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必定滅亡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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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9
  撇開眼前羅曼達的傷勢不說,若他是沒有傷痛的出場,大概就跟貴族一樣莊重的登場,而非這樣疑點重重的重傷,像殘疾人士一般。

  首次見到領主這職位的愛德雅,明顯是擺出錯愕的表情,在一旁的琪妮不以為意,靜靜地觀察羅曼達。

  「初次見面,讓二位驚訝與疑惑,實在是非常抱歉。」

  「那麼開門見山地說吧,領主找我們兩位精靈有何貴幹?」

  琪妮毫不客氣地詢問,話語裡還帶著不耐煩的語調。

  然而,羅曼達並不是很在意,反而以微笑回答:「也是,這麼突然地將二位找來,不為別的,正是因為現在需要人手幫忙——」

  「別跟我說,你聽誰說了我跟她的事,然後碰巧羅克遇到我們,就把我們帶過來!」

  從話被打斷之後就清楚了,琪妮壓根就沒打算幫忙,還以壓迫性的語氣對著羅曼達說話。

  氣氛異常的冰冷,此時在羅曼達後方的羅克已經是繃緊神經的狀態,他非常清楚琪妮的個性,對陌生者是如何,如果不是循序漸進的對話,就是直話直說,前者倒好說話,但是後者就是像現在這樣的情況,甚至可能直接打起來。

  雙方僵持沒有太久,羅曼達開始以嚴謹的態度敘說:「當然,並不是所謂的碰巧,但恕我無法向您說明原委。

  如果那件事發生了,恐怕亞爾斯德斯會在一瞬間瓦解,請別認為現在這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外頭您也見到了吧,那些似動物卻非動物的黑暗之物。」

  「哦?所以現在這狀況都在你的掌握中嗎?領主大人。」

  雖然帶有諷刺性的口吻,但琪妮已經盡量的在調整態度,只是沒有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

  在一旁的羅克對視自家的領主,見領主點點頭,才緩慢地走向前,拿出了一個透明的水晶球。

  「觀測水晶……不——預言水晶。看來你們在這件事上下了重本,已經到名為絕望的崖邊了嗎?」
 
  「雖然不到完全沒有希望,但是確實如琪妮大人所言,已經到了需要這東西的地步了。」

  沒有否定琪妮對自地處境的描述,羅克坦然地承認目前首都的處境相當危險。

  「吾有個問題想請教領主大人。」一直聽著眾人的談話,處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愛德雅看見水晶球後,立刻地提出問題。

  「關於這個水晶的問題嗎?年輕的精靈公主。」

  「是的,吾想請問這個水晶球從何而來,為何稱作『預言水晶』。」

  眼前的精靈少女缺乏常識,但聽見「預言水晶」這一名稱,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這一來歷不簡單。

  而她也只有這件物品稍稍能搭上點話題,愛德雅的直覺也在告訴自己,必須問出這東西的來歷。

  在羅克後方的羅曼達用手滾動輪椅移動到了羅克的旁邊,臉上掛著一絲笑容,似乎非常樂意說明此物的來歷。

  「此物是一名預言師交給歷代亞爾斯德斯領主的,也是首都——亞爾斯德斯的祕寶、秘密。」

  「祕寶在外人前展是不好吧!難道汝就不怕——」

  「如果害怕能夠避免一切的話,我想、我應該也會像歷代的膽小鬼領主一樣不斷地逃跑吧!」

  名為羅曼達的水之妖精,堅定的情緒讓愛德雅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才好,也無法想像坐上輪椅上的他到底承擔了多麼沉重的大任。

  與之相比,本該承擔精靈王一部分責任的她不但離族,還放棄身份,這一切都只為了自己一時感興趣的預言術,她看著眼前的妖精,心中當初面對強大對手的勇氣頓時消逝了一半。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摸著愛德雅的頭,剛剛感受到的心灰意冷迅速的消散。

