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趣與天賦

Snape面無表情地看著Nigel，讓他沒有辦法猜出他究竟想做甚麼。
而周圍本來零零散散的學生們在看見學校最恐怖魔藥教授出現在這兒之後也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沒有多久，整條走廊只剩下兩個人，沉默地盯著彼此。

「教授。」一會兒，Nigel靜靜地開口。「已經快要宵禁了，學生是不能在宵禁過後還在外面閒晃的，儘管今晚是聖誕舞會──」
「我比你還要清楚學校的規定，Snape先生。」Snape突兀的打斷了Nigel。「學生的確不被允許在宵禁過後夜遊──前提是沒有教授的允許。」

Nigel抬眼。「甚麼？」
「跟我來。」Snape沒有回答Nigel，只拋下了短短的一句話，便轉過身離開。

Nigel完全不知道黑漆漆又想做甚麼了，自上次開學宴後的那次之後，Snape就沒再要自己跟著他走了。
雖滿腹疑惑，但Nigel還是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跟上。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Snape的嘴角因為Nigel沒有反駁便跟上他的這舉動而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淺笑，要是這表情被其餘人看見，大概會大受驚嚇個好一段日子。
這次，他依舊帶著身後的孩子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中，要他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後給了他一杯茶。

Nigel茫然地瞪著面前桌上擺著的還冒著熱氣的茶，開始後悔自己那麼聽話的跟來了。
本以為Snape已經沒打算再以甚麼詭異的方式和他接觸了……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就像尋常的師生，而現在──在聖誕舞會之後，他竟然又再次帶自己過來，只為了招待他一杯……茶？不，他可不會這麼以為。
他拘謹的端坐著，但碰也沒有碰面前桌上的茶杯一下，安靜的等待魔藥教授開口。

Snape從一個櫃子中拿出了幾個小瓶子，裏頭盛著的是淡藍色的液體，他將那幾個小瓶子放到Nigel面前。「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Nigel一臉戒備的瞪著Snape。「甚麼？」
「將這些寄去給你母親。」Snape靜靜地說道。

Nigel皺起眉頭。「為甚麼Tahlia會需要你的──」
「這是為她好，Nigel。」他注意到Snape喊的是自己的名字，眉頭皺得更緊了。「先前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
「你可以自己寄給他。」Nigel不悅的說，然後才補了一個字。「教授。」
Snape深吸一口氣，然後坐在Nigel對面的沙發上。「不，我恐怕她不會收。」
「她當然不會收。」Nigel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我想問題不是出在寄信的人的身分，而是這些東西的來源，對吧？」停頓了一會兒。「Tahlia不想你送她東西。」
「所以你不能讓她知道是我給的。」Snape淡淡的道了句。

Nigel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嘴不自覺地張開了點。

「你得告訴她，這些藥是你自己做出來的。」Snape又補充說明。「她知道你的水平，她知道你的確有可能自己做出這幾瓶魔藥。」
「我不可能幫著你去欺騙Tahlia！」Nigel瞬間憤怒了，拳頭也在不自覺的時候死死的攢著。「我不會騙她！」
「──即使有可能拯救她的命？」

Nigel閉上嘴，沒有說話，但依舊憤怒的瞪著Snape。

良久，他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先生。」
「啊，我恐怕你知道。」Snape輕聲道。「你知道那是黑魔王的詛咒，我們都不該天真的以為那沒有對她的健康產生任何影響，不是嗎？尤其先前她的黑魔法反噬問題並沒有完全根治。」他停頓了一會兒。「或許在你眼中她現在是健康的，但你能保證她不會在某天突然倒下？」見Nigel瞪大了眼，他繼續說道。「也也許我們想錯了，其實他非常健康，但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機率，即使那詛咒只有一點的可能還影響著她，我們也得防止它發生。」

Nigel腦中不受控制的因為Snape的話而浮現了本來滿臉笑容的Tahlia卻在下一秒突然倒地不起的畫面……

「不。」他低吼，用力的甩頭，將那畫面趕出腦袋。「她不會。」

「所以她需要這些。」Snape知道他就要說服小男孩了，只需再加把勁。「你心裡很清楚。」

Nigel吞了口口水，糾結的看著桌上那幾個在燭光照射下透出美麗顏色的小瓶子，過了許久，終於將那些小瓶子一股腦地塞進他隨身帶著的小袋子裡，那是Tahlia送給他的空間袋。
「我只負責把東西給她。」他低低的說著。「但不能保證她會喝下去──」
「關於這點……」Snape緩緩的勾起嘴角。「我想我有個不錯的方法──」


沒有多久，一個小小人影從魔藥教授辦公室中衝了出來，一路拚命的狂奔，或許有人會認為他是因為害怕被Snape追上，但事實並非如此。
Nigel是因為太過憤怒才衝的那麼快的。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黑漆漆沒那麼簡單放過他的──
他就知道！

Nigel一路狂奔著回到自家學院的交誼廳，沒心思去搭理任何人便直直的衝進宿舍裡，將自己整個人拋到床上後縮進被窩裡，連襪子也沒脫。

……他就知道黑漆漆這陣子的安份只是在準備計畫！
而他無比悲哀的發現到，他完全被Snape擺了一道。

Tahlia知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魔藥了，也知道他在學校一定不會主動去找Snape協助研究魔藥──
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說服的了她，那些魔藥是自己做的呢？

