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

Derek Hilton……這名字已經被埋藏在最深沉的心底，與另一個名字一起，在Tahlia不敢、也不會去碰觸的地方。
她知道她變了。
不是最開始天真的女孩，也不是後來逼迫自己履行承諾的女人，她現在什麼也不知道……一個破碎的人還能夠做什麼？要說她瘋了也好──或許她真的瘋了吧？從Snape推開自己開始，她就已經瘋了。

「為什麼你會以為是你？」

在聽見這句話的那瞬間，Snape先是鬆了口氣，但隨即心中又湧現出了一股強烈的失落。
不是自己……Tahlia沒想忘了他。
那麼她想讓魔藥起作用的對象似乎只剩下一個人了。

強壓下內心那股辛酸，Snape低下頭，仔細的觀察著Tahlia。

她快撐不下去了。
Snape從沒有如此強烈的直覺，但此刻的他幾乎確定。

Tahlia也抬著頭，雙眼朝著自己的方向，但那眼神異常空洞，瞳孔似乎完全沒有聚焦，Snape無法控制自己去忽略她雙眼中那層黯淡的灰幕。
「或許是因為……我愛你？」

Tahlia身子震了一下。

「不，我道歉……」Snape說道。「我幾乎可以猜想你會有什麼回答，他也愛你，是不是？」沒等女人有任何反應，他就繼續著開口。「你想忘了他，因為你對他有愧疚──」
Tahlia拳頭揪緊了。
「你認為你害死他。」Snape靜靜地指出。「這愧疚不斷糾纏著你，所以你找來了那些材料。」他停頓了一會兒。「但你真想就這麼忘了他？」

沒有任何回答。

「在你潛意識中你不會這麼做，這也是你始終沒有動手開始進行製作那魔藥的原因──即使你早已經集齊了全部的材料。」
「那也只代表我還沒去找Nigel談──」
「還沒？還是沒想？」Snape打斷了她。「再者，你根本無法肯定那孩子會同意替你製作這魔藥。」

Tahlia再次沉默，微垂下眼。

「你該清楚，忘了他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我相信Nigel那孩子也是這麼想的──」
「我當然知道沒辦法改變什麼！」Tahlia突然一聲怒吼，憤怒的抬起頭。「但那會讓我心裡好受一點！」
「你已經變成這般懦弱的只選擇逃避了？」Snape沒有因為Tahlia的怒吼而退縮，反而又踏上前一步，以更大的音量壓過了她的聲音。「你病了，Tahlia。」
「我不在乎！」Tahlia沒有注意到男人的靠近，逕自繼續憤怒的開口。「你有聽見嗎？我不在乎──」

Snape緩緩的蹲下身，讓自己視線與Tahlia平齊，而直到這個時候，面前的女人才發現到了自己的舉動，下意識的就想躲閃。
他當然不會給她足以反應的時間，搶先握住了她的手。
「但我在乎。」他靜靜地說。

Tahlia整個身子瞬間僵硬。

「我在乎。」Snape再次說道。說著，邊將個東西硬塞進Tahlia手中。「拿著。」
「你做什麼──」
「魔杖。」Snape緩緩的說。「對於巫師來說相當於自己生命一般的存在，而我願意將它交給你，我願意將我的性命交給你。」
Tahlia愣了幾秒，然後開始試圖將那根魔杖推回去。
「拿著。」Snape沒讓她如願，相反的，他的手在次覆上了她的，令她將那魔杖握的更牢。
「我沒事拿你的魔杖做什──」

一根手指突然抵在Tahlia嘴上，硬生生的打斷了她本來還想繼續說出的話。

「聽著。」Snape將手緩緩的往下移，在他手指離開Tahlia唇的那瞬間，她嘴巴張了張，好似想說些什麼，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甚至不知道到自己為何會就這麼順著Snape的意思，似乎現在她沒有辦法很理智的思考甚至是行動，而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Snape已經拉著自己的手，握著那魔杖直直地抵在什麼上頭。
「我了解你現在的感受。」

