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該是期待已久的節日,然而,第一節下課時采媛卻拉著她的好姐妹們離開教室不知道去哪兒,政達則拉了張椅子坐在睿云身旁,垮著一張臉哀聲嘆氣。
這讓一頭霧水的睿云因為被打擾而感覺更不爽:「嘖!今天不是白色情人節嗎?你不跟阿采放閃躲我這兒幹嘛?」
「就是那個啊……」長吁口氣,政達直接掛在睿云桌上:「我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惹小采生氣了……」
一聽睿云就更不能理解了:「那有什麼啊?!放學後帶她去逛街玩玩不就得了?」
「我也是這麼想……但是小采很生氣,因為一大早她興沖沖來找我玩時,我不小心說我忘了……」
「你幹嘛那麼老實?」
「老實是我最大的優點啊……」
「那現在怎麼辦?」睿云冷冷反問,政達立刻跳起來,雙手握拳哀求起:「你幫幫我吧~小采現在都不跟我講話了,你替我向她求求情吧~」
「……好啦,誰叫我跟你是哥兒們。」睿云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
「我就知道阿睿你最可靠!我會請你喝飲料的!」
* * * * *
第二節下課,趁著采媛去找她姐妹之前,睿云搶先一步攔上她,見睿云有動作,政達也鼓起勇氣跟在他身後,只是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壓低著頭。
其實也沒怎麼想過要開這個口,睿云便單刀直入:「阿采,阿政要怎麼做才能讓妳開心?」
一聽,采媛怒了起:「哈?問我怎樣才能開心?到底是誰不當一回事?!我那麼認真維護我們的感情,但是小政呢?是不是根本不當我一回事了?!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可以忘記?!」
一見她劈哩啪啦地罵起,睿云也傻了。
見兩個男生不講話,采媛眼裡泛起淚光,哽咽地罵著:「如果小政很期待這個日子,就絕對不會忘記!要是忘了根本就是他不期待這個日子!!!就是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明明我、明明我很期待的……嗚……」
罵著罵著,她哭了起來,此時就連原本吵鬧的其他同學也都安靜下來,那重重的視線盯得政達覺得自己像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而把頭壓得更低了。
只是,睿云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上次情人節過了之後,他記住了三月十四日是什麼樣的日子,但是明軒卻像沒記得似地,早上也是很尋常,一起用過早飯後離開家,很自然地一起上學,支字未提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
如果明軒很在意的話,是不是,應該至少要流露出期待的目光呢?
心口有著微微的疼痛:『明明這一次,我好好的記住了……』
『算了,他不記得也沒關係,那就讓我這個學長帶頭做點表示吧。』
「那個……阿采……」
眼下,還是得先處理他朋友的事情,所以睿云面對很不擅長的狀況,勉強自己開了口:「早上那個只是開玩笑,阿政沒有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只是他沒想到妳這麼生氣,現在也很著急……妳先聽他講,好不好?」
聽到睿云這麼說,采媛止了正努力撥著眼淚的雙手,睜了被淚模糊的眼皮,看向睿云:「……你……說真的?只是開玩笑?」
「呃……對!」睿云有點為難地回答,並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政達。
政達這才立刻跟上睿云的話尾:「對,對,小采,我只是想嚇嚇妳而已……我真的沒忘記,妳就原諒我吧!我也一直很期待今天!」
「真的?」滿溢淚光的大大眼眸在兩個男生間不信任地流轉了下視線,采媛停了哽咽:「那……證明給我看。如果你真的沒忘記,應該有準備東西,要在學校送給我吧?」
「咦?」一聽采媛這麼說,政達先一愣,便立刻以眼神向睿云求救。那為難又尷尬的表情,弄得睿云只得硬著頭皮:「有!當然有!放學之前送給妳就沒問題了吧?」
