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告人的秘密~2

本章節 4490 字
更新於: 2019-03-27
教室裡,桌上的升學志願調查單仍然一片空白,遙看著調查單,有些心煩的將單子壓到書下。

雅人說的沒錯,當看到調查單時,遙都的確是有些訝異!

因為,時間也已經來到了這個時候。

現在是課後的社團活動時間,教室裡也只剩下遙一人。

窗外傳來陣陣在操場上運動的學生的聲音,聲音是如此充滿活力,這種活力,是遙永遠也無法展現的。

七歲時的冬天,自己因為突如其來的心絞痛而緊急送醫。在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後,醫生宣佈,自己得了「先天性的瓣膜不全」,

也就是心臟病。

所幸病情發作的早,並不嚴重,在經過開刀治療後,已經穩定控制下來,只是遙在這之後都無法劇烈活動,照醫生的説法,

就是要好好的養著,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而遙的病情,只有家人知道,雅人並不知情。

來到窗邊看著操場,雖然操場上有許多人,但遙第一眼便看到,正在排球場上的雅人。

三人相識已經有將近十年的時間。

一直以來,三人都是密不可分的青梅竹馬,有什麼事情總是三人一起分享。

雖然遙與月穗是有親兄妹,但,雅人的存在,更像是三人之中的大哥一樣,總是照顧著遙與月穗。

然後,三人一起渡過了無數的春天與「櫻宮祭」。

每年在春天櫻花季中舉辦的「櫻宮祭」,是這小鎮上的特殊祭典之一。

因為櫻宮神社有個傳說:

傳說在古時候,原本這小鎮上沒有任何的櫻樹,是一個偏僻的小鎮。

有一天,有一個村民不小心打翻了要送上山,獻給山神的祭品。

山神因此而大怒,開始降下大雨。大雨連續降下三天三夜,就在整個小鎮快被水淹沒時,一名少女獨自來到山上,向山神祈求,

願意以自己當祭品換取山神的原諒,於是山神給少女一個考驗。山神教少女跳舞,如果少女能夠用舞蹈的力量,讓水中的土地長

出櫻樹的話,山神就停止降雨。於是少女開始跳舞,並且連跳三天三夜,在最後,少女力竭時,奇蹟發生。

一棵棵的櫻樹由水底冒出,並且立即開出美麗的櫻花,山神被少女感動,不僅停止降雨,還將因力竭而亡少女的靈魂升格。就此

之後,少女的家人為了記念少女,在長滿櫻樹的地方建造了今天的櫻宮神社,並且在每年的春天舉行祭典來記念少女。

而所謂的櫻宮祭典是由神社的祭司選出一名少女,在祭典當天穿上傳統的服飾跳祭典舞,然後將神酒獻給櫻樹與山神,

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

在雅人第一次來的這裡開始到現在,櫻宮祭典中「主舞者」的角色都是由月穗擔任,隨著時間與成長,今年,是應該是月穗最後

一次擔任「主舞者」的角色。

因為,祭典中「主舞者」的年齡不超過十五歲....然而,在每年春風的吹撫下,時間仍是無情的流逝而過。


「哥哥!」

不知何時,月穗來到遙的教室,站在遙身後。

遙回過頭。

「月穗,今年的櫻宮祭,是妳最後一次擔任主角了。」

「是啊!明年我就十五歲了,主舞者不超過十五歲。」

遙笑了笑。

「也是,我們都已經在逐漸長大,不再是小孩子。」

「聽說哥哥的升學志願調查單還沒交,你有打算嗎?」

遙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

「月穗,妳是想考外縣市的大學吧!」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要繼承神社,所以,我決定繼續在學校裡直升大學。」

