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差異

「根本不用繼續，Albus。」Tahlia皺眉。「我已經明確告訴你我拒絕。」

「但你拒絕得太快……」Dumbledore溫和地說著。「這讓我有種你是刻意這麼做的──」
「對，我是刻意的。」Tahlia快速地說著。「我承認，總之我就是不想回學校去。」

Dumbledore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和緩的開口。「是因為Severus？」而看見Tahlia沉下的臉後，他便得到答案了。
不知道甚麼原因，Tahlia變得不願意再和Snape有接觸──

「為甚麼？」他忍不住問道。「難道是因為先前他打算舉報你的那事？」停頓了一會兒。「但他已經認知到了他的錯誤，孩子──這回他是打算和你好好的相處──」
「這和他打算怎麼和我相處是完全的兩回事。」Tahlia冷冷地說道。「我只是終於認清了他是個怎樣的人罷了。」
「甚麼意思？」Dumbledore沒有想過會得到這個答案，一時反應不過來，而Tahlia的表情看來並不是在說笑。

「就字面上的意思。」Tahlia說道，突然身子僵了一瞬，眉頭也皺了一下，不過那動作太短暫，導致Dumbledore儘管看見了，卻在來得及有甚麼反應之前便自動地忽略過去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愚蠢？竟然花了那樣長的時間才意識到這點……」
「愛一個人絕對不是愚蠢，孩子──」
「不。」Tahlia直接打斷了Dumbledore。「你不用再和我分享你的那套理論了，因為我不相信。」停頓了一會兒，看見Dumbledore變得有些抑鬱的臉色。「你是不是已經開始認真考慮，將Harry交給我照顧究竟合不合適了？」

Dumbledore沒有說話，他認為Tahlia說的絕對不是真心話，卻完全找不到能夠反駁她的理由。

「你知道，愛一個人也是有條件的。」Tahlia平淡的說著。「要是這世上真有那種毫無保留的付出的人，最後也只是被淘汰掉而已──」
「孩子──」
「所以我很高興我認清這事實了。」

Dumbledore沉默地盯著Tahlia好一會兒，最後，嘆了一口氣。「你說這話時，要是表情能夠看來開心一些，或許就能使我相信了。」他說。
「誰說我不開心了？」Tahlia漠然地看著Dumbledore。「我很習慣我現在的生活──」
「你也說了是習慣……」Dumbledore接話。「你值得過更好的生活──」

「而你認為回學校教書是更好的生活？」Tahlia一臉不可置信地搖頭。「我以為上次那種情況已經是悲劇了，Albus──我一點也不適合擔任教授──」停頓了一會兒，又補上了一句。「沒有學生願意讓我教的。」

「事實上──」Dumbledore清了清喉嚨。「是極少數的學生不願意讓你教──而就我所知，Anderson先生剛從學校畢業。」Tahlia哼了一聲。「撇開了你和某些家庭的……恩怨──」盡量讓自己無視Tahlia黑了下來的臉，繼續說著。「儘管你只教了短短半年，Tahlia──他們的考試成績是前所未有的高……無論他們承認不承認，你都是個很棒的教授。」

「那你應該讓Snape去做。」Tahlia冷冷地開口。「那些教學大綱大多出自他之手，而不是我──」
「除非你能提供給我另一個教魔藥的好人選，否則我恐怕Severus得繼續待在魔藥教授這位置上。」

「啊，所以這又是我的責任了？」Tahlia挑眉。「我照顧Harry、我替你毀了那樣多的魂器、甚至先前作為你的間諜混在Voldemort身邊──顯然這些不太夠，是不是？我理所當然地還應該為你學校的教職人選煩惱，沒錯，真是太有道理了。」
Dumbledore皺起了眉頭，面前的Tahlia又再次的令他有種陌生的感覺，而這感覺絕對稱不上是舒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照顧Harry是Lily臨終前拜託你的──」

Tahlia瞪著Dumbledore。「你是不是還要說，魂器是我自找麻煩去找來毀掉的？間諜是我自己要求去當的？」她音量在不知不覺間升高了許多，本來安靜地坐在一旁的Harry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將Nigel從他的小桌子上帶離開，躲進更裏頭的小房間裡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我一直都知道──而且我也明白你做任何事的用意都是良好的，但我還是要告訴你，Albus──」她清晰的一個字一個字說著。「除了和你合作永遠除掉Voldemort以外，我再也不想做任何多餘的事了，我不想。」

她停頓了一會兒，直直地盯著微張著嘴，不知道是驚訝還是錯愕的Dumbledore。「你說我過得不怎麼開心……這我不否認──但這不屬於你該操心的範圍──排除了我們共同的目的，我充其量只是個你以前教過的學生而已，別再想著關注我了，行嗎？」說著，語調已經漸漸地恢復了平靜。「我現在只想好好地做好我該做的事，我沒那個心力去管其他事了──」移開目光，她好像突然對Nigel方才坐著的那張小桌子上的紙張有了極大的興趣。「人都是會累的。」她喃喃的說著。「何況我有甚麼理由非得回到學校去？」