「為什麼是放學之前?現在拿不出來嗎?」采媛氣鼓鼓地,雙手叉上了腰。
「因、因為是驚喜!我不能跟妳說太多!」睿云這麼說了之後,立刻把政達扯出教室,壓低了聲音,迴避開從窗戶直直投射過來采媛那不信任的視線:「你到底有什麼可以拿出來哄她的?!」
「這、這……」政達想了好一會兒:「我、我本來是想去花店買個玫瑰花什麼的,然後小采之前有看上一條項鍊,我想和那個一起送給她……」
「準備好了嗎?」
「項鍊已經買好,還放在我家裡,但是玫瑰花就……」
「所以我們只要買到玫瑰花、去你家拿項鍊,在放學之前送給阿采就沒問題了吧?」
雖然睿云想的沒錯,但政達一臉為難:「對、對……但是……要蹺課嗎?」
「馬子重要還是課重要?!連這點誠意都拿不出來也難怪阿采生你的氣!」
被睿云這麼說,政達也就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對,你說得對,反正下午一二節是選修課……」
「中午的時候就蹺,放學之前一定來得及,反正現在這時間花店也還沒開。」
當睿云這麼說時,不知何時,站在他倆身後的采媛冷冷開口:「阿睿你也是,情人節時收了那麼多巧克力,不會今天什麼都沒準備吧?」
被她著實嚇了一跳,兩個男生幾乎同時心驚地震了下身子、冷汗狂流。
冷眼看著他們,其實采媛也猜想到他們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既然有心要彌補,讓她女王大人給個台階下也不是不行。所以她裝作沒發覺,只提了另外不相干的事:「不管當初收到的是義理巧克力還是本命巧克力,阿睿你不能裝沒這回事哦。」
「知、知道了……」
被特別提醒了,滿腦子只剩明軒的睿云也只得滿懷歉意地,思考著:『就一起蹺課去處理這件事好了……』
上課鐘響,簡直像是救了他們兩人的命似地。
* * * * *
一到中午,睿云和政達兩人也沒顧上午餐,離開學校,搭上公車先往政達家去。
在政達家門口,睿云只等著政達興沖沖地拿著一只包裝精美的小禮盒跑出來:「好,我拿到了,接下來去花店吧!」
「嗯,這附近我不熟,你帶路。」
睿云就跟在政達身後,由他帶著他往附近花坊去。只是:「剛剛google了一下,回義理巧克力的禮最好選餅乾,是吧?」
「啊,超商隨便買買就好了吧?」
「不過我想去麵包店看看,手工分裝的小餅乾看起來比較適合送人。」睿云腦中轉著:『如果是明軒的話,馬卡龍、糖果、薄荷糖、派……派好大不好處理,別。』
『什麼樣的禮物他收到會高興呢?』
走著走著,政達停下了腳步,在兩人身邊,正好是一間麵包店:「剛好,那間,先去買餅乾。」
「嗯。」
走進乾淨明亮並飄著麵包香的店面,睿云很快就找到手工餅乾的展示架,但,問題是:「慘了,我拿到好幾個巧克力都沒寫名字,那我該買給哪些人啊?」
「沒寫名字?那就算了啊,不然你要買給全班哦?說不定還有別班的女生送給你的。」
一提到全班睿云就皺了眉頭:「哪來那麼多錢啊……算了,我就買我拿到的巧克力數量,到時候再問阿采是哪些人送的好了,她一定知道。」
所以最後他是選了八小袋餅乾,和一盒被緞帶裝飾得小巧可愛的馬卡龍。見到他選的,政達露了個壞笑:「送給女朋友的?」
「嗯,想了想,比起糖果,還是甜點比較好。」
「那我也拿一盒給小採好了。」政達也去拿了一盒相同的馬卡龍,嘴裡唸叨著:「希望她收到時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氣。」
「一定沒問題,要是你的心意能傳達過去,她一定會原諒你。」
睿云選了淡紫色珍珠紙為禮盒包裝,政達則為采媛挑了可愛圖案的粉色包裝紙,一起結過帳,兩人很快地往花店去,政達買了一束紅玫瑰,而睿云也選了朵粉玫瑰,單單一朵,在老闆的巧手下包上了美麗浪漫的白色蕾絲紙,怕被老師和教官看到,特別再多買了個紙盒讓老闆給他裝起來。
「粉紅的?不選紅色的?」政達問,睿云滑開了手機,顯示花語查詢的網頁給政達看:「粉色玫瑰的花語是『永遠的愛』,一朵是『你是唯一』,我想這樣的搭配組合應該……會讓她開心吧?」
「……你真的變很多哎,以前沒想過你會這麼上心。」政達發出了深深的感慨:「要是你的心意能好好傳達過去,她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睿云沒回應,只是從老闆手中接過那裝有玫瑰的長型紙盒。
