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現在，我習慣性地在放學後走向社辦。
突然想起今天在上體育課時被絆倒，然後一不小心壓在幼女身上。
聽起來很正常，但那時的幼女依舊是隱形人狀態。
也就是說，我看起來像是漂浮在空中，很超自然的現象。
雖然我馬上就站起來了，但不知有沒有被人看見。
此刻我已經走到社辦裡了，我坐在我的位置上。
「其實現在算是放學了呢。」幼女在我旁邊坐下後對我說。
「不，現在是社團時間。」
「嵐竟然這麼喜歡這個社團，我好感動～」凡姐在一旁用手指擦著什麼都沒有的眼角。
「放學的那件事呢？」幼女露出一個姦邪的笑容。
喂，妳不是神明嗎？
神明不是應該要又慈悲又溫柔又善良嗎？
怎麼妳看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妳說什麼？」
「昨天那通電話說的，今天放學會來找妳啊。」
「什麼電話？沒有這件事啊！」
呵呵，昨天那應該只是打錯了吧。
然而凡姐卻在這時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已經開始行動了嗎？動作真快。」
⋯⋯凡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凡姐說完這句話後，便開始滑手機了。
我也默默拿出自己的書來看。
雖然說是社團，但其實也沒在做什麼，就只是待在同一個地方做自己的事而已。
啪啪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掌聲打破了社辦中的寧靜。
「好啦～現在要開始第一次的社團活動了！」
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說？
「為了慶祝社團復活，我們今天來舉辦攝影比賽吧！」
「社團還沒復活喔！現在只有四個人。」我說出被凡姐自動忽略的事實。
「那就是提前慶祝社團復活～」
看來好像無法阻止這個活動了⋯⋯
「那麼時限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在社辦集合，然後各自拿出自己覺得拍得最好的一張。」
凡姐從櫃子裡拿出四台相機，這時我不禁在心中感嘆了下社團的財力。
當大家都陸陸續續走出社辦後，我依舊坐在位置上，悠閒地翻閱手中的書。
然後在大概只剩五分鐘時，我拿起相機，隨意的對準社辦的某處，咔嚓一聲，拍了一張照片。

— — —

「嘿～讓我們開始攝影評比會吧！」
凡姐興致高昂的拿出她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少女有著一頭漂亮的齊肩金髮，她站在一棵樹下，碎花般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宛若一幅畫。
「如何～美吧！美吧！學校我愛你～和法國學校合作交換學生，真讚～」
無視凡姐的話語，我看著這張照片，卻覺得怎麼看怎麼不對。
這個地方⋯⋯這棵樹下⋯⋯樹下的那個小小的牌子⋯⋯
「這不是校狗的埋骨處嗎？」
其實就是校狗的墳墓。
在我暑期輔導時，校狗還活蹦亂跳的，可是開學後不久便去世了，而這個地方⋯⋯是牠的墓。
「⋯⋯氣氛都被破壞光了啦！」
「真可惜不是人的墳墓。」陽莫梨滿臉惋惜的看著照片。
嗯？我剛有聽錯嗎？人的墳墓？
「如果是人的墓，就可以來上演一場人鬼之戀，啊～真是太美妙了～」
不，恐怕會先死呢⋯⋯搞不好人家是殭屍。
「唉～好想調戲⋯⋯和她聊天喔。」
我剛剛是不是聽到調戲了？
「我倒是記得有在來學校的路上看見她和同學聊天呢。」陽莫梨頓了一下，「而且她的中文也挺好的。」
「欸～～真不愧是美少女！」
這根本就沒任何關聯吧！
這時，陽莫梨又說：「是啊，我走在後面聽著她講著一口道地的髒話。」
這不是中文講得好吧！是只有髒話講得很好吧！
「真⋯⋯真是⋯⋯」凡姐全身顫抖，「真是太萌啦！」
「⋯⋯⋯⋯⋯」
「只看外表的話，實在難以想像她會講著一口好髒話。」
⋯⋯好髒話？什麼東西！
雖然我覺得應該是同學教她說，但她其實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好想被她罵！」
凡姐該不會是覺醒了什麼新屬性了吧？
突然很想對神明祈求，希望以後別讓我在警局看見凡姐，當然是指她被抓進去⋯⋯
想到神明，我下意識地望向幼女。
我覺得神明反而比凡姐更不可靠，怎麼會這樣？
這時我瞥見了幼女領子下的紅色蝴蝶結，是我送她的領結，沒想到她真的有在用。
不過這樣看過去，這領結還真像項圈⋯⋯咳咳，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此時陽莫梨一臉不好意思的給我們看她拍的照片。
那張照片很模糊，只能看見綠色和紅色。
妳到底是去幹了什麼事⋯⋯
「呃⋯⋯這是什麼？」
「我在排球場拍照時，不小心被球砸中了，然後直到剛剛才離開保健室。」
仔細一看，她的鼻子上貼著一個OK蹦，額頭也有點紅。
「妳還好嗎？」
「沒事，一切都在計畫中。」
到底是什麼樣的計畫⋯⋯
「哦⋯⋯所以妳本來想去拍別人運動時的照片嗎？」
「當然不是！我是因為覺得在那裡有很大的機率會被球砸中，所以才過去的。」
這又是什麼鬼邏輯？
「通常被球砸中的少女，不是很容易受到注目，也可能會因此獲得一段邂逅嗎？」
我覺得並不會⋯⋯
「所以我是自己把臉湊過去的！」陽莫梨一臉得意地說。
⋯⋯⋯⋯
我果然還是很想問一句，妳到底是笨蛋還是白癡啊？

