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法則
本章節 1878 字
更新於: 2019-03-15
「阿蘇，放學有沒有要去唱歌？」
「好啊，你們要去哪一間？」
班上一群同學揪團要去唱卡拉OK，我也被順便邀請了。
幾個小時過去，我帶著笑容向同學們道別，說下次要唱歌再約，接著就坐上回家的公車。
公車駛動，在確定他們看不到我之後，我的笑顏才變回面無表情，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這群人的歌唱技巧一個比一個糟，各個卻對那音痴等級的差勁的唱功自我陶醉，還要陪著他們吃些難吃的垃圾食物，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又度過了一段無聊的時光，簡直是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說句實在話，我並不喜歡跟他們出去，無論是對這些人或是唱歌這件事都毫無興趣，會答應他們是因為我有「義務」扮演好這個角色。
在平凡的教室裡扮演著平凡的男子高中生，然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並不是正常人。
這可不是中二病自以為特別與眾不同，而是真正意義上跟普通人完全不同，這些年來我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回到家中只有我一個人，自從上個月媽媽過世之後我就獨自住在這個家，也沒打算尋求親戚的幫助受人照顧……雖然我從沒見過什麼親戚，除了媽媽曾經口頭提過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觸。
我站在房間的鏡子前，脫下身上的制服、以及「面具」，將身上的人皮褪下掛回衣櫃，看著鏡子中那副醜陋的面貌。
全身上下佈滿皺褶的青色皮膚，觸角般的長耳矗立在頭頂，額間有三顆紅色的眼珠子，上嘴唇突出的肉芽密密麻麻蓋住整張嘴，四支比正常人長上一倍的手臂，沒有手掌就直接從手腕長出四支如獸爪的手指，肋骨彷彿張闔的大嘴敞開，將心臟直接裸露在胸腔外，背後彎曲的背脊長出一根根粗短的尖刺，脊椎末端長出像是爬蟲類的長尾巴，雙腳的形狀像是某種野獸的肢體並且肌肉格外發達。
這副模樣，在人類社會中，是被稱為「怪物」的存在吧？
媽媽生前為了讓我融入平凡的生活，為我戴上了面具，使我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縱使並非出於我的本願，我必須為了迎合媽媽的期待成為一個人類。
我逼迫自己適應人類的生活，學習人類用反復的音節與人溝通、將動物或植物的屍體放入口中吞進體內、明明是我毫不關心的人事物還是要裝作感同身受露出開心或悲傷的表情。
只要勉強做些不像我的事，就能從怪物變成一個人類。
唯有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我才能重新做回自己，無須再假裝跟別人是一樣的。
我也曾經思考過是否要以真面目示人，試探性地把自己的容貌畫在紙上，讓同學們看看會有什麼反應。
實驗結果不出所料，每個人都露出嫌棄的表情，嘲笑我怎麼畫出這麼噁心的生物，我卻只能配合他們裝出笑顏，自嘲畫了一張畸形的怪物。
「欸你們在看什麼？」身形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同學也靠過來湊熱鬧。
他給人的印象很樂觀外向，在班上有不錯的人緣，暱稱「范仔」就跟大家稱呼我「阿蘇」一樣是從姓氏取的。
「范仔，你來看阿蘇畫的異形啦！」
他接過我畫在紙上的自畫像，有些裝模作樣地瞇上眼睛拉遠觀看，彷彿自己是專家在鑑賞藝術作品。
大家屏氣凝神不敢打擾他的專業鑑定，就連有人吞口水的聲音都能聽見，才短短十秒鐘竟感覺像是經過了十分鐘。
「嗯——這不是很帥氣嘛！阿蘇這你畫的？」
他會說帥氣是在我的預料之外，也許只是在安慰我或帶有反諷意涵，但也不排除他對我的真實面貌並不排斥，畢竟他是個擅長與人相處的好傢伙，搞不好就算是像我這樣的怪物也能敞開心胸接納。
這次事件成為了一個契機，我很難得地主動接近某個人，試圖跟范仔打好關係，他也很自然地接受想跟他走近的我。
我可能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阿蘇，你要不要畫畫看山神？傳說是四百年前的大黑犬化身成的山的守護神唷！你沒聽過嗎？」
後來他就經常叫我畫各式各樣的怪異生物，說我的想像力相當豐富又很有藝術細胞，只擅長體育方面的他非常羨慕我的才氣。
我才羨慕他有辦法輕易跟人打成一片，我根本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只能裝作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事物也感興趣，強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跟他真心誠意與人來往的態度截然不同。
曾想過如果是這樣的他，將我的真面目透露給他，是否也能被他的寬宏大量所接受？然而我始終無法鼓起勇氣脫下面具，深怕他對真實的我感到恐懼，從此連朋友都做不成。
「范仔，你會討厭戴面具跟人交流的人嗎？」我不禁問道。
「面具嗎？我想每個人多少都會戴著面具，不敢以私下的面目示人，就算是我也不例外。你真的害怕揭下面具的話，我是覺得不用勉強自己，用你想要展示給人看的模樣就好了。」
他可能沒有真正明白我的面具指的是什麼，不過他的回答確實讓我看開了一些，既然他覺得戴著面具也無不可，那我就繼續當一個人類吧。
