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遊戲與網路

季風重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夜空，沒有光害讓夜空滿滿的星點閃爍。
［……沒想到說重來還真的重來，連我的動作都重來。］
【想不到你還記得當時做了什麼啊。】
［那麼壯闊的星空，想不記得都難。］
這時一陣風吹來，季風冷得打了個哆嗦。
「就說了，入秋夜裡涼，不要仗著年輕就不加衣服。」
季風朝說話的那人看去，那是一個紅心。
「算了，你醒了剛好，換你守夜了，我要睡了。」
紅心把手中的步槍塞入季風的手中，就躲入自己的睡袋。剛睡醒而腦子還不清醒的季風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槍。
「等等，紅心。」季風感到違和感。
因為紅心的表情太過死板。
季風轉頭看向伊諾克和西爾，他們作為遊戲角色完美地躺在睡袋裡。
瞬間，季風就察覺到這次重來與先前的重來有何不同。
三個人都不像是人類，像是真正的遊戲人物，表情僵硬、按照既有的劇本行動。
之前雖然也是重來，但是不會有這種僵硬感。現在的季風首次有穿越到遊戲裡的感覺。
身體從心開始涼了個徹底。
他想起主系統夕顏說的話。
「不管你做什麼都來不及的，他們在存檔前已經死了。」
［系統……伊諾克他們不是遊戲角色嗎？］
【他們是遊戲角色啊。】
［……那他們為什麼會死亡？］
【死亡？喔，因為他們在上次已經死了啊。】
［不要裝作聽不懂！］
【唉，就像季風是由你扮演一樣，他們也可能是人所扮演的，只是他們的時間軸是跟著你的存檔進行，但是沒有無限的生命。】
「可是我不是主角啊！」季風已經顧不得其他人了，他忍不住大吼。
但是他的大吼沒有吵醒任何一人，這也證明了他的猜想。
他身邊的同伴真的變成遊戲角色了。
在編劇的筆下是有血有肉的人物，但是脫離了設定就什麼也沒有，不會自主行動。
【你流淚了，季風。】
「……流淚？」
季風的視線被淚水弄得模糊不清。
【你在為他們哀傷嗎？】
「……」
他對自己的反應很陌生，就好像是從來沒有哭過一樣。
一直以來都是沒心沒肺，一路上和系統亂聊，後來在長時間相處下才對其他人有同伴的感覺。
直到此時，季風才有了憂傷這種情緒，便對自己的死亡，他都不曾如此迷茫無助且害怕。
【你了解生命的珍貴了嗎？不是每個人都有無限的生命，無限的機會。】
「……我以為用了噴霧，讓一切重來就好。如果當時我就了伊諾克，是不是會不一樣？」
【這不該由我回答。】
霎時，他回到那間純白的研究室，夕顏依舊坐在前方。
「嗨。」
「……這是怎麼回事？」
「我建議你先坐下來，待會可能有些難受。」
夕顏心念一動，季風的身旁就出現一張椅子。
「請坐。」
見季風對要不要坐下有些遲疑，夕顏便懶得廢話，彈了個響指。
須臾，季風的頭便痛到令他無法站立，曾經被封鎖的記憶如狂潮般湧來。
「所以我讓你先坐下了。」夕顏輕笑。
季風待疼痛過去，才有力氣和夕顏說話。
「我為什麼會穿越，能否給我一個解釋？」
「這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哎，本人的個性與失憶的個性差別真大。」夕顏說：「你進行任務重傷腦死，是你的部下把你送來我們這邊治療，但是因為你死過一回，你的大腦是認定你已經死亡的，所以我們封鎖你的記憶，將你導入虛擬世界，並加入穿越與復活的要素，淡化你對死亡的印象。」
季風揉了揉太陽穴，蹙眉，「那為什麼有第二次？」
記憶的回歸讓他體會到第二次進行遊戲的錯誤認定，那就是所謂的序章劇情¬¬——伊諾克建立城鎮，身旁已無昔日夥伴——關於這段劇情的記憶與真實劇情是有落差的。
真實的序章是比結局還要更未來發生的事，可是季風所擔任的角色在第二章就會死了，又要如何看著孤單一人的伊諾克？
季風一開始只把他當成第一人稱視角而不去多加註意，他誤以為是序章的記憶並非序章，而是自己的記憶。
「我們會選用這款遊戲作為世界構成的原因有幾個，其中之一是他的劇情講述了生命的可貴，還有原劇情的序章造成懸念，讓人為了追尋真相而想要去完成劇情，要驅使一個失憶的人完成任務，我們可謂煞費苦心。但是第一回，劇情進行到建立據點，你卻沒有能清醒的跡象。要讓你醒來的條件是『不認為自己已死或可能死亡』以及『巨大的衝擊』。為了讓你有帶入感，我們還把角色調整成你熟悉的模樣。」
伊諾克、紅心、西爾，都是他的部下。
遊戲中的季風只是小兵乙，現實中的他卻是特種兵隊長。
「我們沒有料到你以前為了任務進行過劣質的記憶與情感剝離手術，看來是開發的人竊取我們的技術又不完全造成的，沒辦法，誰叫我們的技術無可取代。」夕顏臉上是得意的表情，她聳聳肩，繼續說道：「想不到你對同伴的死無動於衷，為了增加打擊的力道，我們去掉西爾與紅心抵禦攻擊時死亡的部分，改成伊諾克親手殺死兩個背叛者，但是這樣都沒有用，你的戒備心太重了，雖然為了增加真實性我還放了模擬人格進去，卻還是被你察覺不對勁而對虛假的生命產生不了感情。」
「所以你們才會把他們也放進來嗎？」
「不，那不是我決定的，這件事我也不了解，出去後我還需要人跟我解釋呢。」夕顏說：「我是主系統，你腦部的垃圾汙染到整個虛構世界，造成我昏迷不醒，系統應該有說過我迷失了吧？其實不是迷失，是我不想也不能出去。」
季風不解，「為什麼會影響到整個虛構世界？」
「因為這個世界不是憑空建立的，而是透過有機網路串聯這項技術構成的。現在虛擬世界趨勢分為兩種，純遊戲的全息世界是以機器為主體，透過干涉杏仁核來構成記憶，大部分使用者的記憶都由主腦保管。另一種是有機網路，透過串聯人腦來共用網域，你可以想成登入到同一個伺服器，而我就是伺服器，世界一切取決在我。有機網路的演算有一部份是依靠人腦的運算，一般情況下人類是無法獨自支撐整個世界的，因為他們的腦容量不足。」
夕顏敲了敲腦袋，「我以前進行過記憶模糊手術，腦容量空間大，加上原本大腦就發達，倒是能作為主系統。」
「我不懂，為何非是有機網路，而不採用機器的虛擬世界？這樣不是更安全嗎？」
「目前的人工智慧還沒有發達到能應付複雜的人心，加上你的保密級別高，用一般的技術會被查到，不過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用機器的虛擬網路無法治療腦死患者。」
「……原來如此，我真的死過一遍啊。」
「建立世界來欺騙你的腦意識，單靠我一人就能做到，但是你的心靈垃圾讓我的工作變得複雜……至於導入妳的同伴的原因，我能猜到部分，但還是請外面的人來解釋吧，你應該會對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