  「好了、好了。別欺負這孩子了,她也有追求其他事務的自由,也有選擇放棄與接受的權利,再怎麼樣的遷怒也沒用,她是她、你是你。

  精靈可是很會感受情緒波動的,愛德雅以後妳自己要注意一點,妳這個樣子未來會因為心病而倒的。

  還有,羅曼達小子,我家小公主可是在關心你喔,既然利用精靈敏銳的感覺來發洩自己的情緒,是不是——找死?」

  溫和的話語——不,至少在最後兩個字前,已活過千年以上的精靈都還算是溫和,再那兩個字出現之後,那抹微笑變得相當危險。

  「大人請您退到我的身後。」

  然而羅曼達並未感到害怕,他無視自己部下的話語,無視了眼前帶有威脅的琪妮,慢慢地滾動輪椅移動到愛德雅的面前。

  「您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放棄身份呢?老實說,我無法理解,畢竟在我被選為下任領主後,懂事開始就被教育為處理所有事務的工具,直到成為領主我才做了想做的事情。

  您呢?生為公主,本為繼承者,卻逃避了一切,以學習為藉口放棄重擔,我實在是有些瞧不起您,今天若不是真的有事,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與您對話呢,不過可以對話真是太好了,在處理事務之前,可以請『前公主』大人說說放棄的理由嗎?」

  雙方都為繼承人,一方最後擔下領主的職務,另一方卻放棄了繼承的義務。

  首都的領主、族之王,兩者皆為引領眾人的領導者,缺少後繼者眾人便會陷入混亂,這一點愛德雅與羅曼達都是了解的,正因為了解羅曼達接下領主之位,而愛德雅拋開了那個位置。

  從預言水晶得知內容的他一直、一直很想找機會問她為什麼,如今這個願望得以實現,現在便只是靜靜的等待眼前的精靈少女說出自己的答案。

  「那個位置沉重嗎?」愛德雅沉著臉,頭髮幾乎蓋住了自己的表情。

  「嗯?」

  「很辛苦吧,在眾人之上的位置。吾沒能體悟的那份領導者的位置,在汝看來如何,吾至今從未想過這問題。

  畢竟,精靈的壽命接近永恆,父王的身邊還有母后、母后之後還有吾妹在,一直覺得領導者的位置離自己很遠,從未接近過啊——」

  她的回答,沒有符合羅曼達的預期,反而是意料之外,但話語並沒有就此結束。

  「羅曼達,領導他人會使汝孤獨嗎?」

  第一次的直言名諱,讓自己也感到驚訝,此刻的她心臟正快速的跳動,激動的、生氣的跳動著。

  「……沒有。」

  「那麼吾回答汝,吾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任性的想要去知曉所有,想要知道何謂預言,而吾的代價便是從熟識之人的記憶中徹底消失的孤獨。這樣汝還有所不滿嗎!吾跟汝走的路根本完全不同,不要把自己的不滿還有忌妒放在吾的身上!」

  說完,眼前本來對精靈少女有所不滿的妖精居然拍起手,似乎正視了她。

  羅曼達停止拍手後,摀住自己的嘴巴擅自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您真的是——哈哈哈哈哈!」

  看見羅曼達的反應,愛德雅不禁愣了一下。

  「怎麼回事……」

  「就是妳表現得很好的意思。」琪妮輕摸她的頭,接著苦笑的說明:「這位領主似乎出了名的喜好測試擁有權力的人,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所有,他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測試。」

  「真是失態了,不好意思,還請二位包容一下領主大人。」

  見到自己上頭的人如此,羅克也不免嘆了口氣。

  「別在意、別在意,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舉止。」琪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著。

  一旁的愛德雅則還在恍神。

  所以——吾剛才被測試了?

  而且還是很莫名其妙的測試……虧吾說得那麼認真!

