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近日學校裡又出現了另一個傳聞，比先前傳出的關於Nigel Snape的母親身分的傳聞更令人難以相信。

極為罕見的是，這次的謠傳竟然是Slytherin以及Hufflepuff兩學院聯手散播出去的。誰讓在開始上課的不過第一天晚上，就有不少人在地窖走廊上看見他們的魔藥學教授與助教互相拉扯，之後他們的助教還直接被Snape教授給抱起來，兩人揚長而去，直接消失在魔藥教室的門後。
倒是沒有人敢追上前去探聽究竟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只不過，後來他們同樣有不少人看見Watson教授隻身從魔藥教室裡衝出，顯得神色慌亂，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好幾次都差點撞上學生或是牆邊的盔甲，最後還是Hufflepuff的Diggory忍不住上前幫忙，這才將他們的魔藥助教給安全送回她的辦公室，這件事貌似沒什麼詭異，唯一的古怪大概也只有Diggory在完成任務後神色變得糾結，並且鑽進Nigel Snape的房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

……回到正題。
在聽說這事之後，幾乎全校的學生都十分好奇那兩位教授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時間各種版本迅速傳開，最正常的就屬Slytherin的說法，Watson教授走到一半突然間昏倒，而Snape教授不得不將她抱回自己辦公室裡，Watson在清醒之後因為太過尷尬才匆匆從魔藥教室逃離。畢竟兩位當事人之一是他們的院長，再怎樣他們也不敢擅自拿Snape教授開玩笑。

相較之下，其他幾個學院的版本可就有趣多了。
無論是Snape教授為愛擄人、或是Snape教授再也忍受不住多年的寂寞而強拉上Watson尋求慰藉……無論哪一個版本，只要被魔藥教授聽見，可以想見未來他們的日子會過得多麼悲慘。
但即使如此，Snape教授的威能還是沒能澆熄他們八卦別人──尤其是學校教授──的熱情。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戀人？我聽我爸爸說他們同樣年紀，而且從學生時代就認識──」
「很有可能，據說他們還同時作為間諜，感情鐵定很不錯。」
「或許他們已經訂婚……看見Watson教授手上的戒指了嗎？」
「你是說，Snape教授早就向Watson教授……求婚？什麼時候？這是Watson教授決定回來的原因嗎？」
「……不對，有個很大的問題，先前Watson教授跑哪去了？」

諸如此類，四處皆可以看見群聚在一塊兒嚼舌根的學生，每個人似乎都興致勃勃地想討論出個所以然。

只有一人對這些傳聞非常憤怒，那人的名字叫做Nigel Snape。
Nigel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制止自己在聽見這些謠傳後直接掏出魔杖衝去黑漆漆那裡，他得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即使他現在這麼衝過去也沒有能力對那討人厭的男人怎樣，說不定還會在他那兒又吃了個虧──
到底是誰傳出這些該死的謠言的！
要是被他知道了，雙胞胎會很高興得到更多實驗對象的！

Nigel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咒罵那些八卦的人，造成的結果就是，他才剛拐過一個轉角，便一頭栽進一個人懷中，還差點因為隨之而來的反作用力往後跌，好在他撞上的那人及時將自己給拉住了。
只是苦了他的鼻樑……方才那下力道太大，痛的他眉毛緊緊的絞在一起，不自覺地伸手摀住被撞疼的鼻子──喔，該死！
這時候他才猛的發現面前目光所及是全身的黑色布料。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Nigel忍不住在心中接連咒罵著。
他運氣實在太差了──

「Snape先生。」Snape皺眉，看著面前摀著鼻子的黑髮少年，邊緩緩地鬆開扶著男孩的手，邊淡淡的開口。「我以為眼睛有毛病的人應該是你母親……」
Nigel恨恨地瞪著Snape。「抱歉，先生。」說完，往側邊讓了些便打算離開，卻馬上被叫住。
「等等。」

Nigel狐疑地回過頭，一雙眼戒備的盯著Snape。

這時候他才發現男人的面容似乎有些憔悴，或許近日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整晚都沒睡好。
「還有什麼事？」想了想，他平平的問了句。

