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五 陰謀

本章節 2953 字
更新於: 2018-07-06
克莉絲汀離開時,臉上是陰沉的表情。
我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便立刻問了那爾薩斯。
「你知道當今族長有幾位兒子嗎?」那爾薩斯擠過我,逕自開始做起調飲。
我豎起四根手指頭。
「族長即將在近期內退位,而你想想會發生什麼事?」
問題的答案一下子便浮現在腦海:四位王子有一位必須接下王位。
見我恍然大悟,那爾薩斯便又丟出了一個問題。「身為其中一位王子的未婚妻,你覺得她在被狂鬼刺殺後會採取什麼行動?」
知己知彼,像克莉絲汀思考如此縝密的人當然會來找那爾薩斯。克莉絲汀是來了解狂鬼弱點的。
「那位刺殺克莉絲汀的狂鬼是有王子指使的,對不對?」雖然我對宮廷內鬥沒興趣,但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對,不過不干我的事。」
又來了,那淒然的苦笑。
我猛然揪住他的領子,那爾薩斯冷靜地凝視我。
非常緩慢的,我不熟練的開始比起手語。
我會讓你獲得自由,並永遠伴在你身邊。
「我身邊?」那爾薩斯冷笑。「當我露出本性,你就不會想待在我身邊了。」
我挑釁的望著他。
手腕猛地被扣住,那爾薩斯將我強壓到床上。「你知不知道你的血比其他人都香?我每次幾乎都要克制自己不把你給幹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靠得如此的近。兩人的肌膚之間只隔著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肌膚冒出的陣陣熱氣,每一寸肌膚都渴望著他的碰觸。
我在天堂與地獄間徘徊,薄弱的理智知道理應將他推開,內心的慾火卻想把 他更為拉近。那爾薩斯似乎十分滿意,好整以暇的欣賞著我不知所措的表情。「我的猜測果然沒錯,你和我一樣。」
我無助地搖頭,假裝自己聽不懂。
那爾薩斯附在我耳邊,輕聲說出我最深沉的秘密。「你和我是同類……對不對?」
「……」
我在喘氣嗎?我有臉紅嗎?我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很想被我吃抹乾淨,是吧?」他在我耳畔呵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挑逗我頸上的百合圖案。那是代表我授血人的印記,也是最脆弱的敏感點。
我有些抵抗性的伸手推他,但身子還是被壓得死緊。「你說你想保護我,並給我自由,但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吧?」
幾乎是在一瞬間,那爾薩斯抽開身,放我自由。「知道真相就離開,不然你會連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在趕我走,為什麼?
眼眶有些濕潤,我下意識抹了抹。
那爾薩斯別過頭,語氣冰冷。「我說了,快滾。」
再一次,我又再一次被人拋棄了。
視線變得模糊,怎麼眨都無法恢復清晰。
四肢的精力被抽乾,我完全不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我雙眼一翻,任由意識墮入黑暗。
§
喀答。喀答喀答。有人轉動著鎖死的門把。
好冷,好黑,這裡是哪裡?
我蜷縮著身體,試圖留住體內最後一絲暖意。
這是個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颼颼冷風從門縫侵襲而入。
不管怎樣,我都得先爬起來才行。
框啷!是鎖鏈掉到地上的聲音,我赫然發現自己被上了手銬。為什麼……照情景如此似曾相識?