Tahlia頓了一下，才剛納悶著Snape突然間冒出這句話的用意，但一個想法馬上浮現出來，和那些情緒與記憶權混雜在一起的混亂形成烈對比，令她沒有辦法忽視。
「我不懂……」她輕輕地吐出一句。「你是在告訴我，在你早就知道臨時更改課程有可能造成的結果之後，卻還是執意那麼做？」
「不，那不是我的本意。」Snape的語氣甚至比她的還要輕。「我要他們製作那魔藥，是為了你。」

「……我？」

「沒錯，為了你。」Tahlia突然覺得自己腦袋一直有個聲音在嗡嗡地響著，伴隨著Snape方才說出的話，在自己腦中不斷回放著，令她有種莫名的暈眩感。
這太過令人害怕。
她不該再有這樣的情緒的才對，先前她就已經能夠做到不會因為男人說出的話而有任何感情起伏，這令她恐懼。

拜託停下。

「我了解你現在內心的混亂，而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們。」Snape的聲音又一次傳進耳中。「讓我嘗試一次。」

停下……

「怎麼……」Tahlia開了口，但說出的話卻與她內心的焦慮不符，語氣滿是驚恐。「你想怎麼做？」
「你該問的不是我想怎麼做，Tahlia。」Snape說道，手一個用力，讓Tahlia更加握緊了他的魔杖。「而是你想怎麼做。」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愛你。」

一片沉默。
Tahlia絲毫沒有任何動作，Snape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但他知道他猜測的沒有錯。
「我愛你，Tahlia。」他再次開口。「我想你心裡一定明白……」

曾經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無法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從前他不止一次想著，或許他該對Lily開口，但卻從沒有成功，每每這句話到了嘴邊卻又被自己下意識的嚥回肚子裡。
而他現在知道了原因。
這短短的三個字，他只可能如此自然的對著面前的女人說出，說出他愛她。

「我愛你。」

可惜的是，此刻Snape清楚知道，無論他對著Tahlia說出多少次，她也會下意識地拒絕相信，即使是處在混亂中，她依舊緊緊關閉著自己的心房，應該說，對自己關閉心房──
「你拿著我的魔杖，我對你毫無防備──」
「那和你說的有什麼關係？」

這次Snape沒有馬上回答Tahlia的問題，而是從懷中掏出了個小盒子，塞進她空著的一隻手中。
「這是什麼？」Tahlia果然如他預料中的開口問了。

「他在死之前把這東西交給了我。」Snape冷靜的說道，並且在Tahlia因為聽見Derek被提起瞬間而僵硬了身子之後稍微捏了捏她的手臂。「他要我……照顧你。」
Tahlia沉默了幾秒，才說道。「我不需要人照顧。」
「我不打算拒絕他的請求。」Snape絲毫沒有理會Tahlia的反應，在她吐出這句話之後便馬上接著說。「我愛你，或許與Potter當初那浮誇的表現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我確實愛你──」
「難道我該相信你？」
「當然不，至少現在我清楚知道。」Snape沉聲道。「我並不是在祈求你的原諒，事實是，我已經傷害你太多，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Tahlia微微低下頭。「那你還在這兒做什麼？」

彷彿就是在等待這句話似的，Snape輕輕的將方才那盒子打開，然後指引著Tahlia的手指去觸碰到盒子裡的兩枚一大一小的圓環狀金屬。

Snape什麼話也沒說，Tahlia在觸摸到盒子裡的戒指的那瞬間便像是突然被電到了般收回手。
「你到底什麼意思！」她怒吼。

Snape怎麼敢──
「你要我怎麼相信這是他交給你的？」Tahlia突然間覺得有股無法控制的情緒直衝腦門。「戲弄我很好玩？」
「不。」
「那你到底──」

「我說了，Tahlia。」相較於自己，Snape的聲音倒是冷靜的異常。「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你想做什麼──」
「我也說了，我不懂你的意思。」Tahlia冷冷的回話。

