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席法是個笨拙卻很努力的孩子。
　　
　　在諾薇倒下去一次後，她的身體便無法再像之前那樣活動自如。
　　
　　席法很快地掌握了肢體的運用，在家務之餘，照著繪本上的圖畫，造了一對拐杖給諾薇，這才能和諾薇一起出門。隔天，照著諾薇的意思，先往鞋店去，買到了一雙輕便堅固的木鞋。
　　
　　諾薇身旁多了個可愛的孩子這件事很快地傳遍了整個小村莊，沒多久就在市場上被團團圍住，東問西問：「好可愛的小姑娘！這種髮色和眼睛的顏色很少見啊！」「妳叫什麼名字？」「脖子上戴的東西跟席法的項圈簡直一模一樣！」「今天反倒是席法沒出現。」
　　
　　諾薇回答：「這孩子和過去的我一樣，也是沒了自己的家，逃難來的……現在我身體也不大方便，就留她在我家了。」
　　
　　席法紅著臉低下頭，怯怯地輕聲：「席……席法……」
　　
　　「跟那隻貓的名字一樣！」「可是那隻是公的耶！」小孩子們起鬨著。
　　
　　酒館老闆上下打量著眼前這陌生的少女：「……多了個人手晾著很可惜啊。不如這樣吧，妳到我店裡當服務生，正好亞倫辭職說要去幹什麼獵人去了，店裡正缺人手。」
　　
　　「可是這麼一來，諾薇老師就……」席法看向正扶著的諾薇，老闆笑起：「但是要是妳能多掙點錢，就能多買一點營養的食物和藥品，對吧？現在妳們是兩個人住，單靠諾薇老師的一點錢肯定不夠花用吧？」
　　
　　見席法似乎有點心動，諾薇以著笑：「想做什麼不用顧慮我，平時常有孩子會來找我上課，不用擔心我沒人陪伴。」
　　
　　「……嗯。」
　　
　　席法同意了酒館當服務員的工作。
　　
　　每天快到中午時就出門，下午兩、三點時回諾薇身旁，約五點左右再回酒館，直到晚上十點才離開，帶著薪水與一點肉品回家，而諾薇此時已經睡了。
　　
　　『諾薇老師需要更有營養的東西……』
　　
　　看著桌上粗硬的麵包，席法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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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法是名美麗而特別的女孩。
　　
　　老闆娘很快就注意到總有男客會在席法經過時伸手偷摸她的身體，而在席法回去廚房拿餐點時提醒：「遇到那種人妳可以瞪他或拍開他的手，他要是敢不高興我會幫妳修理他的。」
　　
　　席法只是不解的眨了眨眼，然後低頭回答：「我知道了，謝謝您。」
　　
　　『從小就常被這樣摸了，雖然我已經很習慣，但對人類來說這很不妥當對吧？』
　　
　　見她似乎一知半解，老闆娘解釋：「那是對女性的不尊重，雖然妳是服務生，但妳不是隨便人摸的妓女，明白嗎？我的店裡只賣食物和酒水，不賣女孩子的身體和尊嚴。」
　　
　　席法先是認真聽著，然後再度低頭：「謝謝您，只是，我想請問，這村子裡有什麼能讀書的地方？」
　　
　　老闆娘想了想：「書啊……有書的人就諾薇老師了吧？其他村人都只是小老百姓，雖然為了小孩子未來著想會讓他們去向諾薇老師學習，但大人們就沒那個閒情看書了。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吧，我們這些大人要是知道都會告訴妳的。」
　　
　　「嗯……」席法原本想著要是有很多書的話，就能少問點事情了：「妓女是什麼？」
　　
　　諾薇的書大多是以故事說道理的童書，像『妓女』這個詞就不存在在那之中。
　　
　　老闆娘臉一紅，輕咳一聲才低著聲音：「就是用身體賺錢的女人啦……」
　　
　　「哦……」看著老闆娘的表情，感覺像是她也不好說出口，席法就沒再追問了。
　　
　　之後的某一日，一如往常地幫忙整理完廚房，自老闆手上得到一日薪水並自老闆娘手上得到一小包剩下的炒肉片後，向他們敬過禮，自大門離開，走在只靠月光照明的道路上。
　　
　　其實遠遠地，就聞到了熟悉的酒臭味與惡意，貓人的感官不只在聽覺與嗅覺上優於人類，甚至於情緒的波動都能有優於人類的感受。他知道再過三間房子後的小巷道裡藏著個男人，那是村人們都厭惡的老鰥夫，自從前年死了妻子後整日酗酒，既不下農地也不做工，四處大吵大鬧，見到年輕的女孩子就會露出色瞇瞇的模樣，女孩們避之危恐不及，自己也被他摸過幾次手。
　　
　　雖然具體說不上來，但腳步遲疑了，直覺告訴他該換條路走，雖然那會多繞上一大圈才能回家。轉身就逃，然後聽到身後緊追上來的腳步聲，與那男人粗啞的大吼：「逃什麼？！妳不是也對我有意思嗎？！其他女孩子都會對我露出看垃圾的眼神！只有妳沒有！」
　　
　　並不想回頭，但聽到了重物砰然落地聲……與死亡的氣息……
　　
　　席法停下了腳步，身後的男人已經倒在地上，嘔吐物溢了一小窪，並堵住了他的呼吸。就這麼離開，他會死，大聲呼救讓其他人來救他，他也會死……除非自己現在立刻救他，敲擊他的胸口也許能把堵住的東西敲出來，那也許能救活他。
　　
　　『死掉是幸福的嗎？』他想起了對諾薇發出的疑問。
　　
　　「嘻咿……」男人趴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
　　
　　意識到他並不想死，席法低身扶起他，令他坐起，而自己則自他身後雙手環上他的肋骨下柔軟處，緊握雙手用力往上頂，一次不成功，喘了兩口氣，再用力往上頂一次，一直到第三次才順利讓他噴吐出一口酸臭糊狀物。
　　
　　聽到他開始喘氣，席法才放開他，順手把沾在手上的酸液往地上抹。見那男人無力地喘息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自己，說了：「要是不想死，你要更認真去過日子啊。」
　　
　　那一夜，沾染著月光的那身姿，就這麼深深印在男人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