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

本章節 3757 字
更新於: 2019-03-12

「這些事……你還告訴過誰了?」
沙發上,褐髮男子眉頭緊皺的說著,不知是因為Tahlia所說出的信息量太過龐大還是太過驚人,他的嗓音變的沙啞,但他依舊保持著一定的冷靜,沒有一時衝動的就去將那人給殺了。

「誰也沒有。」Tahlia低著頭,整個人縮在一張單人沙發中,雙手抱著膝蓋,似乎在防備著甚麼,但Remus此刻卻清楚知道,這只是她設法讓自己更有安全感的做法……畢竟說出那些事──太過令人……難以忍受。
「為甚麼是告訴我?」他擠出一句。

「要是我再壓抑著不說出來的話,我會瘋掉的……」Tahlia緩緩抬起頭,給了他一個笑容。「總不能告訴Sirius……他會殺了Snape的。」
「其實我也很想這麼做的。」Remus乾巴巴的說道。「我說真的,幸好狼人的變身條件沒有發怒這一條──」
「沒有想到你還能開玩笑。」Tahlia笑出聲。「果然你永遠都是我們之中最理智的一個。」

Remus搖頭。「我可比不過你,Tahlia。何況我也從沒勇氣阻止他們做些甚麼……」
「得了,學生時代的事了,糾結甚麼呢!」Tahlia勾起嘴角。「好了,我的事已經說完,現在該換你了。」
Remus愣了一瞬。「我?」
「是啊,你的事。」Tahlia點頭。「這些年來你都去了哪?又都做了甚麼?我也很想知道的──」

Remus眨了眨眼,然後才緩緩地開口,將他這些年在外頭經歷過的事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當他說完了之後,Tahlia沒有馬上發表甚麼意見,只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看似在思索著甚麼……

「你是在怪我吧?」Remus苦笑。「當你們在這兒戰鬥的時候,我卻躲在外頭,置身事外。」
「並不是的,Remus。」Tahlia搖頭。「我知道你有回來,只是沒有見我們而已。」
「甚麼?」Remus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知道你第一時間就回來了的,在James他們被殺之前就回來了……但Albus派給你的卻是暗地裡的調查拉攏任務。」Tahlia平淡的說著。「只能說你回來的時機不對,當時外頭有多起狼人攻擊事件,而你正好──」
「是個狼人,沒錯。」Remus嘆了口氣。「說我膽小吧,我連見你們一面的勇氣都沒有……那些狼人有多麼兇殘我非常清楚,我也非常明白他們究竟冷血的殺害了多少巫師只為了……好玩──或許我只是在害怕……害怕你們在見到我之後,會指責的對著我說我和那些傢伙是一類人,說我──不值得信任。」
「嗯。」Tahlia應了聲。「接著,黑魔王又不知從哪裡獲得了不少鳳凰社的情報……」
「我知道校長懷疑的是我,一個狼人,而時機也的確太過湊巧,自從我回來之後,就開始有情報洩漏出去──」Remus又無奈的笑了。「除了主動離開,我還能怎麼做?」
「我只是沒想過你會離開那樣長時間──」
「但James他們死了啊!」Remus突然間激動起來。「他們死了!在我逃避著,以為可以假裝甚麼事都沒發生的時候,以為一切總會過去的時候,他們卻勇敢的站出來反抗,然後他們……他們死了啊!」
「所以你躲得更遠。」相較於Remus的情緒,Tahlia就顯得平靜許多。「我想問的是,你大可永遠離開的,為甚麼現在回來?」
「你問我為甚麼?」Remus一時茫然。

「為甚麼是現在?」Tahlia直直地盯著Remus。「你不可能只因為Albus的一句話就決定回到這兒再次攪和進這事裡頭,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理由,為甚麼?」
「為甚麼?」Remus喃喃的重複了一遍。「是啊……為甚麼?過去我懦弱的逃開了,現在還有甚麼臉回來呢?」

「不如讓我告訴你吧。」Tahlia緩緩地站起身,將桌上從剛才就一直擺著的卻一直沒人動過的茶遞給Remus。「因為你是個Gryffindor。」
「甚麼?」Remus一臉困惑。
「你無法忍受這種只能躲藏著的無力感,你總想著要替James他們做些甚麼,替這個魔法界做些甚麼,那是深藏在你骨子裡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消失……所以你選擇回來。」Tahlia字句清晰的說著。「你是因為你一直以來的……信念而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樣的,Peter也是如此,他也同樣願意為此付出些甚麼,即使他怕得要命,即使他知道他很有可能會喪失性命,但還是鼓起勇氣的做出了決定。

Remus怔怔的看著Tahlia。
他從沒想過會從她口中聽到這些話……更何況他一直以為他才是打算給出關心的那個人──
現在反倒是Tahlia在開導自己了……

「所以你想做甚麼,就放開去做吧。」Tahlia拍了拍Remus的肩膀。
「包括狠狠地給Snape一個教訓?」

Tahlia愣了幾秒,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喔,Remus,我真的太高興你能夠回來了……」


兩人抵達大廳的時候,發現學生們早就已經到了。他們也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到他們的座位上坐好,假裝他們根本沒有遲到一樣。
Tahlia是無所謂,不過Remus可是他們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對那些學生們來說,他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生面孔,受到的矚目也不是一般的多,他覺得他都要被那些好奇的目光給刺穿好幾個洞了,更別提還有教師長桌的另一側,不時朝著他射來的寒冷視線……

……他現在和Tahlia交換座位還來得及嗎?