Snape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什麼聲音，好一會兒，他才拿出了個東西遞給Nigel，開口。「這是她的魔杖。」
Nigel眨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Snape說了什麼，只反射性的愣愣地接過Tahlia的魔杖。

「還有，這幾日你找些人，輪著替你母親領路──」
「……我以為你──」
「我認為……」Snape抬手，打斷了Nigel的話。「你該不會反對。」

Nigel閉上嘴，片刻，他才抬起頭，靜靜地著Snape。「你又惹到她了。」他開口，毫無表情肯定的道出。
Snape沉默著，良久才給出回答。「不，我認為這次的情況和你想的恰恰相反，無論你相信與否──」語畢，他沒等Nigel回應，側身掠過瞬間愣在原地的男孩身邊，離開。

他說的並沒有錯。
Snape大致能夠猜測出現在Tahlia心裡想的是什麼，內疚。
但她不需要……他清楚知道她不需要內疚，和自己曾經犯的錯相比，她根本沒有對自己做什麼──即使如此，看來短時間內她是沒準備好面對自己了。

而這次，他也不打算將她逼得太緊。

Tahlia向來不受暴力的要脅，即使是黑魔王也不是以這種單純簡單的方式讓她臣服，即便如此，她也只是表面上聽從，暗地裡卻始終不曾真正效忠。
心懷惡意的接近只會造成反效果，永遠不可能讓她發自內心的承認。

要說在之前兩個月的假期中他學到了什麼，那便是，Tahlia從來做不到無情地拒絕一個人放下身段表現出的善意，她始終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即使先前被得罪、或者傷害過，只要讓她感受到真誠，她便會接受。
Lucius是一個，Black也是一個……還有許許多多人，就連那因背叛而導致Potter夫婦死亡的Pettigrew也同樣得到了她的原諒。

沒有道理自己做不到。

尤其仔細思考過Tahlia在他們重新相遇之後的種種行為，對此，Snape罕見的感到非常樂觀。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不需要著急──


時間過得很快，就這麼過了幾個星期，這段日子Snape沒有主動去貼近Tahlia，而Tahlia也總是遠遠的避著自己，即使是在魔藥課堂中也沉默地站在教室最後頭，以便能夠在下課的瞬間便第一個離開。
Snape知道這幾天Tahlia已經不需要學生帶領才能夠從她的辦公室走來魔藥教室，儘管她還是得喊個人領著她去大廳用餐，但她的確逐漸熟悉這座城堡，無論如何，這是好事。
邊想著，Snape推開了魔藥教室的門，快步走了進去，等待上課鈴響。

沒有多久，在學生差不多都坐定，而Snape也已經將上周的作業發還下去之後，Tahlia才慢吞吞地推開門走進，然後便保持在她先前站著的位置上，靜靜地，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全校學生都已經發現Tahlia的眼睛出了問題，Snape並不覺得意外，畢竟Tahlia從沒打算隱瞞這事，於是，這事自然的傳開了。
Tahlia Watson，這位已經被證實是黑魔王身邊間諜的女巫，現在卻因為黑魔王親自下的詛咒而失明，這幾句話以一種異常的速度瞬間傳遍整個城堡，之後，理所當然的連家長那兒也迅速由他們孩子的口中得知了這事，或許周一早上紛紛湧進的貓頭鷹信件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是因為上周的預言家日報，幸好她現在看不見，當天她也沒有出現在大廳，否則她的情緒或許會起伏的更大，畢竟現在的Tahlia極度缺乏自信，且總在自我怪罪，理論上來說這絕對不是好事，但Snape也清楚知道這類心理情緒絕沒有辦法藉由魔咒或是魔藥快速痊癒，這也是另一個他決定先與她保持一段距離的原因。

不過，此刻看著教室後方依舊僵著一張臉的黑髮女人，Snape突然間覺得，或許現在是時候採取進一步行動了。

「Ravenclaw扣十分，上課遲到。」他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出，回到課堂上，對著在上課鈴響完之後才匆匆忙忙撞進教室，還差點撞在Tahlia身上的學生冷冷地開口。「再扣十分，企圖撞傷教授。」
那Ravenclaw瞬間白了臉，但過去的經驗告訴他他不該反駁，認命地摸摸鼻子迅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現在……」Snape眼神掃視了教室一圈，開口。「我們開始。」

