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

Nigel認真的點了點頭，大聲地說。「我會自己弄好的！」似乎說得大聲些對自己的信心也大些。
「那你就該先脫掉襪子換雙乾淨的，Nigel。」Tahlia輕輕地說道。「我不用看也知道你那濕襪子把你剛才經過的地方都弄出腳印了──」
「噢！」Nigel瞪大了眼，火速脫掉了腳上的襪子，一手拎著他們，一手抓著抹布蹲下身，開始沿途擦乾方才自己踩出的濕腳印。

Harry忍不住笑了，不過馬上又擔心地看向Tahlia。

她看起來還是很不舒服，完全沒有心思理會Nigel在做甚麼，只皺著眉，仰頭用手按著額頭。

Harry不確定Tahlia究竟是何時開始時不時的有這樣的情況的，只知道，從他能夠記得開始，Tahlia就時常會這樣子彷彿全身失去力氣一般的坐著，而那時的她會變得異常的沉默。
他從來就不知道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他看過的任何一本書裡都沒有寫，所以每次Tahlia不舒服的時候，他就只能帶著Nigel坐在一旁，等待著Tahlia自己恢復過來，有時候很快，沒幾分鐘Tahlia便能夠正常地和他們互動了，而有時候，她會維持著同樣的壓著額頭的姿勢，然後睡著。

就像現在這樣。


Tahlia的手軟軟的垂下，而她眼睛依舊是閉著的，呼吸變的和緩且平順，Harry知道Tahlia已經睡著了。

這樣是比較好的情況，因為這代表隔天她就會恢復成平常的樣子了。

最怕的就是，Tahlia無預警的昏睡過去，就像兩個星期前的那種情況，那樣的話，即使她隔天就醒過來，也會虛弱無力好幾天，甚麼事也沒辦法做。


回過神，Harry發現Nigel已經輕手輕腳的從臥室裡拿出件毛毯蓋在Tahlia身上了。
這是他們漸漸養成的默契，只要Tahlia不小心睡著，Nigel就會自動去拿毛毯過來，而Harry自己──
走到Tahlia放滿了書的那間房間，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抽出了一本暗綠色封皮的書，走回客廳，將那本書隨意的攤開一頁輕輕地放在Tahlia身旁。

當然沒人會真的因為這樣就以為Tahlia是看書看到睡著的，甚至Tahlia自己也不會這樣催眠自己，不過只要沒有人明說，這小默契就會一直存續在他們三個人之間。

當晚，Harry自己從冰箱裡找出了一些食物弄熱了吃，當然也沒忘了Nigel，事實上，當有個小小腦袋在自己找食物的時候一臉期待的跟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時，讓他不去注意到都難。
小小的嘆了一口氣。
而這嘆氣的舉動在一個不足七歲的孩子身上做出來顯得非常的不和諧。

「這個不好吃嗎？」Nigel聽見了嘆氣聲，馬上抬起了頭，然後一臉困惑的看著Harry面前的盛著一些豆泥的盤子，思考了一會兒後，作勢要將自己面前的小碗推給Harry。「不然我的給你吃！」
「少來，你明明討厭吃豆泥。」Harry翻了個白眼。「而且我沒有說我的豆泥不好吃。」
Nigel嘟著嘴低下頭，開始用湯匙翻攪著自己碗裡的食物。「明明你剛才就好像是在說豆泥不好吃……」

Harry又舀了一口豆泥。「我是在想，如果Tahlia不照顧我們的話，我們就甚麼也不會了……」
「Tahlia不照顧我們了？」Nigel聽見這句話，嚇的連手上的湯匙也握不住了，掉在桌上和碗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鏗鏘聲。
「我說如果！」Harry低吼。「我是說，如果哪天Tahlia不照顧我們了，我們不能總是這樣只吃這種東西……」

「但……」Nigel看起來非常的緊張。「但……Tahlia不會不照顧我們的……對吧？」Harry明明對自己保證過的，他說Tahlia最最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對嗎？」他又問了一次。

Harry緩緩的點頭。
他能肯定Tahlia絕對不會扔著Nigel不管，不知道為甚麼，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但他就不能肯定Tahlia會不會哪天就厭倦帶著自己了──

尤其聽見了稍早Tahlia絲毫沒有猶豫地就向校長表示要自己去學校，和另一個人待在一起──儘管最後這件事作罷。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的羨慕著Nigel，因為Tahlia看著Nigel的眼神和看著自己的不一樣。

但這種羨慕通常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他知道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Voldemort殺了他的父母，而他也想殺了自己。
他會親手打敗他的，絕對會！
雖然他現在還很小，不過等他長大後一定會變強的。


「你放心，Nigel……」Harry認真的說道。「Tahlia不會丟下你，而且我也會保護你！」
「我也會保護你！」Nigel大聲的回應，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隔天一早，Tahlia醒來，將身上披著的毛毯收好，也將放在一旁的書給放回原位，接著她在小臥室裡發現了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兩個小孩子。

他們睡的很熟，所以沒有看見，Tahlia在走進房間時看著他們微微露出的一個微笑。


在這同時，遠處霍格華茲校長是中傳來一聲咆哮。

「她是這麼說的？！」

Snape站著，對著Dumbledore怒吼著。「她寧願每個星期費事帶著Potter過來，就是不願意答應你的邀聘？」說著，難以理解的搖著頭。「我從不知道她會做下這種浪費時間的決定──」
何況，先前Tahlia就做過教授了，壓根沒有甚麼適不適應的問題。

