲避眾人的目光,唸著我傳給她的訊息。
——我要妳幫的忙,就是用這段台詞,對班上同學道歉——
「因為我不容許自己交出品質差勁的作品,害大家失去寶貴的練習時間,真的真的很抱歉……」
小美的情況太過複雜,已經超出外人能影響的範圍。相信不只我,薰也努力過,試著在這段時間裡走進她的內心,重新賦予她努力工作的動機。
然而以結果而言,這個方式已經宣告失敗。
那麼我該怎麼做呢?
我是卑劣軟弱的生物,無法體恤別人的心情,更不可能給予沒有幹勁的人動機。所以,我只能選擇從完全不介入的角度,給予她交出虛假的成果——這份樂譜,還有這套台詞。
「就這樣,我的工作就到這邊……接下來就拜託大家……讓我的……曲子……在台上……打……動……觀……眾……」
低著頭的小美雙唇顫抖著,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像是正由衷懺悔著。只有我意識到,她大概是因為撒下漫天大謊而正恐懼著吧。
時間宛若凝冰,先前竊竊私語的嘴巴都上了封條。沉默在人群間發酵,然後漸漸沸騰。一雙雙意識到真正的「事實」,同時想起自己在背後說了多少壞話的眼睛不斷交換著眼神,換到的卻是更多混亂的心虛感,以及理不清的矛盾——這樣到底……可不可以把小美當成「壞人」?
「小美……」
在令人窒息的低壓中,薰離開座位,走到小美面前。
她拿起樂譜,以纖細的手指捺開樂譜的第一頁。
「《一廂情願的愛》……?」
靜寂的空間裡,紙張摩擦的翻頁聲就連走廊上都聽得到。
經過了一分鐘,或是十年的時光後,薰在眾目睽睽下放下樂譜,緊緊擁抱小美。
「太厲害了……謝謝妳,小美。」
某人開始鼓掌,以此為首,掌聲開始蔓延,驅逐了沉默。
風向已經底定。
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小美面無表情的臉龐。她被薰抱住,整顆頭被困在薰的肩膀上動彈不得。
薰放開小美,但雙手仍緊緊鎖著她的肩頭,讓她無處可逃。
「辛苦了……」
於是當小美聽到薰那混著鼻音的話語時,她的瞳仁終於開始倉皇地向四周逃竄。



按捺已久的樂團組終於能夠開始練習。
原先對於作曲品質還有所質疑的人,在聽到鋼琴手帶著主唱清唱過後,就不再發表怨言了。
小美編的曲子相當契合全劇的主題,主旋律帶著憂傷,卻隱含著對未來的希望,放在主角終於跳脫輪迴的結局再適合也不過。而副歌那嘶吼般的獨白接在第一段主曲之後,不禁讓人想起主角的掙扎與不甘……
我在教室正後方一面錄著影,一面看著時隔一週,再度被同學塞滿,人聲鼎沸的教室。
「嗯……真的寫得不錯……」
「所以是因為這樣,才拖了這麼久嗎?」
「可是這樣還是很過分吧,她拖累全班的進度耶……」
「是沒錯啦……」
「……要說的話,我們也請了不少假……」
幾個生活組成員提著便當經過,我調整從保健室拿來的口罩,將他們的閒話拋諸腦後,繼續專心於錄影畫面。
工作已經完成的小美現在名正言順地在她的專屬角落休息,雖然我不時會感到視線從她那個方向投來,但我並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我隔著鏡頭,凝視著薰滿足,且深深鬆一口氣的側臉,咀嚼著心中逐漸充溢的暖意。
這樣就好。
在錄影的空檔,我從書包裡拿出另一疊紙。那是我影印的劇本,其中女主角台詞週邊的空白已經被我用紅筆寫得滿滿。
即使被感冒弄得暈頭轉向,我還是集中精神,給目前已經出院,預計明天就能來上課的璃發了一則訊息。
『今晚可以去妳家嗎。』
任務還沒有結束——我要讓所有人得到幸福,就算要犧牲什麼,我也在所不惜。
在感冒帶來的高熱中,我的意識也不禁蒸騰了起來。