  理解現況後,她生氣的嘟起嘴,似乎非常想對眼前的領主來一發火球。

  不過,立刻就被琪妮阻止,之後沒有多久,羅曼達平復下來,面露微笑地說:「讓各位看到這麼失禮的一面,真的非常抱歉,不過這讓我間接了解精靈王族與多數種族王族的不同之處。

  愛德雅公——不,愛德雅小姐,之前的無禮之言,我全數撤收,還請您原諒。」

  「那些話吾並不在意,因為是事實,所以汝就別說什麼原諒不原諒了。」

  剛剛的氣雖沒有消,但愛德雅還是就事論事。

  對方雖是為測試,而說了各種帶刺的話語,但裡頭全是事實。

  「謝謝您的諒解,那麼——回歸正題吧。」羅曼達在輪椅上微微低下身子以此表示謝罪敬禮,接著自己又將輪椅推回了羅克身邊,「就讓我們看看這座首都的『淒慘未來』吧。」

  羅曼達將右手對著水晶球,慢慢將自身的能量轉送進去,接收到能量的水晶球開始發出淡藍色的光芒,開始顯示影像。

  一開始的畫面就相當的淒涼,與愛德雅在剛剛街道上看到的景色不同,本來應照耀各處的路燈,都被不知名的生物扯斷,房子不是變成廢墟,不然就是不見任何一角,地上有著剛剛看過的種族屍體,殘缺翅膀的天使、只剩下上半身的獸人族,還有像乾屍一樣的治安隊隊員……。

  天空劃過一道血色的閃電,出現巨大無比的黑鯨,畫面至此便結束了。

  「嗚——」

  畫面結束的同時,羅曼達摀住自己嘴裡吐出的血。

  「領主大人!」

  「汝沒事吧!」

  「沒事的,只不過是吐血而已。」羅曼達將血甩到旁邊,臉色有些慘白的說:「與之相比,人民的安危才是現在我等急迫——關心的事……嗚!」

  這一次吐出的血量,讓琪妮迅速的走到他的身邊使用治療術。

  「看樣子,是內傷。不好好的治療,還將自己壓抑傷口的力量付給預言水晶,你這傢伙不要命了?」

  「謝……謝謝。」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羅克小弟,這秘密大廳沒有醫務室之類的地方?」

  被叫到的羅克沒有反應,只是默默的低下頭,這讓琪妮有些惱火,「羅克.威爾曼!」

  「很遺憾……這裡並沒有任何醫療設施,領主大人是抱著自己會死的心情與二位會面的。」

  「怎麼這樣……琪妮姐有辦法治好嗎?」

  琪妮默默停止了治療,她的手伸去抓著羅曼達的衣領,「說吧,你要我們做什麼事。」

  「拜託妳……去領引城市的大家,光靠治安……隊根本無法與黑、黑暗抗衡,必須——聯合各大族!拜、拜託了……」

  羅曼達的聲音非常的低沉小聲,完全沒有剛剛那樣大笑的生氣。

  「我知道了。」

  鬆開瀕死妖精的衣領,琪妮默默地走到羅克面前,「你啊,至今到底在做什麼?這不是一點成長都沒有嗎?你那時候的誓言全部是假的吧!把話說得那麼好聽,實際呢?」

  「我——」

  羅克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琪妮相當的火大。

  「廢物給我滾吧。如今下代的領主在哪,未來又會如何,都不干我們的事。」

  「您打算給領主大人食言嗎!」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說過要接下這份工作。」

  琪妮的冷言冷語聽在耳裡的羅克,瞬間跪了下來。

  「羅克……起來。那位是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只剩下最後一口的羅曼達,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對不起的是您啊!沒有完成誓言的我,還有什麼臉站著面對您……」

  羅曼達緩緩搖頭,即便自己只剩下一口氣,仍有著領主的義務教育自己的部下。

  「如果、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走到這步……從我幼小開始,你就像我的父親一樣……教育我領主該有的教養、知識……
還有交友的喜悅,如今你還有什麼虧欠我的……我也說過,只做自己想做的……你不也無條件的支撐我嗎?

