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事

「我是魔藥學教授，Nigel。」Snape開口。「你認為這代表甚麼？」

Nigel正要抽出一本書的手頓了一瞬，但馬上繼續動作，沒有搭理Snape。

「我很擅長魔藥。」Snape自己回答了他的問題。「或許你有碰上些問題……關於這科目？」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願意額外教導一個孩子，誰會想到，這罕見的示好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

面前的孩子根本連回個頭也沒有。

膽敢對他有這種舉動的，Nigel絕對是第一人，就連Tahlia也不曾做到無視的那麼徹底……
但他不該表現如此的，不是嗎？

小孩子不都會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物透露出明顯的好奇心嗎？
尤其這孩子今年才……五歲？六歲？

「我並不介意在你碰上問題時撥出些時間給你。」他又開口了，決定繼續以這孩子感興趣的話題吸引他的注意力。「在求學過程中總一個人悶想著，是很難進步的──」
「Tahlia就會教──」Nigel突然脫口說出，然後馬上又閉上嘴巴，終於轉過頭，怒目瞪視著Snape，好像就是在怪他害自己發出聲音一樣。

而他內心也真的是這麼想的。

Tahlia就會教他了。
雖然她從沒有直接回答過他的問題，但是她都會找來能夠回答的書給他，他才不需要黑漆漆來教！

他絕對最討厭黑漆漆！
而且他還害自己不小心講話了，心裡默默地叮囑自己，絕對不要再回答Snape的任何一個問題。

「我很清楚Tahlia的魔藥水平，Nigel。」Snape皺起了眉頭，說道。「或許她現在能夠回答你的問題，但日後你絕對需要另外一個更……專精於這門科目的人。」
Nigel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又狠狠的瞪了Snape一眼，將手中捧著的一小疊書本先放在一旁，重新披上隱形衣，而Snape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小孩子隨著那銀色斗篷的掛上而跟著消失，接著，那本來被暫時擺在書架上的一疊書也跟著不見，似乎他也沒有刻意再對Snape隱藏他的行蹤，因為他明顯感到自己左邊大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Snape沒有再追上去，他只覺得無奈，露出苦笑。

那孩子明顯非常依賴Tahlia，並且絕不會做出任何違背她意願的事。
現在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就只有一個可能──Tahlia甚至連她身邊跟著孩子都不想讓自己接觸……

難道在她的認知裡，他就真的那樣不帶好心？

再者，他竟然會覺得Nigel這樣稱不上禮貌的態度完全在他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
他何時有這樣好的脾氣了，在面對孩子的時候？


最終，Snape也沒有繼續在圖書館裡多待著了，匆匆挑選出自己需要的書籍後便離開，或許之後他有機會碰上Nigel的時候，應該再嘗試著問他一些問題，關於Tahlia現在究竟是怎麼想他的……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再沒碰見過那孩子了。

每晚他送魔藥到Tahlia辦公室時，Nigel都躲著絕對不會露面，而他也沒在圖書館裡遇見過他了，但他知道Nigel一直有在定期借還書，他已經從Pince夫人口中得出這個資訊了──關於圖書館總是會莫名的少了幾本書，但幾天後又會自動出現，證明Nigel還是時常跑圖書館找書的。
但他就是再沒遇見過Nigel了。

Nigel絕對是他碰上最為特別的孩子，光憑他對於Nigel對他的不友善態度只覺得有趣而不是憤怒就足以顯見。
似乎他就是有種無法解釋的魔力，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將Nigel與學校裡的那群腦子大概被狗啃了的學生們相提並論。

某日，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在他照慣例拿了一小瓶魔藥遞給Tahlia的時候。「Nigel……對魔藥很有興趣？」

Tahlia本已經要將魔藥灌下，卻因為他這句話瞬間整個人僵住，好像定格了一般。

氣氛也突然變得異常的詭異。

「你從哪裡聽說的？」Tahlia甚至忘了先放下舉著魔藥瓶的手，突兀的便問了。
「我在圖書館碰上他了。」Snape回答。「當時他手上拿著的全都是魔藥書籍。」

短暫的沉默。

一會兒，Tahlia才又問道。「那你又提起這件事做甚麼？」

Snape徹底困惑。
他完全不明白為何在話題轉到關於Nigel的喜好上後，Tahlia盯著他的眼神瞬間充滿戒備，他可沒做出任何刁難Nigel的事來。
而他也馬上這樣澄清了。
「我並沒有打算刺探他甚麼──」

