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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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20
第三十章 奔波
經過拂櫻的協助,我至少確保了自己不會一個外出就輕易被羅喉感知天地能力給抓到。
只是在我真正要踏出拂櫻齋時,心裡還是十分忐忑不安。
這一兩周下來,我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防身知識、女性該注意哪些言行、生理問題該如何解決都寫了下來,畢竟小免年紀還小,以兔妖的年齡換算下來也才快要十三歲左右,雖然不清楚妖族女性是否也會有生理期問題,但我還是一併教育小免,方便這孩子照顧好自己。
小免雖然天真懵懂、但她很聰慧,輕易的能從開頭不過幾句就舉一反三。很多觀念、想法,她都能有自己一套的觀點,她的善良無邪,是我最為欣慰的一件事。
如果……往後的事件不發生、她或許能和拂櫻愉快的繼續生活下去。
就在我這般想著時,拂櫻拿著地圖和盤纏前來告知我他已將資料查齊,向我提及幾句關於葬龍壁的資料太少,周遭地勢險惡之類云云。
我無法否認當下心臟惡狠狠地緊縮了下,卻也有一種果然避免不了的慨然。
拂櫻在地圖上以硃砂紅墨標註葬龍壁、拂櫻齋和寒瑟山房的路途。他垂眸告訴我常人若要從拂櫻齋前去寒瑟山房,約莫也要走上個兩三天左右;而葬龍壁則是要走上近十日,前提是我沒有迷路。只是當拂櫻在跟我細說這些事項時,我總覺得他眼神有意無意朝我瞥來,可又像是找不到什麼可疑處那樣,極快的將目光又收回地圖上。
只是我也無暇多想,實際上拂櫻跟羅喉的事件牽扯極少,但我也怕著如果羅喉活下來,拂櫻恢復他真實身分後會要對付羅喉……
可我有那個腦袋和這群智者鬥嗎?別傻了,到現在還沒被拆吃入腹各種被挖出資訊就很好了。
針對願意幫我查找這些資料的事情,雖然希望還有點微小,但總算讓我有種看到轉機的感覺。對此我感激的雙手接下地圖與盤纏,還沒有對拂櫻屈膝行禮就被他直接給扶起身,說這些是我教育小免的謝禮,有很多男人教不來的事只能仰賴我教。
最後、小免央求我再陪她一晚,說要做大餐給我送行。
那天拂櫻沒有阻止小免又拉著我徹夜聊,而是默默的守在門外頭,直到小免抵不住睡意、呼嚕嚕的熟睡後才伸手敲了敲門板。我將小免身上蓋好被褥,將那顆我教她做的胖圓兔娃娃放進她懷中,她在熟睡中露出一抹甜笑,抱緊了娃娃蹭上幾下,呼吸聲再次均勻平穩。
我拿起早就整理好的行囊走出門外,本就較高於我的拂櫻垂眼在我手上行囊,挑起眉便是一句:「不等天亮?」
「別吧……」苦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相處日子不長,但小免的個性我還是摸了個七七八八,更別說只是個小女孩兒,心思簡單的很:「到那時小免一拗起來可不會讓我走的。」
「難得有女孩兒作伴,她自然捨不得。」
「這一去、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來……」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幹的事,我還真沒有什麼活著回來的把握,更別說我清楚後續的劇情,知道拂櫻會放棄「身為拂櫻」這件事。
他凝望於我,夜色陰鬱、月光雖然照亮了他俊秀容顏,卻照不亮他眼底灰黯。
「……只要妳不插手太多不應涉足的事,若妳有幸回來,看在小免面上拂櫻自然不會為難妳。」當拂櫻開口時,語氣冰冷的讓人心寒,可我卻忍不住苦笑出聲,搖頭低喃拂櫻早就知道我曉得些什麼。
「即便可能會失去楓岫和小免……你也會依舊選擇那條路麼?」
那一瞬、拂櫻的身周竄出一絲冷冽,可我卻只能似哭似笑的望向他:「如果我能夠什麼事都不知道,或許會更輕鬆吧……」
「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拂櫻齋主你把她教得很好。」
「……是嗎。」
「如果沒有那些恩怨情仇,就這樣與小免和楓岫隱居於世不是很好麼?沒有算計、沒有戰亂的愜意生活著。」
「哈!楓岫與妳多半也是有著交易吧?」拂櫻也不說破什麼,反倒是露出似如自嘲般的笑容,眼底溫潤早已不再,冷得讓人發顫。
我笑著搖了搖頭歎息,對於他眼底微微閃爍而過的光感到有些好奇:「但那樣的提議並不壞不是麼?」
我相信在拂櫻心底還是曾經想過那般畫面。
「造化在人,空知其事卻無力扭轉的妳又能做到如何……拂櫻拭目以待。」
告別這樣和我這般語焉不詳好半晌的彆扭拂櫻,一路上我不時向旅人問路、避開旅人告知容易有賊盜的路線。