幾乎在Snape開口那瞬間，站在教室後方的Tahlia便繃緊了神經，凝神留意四周情況，在經過幾個星期的熟悉之後，她發現她已經能夠輕易做到準確藉由學生們弄出的聲音去判斷方位以及大致距離，甚至，她還能夠光憑Snape在教室中來回穿梭的腳步聲便知道他現在的位置大概在哪。

「我不期望你們超越前人。」Snape的聲音如絲一般的流淌進Tahlia耳裡，嗯，第三列和第四列間的走道，正從第一排往教室後方走。「只要求你們至少得有進入這高級班應有的水準。」聲音頓了頓，然後是粉筆在前方黑板書寫的沙沙聲。「精神安撫劑。」

「什麼？」
「精神安撫劑？」

再然後，是學生們明顯過於錯愕並且開始瘋狂翻找課本的嘈雜聲。
Tahlia也同樣困惑，完全不明白Snape突然改變這課堂內容的目的是什麼，畢竟──

「這不是N.E.W.Ts的內容，先生。」果然，在他們始終沒能從課本裡翻到魔力撫順劑相關內容之後，終於有個學生大膽地舉起手來發問了。

「難道你們的腦子裡除了應付考試就再也容不下任何課外知識？」Tahlia心裡暗自笑出聲，Snape的語氣聽來就是一副『他願意屈就教他們課外知識他們怎麼還不感動的痛哭流涕反而質疑他』的模樣。「Ravenclaw扣五分，Smith先生，為你不知進取。」
本來的竊竊私語瞬間靜止了。
「步驟已經在黑板上，要是你們沒其他的問題，那麼我建議你們開始。」Snape的聲音又冷冷地發出。

Tahlia鬆了鬆肩膀，再次凝神傾聽，這時候，她聽見Snape走來，令她本就緊張的情緒瞬間上升到了另一個檔次。

老實說，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Snape，她甚至不記得他們上次說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至少在那之後，她和面前男人的幾次簡短且尷尬萬分──至少就她來說尷尬萬分──的對話在她記憶中都模模糊糊的。
該死的至少他得表示些什麼不是嗎？憤怒的辱罵或是惡劣的指控都好……至少他該有些表示的！她根本沒有印象自己曾經那麼野蠻的對待一個人過，尤其這麼對Snape。

「我從沒說你只能站在這兒，Tahlia。」Snape的聲音以方才他對那些學生們說話時一模一樣的語氣滑進她耳裡。「這兒同樣也是屬於你的教室──」

依舊不是指責。
Tahlia沒有說話，微微低下頭。
Snape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可能在自己莫名其妙對他發脾氣之後還繼續保持和顏悅色？難道是他早知道在他刻意的激怒下，自己的情緒會失控？

沒錯，刻意。她大概猜得到當時他究竟心裡想的是什麼……

想著，她嘆了口氣。
這才是她真正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原因。

「你該生氣……」一會兒，她喃喃的說。
「對你？」Snape挑眉，然後嘆了口氣。「那沒什麼好生氣的。」
「過去的你絕對會很憤怒。」Tahlia偏過臉。「我記得你說過……」
突然她感到一隻手將她的頭髮撥至耳後，Tahlia愣了一瞬，然後猛的甩頭擺脫那接觸。「別這麼做！」她嘶聲道。

令她意外的是，她聽見的竟是一聲輕笑。

……她鐵定是因為太緊繃而出現幻覺。想想課堂上這些學生可都還正努力的製作魔藥，說什麼身為魔藥教授的Snape也不可能在他的課堂上笑出聲。
「既然你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記得我先前告訴過你什麼？」Snape的聲音再次傳進耳裡。

「什麼？」Tahlia僵硬的問道，試圖往一旁挪了點，依舊沒敢抬頭。

Snape又是一聲輕笑，有趣的看著Tahlia不知所措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刻意放慢了語速，低聲開口。
「我說過……我在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