『要是我的心意能傳達過去……』
『不,其實也沒什麼想傳達的心意,只是很想……』
『讓他覺得開心。』
* * * * *
「哎?真的準備給我禮物?」
下午第一節下課後,及時趕回學校的兩人終於獲得采媛開懷的甜笑,見她笑得既開心又靦腆,只覺得為了避開教官而爬牆回來、弄得兩人一身灰塵跟枯葉,也值回票價了。
「那,妳不生我的氣了吧?」政達厚著臉皮笑笑地問,自然換到采媛輕輕搖頭,鮮紅的玫瑰掩著她上揚的嘴角,手上捧著打開的小禮物盒,她很感動地:「不生氣了啦……這項鍊我以為你根本沒放在心上,真沒想到你為我買了,我好高興。」
「妳高興就好。」政達笑著,不用說他為了買這項鍊省了幾個月的餐費,只要她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如果不是最近手遊活動太肝,我怎麼可能忘了今天這日子嘛……』
「好了,我眼睛都快被你們弄瞎,拜託控制一下光量。」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小情侶和好睿云也很高興,不過他也有該處理的事情,而拿出了那八袋小餅乾給采媛:「其中一包是給妳的回禮,另外七包……妳知道二月十四日到處送人情巧克力的是哪些人吧?幫我還禮給她們。」
「你不是自己去還比較好嗎?」采媛一臉不解。
「好幾個我根本不知道是誰給的,妳應該知道吧?」
「我是知道哪幾個認識的女生有送你啦……」采媛疑惑地接了下來,唸叨著:「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會送棉花糖的,送餅乾這麼客氣啊……」
「棉花糖?」
「對啊,跟那些送你本命巧克力的女生表示你對她們沒意思嘛。送餅乾表示可以繼續當朋友,你該不會不知道這些禮物的意思吧?」
「不是,那個我上網查過才買的,因為我收到的全部都是……」
「你在說什麼啊?有本命哦,而且很多個……」采媛掐了掐手指,回以肯定句:「五個,你那天應該有五個女生送你手製本命巧克力。」
睿云沈默了。
見他緊抿著嘴唇、深蹙著眉頭的模樣,采媛像猜到了什麼,壞笑了一下:「不會那天帶著一堆巧克力去找你的小女友玩了吧?哎呀呀~你小女友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八成她抽了所有告白卡片不讓你看到吧?」
聽她這麼說,睿云立刻回嘴:「她才不會那麼做,妳別瞎說。」
「好好好啦~當我沒說~今天什麼日子我才不想害一對情侶分手。」
「事情絕對不是妳說的那樣!」
聽了采媛的話,政達跟著取笑起:「不過你也太白目了吧?拿一堆巧克力去讓小女友吃醋,還好她只是抽卡片而不是掐死你。」
「她絕對沒有那麼做!」
「好好好,別激動。」
* * * * *
『可惡!明明都說是人情巧克力的!』
回家的路上,睿云滿腦子亂七八糟地吵鬧。
『明軒才不會做那種事,就算是告白卡片,被我看到又怎樣?!』
『是說如果真的有本命巧克力,那我不就先犯錯了嗎?!怎麼能把那種巧克力帶回家?!我應該先在學校檢查過,把它們全扔了才對啊!!!』
既氣又怒也懊悔,更多的是不想去相信:『不對,不可能有,明軒才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瞞著我偷走別人給我的信件這種事……』
腦裡不止的爭吵,在不知不覺就快到家門口前時,睿云緩下了腳步。
望向就在眼前的家,算算時間明軒應該已經在家了。
『瞞著我的事……』
『明軒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疑惑、害怕的情緒突然竄起,讓他停了下,站在家門口的鐵門處,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他不想去面對。但腦裡又竄出采媛講的一句:『今天什麼日子我才不想害一對情侶分手。』
『把事情攤開來講,我們會分手嗎?』
『如果我硬是要去刨根問柢……明軒,會離開我嗎?』
『果然我還是該跟以前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發現這些事嗎?』