腦袋抽痛著,就像有根細針翻攪著底層的記憶。然後,眼眶不自覺的濕潤了起來。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童年。
從小到大,我都被關在這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父母不愛我,親人也都盡其可能的凌辱我。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自由。
叮叮噹噹,鑰匙在清脆的響聲後被插入了鑰匙孔。門,開了。
刺眼的光芒令我不自覺地瞇起眼。這很像是神祇下凡時的光芒,但我知道等自己的只有無盡的折磨。
「畜生,起來!」鞭子火辣辣的打在臉上,我咬緊嘴唇,克制自己不發出呻吟。呻吟是沒用的,這只會讓你看起來更像個輸家。
一隻赤紅的大掌粗暴的拉起我,我踉蹌穩住自己。不等我站好,便毫不留情的被向前拖拉。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被帶到了大門前。巨大的銅門一展開,一股寒氣便毫不客氣的滲入我單薄的衣袖中。下一瞬,我被狠狠地摔上柏油路。
「滾,我們不需要你在家裡白吃白喝。」冷酷的話語從曾經被我稱為父親的人的口中說出。
其他親人也圍繞在他身邊,態度冷酷。
「為什麼要拋棄我?我做錯了什麼!」我不解地大叫。
在他們回答前,黑暗逐漸滿佈。親人的面容變得筆墨還漆黑,有如臉上被開了大洞。
在世界完全被黑暗吞沒前,父親的話一遍遍的在我耳畔重複──
「因為你是她的孩子,那個賤人的孩子……」
§
我從床上驚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左顧右盼,我發現自己身在繁忙的醫護室包廂內。四周環繞著一種髒髒的米白色色調,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不自禁的皺起眉頭。
頭暈暈的,但並不礙著下床。約莫走了幾步,護士便發現了我。「卡爾加先生,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一離開醫護室,我便往下層衝。當五個銀杯均因方糖而冒泡時,我頓時五雷轟頂。我,徹底,被,拋棄了。
我仍不死心的敲著牆壁,直到雙手紅腫破皮。在明白那爾薩斯是鐵了心不讓我進去後,我只能無力的倚在牆角。
那爾薩斯為什麼要趕我走?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
手指意外地摸到了一張紙條,上面用凌亂的字體寫著:「錯的不是你,如果你愛我就離我遠一點。」
我笑了。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笑到筋疲力盡。愛他所以要離開他?他怎麼可以待我如此的殘酷?
有人輕拍我的肩,是一名負責看守那爾薩斯的守衛。「卡爾加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我看起來像是沒事嗎?無力的擺擺手,我向他表示不要管我。
「卡爾加先生,我看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是血袋送來的日子,到時候那爾薩斯先生一定會出現。」守衛好心提議。
是……嗎,明天剛好是血袋日啊。
謝過他後,我便乖乖地回到房間,等待明日的到來。
很不幸的,我賭錯了。
直到中午,那爾薩斯都沒有現身。
我擔心的在牆外枯等,而一籃血袋則孤零零的擺在桌下。
那爾薩斯寧願拚上自己的性命也不願見我嗎?
我咚咚咚敲著牆壁,裡面卻拒絕給予回應。無計可施之下,我只好靜下心來觀察銀杯。那爾薩斯應該不會狠心到連線索都不給……吧?
還好那爾薩斯並不是那麼冷血的人,我立刻在第三個銀杯底下找到一張紙條。紙條上只寫了簡短的幾個字:我們。第一杯。
我很確定第一杯絕對不是指第一個銀杯,那它到底是指什麼呢……
我左思右想,依然毫無頭緒。迷茫之中,我彷彿看到了他輕挑的笑顏。喔……天啊,答案到底是什麼?
腦內浮現與她朝夕相處的回憶,使我的心不自覺的揪了一下。從曼哈頓奇緣開始,我們命運就如「奇緣」般緊緊相依。
等等,他說的第一杯該不會是……
我急奔上樓,跑到幾乎都快斷氣。答案這麼簡單,為什麼我可以想這麼久?
衝進最近的交誼廳,我很慶幸材料罐內還有一些乾燥的梅果可以充當新鮮水果。我不曾如此專注在調飲上,幾乎都快耗盡自己的心力。
好不容易飲料終於成形,我趕緊在跑回下層。這次五個銀杯中只有第二杯呈現詭異的黑色調。我一口飲下第五杯,立刻覺得彷彿有冰塊壓在胃底。在暗自祈禱自己是喝下正確的銀杯後,我提起籃子,全速衝入牆內。
雖然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在見到一片杯盤狼藉的房間時還是踉蹌了幾步。那爾薩斯衣著破爛站在房間中央,獵食者般的紅眸死死對準我。
我自籃子中撈出血袋,精準的扔向他。
那爾薩斯連拆封都不拆,直接用利齒刺穿包裝。鮮血自他的下巴淌下,低落到白色的布料上。我就這樣一包包的丟,直到籃子淨空。血袋都丟完後,那爾薩斯卻沒有恢復原狀。他貪婪地盯著我,眼神飢渴。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守在門口,那爾薩斯也就不會被逼成這樣。
於是我拉下領口,露出白皙的頸部。
那爾薩斯瞇起眼,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我穩住自己顫抖的腿,硬擠出一個笑容,對他點頭。
那爾薩斯咆哮著朝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