「你要是做出任何傷害到他的事，我警告你，Snape，我不會放過你。」Tahlia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著，那語氣聽來太過認真，甚至Snape能夠清楚感覺到，要是他真的……怎麼說……欺負了Nigel，Tahlia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我完全明白。」
本來，他就不會這樣做，就算Tahlia沒有這樣說，應該說，他莫名的覺得他應該要對Nigel親近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鼻頭上和Tahlia極為相似的雀斑……

等等。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Tahlia的那時候。
那個時候的Tahlia頭髮很短，對她的第一印象還以為她是個男孩子，那時候她和自己講沒幾句話，因為他掉頭就走了……甚至連去安慰被自己一句話就給弄哭的她都沒有。

而Nigel同樣生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雀斑……

Snape驚恐的發現，Nigel的臉孔竟在他腦海中與他記憶中的孩童時期的Tahlia重疊在一起──

這表示，Nigel根本就是Tahlia的兒子！

Tahlia有了兒子。

這一事實重重的衝擊著Snape的腦袋。
而Tahlia此刻看起來一臉平淡。

「你突然發甚麼愣？」她皺起了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後才繼續著將手上的魔藥喝下，然後遞還到Snape面前。

「你……」Snape突然間覺得喉嚨好像被甚麼給哽住，讓他連發出一點聲音都很艱難。「Nigel和你……甚麼關係？」
Tahlia眉頭皺得更緊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管的太多了──」

「告訴我。」Snape卻彷彿沒有注意到Tahlia的話一般，繼續著問。

「我同樣也說過，Nigel的父母都死了──」Tahlia冷冷地回話。「而我並不怎麼想談論任何關於他們的話題，尤其是和你。」


一陣沉默。


沒錯……
Tahlia的確表示過，Nigel的父母已經死亡，但那孩子和自己記憶中的Tahlia太過相似，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巧合？
他們真有可能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難道是他誤會了？他會覺得他們兩人長得相像僅只是因為都有著雀斑，又或者他只是太過懷念曾經總對他和顏悅色的小時候的Tahlia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是我想多了……」
Snape接過了那藥瓶，將它收好。

或許這話題不該再繼續了。
因為Tahlia已經明顯透露出不悅，而這是他一點也不想令其發生的……

想著，果斷不再去思考這件事，Nigel的身世固然成謎，但甚麼也不會比和Tahlia和平對話來的重要。
「最近你感覺怎麼樣？」最後，他問道。
「說不上來。」Tahlia平板的回答。「和之前的情況差不多。」

應該說，在開始喝這魔藥之前，她就已經沒有再突然昏過去，或者是沒來由地覺得疲憊不堪了，當時她還以為情況好轉，沒想到根本不是。
在開始喝魔藥之後，也沒發生甚麼特別的，所以她根本也不知道她現在身體究竟能不能稱作是健康……

Snape皺起了眉頭。「是嗎……那麼你──」他閉上嘴。

他根本不知道Tahlia之前的情況如何，但他沒有原因的有一種預感，要是他真問出這句話，Tahlia絕對不會高興。
思考了一會兒，重新斟酌了字句後，才又開口。「那麼，你前次無預警昏過去是甚麼時候的事？」

至少，從Tahlia在聽見他這句問話後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或是不悅的表情來看，他這問題是問對了。

Tahlia只微微皺了眉，但不是因為生氣，她看來好像是在認真思考著甚麼……或許是在想著要如何回答Snape的問題。
「半年前。」

良久，Tahlia才開口。
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Snape。「最後一次是在半年前，這點我很確定。」

就是因為她這半年來的狀況不錯，她才會以為她已經好很多了，現在想來，她或許真的應該慶幸Snape差點失手殺了她才對，否則若哪天她真的突然的死亡，Nigele該怎麼辦？
更何況她完全無法確定要徹底殺了Voldemort需要多長時間，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那之前就先拋下她的朋友們死去……

沒錯。

她會再次如此輕易的被Snape說服留在學校，唯一的原因只有這個，絕對的。

Snape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認為你應該再讓我確認一次你的情況，Tahlia。」說著，伸手探進長袍裡就想抽出魔杖，卻馬上被Tahlia一個尖銳的眼神阻止了，令他尷尬地維持著僵硬的姿勢站在原地。
「我可沒有讓你再在我辦公室門前抽出魔杖的打算。」Tahlia冷冷地開口。「明天我會記得去找Poppy，就不勞你費心了……」

下一秒，門又再次在Snape眼前被重重的甩上，這次還差點砸中他的鼻樑，有鑑於他剛才站的位置其實比較靠前。

而此刻他只覺得錯愕，愣愣地站著，好一會兒，手才緩緩地垂下，當然是沒有握著魔杖。

該死的他又說錯甚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