明軒那若無其事的冷淡臉,躍然眼前,啟口訴說著:『是,是我扔了那些女人的卡片,那又怎樣?你要為了那些女人跟我翻臉?』
『怎麼可能這樣就跟你翻臉?』
想象中的明軒聲音再度響起:『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問?』
『……』
『對,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問?不管事實真相是如何,我都不想跟他鬧翻。』
低頭掏出家門鑰匙,以著緩慢無力的動作打開大門,踏進小院後回頭鎖上,往家門口慢步走來,開了門進屋。
「我回來了。」認定明軒應該在家裡,睿云在腦中翻騰了數小時後,以著有氣無力的聲音打了招呼。
然而並沒有回答他的聲音。
『還沒回來嗎?』只能這麼判斷,鎖好門後,越過玄關,來到客廳時隨手擱下書包。
此時,才從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與明軒平淡的:「回來了?」
「嗯。」
回望著明軒,方才糾結他的思緒並沒完全放過他,悄悄地將觸手伸向他的大腦:『問嗎?不問嗎?明明決定好不問的……』
『要問的話要怎麼開這個口?』
『明軒……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見睿云只是直直回望著自己,明軒走來他的面前,刻意回應著那有如發愣的視線,在他眼前勾起一笑:「怎麼回事?送禮的日子不記得也就算了,該收回禮的日子也不記得是不是有點過份?」
「回禮?」被明軒這麼一說,睿云才回過神來:『剛剛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忘了這回事!!!』
明軒挪起方才就一直掩在身後但睿云分心沒察覺到的右手,執起一朵包上白色蕾絲包裝紙的紅玫瑰,立於睿云的胸口處,以著靦腆淺笑:「白色情人節快樂。」
睿云傻了,愣愣地、一字一句地:「我、我以為……你忘了……」
「怎麼可能會忘?」明軒噗哧一笑:「早上裝沒事是在唬你的。上回二月十四日你忘了,說什麼也得試試今天你還記不記得?結果你真不記得?」
現在的心情,睿云自己也不大明白,明明自己應該不是那麼容易受感動的人種,但,眼前那紅得近黑的瑰麗神秘色彩所勾勒出似血的花心,完全攫住他的目光,下午明明在花店裡看了一大堆……跟采媛收到的那一大束也差不多的……但此時此刻,卻如此耀眼奪目,痠熱了他的眼眶。
「我……我記得哦……今天是什麼日子。」
勉強扯起笑,連自己也猜測不到自己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對著明軒,但還是死撐著回身從書包裡,拿出那長型紙盒,打開盒蓋,對明軒展示出那朵正靜靜躺在盒裡的粉紅色玫瑰花。
然後笑著告訴明軒:「我以為你不記得,還想著要提醒你……」
但眼前,明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他安靜了,停止了其實也沒怎麼深思、只是用以掩飾自己心中動搖的話語,判斷了:『……他不喜歡嗎?』
『也對,明明是個大男人,送什麼花?噁心死了。』
也許該把花收起來。
他低下頭,垂下了捧著的禮盒。
驀然,溫暖有力的手掌一左一右地死死扣住他的頭,還未來得及出聲,嘴就讓明軒的唇給封了,反射動作般的掙扎徒勞無功,在漸漸放棄推開他而軟下手勁時,模糊的視界裡,明軒半歛的黑色眼瞳,潛著深沉的執念。
像是感覺到睿云已慢慢冷靜下來,深入淺出纏著他舌頭愛撫的舌尖漸緩了動作,慢慢脫開。在睿云勉強聚起視焦在那張略帶赧紅、幾分嚴肅又像擔心著他的臉龐時,那吻得濕潤的嘴唇動起:「云……對不起,本來只是想稍微嚇嚇你……我不知道你會怕成這樣,我以後不會再這樣捉弄你。」
明軒的話讓他感到錯愕,脫口而出就是強力反駁:「誰、誰會為了這種小事嚇到?!不過就是個節日而已……!」
然而,無預警從眼眶落下的一滴鹹水,讓睿云自己傻住了。
明軒的手掌撫上他的臉頰,以拇指輕輕揩去那行濕:「節日當然是小事……你怕的是,會失去我,對吧?」
明軒輕撫他的動作、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充斥著滿滿寵愛。
『所以之前就算想過兩個人會分開的事……也只是想過而已,因為他對待我的方式,讓我從來沒懷疑過我們會分開那種事?』
