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嗜血是吸血鬼的本性 (六)

面對傑瑞德不尋常的離開，戴維娜的內心沒由來地湧現一股擔憂。正當她邁開雙腿，企圖要追出去找他時，雷克斯快速地閃現到她的面前，阻止她繼續前進。

「戴維娜，我相信現在不是理會傑瑞德的時候。」雷克斯刻意將視線瞟向她身後的埃絲特，面容罕見浮現出凝重的神色，「妳的朋友⋯⋯」

「噢，埃絲特。」

他的話讓她猛然醒覺，急忙轉身拔腿奔到好友的面前，意外發現她的雙手已被鬆綁。戴維娜自然猜到是雷克斯的幫忙，於是抬頭對他投以感激的眼神。

「放心吧，我剛剛已經檢查過她的脈搏，並沒有生命危險。我感覺到她體內的血液運行很順暢，大概只是暫時昏倒而已。」雷克斯一邊踱步走向她，一邊耐心地解釋著埃絲特的情況，「不過我建議帶她到學校的附屬醫院進行檢查比較安全。」

「可是她脖子的傷口⋯⋯」對於他的提議，戴維娜顯得有點顧慮。送埃絲特到醫院檢查當然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萬一被人發現她脖子上有兩個不明的刺孔，他們又要怎麼解釋？

「她的傷口不算很深，可以說成是被狗或貓給咬傷。只要接觸她的醫護人員體內沒有馬鞭草，我還是能輕易讓他們相信的。」

說完，他便坐言起行，用強健有力的臂彎將埃絲特橫抱起來，然後轉身，踩著矯健的步伐朝著門口走去。戴維娜見狀，趕緊拾起好友的個人物品，跟隨著他的腳步離開。

在前往學校醫院的路途上，戴維娜始終保持靜默，沉重的情緒持續盤踞在她的心底，根本沒有心情開口說話。雷克斯向來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決定主動打破猶如令人窒息般的沉默。

「話說回來，妳之前有讓她喝過馬鞭草嗎？」想起尤妮絲不久前在她好友的血液中喝到馬鞭草，自然令他萌生起這個最有可能性的想法。

「沒有。我根本沒有想過，會有吸血鬼企圖在學校裡傷害埃絲特。 」

說到這裡，戴維娜愧疚地垂下眼簾，感覺懊悔到極致。傑森的意外明明應該要讓她吸取到教訓才對，可她居然沒有考慮到埃絲特也有可能遭遇到同樣的危險，令一股濃烈的罪惡感油然升起，緊緊揪住她的心臟。

「可這不是很奇怪嗎？她身上的馬鞭草是怎麼回事？」他蹙起眉宇，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大概是跟她喝的飲料有關。等她醒過來後，我會再問問她的。」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猜測埃絲特體內出現馬鞭草的原因，只希望能夠盡快確認對方沒事，讓她可以徹底安心。

慶幸的是，經過醫生細心的檢查後，證實埃絲特只是出現輕微的腦震盪，身體並沒有任何大礙，只要留院觀察一晚，沒有發現其他後續的症狀便可出院。

而等到埃絲特從醫院醒來，窗外已經接近暮色。她對於自己身處在醫院感到非常震驚，無奈卻想不起昏倒前發生的片段。關於這一點，戴維娜不敢透露太多，幸虧有雷克斯幫忙，隨便編造出發現她昏倒的情況，以及脖頸傷口形成的原因。向來心思單純的埃絲特自然沒有生起疑心，輕易便信以為真。

可為了避免謊言會被戳穿，於是等到再晚一點，雷克斯試圖對她進行精神控制，刪改她在失去意識前的記憶。

所幸的是，馬鞭草似乎已經排出她的體外，令精神控制能夠順利發揮作用。來到這一刻，戴維娜才真真正正地鬆一口氣。然而，她那顆高高懸起的心始終尚未放下來。因為直到現在，她依然還不清楚某個人的狀況——

