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奈莉就這樣病倒了，先是在課堂之後昏倒，接著是一連串的高燒，最後在繁瑣的健康檢查後，她被診斷出心臟衰弱。
　　這則消息讓蕾蒙娜等人這陣子實非低迷，由於奈莉被轉進院中接受治療，蕾蒙娜的生活只剩下教室和醫院兩點一線，她每天離開醫院去校區上課，下課後再搭車回醫院照顧奈莉，最後，蕾蒙娜決定停掉馬術課，這讓她有更多時間能夠照顧奈莉。
　　奈莉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事這是眾所皆知的事，不過這幾年奈莉的病情一直得到穩定的控制，誰也沒有預料到她的病情會惡化的這樣洶湧。
　　柔術課結束後，蕾蒙娜按照慣例收好書包，準備去叫車和札克一同返回醫院，不過今天在蕾蒙娜離開體育館之前，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蕾蒙娜！」露絲娜站在體育館門口叫她的名字。
　　回過頭發現是露絲娜在叫自己後，蕾蒙娜的臉瞬間變得近乎死白，她咬著下唇猶豫了許久之後提起自己剛收好的書包走到札克身邊告知有人找自己。
　　「露絲娜找我，」蕾蒙娜開門見山的說：「我先去看他到底有什麼事，你收好後再來找我，我們就在門口而已。」
　　「露絲娜又找你了？」札克瞥了體育館門口一眼後手抱胸，擰著眉頭詢問蕾蒙娜。「她最近怎麼動不動就跑來找？」
　　這一個禮拜以來露絲娜的小動作異常的多，她常常以各種理由當眾把蕾蒙娜叫走，巴不得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們兩個越走越近似的。
　　「我也不知道，」蕾蒙娜皺著眉頭回應札克。「總之我先去看看她到底要幹嘛吧。」說完，他苦著臉往門口走去。
　　走出體育館，蕾蒙娜迎來的是露絲娜勝利的笑容，露絲娜早在見到蕾蒙娜時就確定蕾蒙娜會按照她說的，乖乖走過來自己面前。
　　「你今天又要做什麼了？」蕾蒙娜不悅地問道。她左顧右看了下四周，發現這次露絲娜身邊竟然沒有米希的身影。
　　前幾次露絲娜來找蕾蒙娜時總是帶著米希，藉著米希的名義要蕾蒙娜跟她走。礙於米希的關係，蕾蒙娜也不好直接拒絕露絲娜，畢竟在米希心中露絲娜一直是自己的朋友，更何況露絲娜來找蕾蒙娜的目的是要帶著米希在冰島的夜行者世界旅遊，這讓蕾蒙娜更沒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
　　「米希跟馬賽爾老師出去了。」露絲娜早就猜到了蕾蒙娜在找什麼，她直接開口打破蕾蒙娜心中的疑問。「等一下跟我走，我辦了一個狂歡晚會。」
　　「我不要去！」蕾蒙娜冷著臉回答，聽到這次終於和米希無關後，蕾蒙娜是一刻也不想再和露絲娜待在一起了，話說完後她便轉身要走回體育館裡。
　　露絲娜揚起眉毛高傲的看著蕾蒙娜，嘴角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容。「明天是禮拜四又不用上課，你一個人能有什麼事。」
　　聽到露絲娜這樣戲謔的語氣，蕾蒙娜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瞪著她，心中泛起了一陣震怒意。露絲娜明明就知道奈莉病倒了，她這樣明知故問又是什麼意思！
　　「我才不像你這麼悠閒，我要去醫院陪伴奈莉。」蕾蒙娜憋著想衝過去奏露絲娜一拳的衝動，靜靜向她解釋。
　　「你是想要現在去醫院陪奈莉，然後明天傍晚起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爬滿蟑螂而且勾搭學校老師的謠言傳的滿天飛，還是現在跟我走一趟？」露絲娜笑著回營蕾蒙娜，她語氣輕鬆，事實上卻是句句威脅。
　　「露絲娜，你又發生什麼事了嗎？」札克從蕾蒙娜後方走來，最後停在她身邊，不大友善的問道。
　　露絲娜並沒有做出回應，而是看著蕾蒙娜等待她去回應札克。回想露絲娜這學期做的種種事蹟，沒有勇氣反抗她的蕾蒙娜最終還是屈服在露絲娜的淫威之下。