『我是一直到剛剛,才有那種……我們也是可能會吵架、會分手……那種痛苦的實感。』
『還是曾幾何時……我已經不能沒有他?』
『竟然怕成這個樣子……』
『我是不是……太不了解我自己了?』
沒有再說話,明軒只是將他攬進懷裡,以唇觸上那緊抿著的嘴唇,將舌尖探入那像是遺忘了語言的嘴裡,以行動愛憐安撫著雙眼還淚汪汪地、他所深愛著的學長。
那深吻,綿長且益發狂熱,像是要睿云停止那些感傷的思緒,吻得他幾乎要窒息、腦子暈乎乎地,這才想起:『對了,我還準備了馬卡龍要送他。』
「等、等……軒……」睿云開始掙紮起,才發現明軒的安慰已經轉成為侵略,根本沒要放開他的意思,反而應著他的反抗而更強力壓制住他。
直到媽媽有如地獄修羅般的陰沉怒吼聲響起,才制止了明軒要扯開他制服的動作:「喂!你們還是小孩子不準做這種事!!!」
「媽?!你怎麼回來了?!」此時已被明軒壓倒在沙發上、衣領被扯得凌亂的睿云,在感激之情外更多的是驚訝:「今天什麼日子妳不是應該跟馬叔叔去玩的嗎?」
「所以我說男人這種生物啊……」媽媽看起來像座憤怒爆發的火山般可怕:「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日子能忘記啊?!這不是讓我一頭熱的人看起來像傻瓜花痴嗎?!太過份了!!!」
像極了被捉姦在床的兩人只得傻愣愣地看著她發飆,然後用力跺著腳步過來,以極近的距離瞪著明軒:「你對睿云做什麼?阿姨不是千交待萬交待,成年之前不可以做這種事?」
眼見明軒愣在當場說不上話、完全被媽媽遷怒的爆汗狀態,睿云立刻起身插進明軒和媽媽之間,焦急辯解:「沒、沒事!媽!真的沒有要幹嘛!妳先冷靜一下!」
媽媽沒說話,只在倒退了兩步後以著極度不相信的眼神冷瞪著兩人,睿云只得立刻將明軒拉走,帶上自己的書包,往樓上去:「我們去寫作業了!媽妳先洗澡休息休息!我們真的沒事!」
在兩名少年逃似地消失於樓梯階上,媽媽這才把視線從樓梯那方移開,不經意地落在腳下,那橫在地上、一朵深紅玫瑰與一朵淡粉玫瑰。
「……小軒跟阿睿都記得今天什麼日子,那臭男人居然……明明是他先熱烈追求我,追到我之後就不把我當一回事嗎?」
越想越氣。
但她還是將地上兩朵玫瑰拾起,去廚房清洗了一只高頸玻璃花瓶,裝入些清水,將兩朵花插進去,放置在客廳的長桌上。
輕嘆口氣:『這兩個小孩子還這麼年輕不懂事。』
兩朵象徵愛情的玫瑰,一朵熾熱如血,一朵溫柔似糖。
* * * * *
媽媽往樓上去,開了睿云的房門,幸好只見到她兒子單獨在房裡整理書包裡的東西。倚在門旁,她滿懷慍意地開口:「我本來是請假想好好過個情人節,不過現在我要回去上課,反正是泡湯了。阿睿,如果那臭男人打電話給你,不要接啊,就算接了也別聽他講話,替我罵他幾句叫他來親自跟我說。」
「好。」很少見到媽媽生氣的模樣,睿云也只得應好,在心裡祈禱馬叔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然後啊……」媽媽別開視線,看向明軒房間那方,臉上染了點羞紅:「一定要跟你再提醒,你們兩個都還只是小孩子,那種大人的事對你們來說還太早了,不能跟小軒做那種事,知道嗎?」
「嗯,我知道。」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睿云還是把視線迴向書包裡,那還來不及交給明軒的小禮物盒。
「……」媽媽看向他,像是還有話想說,但還是沒說出口,轉頭往她自個兒的房間去:「等等我就出門了,先說再見,沒事晚上早點睡。」
「好,媽媽再見。」
以著淺笑目送媽媽將他的房門帶上,在走廊歸於寂靜後,他拿起那裝有馬卡龍的小禮盒,感到疲累地坐上床沿、無力地往後一倒。
看著手中還沒送出去的禮物,回想起來他根本還沒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但一開始整理就發現自己盡是在胡思亂想--明軒沒忘了今天什麼日子,也沒冷落他,還準備好花要送給他……
『可惡,這樣我在他面前還哭出來是怎樣?!丟死人!!!』
為什麼哭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超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啊!