「如果哥哥你想考外面的大學,爸、媽是絕對答應的,既使要繼承神社,也不一定要非得留在這裡。」

遙看著月穗,輕搖頭。

「月穗,我...不會,也沒打算離開這裡!雅人呢?也是會離開吧!」

「哥哥。」

遙再次搖頭輕笑。

「算了,我們回去吧!反正決定的時間還早不是嗎?」

離開學校,遙並未和月穗一起回家,而是獨自來到,同樣住在這鎮上的外公家裡。

遙的外公是一名已經退休的古文老師。

遙最喜歡外公,因為遙都從小都是跟在外公身邊,由外公教著所有的古典文學。

不論是日本古文或是中國的古文,外公都非常了解,而遙的中國古詩基礎也是由此而來。

「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月穗和雅人呢?」

正在庭院採集新鮮桑葉的外公,看著坐在屋內的遙。

「我沒告訴他們我要來這裡。」

「吵架了嗎?」

對於外公的猜測,遙輕搖頭。

「才沒有,是我自己突然想來,外公,你採桑葉做什麼?」

「養蠶。」

外公將採下的新鮮桑葉用水仔細清洗過,然後回到屋內,

用桌上準備好的布擦乾。

「蠶…。」

聽到『蠶』遙從榻榻米上起身,走向外公。

「外公什麼時候開始養蠶?」

「是隔壁的小朋友給我的,他說因為數量太多了,沒有這麼多桑葉可以餵養,所以就分一點給我,請我幫他照顧,反正等到一結

繭就可以還給他,剛好家裡又有種有幾顆桑樹,我就接受了。」

「在那裡?我可以看看嗎?」

外公指著前方櫃子上的鐵盒。

「就在裡面。」

遙打開盒蓋,一股桑葉特有的味道撲鼻而來,盒子裡有數十隻,小小隻且白嫩嫩的蠶寶寶。胖胖軟軟的身體,伏在一片片的桑葉

上,黑黑的小嘴,不斷努力的啃食著美味的桑葉,每天都不斷的覓食,求的只是能快快成長,然後吐絲結繭,成蛾繁殖下一代。

即使好不容易生出一對翅膀,也無法展翅高飛就立即死去,這就是..蠶..從孵化的開始,就註定了生存的目的,只為了要繼續繁衍

下一代。

「遙,你怎麼了。」

外公看著呆愣的遙,有些疑惑。

「沒什麼,只是看到這些蠶寶寶,讓我想起外公曾經教過我的一首中國古詩。」

外公笑了笑,將擦乾的桑葉放進鐵盒子裡,才剛放進盒子沒多久,就有好幾隻彷彿聞到新鮮桑葉,就迫不及待的蠶兒爬上葉片,

開始啃食。

「是那一首,有點感傷的無題之一吧!」

「外公,你可以再解釋一次給我聽嗎?」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外公一邊將裝著蠶兒的鐵盒放到長廊上曬曬太陽,一邊替遙解釋著。

「第一段的意思是說:好不容易才與心愛的人見面,如今又要離別,就更覺得難分難捨,而此時又正當是春風無力,百花凋殘的

暮春時節,更令人覺得傷悲,所以才會是「相見時,難,別,亦難」。」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遙替外公接了下一段。

「對於你的思念,除非像是春蠶所吐出的絲般,要到死亡才會了結。因思念所流下的淚水,除非像蠟燭燃燒後的燭淚一樣,

一定要燃燒完畢成灰盡後才會停止。」

遙一邊接著解釋,卻也想起了雅人,今年過後,雅人一定會離開吧!到時自己也一定會,像這首詩裡所描寫的主人一樣,對喜歡

的人一直思念到底..但...自己與詩中主人不同的是,他們是兩情相悅,而自己與雅人的處境卻是不能相愛...。

對,不能喜歡上雅人!

因為,雅人與自己的身份不同...所以,不能喜歡上他。

外公看著再次呆愣的遙,笑了笑,對於遙的心情,外公那會不了解,畢竟,遙都可是自己的孫子,又是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

「遙,這首詩,並非全部都是無盡傷悲,最後一段不就是轉換心情了嗎?」

「最後一段?」

遙看向外公。

「接下來是,『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這裡仍然有些孤獨,但最後是,『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這一段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吧!」

「應該是,蓬萊仙山離我們應該不會很遠吧!真希望能向仙山裡的仙女借一隻青鳥,來為我們傳達書信互相吐露彼此的思念之

情...。」

遙淡淡一笑。

「外公,如果真的有青鳥就好了...。」

看著遙,外公只是有些心疼的摸摸遙的頭髮。

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雅人呢?