　　「剛剛露絲娜遇到安小姐時，安小姐請她來找我，說有事要找我當面談談。」情急之下，蕾蒙娜胡亂諏了一個理由來搪塞札克。
　　從小到大蕾蒙娜舊都不是說謊的料，說出這句話後她慌的連忙低下頭，緊盯著自己腳尖前的草地，完全不敢和札克有任何一絲眼神交流。
　　「這樣啊，那我需要等你結束嗎？」札克問，介於蕾蒙娜說是安小姐找她，所以札克也沒有再多問，不過蕾蒙娜異常的舉動還是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安小姐說他要找蕾蒙娜長談，不是只有要給他東西而已，我想蕾蒙娜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離開吧。」見蕾蒙娜的臉色不大正常，露絲娜連忙開口幫她接話。
　　「你先回醫院看奈莉吧，別讓她等太久，一個人先回去肯定比沒有人回去好。」露絲娜都把話說道這了，蕾蒙娜毫無選擇只能順著她的意思接下去說。
　　蕾蒙娜低著頭，不時又抬起頭來偷偷查看札克的表情，然後又尷尬的看向露絲娜，像足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真希望札克快點答應，別再問下去了，露絲娜掙扎的想著。她實在不想欺騙札克，但不按照露絲娜的指示做的話後果幾乎無法預想，她剛剛在字句中承認了蟑螂舊事她放的，可是當時無論學校怎麼調查，結果都是指向衛生問題而非人為故意，能把事情做的這樣乾淨俐落的人實在是不容小覷。
　　「好吧，那我先走了。」札克像蕾蒙娜道別，不過她的下個動作不是轉身離開，而是身手掐住露絲娜的脖子。
　　「你最好安份一點，別讓我知道你又在偷玩什麼花樣。」札克把露絲娜直接拉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對她說道。札克伸手的速度快的露絲娜完全無法反應，她能做的只有緊緊抓住札克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希望札克能放鬆一點。
　　語畢，札克鬆開露絲娜的脖子，拍了拍蕾蒙娜的肩膀後跨步離開。
　　連續好幾秒吸不到空氣的痛苦讓露絲娜被放開之後馬上跌坐在地一陣猛咳，她漲紅著臉眼中的淚水在不自禁的情況下滴出了少許，大口喘氣努力平復自己的不適。
　　「後悔了嗎？」蕾蒙娜忽然想到之前黛安哪給出的忠告，於是她幽幽地問道。
　　聽到這句話，露絲娜的脾氣也上來了，一個堂堂芬蘭望族海麥來伊寧家的大小姐怎麼可能容許自己在幾分鐘內連續兩次被汙辱。
　　「那你準備好失去你最重要的東西了嗎？」露絲娜從草地上爬起來，走幾步站到蕾蒙娜面前，低聲詢問。「還沒有的話你最好就管好自己的嘴吧，別讓我聽到一些我不喜歡的，否則你真的會失去你所有在乎的。」
　　看著蕾蒙娜褪的與死人無意的蒼白臉色，露絲娜滿意的笑了，這就是她要的效果。「原來你比你那個虛弱的姐姐好玩多了嘛。」她輕輕撫摸著蕾蒙娜的臉頰，癡迷的看著她，就像是一個專家在審視自己珍藏的寶物一樣。「跟我走吧，姊姊帶你去體驗什麼是真正的狂歡。」


　　§


　　「喲，看是誰來了。」傑西一看到交誼廳的大門被打開，便這樣喊道。他摟著一個女夜行者坐在壁爐前的圓環沙發上，圍繞在他身邊的是一群年輕氣盛的紈褲子弟。
　　傑西口中的那個「誰」毫無疑問指的是蕾蒙娜，露絲娜和蘭開斯特家兩姊妹不合的是在場的人皆知情，但此時露絲娜卻和蕾蒙娜一同走進門，這毫無疑問地會造成一大轟動，幾乎所有人都放下手邊正在做的事，轉頭過來盯著兩人。
　　平常就是眾星環繞的露絲娜面對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如魚得水，她泰然自若地走過人群，不時還和經過的幾個人打聲招呼，展現了十足的女王風範。而在露絲娜身旁的蕾蒙娜倒是與她大相逕庭，這裡看過去幾乎沒有她比較熟的朋友，這樣不熟悉的環境讓蕾蒙娜感到陌生，她低著頭不知所措的跟在露絲娜後面，兩人形成了明顯對比。
　　「抱歉，我遲到了。」露絲娜在傑西對面坐下，她指了指她身邊的位子，意示蕾蒙娜坐下去。當蕾蒙娜坐下後她才發現依偎在傑西懷裡的人竟然是時常跟在愛蜜琳娜身邊的艾莉希雅．歐席拉。