『算了,感覺好累,弄晚餐之前先睡一下……』
亂七八糟的思緒纏得他疲憊,挪起手背掩上雙目,現在他只想逃避一下現實,裝一下死。
直到嘴唇被熟悉的溫熱柔軟觸上、掩目的手指指間被另一個人的手所扣上並挪開。
像是打招呼般的輕吻後,明軒挪退了幾分,直視著染上睡意而顯得迷濛的一對眸子,微揚起笑:「我聽到阿姨出門的聲音了。」
「嗯……對,她說她還要去上課。」睿云稍稍回了神。
「這個是?」明軒左手將睿云的右手扣在床上,右手挪去取了被隨意扔在一旁的小禮物盒。見他拿在眼前晃的小東西,睿云回答:「那是要和玫瑰花一起送你的禮物。」
「送我的?」滿心期待地,明軒起身放開了睿云,將盒上緞帶打開,解去淡紫珍珠色的包裝彩紙,見到了在透明塑膠盒裡,漾著粉藍、嫩綠、明黃三色的精緻小點心。
「知道這個的意思嗎?」
看著明軒染上淺甜笑意的嘴角,睿云稍稍撐起上半身,左手壓下那阻在兩人間的小禮物,以著笑意,輕吻上明軒的嘴唇,輕聲告訴他:「就是『你對我很特別』的意思。」
明軒放下了那個禮物,雙手扣上睿云的肩膀,執著在唇上的親吻間,輕輕地將他壓回床上,才挪了右手,輕撫他的臉頰與髮絲,滑過他的胸膛,在他的腰枝上眷戀。
「……云,除了那朵花之外,我也準備了其他的禮物要給你。」
當明軒以著溫柔的語調輕輕提起時,睿云單純回問:「什麼禮物?」
「就是我啊。」
以著調皮的語調與笑意掩飾起臉上的羞赧,明軒動手解開睿云身上還未脫去的制服。
睿云想起媽媽的耳提面命,但並沒有要制止明軒的意思,只在嘴上說著「這個禮物也太大了。」,心裡輕嘆起:『真是個壞孩子啊……我。』
從小到大,媽媽說的事從來沒錯過,也許未來某一天他會後悔,現在任著明軒對他肆意妄為的行為。但明軒是特別的,在聽媽媽的話之前,他想先在乎他的心情,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考慮了很多讓你高興的方式,就連今天早上也是。」
「今天早上?」
「對,故意裝作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其實一直在想,要怎麼讓你叫大聲一點。」
像是配合著明軒褪下他的制服長褲動作,睿云臉上泛起陣陣紅:「啊……」
「要是知道那會讓你這麼不安,我就不會那麼做了。」
以著歉意,在脫下睿云的白色襪子後,親吻上他的腳趾,弄得睿云亂顫:「不、不要,好癢!我還沒洗很髒!」
「這不是在幫你洗了嗎?」壞壞地笑著,明軒故意抓起他的腳,仔細地舔舐起他的腳趾縫。
「很癢啦!!!」
被明軒大肆捉弄下,睿云忍著一腳踹飛他的衝動,翻了身想逃跑,如果只是腳被抓著還是能掙脫得掉,但明軒立刻撲上,將他死死壓在床上,一手繞至他的胸前,玩弄似地揉捏起過於敏感而尖硬起的乳頭,一手攔住他的胯下,輕輕搓揉著還未見硬起的柔軟陰莖,熱吻起他的後頸,在溫暖的髮香間,吞吐著越見沉重的喘息。
「別跑,你不乖乖讓我弄,我怎麼讓你爽?」
「那你別搔癢我啊!!!」
「你想做,對吧?……你別跑,我給你上潤滑。」
