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Tahlia Watson從小就知道自己得好好表現才能夠獲得別人的關照，她的出生就是個累贅，沒有人應該關心她……
很快的她就要上小學了，但對她來說卻不代表甚麼，反正她的同學們大概也只會視她為一個怪胎，一個剃著短髮的古怪女孩。
這天，她一個人沿著河邊的小路踢著小石子玩，這一直是她少數的娛樂，她不可能有玩具這類的奢侈品，所以她總是得從一些平凡的小物件中獲得樂趣……
抬腳一踢，小石子迅速地向前滾了一大段距離，最後，停在前方安靜站著的一個男孩面前。

Tahlia飛快地走了過去，而那男孩也在同時轉過頭，兩人四目相交，然後男孩低下頭看了看那個石子，又抬起頭看著她。
「你在做甚麼？」男孩問道。
「踢石子玩啊。」Tahlia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很好玩的，得集中精神，否則石子會亂滾，要是你弄丟它就算輸了……」她說了幾句，才猛地想起自己應該先問問男孩的名字。「對了，你叫甚麼名字？」

男孩眨了眨眼，露出了個淺淺的微笑。「Severus Snape。」他說。「你呢？」
Tahlia也燦爛的笑了。「Tahlia Watson。」想了下，然後補了一句。「我是女生喔！」
男孩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而在學校開學之後，Tahlia欣喜地發現到Snape也和她同一個班級，兩人很快就挑選了相隔的位置坐下。
他們聊得很愉快。
Tahlia甚至覺得，其他同學對他們投來的不友善眼光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Severus，你覺得這世上有魔法嗎？」
「可能有吧，我不確定。」

Tahlia歪著頭，然後聳了聳肩，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本書攤開。「真可惜，我一直在想著，要是我會魔法的話，就能夠做到好多不可思議的事了。而且不知道為甚麼，我總是做一些很古怪的夢……」
夢中的她每年都會到一個很大的城堡裡，而那邊所有的人都會魔法，他們會在那裏學很多很多的魔法知識──
「那只是夢而已。」Snape認真的說著，Tahlia回過神來，發現他學著自己也從書包裡拿出幾本書。「況且，我覺得你不會魔法也已經夠厲害了。」
「真的嗎？」
「嗯。」Snape認真的點了頭。「你總是年級第一，你能夠選擇任何一所中學就讀，你還會做很多好吃的餅乾──」
Tahlia笑出聲。「嘿，Severus，學習和做餅乾完全是不同的兩件事啊……」停頓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那麼你呢？你打算念哪所中學？」
「我還能有甚麼選擇？」Snape無奈地說道，本有些蒼白的臉浮現了淡淡的紅暈。「你知道，我們家裡──」
「……啊，說的也是。」Tahlia理解的點了點頭。「那麼，我會和你念同一所學校的。」
「甚麼？」Snape驚訝地抬起頭。「你不用……我是說，你有能力選擇任何一所優秀的學校，你不用──」
「但我想和你一起啊。」Tahlia認真地說。

是啊，她想和他一起……

他們也的確彼此配伴著一同長大。
一起念了中學、高中、又申請上同一所大學……而她也不斷的會繼續著做夢，夢見自己從城堡裡畢業，儘管那邊的景象一直都模模糊糊的。

Tahlia覺得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似乎她和Snape會永遠一直這樣相處下去──
但不對。

Tahlia突然間有些困惑。
她不明白方才瞬間閃現的想法是怎麼來的……這並沒有甚麼不對，Severus一直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Tahlia，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甚麼？

Tahlia猛的回過神，發現說出這話的人是坐在自己對面的Snape，她又覺得不對了……
真的不對。

「Tahlia？」面前的Snape看似很緊張，是因為她的不回應嗎？
「嗯？」她趕緊應了聲。
不，或許是她多想了吧，這沒有甚麼奇怪的，她和Snape認識那麼久了，現在他們只是約在餐廳裡吃個飯而已，怎麼會有甚麼不對勁呢？

Snape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說了一次。「我說，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但這真的不對！

Tahlia突然間覺得頭好像被重重的槌了一下，腦中似乎有甚麼不斷想要宣洩而出，她用力的甩甩頭，想讓這感覺消失……

「你是個女巫，Tahlia。」

不，她怎麼會聽見這種話，魔法根本不存在，這世上根本沒有女巫這種東西，那些只不過是夢！只是她無聊的幻想……
她猛地站起身，這舉動似乎嚇到了Snape。「Tahlia？」
「先別和我說話……」Tahlia擠出一句話，又甩了甩頭。「這不對……」
「哪裡不對？」Snape一臉困惑，他也站了起來，不顧周遭已經有些好奇的目光看來。「你還好嗎？」
「我很好……不是，我說的是──」Tahlia又搖搖頭。「你不是這樣的──」她好像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似乎她說了甚麼奇怪的話了，但她無法停下來。「你不是這樣的……」
「我不是怎樣的？」Snape徹底困惑了。「我……我一直都喜歡你的，Tahlia──」
「你沒有！」Tahlia突然拔高了音量。「你沒有！你沒有喜歡我！你喜歡的是Lily──」

