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感風暴(3)

　　最近見過的女孩子的淚水，多不勝數。

　　喪禮上扶著我的肩膀，將我肩上的布料弄濕的姐姐、在音樂教室想到她的姐姐不再像從前歡笑而淚灑裙擺的伽羅、看著球賽的時候想起喜歡的社長已經不在人世而流淚的溫茹涵。

　　──現在由於受到我的救助，高興得哭出來的班長。

　　暫時扶她坐到廁所的地板，不然一直待在馬桶旁幫她整理也挺不自在。

　　「只用衛生紙擦過沒關係嗎？」拿著隨身帶著的抽取式衛生紙，在抽出最後一張的同時我說道

　　頭髮仍然濕到滴著水，制服和裙子也一樣，但所幸制服是黑色的不會讓她內衣的顏色暴露。

　　「嗯……還可以。」

　　不行，這樣走出去給風吹，肯定會感冒。

　　「我有帶毛巾，回去教室拿好了。」

　　「我沒事。」

　　「那先穿我的制服。」

　　「不用，真的不用啦。」

　　她客氣地不斷揮著手，婉拒我的好意。

　　「過於拒絕別人會招來反感，偶爾老實點接受點幫助吧。」

　　一個聲音從腦後傳來：「就是說呢，劉安裕，別又把你的制服借給女孩子，對太多異性釋出好意會讓人覺得是有劈腿可能性的渣男喔。」

　　模特兒般纖細身材的影子投射在我背上，回頭的時候，我看見伽羅一手拿著毛巾，另一手拿著兩件制服站在洗手台旁。

　　她忽然出現在身後，讓我全身嚇得縮了一下。

　　「又？」

　　「說來話長……哈哈。」

　　「這些是從保健室借來的，兩個人都請換上制服，尤其是充滿汗臭味的傢伙，給我先回教室，再來換我接手處理。」

　　「不、我來就──」

　　「你想在女廁待到什麼時候？」

　　「說的也是。」

　　她不說我都差點忘記自己在女廁這件事。

　　「伽羅是嗎？我沒事，剛才休息夠了，能馬上就回教室。」班長攙扶著牆壁起身，一度站不穩向前傾，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妳在說什麼傻話，回去給他們欺負是腦子進水啊，等一下我帶妳到音樂教室，今天都待在那裡別出來。」

　　早上看到伽羅時，還認為她是跟他們一夥，一起受到影響，現在看來對我還是頗有意見，但是好很多了。

　　「沒事的……她們肯定只是開玩笑……」

　　「自己都受傷了，妳還覺得是玩笑？」

　　「別對受害者那麼兇，雖然我認同妳的意見。」

　　「嘖。」

　　好像聽到誰咋舌的聲音了。

　　面對我時，伽羅翻了個白眼，貌似非常不滿我對她說的話，雙手壓在洗手台，她把屁股抬起坐到上面，然後說道：「劉安裕最好快點回教室，要說等午餐時間再說，到時三個人一起到音樂教室談，那邊的奇怪盒子待會就由我先負責保管。」

　　「啊那個，我午餐時間有約。」

　　「蛤？給我取消。」她張大嘴巴，轉頭看我。

　　「可是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孫柊乃約我去說話，特地放信在我抽屜，放她鴿子不太對。」

