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趣的課堂，和平日一樣不變的風景，唯一不同的只有坐在我身旁的幼女。
她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然而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幼女的存在——除了我。
究竟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就要從剛剛說起。

— — —

在早自修快結束時，老師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對著大家說：
「她是剛轉來的新同學劉舞珊，大家要好好相處。」
⋯⋯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劉舞珊？
這不是幼女嗎？
她怎麼會變成我同學⋯⋯
正當我感覺自己的日常生活沒救的時候，又聽到了幼女自我介紹的聲音。
「我叫劉舞珊，大家叫我珊珊就好，不需要叫我的名字或是全名。」
幼女在講這句話時，渾身散發出一種恐怖的氣息。彷彿不照她的話做，不只會死，還會死的很慘。
看來她真的很討厭這個名字⋯⋯
講到這裡，她那種懾人的氣息突然消失無蹤，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她續道：「我的身體比較差，所以有時候可能會需要各位同學的幫忙⋯⋯」
⋯⋯⋯⋯
妳的身體差？
才剛恐嚇完同學，再說自己病弱，給我一億我——
就相信。
這時幼女已經走到我身旁，坐在我隔壁的位置上了。
就在我想問她為何會成為我的同學時⋯⋯
幼女卻舉手對老師說：
「老師，我覺得身體很不舒服，今天要早退。」
等等⋯⋯妳踏進教室也不過幾分鐘，就要早退？
完全搞不清楚她的用意。
然後她就這麼走出教室了。
我剛還想說她是不是終於要認真執行守護神的工作，卻沒想到她就這麼走了。
可是⋯⋯
幼女又走了進來。
走出又走進中間間隔的時間為——零。
真可謂是無縫接軌⋯⋯不對，她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說早退？
回來之後，她很正大光明地拿出一本小說，直接坐在我旁邊看起書來了。
是說這本書好像有點眼熟⋯⋯不對，這不是我的小說嗎？
這可是我辛苦存錢買下的小說啊！怎麼擅自拿來看了？
就在這時上課鐘聲響起，但是通常老師都要再過五分鐘才會進教室，所以我也沒管那麼多，直接和幼女說話。
「妳手上那本書⋯⋯怎麼有點像我的？」我微笑看著她。
我生平最討厭的兩件事就是：

一、有人浪費我的時間和金錢
二、有人擅、自、拿、我、東、西

「就是妳的啊。」
幼女頭也不抬，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可妳並沒有事先告知我呢。」
「沒關係，妳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
此時，幼女一臉驕矜地直視著我，「況且⋯⋯妳的東西能夠入我的眼，那是妳的榮幸！」
這是什麼神邏輯？
難不成因為是神明，所以腦袋迴路和常人不同？
「妳知道嗎？」我刻意拉長語調，「看書是要錢的。而看我的書，是以秒計費的。」
幼女一臉白癡地看著我，一副不懂我在說什麼的樣子。
「又過了三秒，加三百塊。」
我這句話好似讓幼女找回意識，她輕啟櫻唇：
「妳有沒有一點良心啊？怎麼費用收的那麼兇殘？」
我聳聳肩，「是妳自己要借的，再說，良心這種東西，大概要在世界末日後才能在我身上找到吧。」
「唔⋯⋯可是我勞心勞力的保護妳，當妳的守護神，這應該能夠兩相抵銷吧？」
幼女對著我眨了眨眼。
「妳都說妳是守護神了，那麼保護我不是妳的工作嗎？」
「妳說什麼？我能夠保護妳，妳應該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加入攝影社吧。」
「啥？」
「只要加入攝影社，我的書隨妳看。」
「我加入。」
這樣社員就有四人了！
只要再找到一個社員，就可以脫離凡姐的「找社員是我的義務」的論述。
「嵐同學。」一道低沉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是。」
「上課不要自言自語。」
「⋯⋯⋯⋯」
我？
自言自語？
我轉頭一看，幼女還在我旁邊，悠閒地看著小說。
這次我放低音量，問：
「老師看不見妳？」
「我用App設定了一下，所以變成只有妳能看見我。」
「那妳為何不直接讓我也看不見妳？俗話說眼不見為淨。就算妳真的在這，但要是看不見妳，就能當妳不存在了。」
「妳在說什麼？妳能夠看見我的尊容應該要感到高興！」
這時一道聲音再次打斷我們的對話。
「嵐同學，不要再自言自語了。」
「⋯⋯⋯⋯好。」
嘖！因為幼女害我被老師注意到了。

