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蘿謝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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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31
  甜膩、酸臭,再混雜一些生物腐敗所散發的味道環繞在鼻腔,伴隨著這些嗅覺而來的是充斥全身的酸痛。在全身不斷受到折磨的侵擾下,瓦倫森勉強才張開那雙已經不知道闔上多久的雙眼。
  
  這是一個小房間,而自己則躺在一張沾有凝固血漬及其他不明液體的病床上。房間內唯一光源就是從牆壁縫隙透進來的光芒,依靠這些細小的光源瓦倫森只能看到周遭大致的輪廓以及一些經過光亮處而格外明顯的灰塵。
  
  飢餓,這種古老的生存本能逐漸掌控了瓦倫森的意志,〝需要食物〞這個念頭驅使著他的身體。瓦倫森從病床跌了下來,在意識到連站起身子的力量都沒後,他用手肘頂著骯髒的地面緩緩爬行,就像剛出生在世的嬰兒般。

  他暫時停下了在地上行進的滑稽姿態,由伸出的手臂讓他明白已經找到所需要的東西, 由指尖傳來觸感已經嗅覺上的認知都不斷告訴瓦倫森那東西能吃。被本能驅使的瓦倫森爬上了桌面,隨即就像是野獸般不斷撕咬桌上的東西,不在乎那是否危險也不在乎那究竟是不是真的食物。整個人埋進其中並發出迴盪著整個房間的吞嚥聲,而這也是房間中唯一存在的聲音。

  這個房間的門被打開了,生鏽的鐵門在被打開的途中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噪音,這股噪音也吸引到了瓦倫森的注意。稍微的進食已經讓他取回點理智,但距離恢復行動能力還需要花上點時間。門外的光亮刺激著瓦倫森的雙眼,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身材較為矮小的人走了進來,不過奇特的是對方身上向外伸展類似類似肢體的物件以及移動時傳出金屬零件碰撞的聲音。

  「你醒過來了?」一陣低沉沙啞的女聲從對方那詭異的身軀中傳出,適應外頭的光亮,瓦倫森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一個身形矮小的老年女性站在瓦倫森面前,在那包裹全身的白袍之下有著許多不尋常的突起,而她的右手及身後不斷在揮舞的肢體一樣都是由機械製成。不同之處在於這個老婦人身後的機械臂大小不一,大的能夠撐起她瘦小的身軀移動、小的看上去能滿足她進行需要精細操作的需求。

  「看上去都快吃個精光了,你做起事來是不是都不去思考?」老女士身後的一條機械臂伸向牆邊啟動照明設備,房間頓時間明亮了許多。

  順著老婦人的視線,瓦倫森才看清楚剛剛自己吃的如同饗宴般的東西是甚麼,那是一頭大小和人類相當的蟲子。扁平寬大的身軀已經被啃食殆盡只留下殘有些許肉渣的甲殼,就連蟲子腳部的肉也被一一挖出吃光。

  對於剛剛吞下肚的東西,像瓦倫森這種打從離開培養艙起後只吃過調配好的營養食品顯然是無法想像的,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些蟲肉味道竟然比那些營養食品好的多。他突然能理解那已經死在研究設施中的老鮑伯,那些人根本不懂食物。

  「抱歉,我是餓昏頭才吃了那東西。對於我造成的損失我很抱歉,我會想辦法賠償您的。」

  「那東西?小傢伙,你不用擔心。」粗大的機械已然成為老女士的移動手段,當她用那些作業使用的機械臂從蟲殼上取下一些殘餘的肉塊仔細端詳起來,接著一臉饒有興趣看著瓦倫森說:「藥量是正確的,按理說常人若吃了這些肉後很快會在不斷的抽搐中痛苦死去。」

  「藥量......慢著,妳是指那些肉摻了毒!?」

  「別擔心,小傢伙。如果那些毒藥能殺了你,你老早沒法跟老蘿謝在這聊天。」老蘿謝操縱機械臂從一旁抽出一個座椅坐了上去,並帶有玩味看著瓦倫森。「我還以為一般人第一時間會問些更實際的問題。告訴我,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瓦倫森。」瓦倫森咽了口水後接著說:「瓦倫森˙艾柏維奇。」

  「阿......外地人阿。那你出現在我們這種邊緣星區是有甚麼目的?畢竟我們這可沒有甚麼稀有資源或是礦藏,只有嗜血成性的瘋子及一些沒什麼油水的窮鬼?」在老婦人的凝視下,瓦倫森感覺時間宛如經過數個世紀般,明白任何他打的任何如意算盤都沒法瞞過眼前的人。「算了。老蘿謝我知道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你不方便說也就算了。看在小蒙特的擔保上,我暫時相信你現在不會對我們不利。」

  就在瓦倫森終於放下心來時,老蘿謝從她大白袍中的口袋取出一個東西丟向瓦倫森。當瓦倫森接下後發現這是個由獸皮製成的小袋子,沉甸甸的手感讓他更加懷疑裏頭到底裝了甚麼。

  「在從你身體裡取出彈片時我從你身上稍微提取了點東西,這是給你的報酬,老蘿謝價碼是最合理的。」

  「報......報酬?」

  瓦倫森打開了手中的小袋子,裏頭放滿一張張黃澄澄的數據板。跟一般數據版不同的是,他們明顯更加厚實了不少。而亮黃色光芒來源於其中存放著液體,這種液體散發出的光芒讓瓦倫森懷疑這東西能依靠本身的亮度提供小範圍的照明。