直到這刻他才想起來先前在公告欄那兒看見過一張小小的張貼告示──關於魔藥研究社團積極招募社員的告示。
基本上學校的魔藥研究社團一直都是極少數被Snape默許了的魔藥高級班學生自主性的聚在一塊兒所組成的，他們從不公開招募社員，都是成員私底下自主邀請，也從來沒有人主動申請加入，而就在剛才，Snape已經以魔藥教授的名義，親自要Nigel加入了……

一個Hufflepuff，還是一個一年級生。

Nigel瞬間覺得他在學校的整整七年都離不開魔藥了──他該不高興的，他應該要不高興的！沒錯，他現在內心的憤怒不是假的，他現在非常非常生氣！甚至想直接把Snape變成一隻鼻涕蟲──有沒有變成功一點也不重要，只要能夠詛咒他就好！

但在那憤怒背後，卻有個同樣清晰的聲音不斷的迴盪著。
他的憤怒是來自於Snape設計他這事……但那聲音透出的喜悅同樣令他無法忽略。

好吧……他還是很喜歡魔藥。
很喜歡很喜歡魔藥。
他根本騙不了自己，在他的潛意識中，一直都是最期待魔藥課的到來，他喜歡魔藥教室裡帶有些潮濕的氣味，也很享受親手將處理好的藥材混合進坩鍋裡的感覺──
一年級的魔藥課程對他來說過於簡單，但即使如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在課堂上還是會情不自禁的認真聽講，即使講課的人是他最討厭的教授，同時，在自己做出魔藥的時候還是有無法掩飾的喜悅感。

也因此，Nigel現在徹底的陷入矛盾中了，導致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Draco甚至還問他要不要借他一瓶可以遮住黑眼圈的藥膏抹抹……
顯然Snape沒打算讓他糾結太久，在隔天的早上便用貓頭鷹給了他一張小紙條，寫著社團的固定聚會時間──

梅林……

他究竟該不該去呢？
Tahlia會鼓勵自己去的，但只要一想到他對魔藥的喜愛是出自於誰，他就沒有辦法很自在的放任自己繼續去熱衷在上頭，還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他現在根本不能去徵詢Tahlia的意見……否則她鐵定會發現哪裡不對勁的。
Nigel覺得煩惱極了，這令他糾結萬分的問題已經快要超出他思考的極限了……他一直不擅長處理如此繁複的思想面情緒，他總是認為有甚麼話就直接說，有想到甚麼就直接做就行了，他從來不需要對誰隱藏內心想法，他喜歡誰、討厭誰都不用刻意去隱瞞，但現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擾了。

「Cedric，你覺得我該去這個魔藥聚會嗎？」煩惱了整天之後，他決定詢問Cedric的意見。
「魔藥聚會？」Cedric皺起眉頭，但不是因為他的問話，而是手中的一本沉重的磚頭書，貌似他的第二項任務準備工作正陷入瓶頸。「甚麼魔藥聚會？」
Nigel將那被他幾乎要揉成小紙團的羊皮紙攤開，遞在Cedric眼前。

「喔，梅林啊！」在勉強從皺巴巴的紙條上看清上頭的內容後，Cedric驚呼了一聲。「你說的是魔藥研究社團的聚會？」
Nigel糾結的點了點頭。

「你當然該去！」Cedric大力的拍了拍Nigel的肩膀。「這是很難得的機會，Nigel……聽說他們研究的都是非常高深的魔藥，我都沒被裡面的成員邀請過──你能被Snape教授親自推薦，這真的是──」他眨眨眼。「你絕對是唯一一個被他親自推薦的學生了，尤其你才一年級！你會學到很多的，非常非常的多！」他停頓了一小會兒，然後不自覺的揉亂了還在糾結著的Nigel的頭髮。「而你竟然還在猶豫，說實在的，無論如何你都該去……要是我的話，高興都來不及了──」
「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Nigel愣愣地又問了一次。「那社團真的那麼厲害？」
Cedric認真的點了頭。「你有看過那些魔藥期刊嗎？裡頭其實有幾篇是出自他們的手──」他頓了頓。「不過要看近幾年的才是，畢竟那社團也才成立了不到五年的時間。」
「噢……」Nigel眨眨眼，然後低下頭嘀咕了一句。「所以我真的該去──」

而他沒有發現到的是，在聽完Cedric的話之後，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忘了先前他還在假裝自己很討厭魔藥──就只是很單純的就能否精進能力這點去詢問學長。


「沒錯，你說的沒錯……」Nigel抬起頭，微笑。「我的確該去，Tahlia一定也會這麼告訴我的。」
至於他現在才猛的想起來的先前讓他糾結那麼久的問題……

算了吧，反正他還是可以繼續討厭Snape，他完全沒必要為了一個自己討厭的人而強迫自己去壓抑興趣。
突然間就突破了先前的癥結點，Nigel覺得整個人瞬間變的輕飄飄的了。

是啊，他本來就沒有必要為了Snape而放棄魔藥的！他就是喜歡！喜歡就是喜歡！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畢竟自己從小接觸的人是Tahlia，而不是黑漆漆──
就算他真的是從他那裏遺傳到了甚麼──也沒關係，光只有血緣關係可不會讓兩個人就那樣輕易的被視為家人，說甚麼他都不會讓Snape有機會介入他跟Tahlia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