　　「這位初來乍到的新朋友，你似乎對我的女伴很好奇啊？」傑西勾著嘴角，和蕾蒙娜說道。
　　被傑西這樣一說，蕾蒙娜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看的舉動是多麼不尊重人，她慌亂的撇開頭，像傑西和艾莉希雅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蕾那紅著臉說道。
　　「沒有關係，」艾莉希雅倒是不怎麼介意自己被盯著看，她笑著回應蕾蒙娜。「你肯定只是因為沒想過我們兩個是這樣的關係，忽然知道了才這麼驚訝。」
　　說完，她在蕾夢娜面前直接和傑西舌吻，讓蕾蒙娜更確定了兩人的關係。　　　
　　「還沒正式跟你介紹這裡呢，」露絲娜在此時開口跟蕾蒙娜說道。「這是一個完全隱私的狂歡之夜，現在你能看到的所有人都是經過塞選的，沒有人會，也沒有人敢把她在這裡看到的東西說出去。」
　　你也同樣適用於這項規定，要是你隨便亂說話，就完蛋了。這是露絲娜這句話背後要傳達的意思。
　　吧檯，撞球桌，舞池。露絲娜一連指了幾個區域介紹給蕾蒙娜知道，她手掃過的地方其中又以撞球桌最為壅擠，那裏聚集了許多男男女女，看起來正在進行一場刺激的比賽，其次和第三的分別是舞池和吧檯。
　　靜靜聽完露絲娜的介紹，蕾蒙娜還是不為所動。「我都沒有興趣。」她淡淡說道，盯著壁爐中的火星不肯看向其他地方。
　　「那可不行，別搞得好像我們待客不周似的。」傑西對於蕾蒙娜說的話不以為意，他朝著吧檯招招手，叫了他一個朋友過來。
　　走過來的是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黑髮男夜行者。傑西向他作了個手勢然後指著蕾蒙娜，那位黑髮夜行者立刻明白傑西叫自己過來做什麼。
　　「請問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美麗的蘭開斯特家二小姐。」那位黑髮夜行者彎下腰詢問蕾蒙娜。
　　「當然可以，她等不及了。」露絲娜知道蕾蒙娜必定不會搭應，所以她搶在蕾蒙娜開口前代替蕾蒙娜回答，向蕾蒙娜拋了個眼神要她跟那位男夜行者走。
　　蕾蒙娜深深望著露絲娜，眼神中滿是不情願，最後，在露絲娜毫不退讓的逼迫下，她抿了抿雙唇，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和那個男夜行者走離開。
　　「我是尼暮爾．修，二十二歲的夜行者。」尼暮修自我介紹，不管蕾蒙娜是多麼不願意靠近自己，她還是擅自牽起蕾蒙娜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將蕾蒙娜帶進舞池。
　　對於從自己有記憶起就持續接受上嚴謹禮儀教育的蕾蒙娜來說，這樣的交際舞還是難不倒她的，既然都這樣被強迫性的推進舞池了，與其僵硬的站在中間讓大家看笑話，還不如試著融入其中，或許這樣還能讓大家大開眼見。
　　「原來你已經是最高年級了，難怪我覺得我幾乎沒看過你。」蕾蒙娜說，她隨著輕快的音樂和尼暮爾旋轉在舞池中，此時，他才注意到尼暮爾戴著黑框眼鏡並不是因為他近視，鏡框中並沒有鏡片，尼暮爾只是因為裝飾用才帶著眼鏡。
　　除此之外，蕾蒙娜還發現還發現尼暮爾的手指纖細修長，看上去就是雙長年彈鋼琴的手。看來露絲娜交朋友真的很看外表，在場所有人的外貌就算不盡完美，也至少有九十分以上。
　　「何必要一直擺臉色給露絲娜看，和她當朋友不好嗎？」尼暮爾在一個花式轉圈之後問到，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在無形中不斷的調快自己跳舞的速度。
　　蕾蒙娜輕鬆的調整自己的腳步去配合尼暮爾不斷加快的速度，但對於尼暮爾拋出的問題，她答不出來，自從蕾蒙娜有記憶起她就和露絲娜和不來，兩人總是一見面就開始吵架，但到底是為何而吵，蕾蒙娜已經記不清了。
　　「跟露絲娜當朋友很好嗎？」蕾蒙娜反問。
　　「當然，這幾十年來海麥萊伊寧在以賽亞宮的地位一直很高，和他們打好關係好處遠遠大於壞處。」尼暮爾毫不猶豫的回答蕾蒙娜。