睿云可以明顯感覺得到明軒那頂在他尾椎後的堅硬大根巨棒,只能說,不愧是青春期的男孩子,開機速度非常之快,快得讓他覺得好像是一瞬間的事。
但要明軒來說,那可是從前幾天就一直在準備的事了。
睿云放棄試圖掙扎爬出明軒身下的動作,在他安靜下來後,明軒也就像他說的不再扣著他,起身往枕頭下去摸潤滑液和保險套。
在一貫藏放的地方找到它們只是一下子的事,當睿云回過身看著他時,他已經在自己掌心倒上一小窪的透明液體。當著睿云的面,往他的下體抹入一道冰涼,在他的指尖沾上滑液鑽入睿云的後穴時,睿云便很配合地輕抽了下身子、深蹙起眉頭。
手指在那緊緊吸攫著的柔軟肉壁內緩進緩出,為他帶進更多的潤滑液,審視觀察著睿云放軟身子,側趴地撓緊了床褥,視焦顯得迷濛,被體內急速上升的性慾催快脈搏,逐漸起了喘息。
就著睿云的姿勢,明軒抬起他上方的一條腿,讓他能把腿擱在自己的肩上,在睿云的兩腿間壓低身子,指尖的動作未停,並張口吞吐起睿云已硬挺的陽具,聽著他發出無法按捺的細小輕吟,心裡很是滿足,而更賣力地以舌尖逗弄起那因快感而顫抖的熱柱,將它舔得濕潤,頂部慾火難耐地泌了些許滑液,微鹹的滋味嚐起來卻如甘蜜一樣美味,明軒毫不客氣地將之嚥下了咽喉。
為他擴張著後穴,到了三根手指都進去了的程度,而睿云也在他的動作之下不停喘著、顫著、呻吟著,明軒停了嘴上的侍候,帶笑問:「舒服嗎?滿意嗎?」
聽到明軒的聲音,睿云勉強拉回了意識,以著近似抱怨的口吻,挾著抑止不了的喘息:「你這樣弄……我已經快射了……」
「想射就射啊,反正我是不會因為你射過就不幹你。」
脫離開睿云身下,明軒起身,並挪正睿云的下半身,以著後背位的姿勢,把套上保險套的陰莖頂上睿云的股溝,想象著那緊緊吸住的熾燙愛火,拿出了他為今天所準備矽膠環,仔細地套進陰莖根部。
沒發現他在幹嘛的睿云只弱弱地回應剛才明軒的話:「不要這樣欺負我……嗯!」
深深貫進他的內裡,明軒的大腿根部完全抵上了他的臀部,令他發出一聲呻吟。儘管被撐開了、被深入了,感覺有點不舒服甚至是略疼的,但,更多的感受是來自於深處敏感帶被觸及而緊揪起的興奮,那興奮侵襲上血液與神經,衝得他渾身發顫。
見他興奮地拽著床單、揪緊了全身肌肉並發出重重喘息,明軒咬緊著牙,忍著想在睿云身體裡一氣洩完的衝動,輕搖起腰,睿云在渴求他的觸碰,他想要給他更多的興奮與高潮:「今天的目標還是把你幹到下不了床,明天讓你請病假。」
「嗚嗯!不要那樣……!啊!」
沒操上幾下,睿云就顫得兩條腿不聽使喚,上半身無力地癱在床上,只由著指尖發洩出體內不聽使喚的興奮,幾乎是由著明軒拉挽著他的髖部固定住他臀部的位置,迎入越發粗暴的突刺撞擊。耳邊盡是自己失控的呻吟,偶爾意識到身下傳來的劇烈拍擊聲,既是羞怯,也是經由鼓膜撓向大腦的愉悅。
直到意識一陣空白、全身脫力地癱倒在床,只聽得到心臟猛烈的鼓噪,和嘴裡不停吞吐著的重喘。
然而就像明軒說過的,不會因為他射了就放過他,拉過他的手臂將他翻正,拉抬起他的下半身時,睿云才透過模糊的視焦,注意到明軒陰莖上戴著的東西,在明白那物品的作用時,感到強烈的不安:「那、你那兒戴著的是……」