偽裝成人類，這就是怪物在人類社會中生存的唯一法則。
「好啊，你們要去哪一間？」
班上一群同學揪團要去唱卡拉OK，我也被順便邀請了。
幾個小時過去，我帶著笑容向同學們道別，說下次要唱歌再約，接著就坐上回家的公車。
公車駛動，在確定他們看不到我之後，我的笑顏才變回面無表情，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這群人的歌唱技巧一個比一個糟，各個卻對那音痴等級的差勁的唱功自我陶醉，還要陪著他們吃些難吃的垃圾食物，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又度過了一段無聊的時光，簡直是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說句實在話，我並不喜歡跟他們出去，無論是對這些人或是唱歌這件事都毫無興趣，會答應他們是因為我有「義務」扮演好這個角色。
在平凡的教室裡扮演著平凡的男子高中生，然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並不是正常人。
這可不是中二病自以為特別與眾不同，而是真正意義上跟普通人完全不同，這些年來我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回到家中只有我一個人，自從上個月媽媽過世之後我就獨自住在這個家，也沒打算尋求親戚的幫助受人照顧……雖然我從沒見過什麼親戚，除了媽媽曾經口頭提過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觸。
我站在房間的鏡子前，脫下身上的制服、以及「面具」，將身上的人皮褪下掛回衣櫃，看著鏡子中那副醜陋的面貌。
全身上下佈滿皺褶的青色皮膚，觸角般的長耳矗立在頭頂，額間有三顆紅色的眼珠子，上嘴唇突出的肉芽密密麻麻蓋住整張嘴，四支比正常人長上一倍的手臂，沒有手掌就直接從手腕長出四支如獸爪的手指，肋骨彷彿張闔的大嘴敞開，將心臟直接裸露在胸腔外，背後彎曲的背脊長出一根根粗短的尖刺，脊椎末端長出像是爬蟲類的長尾巴，雙腳的形狀像是某種野獸的肢體並且肌肉格外發達。
這副模樣，在人類社會中，是被稱為「怪物」的存在吧？
媽媽生前為了讓我融入平凡的生活，為我戴上了面具，使我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縱使並非出於我的本願，我必須為了迎合媽媽的期待成為一個人類。
我逼迫自己適應人類的生活，學習人類用反復的音節與人溝通、將動物或植物的屍體放入口中吞進體內、明明是我毫不關心的人事物還是要裝作感同身受露出開心或悲傷的表情。
只要勉強做些不像我的事，就能從怪物變成一個人類。
唯有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我才能重新做回自己，無須再假裝跟別人是一樣的。
我也曾經思考過是否要以真面目示人，試探性地把自己的容貌畫在紙上，讓同學們看看會有什麼反應。
實驗結果不出所料，每個人都露出嫌棄的表情，嘲笑我怎麼畫出這麼噁心的生物，我卻只能配合他們裝出笑顏，自嘲畫了一張畸形的怪物。
「欸你們在看什麼？」身形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同學也靠過來湊熱鬧。
他給人的印象很樂觀外向，在班上有不錯的人緣，暱稱「范仔」就跟大家稱呼我「阿蘇」一樣是從姓氏取的。
「范仔，你來看阿蘇畫的異形啦！」
他接過我畫在紙上的自畫像，有些裝模作樣地瞇上眼睛拉遠觀看，彷彿自己是專家在鑑賞藝術作品。
大家屏氣凝神不敢打擾他的專業鑑定，就連有人吞口水的聲音都能聽見，才短短十秒鐘竟感覺像是經過了十分鐘。
「嗯——這不是很帥氣嘛！阿蘇這你畫的？」
他會說帥氣是在我的預料之外，也許只是在安慰我或帶有反諷意涵，但也不排除他對我的真實面貌並不排斥，畢竟他是個擅長與人相處的好傢伙，搞不好就算是像我這樣的怪物也能敞開心胸接納。
這次事件成為了一個契機，我很難得地主動接近某個人，試圖跟范仔打好關係，他也很自然地接受想跟他走近的我。
我可能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阿蘇，你要不要畫畫看山神？傳說是四百年前的大黑犬化身成的山的守護神唷！你沒聽過嗎？」
後來他就經常叫我畫各式各樣的怪異生物，說我的想像力相當豐富又很有藝術細胞，只擅長體育方面的他非常羨慕我的才氣。
我才羨慕他有辦法輕易跟人打成一片，我根本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只能裝作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事物也感興趣，強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跟他真心誠意與人來往的態度截然不同。
曾想過如果是這樣的他，將我的真面目透露給他，是否也能被他的寬宏大量所接受？然而我始終無法鼓起勇氣脫下面具，深怕他對真實的我感到恐懼，從此連朋友都做不成。
「范仔，你會討厭戴面具跟人交流的人嗎？」我不禁問道。
「面具嗎？我想每個人多少都會戴著面具，不敢以私下的面目示人，就算是我也不例外。你真的害怕揭下面具的話，我是覺得不用勉強自己，用你想要展示給人看的模樣就好了。」
他可能沒有真正明白我的面具指的是什麼，不過他的回答確實讓我看開了一些，既然他覺得戴著面具也無不可，那我就繼續當一個人類吧。
偽裝成人類，這就是怪物在人類社會中生存的唯一法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