Snape微微勾起嘴角，儘管失明狀態下的Tahlia壓根不可能看得見。
「對我破心。」

Tahlia愣住，方才的憤怒情緒似乎在那一瞬間全消逝無蹤，表情變得無法形容的複雜。
好一會兒，她才稍微回過神，僵硬的開口。「你說什麼？」

「我說，對我破心。

這下子Tahlia總算確定Snape方才說出的並不是玩笑話。
「為什麼？」她的臉沉了下來，淡淡地問道。

「我先前說過。」Snape的聲音依舊和緩。「現在的我對你毫無防備，你也擅長鎖心術，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即使我會鎖心術，也不代表我就會對別人破心！」Tahlia低吼。「更何況，我是不是還該提醒你我現在的視力有點問題？」
「得了，Tahlia。」Snape終於不可控制的笑出聲。「破心是建立在兩個不同個體上的思緒連結，與有形的視力一點關係也沒有。」他頓了頓。「所有你從我這兒得到的訊息，都會直接倒映在你腦海中，你做得到直接……看見。」

Tahlia沉默下來。

她弄不清楚Snape現在究竟是什麼意思。
對Snape破心？

「我……我沒想過。」她斷斷續續的輕聲吐出一句。

她的確沒有想過，從來沒有，不光是對Snape，她從沒想過對任何人破心，從來沒有，連嘗試都沒有。
更何況Snape從很早時候開始就是個鎖心術的高手，甚至能夠完美欺瞞過Voldemort，她更不可能去考慮用這咒語──即使這或許能夠讓她早點發現他的意圖，自己可能也不會被他狠狠地踐踏在地。

而他現在的意思是，讓自己對他破心？他真不打算用上鎖心術？

「……為什麼？」良久，她又低低的問道。

Snape依舊維持方才跪著的姿勢，一手緊緊的握著Tahlia的手讓她不至於鬆開自己交在她手上的魔杖，另一手攢著那半開的盒子。
「為了消除你的疑慮。」他的聲音甚至比Tahlia的還要輕。「我不會再對你隱藏任何事，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此刻你有個機會，我認為你一直在糾結──」
「──糾結你的態度。」Tahlia喃喃的接話。

她真的能夠找到答案嗎？藉由Snape提出的方法，她真的能夠順利得出結論？關於Snape是不是真的愛著自己？
又或者，她真的能夠因此做出最後的決定嗎？
還是說她不久前對Pomfrey的話說得太滿了──

「Lupin說的沒有錯，我在他記憶中看過你們的對話。」Snape再次說道，看見Tahlia因為他的這句話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訝。「他說的沒有錯，我不得不承認──他對我的看法並沒有錯，我的確愛著你。」
「那麼你也該知道接下來我說了什麼，不是嗎？」Tahlia隨意地朝著前方瞥了一眼，依舊是渾沌沒有聚焦的眼神，淡淡地說道。「即使我最後決定原諒你，我也不會讓我自己再有機會受到傷害，無論是來自誰的──」
「所以你大可親自確認，不是嗎？」Snape用力握了握掌中稍微變得有些暖意的手。「對我，破心──你會找到答案。」他頓了頓。「關於我究竟有沒有可能放棄你……」

Tahlia緊抿著唇，但Snape沒有漏看她一瞬間的鬆動。
「我愛你。」他再次說了一次，似乎這句話已經變成這天他對著Tahlia說出最多次的話。「而我想你親自去……看。」說著，他身子往前又移動了些，清楚感受到魔杖抵著自己胸膛的刺痛。

「我……」Tahlia微張著口。「你真的……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Snape篤定地說道。「念出那咒語，Tahlia。」

「……我──」
「念出它。」

Tahlia深吸一口氣。
破心是嗎？

老實說她確實有點被說服了，關於Snape說的一切。
只不過是找尋答案罷了，這並不代表她在得出答案的那刻就會有什麼翻倒性的改變，也不代表她就會瞬間接受Snape──

「好吧……」她平淡的說道。「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說著，她緩緩地抬起頭，直覺地對準前方可能就是Snape雙眼的角度，Tahlia微微一個用力，握著Snape的魔杖掙開了他的手指，但依舊保持著直指他胸膛。

「Legilime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