接著輪到幼女了。
我有些好奇她會拍出什麼樣的照片，應該不會是一堆食物吧⋯⋯不，這機率似乎還蠻大的。
只見幼女一邊咬著紅豆麵包，一邊將照片展示在我們的眼前。
「⋯⋯⋯⋯⋯⋯⋯⋯⋯⋯⋯⋯」
我們看了都被眼前的照片給驚嚇到了。
「妳這張照片是怎麼照的？」凡姐率先打破沈默，問出心中疑問。
「我可是神明喔！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雖然因為我知道她的身分，所以對於眼前的這張照片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可是⋯⋯拿出一張空拍校園照是怎樣？！
一般人不可能拍出這樣的照片吧！
怎麼看，怎麼可疑。而且還是涵蓋整個校園的高度，也不能說是在較高樓層往下拍的。
「⋯⋯是空拍機嗎？」陽莫梨問。
我不覺得一般學生會有空拍機這種東西⋯⋯
「我說了我是神明！所以這點東西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幼女一臉得意地看向兩人。
然後我就迅速地把她手上拿著的紅豆麵包，往她嘴裡塞去。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妳們知道的，她⋯⋯腦子有點問題。」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在這時，幼女將嘴裡的麵包猛吞進去。
「誰腦子有問題啊！妳這個對神明不敬的傢伙！」
我在心中默默嘆口氣。
「妳如果安靜的話，我給妳一個布丁。」
「我可是神明喔！我怎麼可能會被區區一個布丁給打發呢！嘶——」
好歹擦一下口水吧！
「只要安靜，就可以有一個『布丁』喔！」我刻意強調布丁兩字，再重新說一次。
結果，所謂的神明還是被區區一個布丁給打發了。

身為最後一人，我默默的拿出相機，給他們看我拍的照片。
大家的嘴都張成0字型，不難看出他們心中的訝異。
凡姐單手扶額，說：「我說⋯⋯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妳看不出來嗎？」
「妳是要我從一片空白裡看見什麼啊？」
正如凡姐所言，我的照片是⋯⋯一片空白。
「靈異照嗎⋯⋯」陽莫梨說。
嗯？這次沒有自己多加一些戲嗎？
我本來還期待她幫我編一個故事，如此一來我也能省去解釋。
「妳沒聽過一句話嗎？留白是一種美。」
「有這句話嗎？」
「想像這是一片霧，霧後面是一位白衣女子，這不是為白色增添了一點詭譎氛圍嗎？」
「⋯⋯這又有什麼關係？」
「也就是說，根據聯想的情境，這張照片會呈現出各種不同的感覺，一石多鳥！」
「這是攝影社，拍的是照片，不是想像。」
妳也知道這是攝影社啊！
原本還覺得有點像美少女寫真社，原因不言而喻。
「唉⋯⋯」我嘆了口氣，「這張照片也是在測試智⋯⋯想像力，如果無法從這張照片裡看見什麼的話，絕對是那個人的問題，照片是無罪的。」
說完這話，我才想起凡姐先前說過⋯⋯
——『妳是要我從一片空白裡看見什麼啊？』
回憶完畢。
根據我所述，這絕對不是照片的問題，一定是凡姐缺乏智⋯⋯想像力。
順帶一提，如果要問我從這張照片裡看見什麼，那當然是——
白色啊！

在這樣混亂的攝影評比會結束後，凡姐也丟出一句讓我混亂的話。
「那麼，根據第一次攝影評比會的結果，攝影社的副社長就是嵐了！」
說完凡姐還自帶音效的開始鼓掌。
什麼？副社長？我剛聽見了什麼？
「等等，副社長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會變成副社長？」
「我沒說過嗎？」凡姐歪頭，「這次比賽的第一名，就可以榮獲副社長的職位。」
根本沒講過好嗎！
「因為我是社長，所以我的照片不在比賽範圍內。然後陽莫梨的照片糊掉了，珊珊的照片⋯⋯不如說腦子有問題，所以最後結果就是妳啦～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根本就開心不起來，而且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嚇。
「那我用掉一次命令，讓陽莫梨當副社長吧。」
「咦？我？」
「⋯⋯⋯⋯好吧。」

— — —

結束累人的社團活動後，我和幼女一起往校門走去。
終於能夠回家的喜悅溢滿心頭，但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算了！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代表這一點也不重要吧。
當我快要走出校門時，幼女突然說了一句：
「昨天的那通電話。」
然後她又露出一個姦邪的笑容。
啊⋯⋯我想起來了，昨天的那通怪電話，說自己今天放學會來找我。
這應該不是真的吧⋯⋯
話說幼女妳是故意的吧！妳是故意在這時候提醒我的吧！
說好的又慈悲又溫柔又善良的神明呢？
我踏出了校門，卻在一旁看見一個預料之外的身影。

「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