最後,晚餐在Dumbledore站起身簡單介紹了一下學校新任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之後結束,學生們魚貫地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走出大廳準備回到自己的寢室裡頭。
Remus本也打算這麼做的,但他卻被Snape給喊住了。

這真是稀奇,他還以為Snape打算裝作他不存在的呢……
「有甚麼事嗎?」他問道,語氣是一貫的溫和無害。

「Tahlia……她都和你說了些甚麼?」Snape猶豫了片刻,開口。「我知道你們下午待在一塊兒。」
「我們那麼久沒見面了,當然是聊些學生時代的趣事。」Remus柔聲說道。「話說,當初我們在有求必應室裡一待就是一整天,下棋、聊天──」

Snape黑了臉。
他可不是傻子,他聽得出來哪些話是敷衍。

「別這樣,Severus,女人內心的情緒不是隨便可以透漏給外人知道的──」Remus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但他話中的『外人』那詞在Snpae耳中聽來卻異常的刺耳。「你不能指望我不遵守和她的約定,對吧?」

Snape惡狠狠地瞪了Remus一眼,然後,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一個轉身,就著黑袍在身後揚起的那瞬間快步離開。

果然Snape一眼也沒有變呢……
Remus微微勾起嘴角,也轉過身子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都是平靜的。
Tahlia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大廳用餐,然後趁著Remus沒課的時候去和他聊聊,偶而帶著Nigel去拜訪Black老宅的兄弟倆,而她唯一沒做的,就是敲響Snape辦公室的門。

她知道Snape完全不明白她現在的態度究竟是怎麼了,但她也沒想過讓她明白,這只是她自己的問題而已,是她自己無法接受……說甚麼都做不到──
本以為她能夠想透徹的……
似乎在她潛意識中在抗拒著,但又不完全是那麼回事……
內心像是有兩種不同的力量無時無刻都在拉扯著,爭奪著,這感覺簡直就要逼瘋她了!

Tahlia覺得腦袋一直都在抽痛著,連帶著讓她整個人也心浮氣躁的,漸漸的,她不會每天都將Nigel從Sirius那兒接回來,她不想因為她一時的情緒起伏而傷害到那孩子,而Nigel貌似也察覺到了點甚麼,總是很乖巧地照著她說的做……
而Nigel的懂事卻只讓她的罪惡感更甚。

Remus是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她也只能對他傾訴心事,他是個很好的聆聽者,有時候他甚麼話也不會說,整個下午就只是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Tahlia的敘述,不過說來奇怪,或許她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

「我對Voldemort說的話並不全是謊話的,Remus……我是真的恨他總是能夠這樣的影響我──」
「我真的做不到原諒他──」
「但我很想原諒!在他最近的一些改變之後,我真的想相信他已經變了……即使我做不到,我還是會想著……或許就當一切從沒發生過,我們還能夠重新認識──」
「他讓我覺得,他也是真正在乎我了──但為甚麼?他是愛著Lily的。」
「既然他能夠放棄Lily,那麼是不是他總有一天也會……再次放棄我──」
「要是我真的就這麼將過去拋在腦後,總有一天我會再次受傷的,是不是?」
「……我該怎麼做?」
「Remus,求你告訴我……」


「你甚麼也不用做。」
那是Remus以最認真的口吻說出的一句話。
「你甚麼也不用做,Tahlia,你已經……你已經做的夠多了。」

甚麼也不做……嗎?

Tahlia抬起頭,望向窗外。

不知不覺中,雪已經開始融了。
本來被一片雪白覆蓋著的城堡逐漸探出頭來,這天晚上,Tahlia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

不知道為甚麼,她有種一切都將結束了的強烈預感。

終於到了最後的那刻,一切結束後,她就能夠徹底的解脫……
拉開門的手是顫抖著的,果不其然,門外站著的是Snape。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淡淡地看著Tahlia。

然後,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瓶魔藥。
那是瓶完全透明的魔藥,在走廊牆上火把的照映下折射出有如幻覺般的色光。
但誰又會想到,這樣一瓶純淨無瑕的魔藥,卻是這世上罕有的邪惡毒藥。

它註定了黑魔王的殞落,註定了最終的決戰終究會到來。
也註定了一切,都將結束。

無論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