§

暗沉的暮色混著陰冷的細雨,為熟悉的別墅披上一層薄紗。
我停下腳踏車,披著雨衣,熟練地穿過前院雜沓無章的植栽,嚇得面容枯黃的變葉木抖下一身冷汗。
門前台階上,一株營養不良的星點木端坐在陶製盆栽之中,漠然地迎接我的到來。
以痠痛沉重的手臂抖去雨衣上的水珠,我舉目打量已經亂成一團的前院。上次來時急著想進去,所以沒注意到這一年間,這個院子變得多混亂。是魔女之家嗎?我不禁莞爾。
我彎下腰,打算像以前那般拿出盆栽下的鑰匙,大剌剌地開門入室。
「嗯……」
經過短暫的考慮後,我又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後慎重地按下門鈴。
「叮咚。」
「……」
「叮咚叮咚。」
「……」
然而不管我怎麼按壓按鈕,那扇金屬大門依舊不為所動。
「開門……璃妳在家嗎?」
腦海中本能閃過好幾個不詳的可能,使得我本已阻塞的呼吸變得愈來愈汙濁。在第四次敲門後,我顧不得會吵到左鄰右舍,將雙手攏到嘴邊,以粗啞的聲帶朝樓上大喊:
「璃妳沒事嗎!快出來!」
「……」
回答我的依然只有啜泣般的雨聲。
「嘖……」
我焦躁地將手伸向一旁的盆栽。就在此時,腰間的手機傳來一連串的震動,有人打電話來了。
「喂?」
『喂。是我。』
「……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反正會打電話給你的人就那幾個,你總不可能認不出來吧。』
「所以書你找我幹嘛?我在忙。我要進去璃家找她。她沒有來應門。我怕她又生病。你長話短說。」
我吸著鼻子回話,同時以單手撈出盆栽下的備份鑰匙,將大鎖打開。
『你在她家?這麼剛好啊。』
「什麼意思?」
我將頭探進一片漆黑的玄關,腹中的不安預感湧上喉頭,像是扭動的蛇,使我漸漸喘不過氣。
『她不在家。』
「什……」
『大概是離家出走吧。我家的人馬也在找她。』
「你說什麼!」
鑰匙滑出手心,砸在木地板上。死寂的走道間,這巨大的撞擊聲在我的嘶吼下,幾乎聽不見了。
「為什麼?為什……」
『這……很難解釋……』
書難得沮喪的話語從話筒裡分泌而出。
『你說你在她家吧?直接打開電視吧。』
「電視?」
『現在新聞都在報了。你看一下吧……然後……雖然這樣說很自私,但不要怨我,這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了。』
難道……
掛斷電話後,我走進客廳,就著窗外的微光按下電視背後的開關。
一開始出現的畫面,是探索頻道。
……這個人還是只看這種認真過頭的節目啊。
這樣一絲絲的懷念感,在轉到新聞台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啊……啊啊……」
心、肺都被掏空,剩下的只有口中錯愕地,如同引擎空轉的喊聲。
兀自喧鬧的電視畫面無情地,甚至是興味盎然地播報著:
『今日晚間發生一件罕見事件。一名男子向警方自首,自承在一年前性侵立法委員候選人XXX之私生女十餘次,基於未有人向警局報案,警方偵訊後便將其釋回,並開啟調查。』
雪白的螢幕上出現了一張照片,雖然馬賽克掩住他的雙眼,我依然認得出那張惡劣,猥瑣的面孔。
那人在一年前,是璃家的司機,也可以說他是秘書。總之,是掌管璃父親身邊大小事務的人物。
大腦擅作主張地替那頭像穿上墨綠色的西裝,加上在我夢靨中屢屢出現,他臀部抽送的波動,彷彿一灘深沉、碧綠、充滿惡意的盪漾池水。
碧綠之上鮮紅湧出,我已分不清楚是現實中滲出的恨意染紅了眼睛,還是惡夢中流下的落紅佔據了我恥辱悲痛的視野。
『疑犯釋回後,在剛才會同律師召開記者會,反指控立委參選人XXX為了保護自身名譽,在事發時動用權勢壓下消息,並與自己的私生女切割……』
鏡頭從主播台切換到SNG連線,記者會上,帶著墨鏡口罩的加害者交握拳頭不發一語,而坐在一旁的……是書的父親。
原來是這樣……是為了選舉,大人之間的鬥爭遊戲啊。
看到朋友的親人做出這種事,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事實太過突然而失去實感,失去實感帶來的抽離讓意識空出異樣的冷靜,沒有被黑暗的回憶沖刷而去。
『……目前記者無法聯絡立委參選人XXX,無法得知他對這起「被告轉原告」事件的看法,本台會繼續追蹤最新消息,請鎖定XX晚間新聞。』
「啊……」
在喟嘆之餘,我想起一年前璃洗過胃,插著管子躺在病榻中的樣子。
「嗚……噎……」
璃在哪裡?
不能再讓她做傻事。
我要找到她,保護她。
因為我本來就是為了完成這件一年前做不到的事,才來找她的;是為了贖罪,才再次來到這扇審判之門前的。
因為要證明「沙漠中的玫瑰」不存在的方法,唯有帶給所有人幸福,同時將自己排除在「所有人」之外。所以,我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因為我要讓所有人都幸福。
因為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