「理由我方才已經告訴過你了，孩子──」Dumbledore緩緩地說道。「Severus需要確切的掌握Harry的身體情況──」

「那讓Harry住過去。」

「甚麼？」Dumbledore不由得瞪大眼，無法相信他剛才究竟聽見了甚麼。

「我說，」Tahlia轉回頭，看著Dumbledore，平板的說道。「既然Snape覺得這點如此重要，那就讓Harry過去──如此他絕對能夠非常確切的掌握Harry的身體狀況。」停頓了一會兒。「要是他不同意，那麼也只是證明了他不一非得這麼做，不是嗎？」

Dumbledore沉默了。

好一會兒，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整個空間寂靜的連廚房那細微的滴水聲也聽得見。


「本來我不確定你的改變究竟是好是壞，孩子──」良久，Dumbledore開口，而那語氣隱隱約約透露出惋惜。「你真打算放棄你自己了？」
「要是我真放棄，你覺得我還會回來？」Tahlia淡淡的問道。「我倒比較好奇你為何如此堅持的要我回學校──」

為何要如此堅持嗎？

Dumbledore發現他也說不上來。
這種情況很少見，通常他都能有他的一套得以說服人的見解，不過此刻他卻一點想法也沒有。

這讓他不禁覺得，或許自己不斷的要Tahlia回任教授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Tahlia說的實在是太正確。
她說的每一點都是有憑有據，自己又能拿甚麼理由去說服她？

最終，Dumbledore嘆了一口氣。
「或許我是錯的──」他說。「我的確不明白我究竟為何堅持著要你回學校──大概人們說的沒錯，我老了……」
也或許，他只是單純的想讓Tahlia待在視線內，從她回來後，他就一直有種說不定哪天她便做出甚麼傻事的感覺。

Tahlia沒有說話，只安靜的站著。

Dumbledore似乎也已經放棄著要說服Tahlia回學校裡了，又嘆了口氣。「但Severus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Tahlia……或許他每個星期能夠過來了解下Harry的情況──」
「我會過去──不用他過來。」Tahlia直接打斷了Dumbledore。「讓他特地過來──我怎麼好意思。」
「Tahlia──」
「就這樣決定。」Tahlia無視Dumbledore還想著要說甚麼的舉動，逕自繼續說著。「每周日我會去，替我告訴他──」她說道，然後，似乎決定了這對話便到此為止，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請你離開的時候，順道替我將門上的咒語回復原狀，謝謝。」


這是下了逐客令……

Dumbledore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表面上禮貌地給請出去，不過這是Tahlia──
他發現他再也無法將面前冷漠的女子和多年前怯怯地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對著自己說話的女孩子聯想在一起了。
而此刻他滿腦子都只充斥著一個念頭。

應該說，充斥著一個疑問。

Tahlia是因為甚麼才突然有了這樣的改變？

不過他也沒能繼續思考了，此刻他該有的舉動便是離開這兒，想要了解這件事的真相，便留待以後吧……期望屆時Tahlia能夠選擇開口，而不是寧願一個人藏著，將悲傷都留著自己承受──

Dumbledore最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Tahlia一眼，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過身，緩緩的踏出了客廳──當然，他沒忘了隨手將門上的咒語給恢復。


而Dumbledore一走，Tahlia便坐倒在沙發上，失神的看著前方。

其實她並不是刻意這樣唐突的讓校長離開的──

「Tahlia……？」
顯然Dumbledore離開的聲音被兩個小孩子聽見了，一旁房間的門被打開，Harry和Nigel雙雙探出了顆腦袋，在看見Tahlia突然變得異常蒼白的臉色後連忙奔了出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Harry大聲地問道。

「有一點。」Tahlia開口，聲音較不久前虛弱許多。「不過還好──」
Harry壓根不相信的看著Tahlia。「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是只有還好！」他說。

「這次真的還好，Harry──」Tahlia閉上眼睛，向後靠著沙發的椅背。「至少我還醒著……」
Harry閉上嘴，偷偷的和Nigel互看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兩個星期前，Tahlia某天晚上回來便直接昏倒在客廳的那件事。

「Nigel，你去倒杯水吧──」Harry吩咐道。而Nigel也沒有遲疑，飛快地跑進了廚房，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杯子跑出來。「小心──」Harry忍不住開口，因為Nigel看起來就快將杯子裡的水全給灑出來了。

而下一秒，慘劇果然發生──

Nigel一個沒踏穩，直接向前撲倒，而因為雙手都捧著個杯子，導致他根本來不及伸手撐住地板，臉重重的撞在地上。
一瞬間，幾個人都愣住了，包含聽見聲響猛的睜開眼的Tahlia。

只見Nigel緩緩地爬了起來，鼻子因為那撞擊而紅撲撲的，然後，眼眶頓時充盈了淚水，但他卻硬忍著，就是不想讓眼裡的液體流出，倔強的看著Tahlia，手緊緊地握著杯子，儘管裏頭的水早就全灑光了，地上流著一攤水，浸濕了他的襪子。

「……去把地板擦乾。」Tahlia皺眉，又感到有些頭疼，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按壓住額頭。
Nigel馬上又衝回廚房，抓了抹布跑回來，飛快地將地上的水給擦乾了，然後站起身子，怯怯地看著Tahlia。「對不起，Tahlia。」本來他是要拿水給她的，結果最後甚麼也沒做好。

「我沒有生氣。」Tahlia又閉上眼，看來是沒什麼力氣張開了，說出來的話也有氣無力的。「只是在告訴你，自己造成的錯誤要自己去解決，沒有人會幫你的──」到後來，這話轉變為喃喃自語。「沒錯，沒有人會……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