但Lily是誰？

「Lily是誰？」Tahlia睜開眼，發現Snape一臉困惑的問出了她心裡的問題。
「我不知道……」她的頭又痛了起來，不自覺的伸手用力揉了揉。「但你喜歡的是她……」
「我不喜歡她！」Snape焦急的說道。「我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伸出手來抓住了Tahlia的手臂。
「不要再說了！」Tahlia一把甩開他。「不要說了！這真的不對……所有事都不對──你不是Severus……但你是Severus──不，我不該在這兒……你也不該在這兒──這些都錯了！」

一切似乎在那一刻起都亂了。

所有的一切都太不真實，Snape永遠不會對她說這種話，也不可能是她永遠的好朋友，他只會關注他自己的事……
等等，為甚麼她會有這種想法？
他們明明是很好的朋友的啊……

她覺得好像弄混了甚麼……似乎夢中的世界發生的許多事已經徹底混亂了她的腦子，她不禁發現到，她做夢的時間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長，甚至已經不是單純的做夢，連平常時候，她也會突然就發現到自己跑到了那個世界中……

更重要的是，Snape似乎也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那些是夢的吧？她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認定的，但現在她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如果是夢的話……為何她又覺得那些景象異常的真實，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那邊的景象已經不是模糊的模樣，反而讓她有種自己親身經歷的感覺──那兒的一切真實到她反而覺得她在這城市的所有生活都變得有如泡沫般……
「我……我覺得我最近很奇怪。」她對著面前一臉茫然，但還是透露出明顯關心的Snape說。「抱歉……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她低下頭。「你會笑我的吧？我竟然還是會夢見那詭異的魔法世界，而你也在那裡──」她停下說話，眨了眨眼。

夢中也有個Snape，他和現在這個Snape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好像有種心揪的感覺，但為甚麼呢？

Tahlia突然間發現到，整個餐廳周遭的景色開始變得模糊了，好像現實與夢境在那瞬間顛倒了過來，究竟哪一邊才是……真正發生的？

「我喜歡的人……是你。」
「……我恨你。」

不不不……她不想知道去思考……同樣的嗓音，但意思卻完全相反的話同時傳進自己耳裡，她覺得好混亂，她沒有辦法做出判斷──
無法肯定究竟哪邊才是夢境，無法肯定她和Snape之間究竟是怎麼樣的關係，不，她甚麼也無法確定……

她到底該怎麼稱呼他？
對她來說，他到底是Snape……
……還是Severus？


「Severus。」
黑髮男人從睡眠中驚醒，猛地轉過頭，看向出聲叫醒他的人。「Dumbledore？」他啞聲開口。

Dumbledore來這兒做甚麼？

「Sirius告訴我，這幾天來你一步都沒離開這兒，甚至也沒吃下任何食物。」Dumbledore平靜的說道。
Snape淡淡的瞥了一眼Dumbledore身後皺著眉頭的Black，然後轉回頭。「我自有我的理由。」

「她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她不會希望我這樣？」Snape再次瞪向Dumbledore。「你看看她！你看看她，Albus──你怎麼可能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Tahlia一直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所以這就是我還在這兒的原因。」Snape沉著臉。「好好活著。」
「不吃東西可不能算是好好活著，Severus。」Dumbledore輕聲的提醒道。

Snape沒有說話。

後頭的Sirius也反常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他先前明明暗自決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
但今天他卻不打算這麼做，該怎麼說……他覺得面前男人這副絕望的神情非常令人──同情？
梅林啊，他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同情這傢伙，要是從前有人這樣告訴自己，他鐵定不信的。

「Snape，你不可能總待在這兒。」他緩緩地開口。「你該去做些甚麼，而不是在這兒浪費時間。」
「不。」Snape果斷的拒絕。「黑魔王已經死了，我得待在這兒……」

Sirius一時反應不過來。「你在說甚麼？」況且Voldemort被殺，和Snape必須待在這兒到底有甚麼關係？

「我得……守著她。」Snape喃喃低語。「任何人都不許……傷害她。」
「你──」Sirius正想再開口，卻被Dumbledore阻止了。

「Severus，你這些天完全沒和外頭接觸？」Dumbledore依舊平淡問道。
「我一直都在這兒。」Snape答道，眼睛直直地盯著Tahlia。「我得保護她……」

Dumbledore沒有馬上說些甚麼，只微微往前走近了些，將懷中的幾份報紙遞給男人，才溫和的開口。「那麼我想，這事你不需擔心──」
Snape先是狐疑的看了Dumbledore一眼，才將目光放到報紙上。

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幾乎都是Tahlia的版面……從她學生時代發生的幾乎所有事都被刊登出來──
「你……你要我看這些──」Snape錯愕的開口，嗓子依舊沙啞著。「是想再次提醒我究竟做了甚麼──」
「不，我要你看這些，是想告訴你，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Dumbledore依舊溫和的說著。「或許你不知道，聖芒戈大廳那兒每天都會聚集些巫師，而他們去那兒的唯一目的便是祈求，Tahlia做了許多，而他們很感激她。」他停頓了一會兒。「我並不是責怪你，孩子，但這樣灰心喪志的縮在這兒並不能幫到她甚麼……」

Snape轉回頭，看著Dumbledore。

「你知道你該怎麼做。」Dumbledore平靜的說。「她需要你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