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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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2

Tahlia Watson是被聽來規律,實則令人煩躁的翻書聲給吵醒了。

「喔?醒了?」

一個聽來便不怎麼正經的聲音在她睜開眼的瞬間傳進耳裡,Tahlia微微轉過頭,瞪了那不知道何時坐在一旁的金髮男人一眼。
「你倒是瞪我瞪的理直氣壯了?」Lucius趴的一聲闔上書本,挑眉。「看來我們親愛的主子把你折騰得不輕啊,Tahlia……連床都下不了了,嗯?」
Tahlia一陣氣結。「我可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Lucius……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他會讓條蛇攻擊我──」

「打住。」Lucius伸出一隻手。「這不是重點,Tahlia……重點在於,要不是Severus跟著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Tahlia這才發現,Lucius似乎生氣了,要是平時的他,幾乎不會這樣突兀的打斷她說話的,她閉上嘴,別過臉以閃躲他凌厲的目光,內心也不禁一陣心虛……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她這次是真的太莽撞,並且也確實是差點沒了命──

「抱歉。」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道。「我很抱歉,真的……」
Lucius又一個挑眉。
「我不該沒有充足準備就冒冒失失的跑到Voldemort跟前,我想的……我想的太樂觀了。」Tahlia閉上眼說道,口氣突然間變得異常的疲憊。「Lucius……我是不是很蠢──」
「是。」Lucius直接了當的就只回了一個字,然後愣了一會兒,輕咳一聲之後才又說道。「我是說,你這次是犯蠢了──」
「是啊……」Tahlia苦笑,伸手蓋住眼睛。「我現在覺得,我好像把很多事都看得太簡單了,我甚至還不斷地做錯事……你知道嗎,Lucius?Nigel他──我口口聲聲說我愛他,但到頭來,卻是我自己一直在傷害著他。」

Lucius閉而不語,直覺告訴他,現在的Tahlia或許需要將內心所有的情緒都抒發出來,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Tahlia。
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之前,當時後黑魔王還未失勢,而Tahlia一直表現得很強勢,但有時候,Lucius不確定是因為甚麼,總之是有些事積在心中過久,她需要將他們全發洩出來──

他一直自認為是個很好的聆聽者。

不……這樣說並不那麼正確。或許那時候,他只是為了取得平衡,他需要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相信,Tahlia依舊是他學生時代初見的那個天真的小學妹,而不是黑魔王跟前行事狠戾的女巫。
見著Tahlia哭喊著一些話,幾近崩潰的說著她一點也不想再繼續……他會輕拍她的肩,嘴上卻永遠只能說出一句要她繼續堅持──

就像現在。

Lucius猶豫了一會兒,緩緩地伸手,拍了拍Tahlia的肩。
Tahlia顫了一下,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她移開了遮住眼睛的手,撐著身子坐起來,直直地看向Lucius,這令他發現到,原來方才她將眼睛遮著是為了掩飾她不知何時充盈眼眶的淚。
「我是個很殘酷的母親對吧?」她虛弱的擠出個微笑,問道。「天底下有哪個媽媽,會在孩子還未出生前──不,不對……應該說,在得知孩子存在的當下就不想要他了?」她顫抖著說著,沒等Lucius回答便又繼續說道。「甚至在那之後,即使在我生下Nigel之後──我也不只一次的想過……要把他扔去隨便哪個孤兒院去──Lucius……我……我從頭到尾就是個無情的人,是吧?」

Lucius將一條手帕塞進Tahlia手裡。

「而那僅只是因為,我看著他……每當我看著Nigel的時候,我就會想到Snape──我就會想到他是個怎樣混帳的人,就會想到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在乎過我!」Tahlia諷刺地笑了,儘管她接過了手帕,卻也只是揪著,完全沒用它來試圖擦乾臉上的淚水。「很可笑對不對?他為甚麼要在意我──我曾經……我曾經多麼希望我的名字不是Tahlia Watson,而是Lily Evans,我甚至忌妒她能夠如此輕易地得到Snape的友誼,而我無論做了甚麼都一點用也沒有。」
「但我喜歡Lily。」Tahlia突然轉過頭來,怒氣沖沖地瞪著Lucius,儘管臉上的淚痕依舊。「Lily對我很好,她對每個人都很好……你知道我的自私了嗎?像Lily這樣的人,我卻直到她死之前都下意識的排斥她──我永遠不可能變成她……永遠不可能。」

Lucius皺了皺眉,欲張嘴就想反駁,卻只來得及發出第一個詞便又被Tahlia繼續著開口的聲音給阻止。
「你說要是當初我在Voldemort面前幫著Snape哀求他,要他放過Lily,現在會是怎麼樣的情況?」她問道。「又或者,如果那時候我代替James他們死,你們的結局會不會比較好?」
「當然不可能。」Lucius馬上回答。「你怎麼會這樣想──」
「怎麼會不可能?」Tahlia直直地看著Lucius。「要是James他們還活著,Harry現在會過得很快樂,有爸媽的愛護、有教父的疼愛,或許魔法界並不會那樣平靜沒錯,但他們一家子能夠彼此守在一起……Snape會繼續著在Voldemort底下努力獲得他想要的任何地位,以他的能力絕對做得到,而你……」她停頓了一會兒。「你不會知道你父親的事,你依舊是Voldemort重要的下屬之一,依舊在魔法界有著崇高的地位──」
「這就是你想表達的?」Lucius慢悠悠的開口。「你認為這樣的生活算是好的結果?別的先不提……你認為,讓我一輩子蒙在鼓裡,天真的以為父親是生病去世,渾渾噩噩的過了一輩子對我來說是好的?」
Tahlia轉過頭看向一旁,低聲問道。「不是嗎?不知道真相,就不會受傷──或許無知才是幸福……你瞧見Nigel了,要是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欺騙著他,大概也會恨我了吧。」