　　「我不需要像海麥萊伊寧家的幫助，自然不用像你們一樣和露絲娜打好關係。」蕾蒙娜淡淡說道。蕾蒙娜和大家的志向不同，她從來沒想過要進以賽亞宮工作，夢想中的未來就是能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度過。
　　音樂最後的尾音隨著蕾蒙娜的批評而做下結尾，出於應有的基本禮儀，兩人各後退一步，向對方行禮以示感謝。
　　「蘭開斯特家是舊貴族中的舊貴族了，你們沒落得很快，終究也是會需要露絲娜的勢力的。」尼暮爾面不改色的反諷，他顯然是不知到蕾蒙娜心裡真正所想的才會這樣說。
　　他雙手緊扣住蕾蒙娜的肩膀，強迫蕾蒙娜轉向右方的撞球檯。
　　最中間的球桌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比，兩位參賽者分別是露絲娜和和傑西，他們兩個周圍都各為繞了一群在幫各自的支持者加油。
　　蕾蒙娜知道尼暮爾要自己看的不是露絲娜和傑西被眾人環繞有多麼的風光，而是圍繞在他們四周的那群人，他們每個人臉上無一不洋溢著歡樂的笑容，所有人看起來都那麼的輕鬆自在。
　　尼暮爾用了自己的方法讓蕾蒙娜知道，能跟露絲娜再一起，真的很快樂。
　　「要不要一起加入他們，還是你想要再來一首曲子，又或者，跟我去吧檯那坐坐。」尼暮爾在蕾蒙娜耳邊輕聲問道。
　　「去吧檯。」蕾蒙娜毫不由於的選擇了後者。
　　領著蕾蒙娜走到霸台後，尼暮爾坐回了他最一開始坐的位置，他指指他旁邊最靠窗的座位，告訴蕾蒙娜她可以坐在那裡。
　　「讓奈莉住進醫院的就是露絲娜，別以為你跟我說了這些我就會對她有好印象。」蕾蒙娜看著窗檯玻璃中反射出來的自己說道，對於尼暮爾為自己叫的香檳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給你一個忠告，喝掉它。」尼暮爾把那杯香檳硬是推到蕾蒙娜面前，輕輕玩繞著蕾蒙娜背後的髮絲。「你姐姐的作業是我清空的，你家的蟑螂是愛麗兒.帕普放進去的，實際上露絲娜根本沒有親自動手過。」
　　蕾蒙娜震驚的看著玻璃中尼暮爾的身影，手緊抓著桌子都牆角，力氣大到幾乎可以在桌面上留下刻痕。雖然蕾蒙娜不是沒有想過露絲娜背後有人在幫忙，但知道事實是這樣，還是十分令人吃驚。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又是露絲娜要你做的嗎？」蕾蒙娜僵硬的說著，她甚至完全不敢回頭面對尼暮爾，深怕接下來又有什麼壞事會降臨在她身上。
　　「我們向露絲娜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尼暮爾沒有回應蕾蒙娜的問題，而是為自己一系列的行為解釋。他的談吐和一舉一動還是那樣紳士、有教養，可是從尼暮爾的神情中蕾蒙娜可以看出他對這件事不僅毫無悔意，反而還十分自豪。
　　蕾蒙娜忽然覺得背後這人噁心無比，就算尼暮爾的長相再好看，他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的作為還是令蕾蒙娜一看到他就頻頻作嘔。
　　「抱歉，我想我該走了。」坐在這裡多一刻都讓她無比煎熬，蕾蒙娜說完便起身要離開，她完全不想要再多看一眼那個害了自己姐姐的人。
　　「等等，」尼暮爾強硬的拉住蕾蒙娜，阻止她離開。「快看那裡。」他指著窗外說道。
　　蕾蒙娜下意識地按照尼暮爾的話去做，他回過頭，朝著尼暮爾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看清窗外的那瞬間，蕾蒙娜的心立刻涼了一半，站在窗外的那人此刻也看清楚裡面的人是誰了，他們兩個彼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抱歉蕾蒙娜，你失敗了。」說完，尼暮爾把蕾蒙娜扳回來面向自己，當著窗外那人的面把蕾蒙娜用力按在桌上強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