　　「等等，你說誰？」

　　「孫柊乃。」

　　「頻繁說謊可不好。」

　　「是事實……」

　　「說不定是騙你過去要捉弄你，你太單純了才會相信。」一臉不服氣，她搖頭。

　　背貼著牆壁，班長虛弱地小聲說道：「她對討厭的人嘴巴很壞，不過是不曾騙人的老實人。」

　　「我也覺得，臉紅看起來不像用演的。」

　　「蛤？今天是怎樣，一下是王永豪喊著你兄弟，一下又是孫柊乃喜歡上你。」伽羅一臉震驚地楞著。

　　欸？

　　喜歡？

　　是那個意思嗎？這樣我中午時要如何應對，不妙。

　　「肯定……是願望實現了。」

　　「願望？」我對她突然說出的語句提出疑問。

　　「莫名其妙。」伽羅按著額頭，無奈地說。

　　「就是，我向盒子許了願。」

　　願望與異常。

　　起因是那木製的「哥哈」。

　　哥的筆記留下的一句話──能發揮出超越現實的力量。

　　一切都連通了。

　　班長和我們說起那天發生的事。


　　「青心學長能走路了啊，恭喜你！」拍著手，我歡喜地對著拄著拐杖緩慢步向前的男性說道。

　　一個月前，某天剛放學的時候，我在特設班教室外，見到剛入學時幫我很大忙，最近重新回學校的潘青心學長。

　　「嗯──好久不見，上次見你還在國中部，時間過得真快。」平和地，他說。

　　「溫然」是足以形容他的詞。

　　坐在階梯上，我和他久違地聊起天來。

　　包括他三年前奇蹟似地從癌症末期中康復，並在今年撐過十八歲生日，甚至因此上節目，以「永不言棄，抓住渺小希望」為標題，專訪了他和他的家人。

　　「在為班級的和諧傷腦筋，幾名學生遭到班上的領頭的團體針對，妳是這個意思。」

　　「對、總是相處不來，作為班長不曉得該怎麼處理。」

　　「和老師商量過沒？」

　　「老師口頭勸過，卻始終沒改善，實在拿他們沒辦法。」我低下頭，當時很沮喪。

　　心裡期許著學長能給予一點建議，便和他談話。

　　「直接對他們生氣也行喔，想法要好好表達才行。」

　　「我……不太喜歡生氣……」

　　「那許願如何？有個叫哥哈的東西能讓人實現願望，以前的朋友告訴我的。」

　　一開始我是半信半疑，但在舊圖書館找到盒子，實際對它許願才成真了。

　　許說希望劉安裕和曾敏哲能和王永豪他們好好相處。


　　「那再許願回去就能復原了吧，妳的處境更加麻煩。」伽羅攤手表示無奈。

　　「但是劉安裕又會回到之前一樣的狀況，孤立、受傷，我不想要那樣，如果這樣的話，我寧願自己受苦！」

　　黑色長髮的少女由於班長激動地喊話改變表情，對著她露出冰冷的神情，和今天她對我的模樣相同。

　　「現實中善良過頭的聖人反而只會惹人厭，質疑說為什麼她要幫助我？為何要無條件伸出援手？無差別地對待他人能帶給她好處？妳有想到自己嗎？自己遭受的對待可不是笑著說『我沒事』就能解決的小事，本來對妳有點好感，但現在我就對妳的這種犧牲自己的大愛行為感到討厭，稍微自私一點啊！」

　　不得不說，我贊同伽羅的想法，班長給予他人的好意蓋過她自身，凡事不先考慮自己。

　　「我覺得回到之前一樣的狀況沒有不好，現狀是要由我去改變，不是靠妳許下願望。」

　　況且有些地方不太自然，感覺不對勁。

　　「這樣啊……我明白了，是我多管閒事。」

　　面部表情放鬆許多，班長從地上撿起盒子，或者說是「哥哈」。

　　木盒上雕刻著一手手持天秤另一手持劍，矇著眼的女神，以及戰火交鋒的人類們，精緻纖細地刻劃了希臘神話中的阿斯特蕾亞。

　　她打開木盒，內部出乎預料的空無一物。

　　「我記得許願的方法是──欸？我……我……忘記了。」

　　皺著眉頭，滿臉慌張地回頭望向我們。

　　「妳說什麼？開玩笑的吧？」伽羅難以置信地說道。

　　「是真的！腦袋裡忽然想不起來。」

　　班長莊語婕給我們投下新的震撼彈。

　　三人沉默了。

　　隨後達成的共識是放學時一同前去特設班找名為潘青心的學長，探究許願的方法。

　　意思即是我們還得在校內撐過數小時哥哈帶來的詭異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