兩人陷入沉默。

Lucius發現他無話可說,至少關於無知的討論,Tahlia說的並不能說錯,在這世上本就是知道的越多,承受、背負的也越多。
但幸福?
「你累了,Tahlia。」Lucius緩緩地搖了搖頭。
幸福可無法單憑別人來替自己定義。

Tahlia沒有作聲,不過Lucius看見她本來緊揪著那條手帕的手有略為放鬆了些。
「可能你說的對,但我只想說一件事……要我在有你和沒有你的未來中選一個的話,我寧願是前者──而我相信,我不是唯一一個有這樣想法的人。最重要的事,沒有你,也不會有Nigel,他鐵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著。」他輕聲說道,想了一會兒,才拿過了一旁桌上的魔藥,遞給Tahlia。「不過那些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Tahlia……喝了。」
Tahlia瞥了Lucius一眼,湊近魔藥杯口嗅了嗅,眉頭皺起。「……我才剛醒來。」

「我接到的吩咐是等你醒來後讓你喝了它。」Lucius微微勾起嘴角。「或許他們認為你該好好休息幾天。」
「說到這個……」Tahlia停下了本來已經將魔藥杯湊近唇邊的動作。「你甚麼時候和Snape交情那麼好了?連他的吩咐都照辦?」
Lucius翻了個白眼。「喔,梅林……你還在糾結這事?」他沒好氣的說道。「我只不過是認為,他在某些事上的論點正好和我相似……例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Tahlia輕笑。「不就是喝這東西嗎?我又沒說我不喝……」說完,一口氣將那杯魔藥喝的一滴不剩,為了證明,還刻意將那杯子湊到Lucius眼前。

下一秒,Lucius反應迅速的接過因為Tahlia突然間倒回床上便睡著了而鬆手了的玻璃杯,站起身輕輕的讓她躺的正些,整好被子,才慢條斯理地坐回位置上,對著房間入口處的一個遮幕開口。「你進來多久了?」

「並沒有很久。」遮幕後緩緩地走出了個一身黑的男人,一個沉著一張臉的男人。「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喔?」Lucius挑眉,向後愜意的靠上椅背,有趣的問道。「甚麼對你來說已經足夠?」停頓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顯然已經睡熟了的Tahlia,才又轉回頭來。「Severus?」

Snape沉默地走近。

「應該問,你從甚麼時候開始偷聽我們對話的?」Lucius接著問,隨手揮了揮魔杖,招來一把椅子。
「從Tahlia開始認為她死了這世界會比較美好那時候。」Snape黑著臉說道,僵硬又走上前幾步,然後坐下。
他不知道他現在是憤怒還是難過,他從沒想過Tahlia竟會是這樣想法……該死的她竟敢說出那樣的話!
沒有Tahlia的世界,他完全無法想像。

Lucius卻鬆了一口氣。
似乎Snape並沒有聽見Tahlia前面的話,關於Nigel其實是他們兩人兒子的事──
「但Tahlia說,Nigel是……」Snape突然間又開口,令Lucius身子不著痕跡的僵了一瞬。「告訴我,Lucius……」他輕聲問道。「Tahlia是否……有孩子?」
是否Nigel其實就是Tahlia的兒子?
先前他曾經有過短暫的懷疑,但那念頭並沒有存續很久,而現在,聽見Tahlia說了的話──她騙了Nigel。
Tahlia並沒有真正欺騙Nigel甚麼事,至少就他所知沒有,無論是她的過去,或是她現在正在做的事,Nigel都不是完全不明白……那麼她又是在哪件事上騙了他?

Nigel的父母都死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Tahlia這句話在他腦中浮了出來。要是Tahlia其實就是在這事說了謊……那代表著,Nigel的父母並沒有死亡。
既然他父母都還健在,怎麼會一直都是Tahlia在照看著他?不可能會是她從某地的孤兒院中將Nigel帶出來的……不,若是這樣,她沒有必要用這種話欺騙──
或者,Nigel是Tahlia熟識的人的孩子……是有這可能,但如此她不會總是閃躲著關於Nigel雙親身分的問題。
再加上Tahlia對Nigel的態度,她不允許他受到任何傷害,她永遠以他為第一優先考量──
那麼便只剩一個可能,儘管明白這事令他幾乎無法呼吸,好像整個胸腔內的空氣都被擠出,無論他如何深呼吸,那窒息感卻依舊不斷的衝擊著他的腦袋。

「告訴我,Lucius。」他又說了一次,這次語氣更加肯定。「Nigel其實……是Tahlia的兒子,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