「今天給你準備的情人節回禮。」以著笑意,伏下上半身,明軒把肉刃再度深深捅入睿云的身子裡,應著睿云猶如哀吟的一聲「啊!」,攫緊了他的身子,深吻起他的嘴唇,以全身感受著睿云的震顫……
緩緩的在他腹內深入推移,有如嘴唇上甜膩的愛撫,從裡到外,都不想放過眼前這讓他折騰到失神的男人,數分鐘有如中場休息的緩速撫弄後,沒意外的,睿云的下半身再度讓他撩到硬起。
「看吧,你的身體並不是射個一兩次就能滿足。」明軒壞笑著,挺起上半身,同時也將睿云腰部以下給推抬起,擺出一副要全速全力猛幹他的態勢。
「不要……我真的……已經不行了……」睿云全身的疲軟還沒得到恢復,再度痠緊起的感覺令他更是難受,後穴也是痛到發麻了但這些明軒肯定都不懂,意識到他的求饒只是讓明軒更為興奮時,他都快哭出來了。
急速渙散的視焦中,讓睿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強忍情慾奮力侵蝕他的表情中……
潛藏著的瘋狂。
* * * * *
『熱戀中的人……不是變成瘋子,就是變成傻子。』
隔日一早,睿云一到學校就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無力地翻看著自己的手機。昨夜就像明軒講的一樣,那激烈的做愛,連晚飯也不顧,弄得他今天完全脫力、股關節不聽使喚兩腿抖個不停,要是走路的姿勢沒讓人看出異狀就好了。
手機裡傳來的是媽媽的簡訊,據說昨晚馬先生帶了幾十個小弟,穿得一身正式西裝、捧上九十九朵紅玫瑰、開著豪華禮車親自去媽媽上班的美體教室門口下跪,好不容易才求得媽媽原諒,簡訊的內容主要是說他們小倆口又要出去玩了,今晚不回家。
而身旁,又傳來采媛生氣的抱怨:「誰跟你說你可以跟女生組隊的?!就算我沒玩這款遊戲,你也不準在線上把妹!」
接著是政達的慌亂辯解:「那個不是妹!那個是人妖!中年大叔啊!妳生什麼氣?這只是遊戲!」
「是女角色就不準!」
睿云想起了昨天讓他糾結老半天的本命巧克力事件:『啊……被性慾衝昏頭,都忘了。不過算了,只是一群我不知道是誰的人,沒必要為她們糾結。』
看著采媛搶過政達的手機,吵吵鬧鬧地,今天他也沒力氣去管那小倆口的事:『戀愛中的人就是那樣……一點雞毛蒜皮小事就像世界末日鬧得不可開交。』
腦中浮現了明軒昨晚的表情。
『……讓明軒變成了瘋子……』
回顧了自己,一向瀟灑俐落的性格,也變得患得患失。
『那我,就是變成個傻子了。』
『不過也無所謂……』
自嘲一笑。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配起來剛剛好。要是能一直傻下去,好像也挺不錯的。』
『我就只要……傻傻的愛著你……』
意識,逐漸淡去,就聽著同學的調侃:「昨天情人節,今天一早就睡死,是玩多兇啊?」
靜靜地,小眠了一會兒,在上課鐘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