傑瑞德。

自從下午離開後，他一直沒有與她聯絡，她甚至沒有在學校裡看見他的身影。她當然有試過追問雷克斯，可他卻避而不答，隨便找理由離開。

任誰都能察覺到這種異常的情況很不對勁，令原本試著壓抑的不安再次在她的胸腔內翻攪起來。

到底傑瑞德是發生什麼事了？

⚜⚜⚜

吉爾伯特先生沿著梯級步上二樓，徑直地走向自己的臥室，發現房門半開著——他夫人正在把行李包裡的衣物拿出來，井井有條地疊放在床上。他曲起指節輕輕敲門，當她轉頭把視線掃射過去，便對上那雙宛若湖水般柔和的眼眸。

「還在整理行李嗎？」他一邊提起緩慢的步伐走進去，一邊用輕鬆的語調問道。

「嗯，已經差不多了。」她對他綻出淺淡的微笑，柔聲地回答。

「那個⋯⋯」

看見丈夫的眼神閃爍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會意地一笑，馬上停下手上的動作，並把行李稍微推開，在床邊坐了下來。

「瞧你的樣子，應該是有話要跟我說吧？」她的語氣平緩且溫和，幾乎令人聽不出她的情緒。

吉爾伯特先生沒有即時應答，只是走到她的旁邊坐下來，猶豫好一陣子，才把盤踞在心裡的疑問說出來。

「為什麼在下午的時候，妳沒有把萊特爾的事說出來？」他直截了當地對她問道，繼而補充一句，「我指的是，他曾經也萌生過復活奧伯倫的念頭。」

「你會這樣問，應該知道我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懷疑弗羅拉他們要復活的是奧伯倫吧。」夫人對他的提問並不感到驚訝，彷彿早已預料到他會產生這個疑問，面露鎮定地解釋，「一開始萊特爾也是認同那群古老吸血鬼的想法，認為復活奧伯倫對血族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當初他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有任何實質的行動，所以我當時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現在結界石卻是在他的身上找到的，不排除他是想要在找到結界石之後，才實行這個計劃。萊特爾從來都是一個充滿著秘密的人，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認識他，並不完全知道他的過去，確實很難不讓我懷疑他。」

「既然這樣，妳為什麼不把這件事也說出來？」他側過頭看她，平靜地繼續拋出心底的疑問，「難道妳認為小莎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嗎？」

「你很清楚的，魯伯特。當小莎知道這件事，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傑瑞德。如果讓傑瑞德知道萊特爾曾經萌生過這樣的想法，說不定就會懷疑萊特爾跟盧西安是一夥的，你覺得這樣對事情會有幫助嗎？」夫人的臉色明顯凝重了幾分，清楚地表達出自己是在考慮傑瑞德的感受。「況且，我們到現在都尚未確定萊特爾擁有結界石的原因，我不認為在這個時候讓孩子們知道是一件好事。」

吉爾伯特先生微微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無可否認，她的話不完全沒有道理。儘管他們仍然猜不透結界石出現在萊特爾身上的原因，可畢竟整件事情的經過尚未明朗，說出來恐怕只會讓孩子們懷疑萊特爾的動機。

「雖然說，我是在懷疑萊特爾沒錯，但傑瑞德——」話到此處，夫人驀然停頓片刻，眸光裡浮動著複雜的光芒，改用隱含憂慮的語氣繼續說道，「對傑瑞德來說，萊特爾的存在很不一樣。當初是萊特爾轉化他，教導他如何成為吸血鬼的。你知道的，傑瑞德一直以來都很信任他，要是現在把這件事說出來，大概只會讓他胡思亂想，甚至對萊特爾感到失望。我相信，這也不會是你想要的結果，畢竟他也算是我們半個兒子。」

「好吧，我明白了。」他幽幽地嘆息一聲，像是理解狀況般點了點頭。接著，他從身後的行李包中拿出她尚未收拾的物品，說出老夫老妻間隱約式的甜言蜜語，「我來幫妳吧。既然妻子出遠門歸來，我也很應該要做回一個稱職的丈夫。」

聽聞此言，夫人不禁漾開一抹微笑，整個心頭瞬間被窩心的暖意給填滿。然而只要想到萊特爾的事，她的心情始終難以放鬆。有時候她會想，倘若萊特爾沒有死，並且向他們坦白所有事情，或許她就不會產生這些疑慮。尤其是，至今都尚未查明萊特爾被殺的原因——到底是因為他不願意交出結界石，導致那個吸血鬼萌生要殺他的念頭？還是當中另有內情呢？

直到目前為止，她都沒有辦法猜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