  「一千五百單位的能量幣,應該夠支撐到你學會這裡的規則吧,如果你撐不到那個時候那也是命吧。」

  「給我等一下,能量幣是甚麼?是妳醫好我的嗎?這裡是哪?還有最重要的,最後那個飛上天的生物是什麼?」從甦醒後太多的疑問困擾著他,他需要更多對於現在的資訊,而不是單純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看來你是內環來的吧?難怪不清楚這些東西的用途。真是有趣,居然有人從內環跑到外環之外的地方。告訴老蘿謝一下,你是得罪哪位高官還是星球總督才淪落至此?老蘿謝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的來歷了。」

  「請回答我的問題。」

  「唉,最近的小夥子們一個比一個急躁,那就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吧。」老蘿謝清了清喉嚨。「能量幣是一種稱呼,這種東西的製作方法從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流傳至今,算的上少數銀河系中有著差不多價值認定的東西。能量幣能用來搭載能源,搭載上限取決於工藝及材料水平,聽說一些人聯特別強大的家族或是派系能把上千萬單位的能量幣壓縮到一個指頭大小。」

  「所以這東西能塞到飛船或武器上?畢竟這東西本質跟能量電池差不多吧?」

  「真是讓老蘿謝我安心,看來你還能思考,要是你離開這裡腦子壞的話對於我這裡商譽可是會造成影響的。」老蘿謝一臉驚訝的看像瓦倫森,在注意到自身行為的失態後很快調整回來。「當然可以把能量幣當成一般能量電池使用,但那實在太過於浪費。只需要一些合適的工具和知識就能把他們轉換成專門類型的能量電池,比如一般的雷射槍枝使用的能量電池都是統一規格轉換的,但相對的它們就再也沒辦法給飛船或其他設備進行供能了。」

  「第二個問題,說是我醫好你算半對半錯,更準確來說是你治好自己的。老蘿謝我見過很多恢復很快的小傢伙,不過像是你這樣還是頭一次。聽小蒙特說你在回來路上中了好幾槍,結果送到我這時大多都好了差不多。」看見瓦倫森鐵青色的臉後,老蘿謝微笑著說:「我說過不會逼你說出那些小秘密。不過你最好還是學習掌控你那種能力,要知道在傷口不斷復原的情況下要取出裡頭的彈片是很費工夫的。」

  「等等,你說那時候我還是不斷在恢復傷口。那你是怎麼把彈片取出來的?」

  「很簡單,在割一條新鮮、夠大的傷口。」

  瓦倫森現在才明白,為甚麼在恢復意識後會如此需要營養了。

  「繼續吧,下一個問題。」

  「這裡被稱作自由之城,小瓦倫森。自由之城是江波一甚至是周遭星區最大的人類聚落,絕大多數被流放者及躲避追殺的人會跑到這地方。我們絕大多數都只想多活久一點,也多虧城裡頭那個傢伙近幾年沒對我們動手,讓我們有得幾年的平靜。」

  「城裡頭?這裡不就是自由之城了?」

  「這大塊區域雖然被稱作自由之城,但真正稱得上城市的只有中間那塊區域,其他地方沒比那些生活在荒野中的部落好到哪去。」

  「那妳剛才說城裏頭的人......他就是真正管事的?」

  「可以這麼說吧,他是實質上掌控整個星區的傢伙。他有過很多位繼任者,但我們本地人都習慣稱呼他為阿爾法。」

  「阿爾法?」

  「只要實質上真正掌控自由之城的人才能被稱作阿爾法。阿爾法的替換速度非常快,正面對決、人為意外、暗殺等,有很多種方法產生新的阿爾法。阿爾法只能由這星區最強最狡詐的傢伙才能勝任,不過這次的阿爾法在位時間實在太久了。」

  「那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可以飛上天的巨獸到底是甚麼?」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在意這個話題。」老蘿謝笑得過於出力,以致於她身上那些機械設備都傳來奇怪的運轉聲。「那是神靈。打從人類及那群奴役我們的傢伙來到這之前,牠就存在於此了。」

  「神靈?」

  就在瓦倫森想要繼續追問有關於「神靈」這個東西時,那已被關上的鐵門再次被打開。

  「蘿謝奶奶,這次格洛獸的騷動已經幹掉我們三個人了。我們委託的東西完成了嗎?只要讓格洛獸首領吃下肚就能解決那頭畜生。」一個穿著破爛衣物還渾身髒汙的小夥子進門大聲詢問著。

  「阿,蟲肉已經被吃了。」

  「被吃了?老天阿,是哪個白癡會把那東西給吃下肚,願他死得痛苦又持久。」

  「吃了那些肉的人是我。」瓦倫森舉起手承認自己的過錯,自己造的孽也該自己來補償。

  「你吃了那些肉?別開玩笑了,用來毒死格洛獸的量能輕鬆解決掉一個成年人。」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老蘿謝,而老蘿謝臉上帶著微笑示意了瓦倫森說的不是謊話。「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但你真想補償就幫我們解決格洛獸的首領。如果你害怕的話就趕緊滾遠點,別讓我們再看到你。」

  「我去,如果是宰掉某個東西我還算知道怎麼做。」

  「很好。如果你準備好我們就出發,帶上你的槍、刀、炸藥等一切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可能這是你最後一次使用他們。」

  「等等,我手頭上沒任何能解決野獸的傢伙......」就在這個時候,老蘿謝取出一個行李袋丟向了瓦倫森。

  「小蒙特把你的東西都放在我這,趕緊去解決掉那頭野獸吧。」

  「阿,我去去就回。」確認東西都完好無損後,穿戴上裝備的瓦倫森暫時告別了老蘿謝,他現在有個自己捅的大簍子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