「因為她已經不是我們以前認識的Tahlia了，Severus……」Dumbledore疲憊的說著。「我想你應該清楚地感覺到──」
Snape馬上閉上了嘴，怒目瞪視著Dumbledore。

Dumbledore嘆了一口氣，但卻沒有看向Snape，反而轉過頭去，似乎突然覺得盯著他房裡的那堆銀器旋轉很有意思。「我沒有任何理由去說服她回學校，孩子──」
「我必須隨時注意著Potter這理由不夠嗎？」Snape低吼。

「這是藉口，不是理由──Severus。」Dumbledore緩緩的轉回頭，嚴肅的盯著Snape，令他下意識的命自己收斂一些脾氣。「而Tahlia知道這點，代表著，要是你在開學前，想不出一個非常合理，令她完全無法反駁的理由，那麼你也別指望她會突然改變心意願意回任教授了。」停頓了一會兒，看著Snape異常難看的臉色，換上了嚴厲的口吻，開口。「要是你真打算著要和Tahlia好好的相處，你至少該自己努力點甚麼，而不是總要我去替你安排──」何況，自己對她能夠起到的效用其實沒有那麼大。
從以前的幾次對話經驗來看，到後來幾乎都是Tahlia反說服自己居多。

Snape沒有說話。

他當然努力了。

忍著疼痛不斷的嘗試著要敲響他們家的門，連著一星期都寄去希望能夠見面談談的便條──儘管那些便條似乎從沒有得到過回應，他甚至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Potter為藉口，希望Dumbledore能夠讓Tahlia回到學校裡──

他還能再做甚麼？
鑒於以上他做的一切，都無法令Tahlia有任何一點的反應。


Snape癱坐在扶手椅上，將臉埋進了手掌間。
「難道你看不出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嗎？」他喃喃的開口。

「世界上不可能有無法解決的事，Severus──」Dumbledore輕聲道。「只是那辦法還未被想出而已。」


幾天後，Snape站在自己辦公室裡，無法控制的來回踱步，不時焦慮地盯著牆上的壁爐那兒。
只是Tahlia會過來罷了，不需要這般緊張──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但身子卻還是不聽話的就是無法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依舊來來回回的折磨著幾乎已經被他磨掉一層的地板。

然後壁爐竄出了綠色火焰。

Snape怔怔的看著那兒，看著在下一秒帶著個小孩子突然出現的人影，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句話已經衝出口。「你遲到了。」

來人淡淡的看了一眼時鐘。「不，我沒有。」她說。「鑒於你當初並沒有明確表示過這愚蠢的會面究竟是在幾點。」
「這會面不愚蠢，Tahlia。」Snape臉沉了下來。「研究這魔藥本來並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我會記得讓Albus補償你的。」Tahlia冷冷的說道，然後推了推跟在後頭，怯怯地看著Snape的小男孩。「過去，Harry。」

而Harry儘管顯得很猶豫，還是緩緩地走了過去。

Snape勾起了嘴角，不過在發現Tahlia已經作勢要走出辦公室時出聲。「你要去哪裡？」
「去這學校裡唯一還稱得上吸引我的地方。」Tahlia不帶情緒的說了一句，想了下，又補上一個詞。「圖書館。」然後便打開門消失了，連頭也沒有回。

留下了Snape和Harry，尷尬的站著，大眼瞪小眼。


Snape覺得挫敗極了。

Tahlia顯然覺得連和他共處一室都無法忍受，而這令他幾乎要忘了現在自己辦公室裡還有個人──
幾乎忘記──

「Potter，過來。」他低吼。

賭氣的抽出魔杖，完全無預警的便甩上一連串的檢測咒，然後抽出一張羊皮紙，將所有得出的數據都寫上。

Potter很健康，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可以肯定Tahlia的廚藝不差，因為他就曾嘗過很多次她自製的甜點，而現在，一想到這點，他才發現他似乎很久沒有嘗過那味道了──
「你吃過飯了？」他問。

Harry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會兒才開口。「吃過了。」完全無法理解Snape問出這句話是何用意。
「但我還沒。」Snape淡淡的開口，喊出了個家養小精靈，吩咐他準備些食物上來，故作隨意的問道。「Tahlia平時會做點心？」

Harry快速的搖頭。「從來沒有，先生。」一臉困惑的看著Snape。
明明Tahlia說讓他過來是因為Snape要替自己製作一種魔藥的，但自他過來後，Snape僅只對自己施了個咒語後就沒有動作了，反而一直問他聽來便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的問題。

「從來沒有？」Snape瞇起眼。「Potter，若是你說謊的話，我會知道的──」
「我沒說謊。」Harry微微提高了音量。「Tahlia絕對沒有做甚麼點心給我們過──」

「你們？」Snape沒有漏聽了Harry說出的話。「你們……是指你，和誰？」
「我和Nigel。」Harry回答道。

Snape閉上嘴，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陷入了沉思。

Potter口中的Nigel又是甚麼人了？
他和Tahlia又是甚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