  你有什麼錯……我實在看不出來,真的有錯那也是我的錯……是我刻意不讓你保……護的,對不起——羅、羅克,讓……你受……罪了。」

  羅曼達的眼中失去了光芒,慢慢的闔上眼睛。

  「領主大人!」羅克慌忙地爬起來,跑到羅曼達的身邊,不斷地搖晃閉上眼睛的他。「請您醒醒!請您醒醒啊!拜託了,請您睜開眼睛!」

  「啊啊……父親您來接我了嗎?」

  「大人!」

  「沒事……羅克很照顧我喔,他對人民也——」

  滿是照顧喔。

  亞爾斯德斯就拜託你了,羅克。

  意識正不斷的消逝,羅曼達此生已經沒有遺憾。

  十五歲上任的天才領主,政績輝煌。

  治理好首都中族與族的隔閡、與魔法研究團隊,研發眾多的魔道具改善人民的生活、危機來臨之際堅固周圍守備防止任何的黑暗入侵,甚至與獸王、天使之王建立友好的邦交,協助精靈族的遷移得到此族友好的信任……。

  三十歲因政治鬥爭,在反他族派的人類暗算下,受重傷,直至交代完首都存亡之事,才就此離世。

  「愛德雅,我們走吧。」

  「可是——好痛!琪妮姊放開!」

  琪妮用力拉著愛德雅的手臂拖行,但立刻就被掙脫了。

  看著離世的領主與悲傷的騎士,愛德雅的直覺告訴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

  「跟他說什麼都沒用的,這時候應該讓那傢伙靜一靜。」

  就在愛德雅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琪妮將一枚水晶悄悄放下。

  掉落在地面的水晶展開了陣法,那是本該在緊急狀況下使用的移動陣。

  下一秒,兩名精靈回到了預言所。

  「琪妮姊,為什麼!」

  「居然問我為什麼,想想剛剛預言水晶的畫面吧,我們沒有時間了。」

  「什麼意思……」

  「保護這裡的人民。」琪妮大大的嘆氣,「要知道如果這座首都淪陷,那代表這大陸哪裡都不安全。精靈、天使、獸人、妖精、人類……跨越各族所建立研究出來的結界,如果就如此地被打破,那麼情況可想而知吧?」

  從琪妮打從第一次進入這裡便知曉了,亞德斯大陸中,無疑沒有任何一座城市能比擬亞爾斯德斯,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殘酷般的嚴重性。
只要這裡被攻破,這片大陸到哪都無法得到救贖。

  「不要那麼激動的說話,會吵醒狼主的。」見到如此激動的琪妮,豈仍舊以自己的主人為優先。「再說,這座城市幻滅本來就是遲早的事情,狼主早就將此預言在五十年前告知上任領主了。」

  「什麼意思?」愛德雅一臉害怕的看著豈。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亞爾斯德斯的消失屬於歷史的必然性。只要乘著預言所離開這片大陸就行了,再說豈也沒有義務去幫助這裡的種族群。」

  「又要見死不救嗎?」琪妮冷冷地詢問。

  「如果是豈肯定見死不救,但是狼主早早就把訊息給尚存在這片大陸的種族知道了,現在大概只剩下人類會在這片土地吧。」

  這麼說著的豈,默默地將固定的繩子直接咬斷,但是卻被愛德雅即刻的拉住,「吾不許……歷史存在這種必然!」

  精靈少女的骨頭在不斷的作響,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好的身體,如果繼續拉動這繩子的話,骨頭會再次龜裂,但她豪不猶豫。

  拉力變輕了——

  有誰在拉動嗎?誰的手正碰著吾……

  「當然不許囉,我就是為此而來的。不過需要妳們的幫忙,才握著這『救命繩』不放的。」

  騎在黑色天馬上的人拉住了愛德雅的手以及最前端的繩子,身上披著黑色斗篷已殘破不勘,銀髮褐眼的青年,帶著他爽朗的笑容,雖然臉上多了幾道疤,但仍舊帥氣,頭上戴的王冠是人之王的指標,他是——

  「賭上人之王斯多克.霍爾德名譽,將黑暗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