遙有些疲倦的閉上眼,心...好疼...好累....。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

「遙真的是這麼說嗎?」

「嗯!哥哥他說,他不曾想過要離開這裡。」

放學後,雅人來到櫻宮神社,原本是要找遙的,但,遙卻還沒回到家。

「是嗎?」

雅人笑了笑。

「從未想過要離開這裡,是因為要繼承神社的關係嗎?」

月穗看著雅人。

「聽哥哥說,雅人是選擇報考都內的大學吧!」

「或許吧!因為我父親希望我能在東京念書...但是我還沒決定...若是可以的話,我是希望能留下來,校內直升就好。」

「回東京去吧!」

遙剛回到家,便聽見雅人與月穗在庭院的對話,直接來到兩人身後。

「遙!」

雅人看著遙。

「雅人還是回東京去吧!反正你是早晚都要回去的不是嗎?」

遙看著雅人。

「與其要多耗個四年,不如就早點回去,早點習慣新的生活。」

「遙!我並未說我一定要回去...即使一直留下也可以。」

雅人緊張的解釋著。

「一直留下來。」

遙淡淡ㄧ笑。

「一直留在這個小鎮上,雅人能做什麼呢?老師嗎?即使雅人願意留下來,你父母親會答應嗎?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還了解吧!」

說完遙便沉默下來。

如果分離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就早點做決定吧!

微風吹起,夾帶著一陣濃郁的櫻花香,撫過了樹下沉默的三人。

站在遙與雅人之間,月穗早已感受到兩人的特殊感情,或許早在數年前,月穗便已發覺,只是當時的兩人還尚未從自己的心中察

覺。

而如今,隨著時間的催化,這份隱約的感情已經開始在兩人的心中各自膨脹,但...。

「你們在做什麼,怎麼三個人都站在外面?」

在三人沉默一會後,遙與月穗的母親麻繪也來到庭院,同樣看著三人,麻繪微笑的開口。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趕快進來吧!雅人,今天留下來用餐吧!」

雅人微笑點頭。

「當然囉,我就是為了要吃麻繪阿姨的煮的菜才來的。」

母親再看向遙與月穗。

「那你們兄妹還要繼續留在這裡賞花嗎?」

月穗看了遙一眼。

「我先回房換衣服。」

「我也是。」

說完三人一起回到屋內。

微風繼續吹起,櫻花香仍不斷的籠罩整個櫻宮神社。


在晚餐後雅人離去,月穗來到遙的房間,只見遙坐在書桌前,

呆愣的凝視著窗外的夜色。

遙都的房間窗戶外正好是庭院櫻樹群的延伸,窗戶大開,

早春微寒的夜風,伴隨著櫻花香吹進房間裡,花香溢滿整間房間。

「雅人已經回去了。」

月穗拿起一件外套來到遙的身後,替他披上。

遙輕搖頭的拒絕。

「哥哥。」

「雅人他..必須要回去...回到屬於他原本的世界才行。」

「但,還是得看他自己心意才行。」

「不,他一定會走...一定得回去...這裡...這個小鎮..沒資格限制雅人...。」

月穗明白哥哥的心情,遙說的沒錯,就算雅人一直留下來對他來說,也是沒有前途、未來可言。

就算是私生子,雅人的親生父親還是一名有錢有勢的企業家,他可以給雅人更好的未來。

「妳們...妳和雅人都會離開這裡吧!去開創屬於你們的未來。」

看著遙的神情,月穗以些心疼哥哥,自從七歲時遙發病後,遙的身體就一直處在不穩定的狀態,這也使得遙對於自己也開始有些

絕望。

「我...會留下來,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做任何的選擇,沒有展翅高飛的力量...雅人說的沒錯,當我看到升學志願調查單時,

我真的是有些訝異!因為,分別的時間還是來到了...。」

聽著遙的低語,月穗只是心疼的抱著哥哥。

「月穗....我喜歡雅人....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

遙凝視著窗外的櫻樹,開口說出自己一直努力隱藏的心情後,

流下了淺淺的眼淚...這一直是遙不可告人的祕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