— — —

現在的我剛走進社辦。
凡姐坐在桌邊，正啜飲著一杯茶，好不愜意。
我默默走進來，卻在走近桌邊時，感覺自己的腳踢到一個很柔軟的東西⋯⋯
「真是太不敬了！妳懂不懂禮儀啊？看見神明不自動退開，竟然還踢了我一腳？！嘖嘖嘖，高興吧！妳遇到的是像我這樣寬宏大量、慈悲為懷、心胸開闊的神明。這次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妳跪下磕頭求我原諒，我就饒恕妳的罪過。」
我聞到一股濃厚的自賣自誇味。
再說，妳幹嘛沒事坐在地板？妳不坐在這，我也不會踢到妳吧！
「呵呵呵呵呵——」我發出了毫無笑意的笑聲，並拿出我的水壺問：「講這麼多不會口渴嗎？」
「哦哦～竟然懂得我用心良苦的勸說，還提供水怕我口渴，嗯嗯——有前途。」
「⋯⋯⋯⋯⋯⋯⋯」
除了無言，我實在不知道還能用什麼字眼來形容我現在的心情。
「既然妳這麼有心，那隻要跪地對我說『神明大人！我知錯了！』我就原——」
在這時，我用手掐住她的臉，並將藏於我身後居家出門必備、殺人滅口必有、品質優良、性能高強的——膠帶封住她的嘴。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那個啊⋯⋯」凡姐手扶著太陽穴，好像頭很痛的樣子，「我沒想到妳已經邊緣到自己幻想出一個朋友來說話了。」
「⋯⋯⋯不是啦！是她⋯⋯」
講到這我才想起一件事——只有我看得見幼女啊啊啊！
也就是說在旁人眼裡我一直在和空氣對話，和空氣拉拉扯扯的。
於是我趕緊壓下慌張的思緒，一臉泰然自若正要說些什麼時，凡姐卻先出聲了。
「妳不用說了，我懂。」
不，妳不懂。
這時幼女正竭力地拉扯著我的衣角，於是我便快速的回頭望了一下。
只見她的手機上打著幾行字——
『妳這對神明大不敬的傢伙！！！！（怒吼～）現在就算妳求我原諒我也絕不會饒恕妳！（冒火～冒火～）我賭上我身為神明的尊嚴，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妳X3(因為很重要，所以說三遍）』
⋯⋯該怎麼說，她真的有在生氣嗎？
但我也不能讓她一直這樣煩我，於是我將打好字的手機畫面拿給她看：
『只要妳現在先安靜，並且以後別再拿這事煩我，回家後就給妳一個布丁。』
幼女回：『成交，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神明的尊嚴好廉價⋯⋯

這時陽莫梨也進來了。
但她卻盯著我腳邊，也就是幼女坐著的地方。
「珊珊？妳怎麼會在這裡。」陽莫梨問。
咦？！
「她怎麼看得見妳？」
「啊⋯⋯剛剛一不小心關掉隱形人App了⋯⋯」
⋯⋯
⋯⋯⋯⋯
「幼⋯⋯珊珊她是新社員。」
「可是⋯⋯珊珊今天不是早退嗎？」
「⋯⋯⋯⋯」
「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啊！」
這時凡姐已經從位置上跳起，抱著幼女，用臉蹭她。
「歡迎加入！我們非常歡迎美少女入社哦！」
這才不是什麼「非常歡迎」，是「只歡迎」吧！
我覺得凡姐⋯⋯總有一天會被警察抓。
這時陽莫梨也湊到幼女身旁，問她：
「妳怎麼來上學了？」
「什麼？」
「我以為妳家人⋯⋯虐待妳呢。」
幼女什麼時候被虐待了？
應該只有幼女去虐待別人吧！
「⋯⋯為什麼妳會這樣想？」
「因為上次妳說要自己出來找吃的啊！」
對了！陽莫梨是蘿莉控⋯⋯啊、應該說是之前給幼女麵包的人。
「但我還是可以來上學啊！」
「怎麼會這樣！」陽莫梨崩潰抱頭，「你不應該來上學的啊！這樣我要怎麼當在困苦時給予妳幫助的恩人，而且那次過後妳就要奮發向上，最後成功，並報答我！」
妳腦中也太多戲了吧⋯⋯
幼女拍拍陽莫梨的背，「只要妳一有過期麵包就給我，妳就可以得到神明的庇護哦！過這村，就沒這家店，好好把握機會，孝敬我吧！」
對了！陽莫梨家是開麵包店的。
難怪常看見幼女吃麵包。
「吃過期麵包不好啦！」凡姐一臉擔憂的看著幼女。
「哼哼哼——我可是神明喔！吃過期麵包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行為。
「神明⋯⋯該不會妳是那種掉到凡間的天使，只要幫助妳回到天界，我就可以實現願望吧！」陽莫梨亮了雙眼。
⋯⋯哪來那麼多戲。
「我才不需要妳的幫忙！我隨時都可以回天界。而且妳的願望已經實現了，能夠見到我就是妳這輩子最大的好運！」
「雖然腦子有點問題，但只要是美少女我都可以接受喔！」凡姐露出痴漢臉，看著幼女。
腦子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吧！
此時，我深刻的感受到，我的日常生活沒救了。
「呵呵呵呵呵——」我扯動嘴角，緬懷了一下過去。
這時幼女卻打斷我，「別笑了，妳這樣比哭還難看。」

在這片吵鬧聲中我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和別人相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