在這旅途中我見識了幾座村落的慘狀,不是遭戰火波及燒得片地焦土,就是被士兵沿途洗劫,村中糧草貧乏、在寒夜中許多人連一口飯都不一定吃得起。
心裡、多少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戚感。
「若、真有生變的那一天……請妳代替拂櫻許小免她……」
「……餘生、安穩無憂。」
也不知拂櫻是否刻意要讓我聽見,我只能慢慢反覆咀嚼他那句空泛的悲傷輕喃。他也清楚他所要做的事、與他教導小免的一切相悖,他也很明白小免會抗拒、會逃離、會試圖與自己決絕分開。
「唔!」手上的刺痛感讓我回過神,此時天寒地凍、凍得我指尖傷口犯疼。
至於我指尖的傷口由來,是一路上玄清不時需啜飲我的血。這種玄血墨蛇的特性很奇妙,在幼蛇時期只能嚥得一些無骨軟肉,若無肉就得啜飲血水維生。還好幼蛇需要的血不多,我就不時劃開左手食指讓牠飲血。
不然這天寒地凍的日子實在找不到什麼軟肉給牠,一路上餐風露宿的,乾糧和肉乾都凍得像石頭一般硬,要是不摻進水裡一起煮軟,根本連嚥都嚥不下去。
想到這我甩動手上的火鏈片,剛剛為了生火打出的火花沾到左手指尖,雖然是一瞬的刺痛,但還是讓我有些嚇到。
「我還真是、在金籠子裡被養得太好了呢。」
含著二次受害的左手食指,蹲坐在劈啪作響的火堆旁默默烤火。此時我右手托著臉、再次甩了甩左手幾下,隨即將兩手都套在手套裡取暖,歪頭和小玄清的小腦袋瓜貼在一塊,靜靜凝望眼前火堆思考起要怎麼樣才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宜。
「哎呀哎呀、姑娘可否讓我也一塊借火取暖呢?」
就在我想得專注又頭疼的時候,一道溫文的聲音傳來,墨藍色的長髮便闖入眼裡。長髮的主人面容俊秀,嘴角噙著足以令許多姑娘傾心的淺笑,自然而然地湊在火堆旁坐下。他微微側首望來,左眼底下那顆淚痣和他的穿著讓我憶起他身分。
只是我還沒開口,對方就雙手探向火堆,把一旁我尋來的柴火扔進去,滿意的笑嘆一聲後開口道:「在下御不凡,冒昧借火取暖,還請姑娘別介意。」
「怎會呢?比起荒山野盜,有公子在更顯令人安心。」還好在這霹靂布袋戲的世界裡,我多少還是知到要怎麼樣配合時代背景說點些恭維話,我一邊在心底嘲笑自己淨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手裡將披風給拉緊些,不讓寒風滲入衣內。
「真是讚謬了,敢問姑娘怎麼會獨身一人在此,這荒山野嶺的獨身行、可不是簡單事啊!」御不凡揚起泰然自若的笑容,口中的恭維不惶多讓,試探的意思其實相當明顯。或許是因為明白御不凡並非壞人,我琢磨了一下說詞,輕聲道:「寒瑟山房有一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許多不解之事皆能在那先生處問得解答,正好有一難事需那位先生解惑。」
「姑娘能否讓我聽聽是何難事,需得寒瑟山房的先生解惑?」
「……楓岫主人曾指點我幾句,但有些部分我仍不解其意,比起我茫然的自個兒苦惱,不如隨著楓岫主人學習,或許這答案總能有一天會想得出來。」面對御不凡的詢問,我知道他不過是想藉故順到同行,畢竟真知道楓岫主人的人並不多,而我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要去找楓岫——肯定會被認為有什麼貓膩啊。
「原來如此,正好我這麼一個古道熱腸的人也要去寒瑟山房一趟,那就陪姑娘一塊去吧!」
「公子也是?」
「天下大事。」
看御不凡篤定的笑著回答,這話讓我有些訝異,記憶中並沒有劇情是御不凡獨身前往寒瑟山房找楓岫才是,難道自己有記錯了?
他衝著我微微地笑,溫柔的笑容看得我心臟一陣陣疼。上蒼為什麼要讓這溫柔的人、遭遇那些危難呢?清楚那些劇情、清楚那些結果,我躲開了御不凡的目光,淡淡地向他輕笑感謝,若沒人帶路的話、或許自己還可能會迷失方向呢。
為什麼呢、要讓我這麼一個無能的人,心裡卻懷著想救這麼多人的想法啊——
這麼貪婪的我、這麼無知的我,為什麼要這麼的不知天高地厚又不肯後退呢?
「御不凡……」我抱膝在火堆旁、身上裹著滾著獸毛的皮裘,在即將睡著前喃喃輕喚了御不凡的名字。他像是沒有聽聞那樣,目光溫柔地望著火堆,輕輕地哼著一些小調。
你不願見的苦難……真希望你……能……避開……
在我凝望他被火光暈染上一層金邊的臉龐時,睡意太濃,濃得我腦袋昏沉,腦袋裡只能模模糊糊的想著這些詞句,卻又深感自己多麼無力。
「哈、由我來顧火吧!妳先睡、時候差不多再喚妳。」
御不凡眼底帶笑,拉了拉我的皮裘把我給蓋好,我來不及看清他的神情,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