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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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7
聽說周王宮,今日辦了個春桃宴。徐州進貢的高山桃,可是專人加急日夜兼程,才能新鮮熟美的送進京城。這桃子略呈球形,表面覆著細軟的絨毛,皮薄肉豐,輕輕一咬,便滿是甜美汁液,入口滑軟即化,毫無纖絲之感。為防運送過程中,碰壞了這嬌嫩的果子,每一顆都是裹著層層絲綢,底下墊著厚厚棉花,才能裝箱進獻。
周王為籠絡各州家。在王宮裡特地辦了這宴,要請各州家在京有頭有臉的,好好看看他周朝的德行風光。
秦非向來被看成來自蠻夷之州,一個不受寵的王之子,哦,還是個帶著不祥詛咒的。這種正式的場合,很自然的就被落下。再說了,他連十二歲都還不到,學宮一般只收十四歲以上的。當初能讓他進學宮,其實也不過讓他見習。可這貨除了去課堂睡覺,去食堂混個飯吃,還真沒習出個什麼東西。
秦非倒也沒稀罕那桃子啦。不過就是沒吃過,想說弄一顆來試試。他熟門熟路地爬了幾個地洞狗洞,跳了幾棵樹和牆頭,就溜到王家膳房。摸了個桃子,揣到懷裡就溜。他在王宮大殿高處,啃了個滿身的桃汁後,覺得不過是顆甜了點,水了點,香了點的果子,這樣就要大肆開宴來吃,這些人是不是吃飽沒事啊?遠遠的看到梁淵,他就把吃剩的桃核丟了過去,算是打了個招呼。
梁淵接著天下飛來的果核,一眼就認出它是什麼。這果子梁州也有,王宮若有賞賜,大哥總會留個一二顆給弟妹們分食,所以他認得。可這還沒開宴就飛出來的果核……他笑了一下,一抬頭就看見秦非高高在上地對著他招了個手。
此時,梁淵身旁還有個冀州的世子:晉文。今年七月才滿十四歲的他,這個春天就迫不急待地來豫州學宮。身為學子當然都說是自願來的,是喜歡學習的。不過哪個年輕的孩子,不是想趁機見見這大千世界呢?畢竟洛陽乃九州中心,繁榮華美無比,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稀奇的。晉文入學后沒多久,就被學識淵博,性子溫雅的梁淵給借書借到熟識,偶而還會很是謙和虛心地梁淵研究學問,和某個囂張狂妄又不上學的屁孩,差的可是天地那麼遠。
晉文順著梁淵的視線看去,就看到秦非那猴小孩,居然爬到人家王宮的大殿上,蹲著個像是要拉肚子的姿勢,還大喇喇地揮著手,像是不怕被人看見似地。晉文不敢置信地問:「他來幹嘛?」
「估計,是來吃桃子。」梁淵知道晉文不喜歡秦非,順手就握了那果核在手心。
「周朝會請這個小屁孩來?」
「難說?」梁淵可不太肯定,雍州雖然風評不好,但也是九州挺令人忌憚的一州。不過,他知道就算請了。秦非也不會乖乖地來。他和秦非相處久了,他猜秦非應該會說:直接偷一個吃了就得了,還要赴什麼宴,麻煩。
一會子之間,秦非已落身在倆人面前,直道:「那果子沒什麼特別啊,你幹嘛來?」
「那是你沒長見識不知道,這果子……」晉文開口就唸。
「你很吵吔,又不是問你。」秦非掏掏耳朵。
「……」晉文討厭死這小鬼了,沒大沒小沒禮貌。
「我來打聽情報。」梁淵一貫的淡然。
「也好,你去吧。」秦非一副「我准了」的樣子。
「你……不去也不回去?」梁淵看他沒有要幫忙打聽,卻也沒有要走的樣子。
「我去王宮西邊那,掏個翠鳥窩回去養看看。」
「翠鳥極難養活。」
「我知道吶。」秦非養了二次都沒成,他說:「這次打算整個窩,連成鳥一起帶回去養。」
「你要養翠鳥做什麼?」
「點翠價高。」翠鳥羽毛色澤豔美,是用來做點翠飾品的上好材料。
「……」梁淵想了下還是開口:「你要是金子不夠使,我可以……」
「你有幾千金?」
「你要幾千金?」
「算了吧你,你光最近買書簡,就花了多少金子?你才沒有錢可以給我。」
「……」梁淵前天才被家裡唸了,只道:「應該買得差不多了吧……」
秦非一臉「你這可憐不懂事的孩子,還早得很吶」地看了他一眼。秦非最近看晉文那個富州子,花起錢來啥事都好使,他覺得也不錯。秦非打算弄點發財金,再讓錢去養錢……。哎,對了,都來到王宮了,這周王宮的寶物閣在哪呢?
梁淵看秦非在動腦筋只道不好,趕緊說:「你可別亂動腦筋,這可是周王宮,門禁森嚴……」
「哦?你有研究?寶閣在哪?」
梁淵一副早不該開口的樣子:「周家有把寶物列冊管理的,你就算拿了,也不好賣。」
「金子能熔,寶石能磨,人可以殺。」秦非一臉「你說是不說」?
梁淵默默地指了個方向。雖然是反的。
秦非只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也不該是。」就往反方向走,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貨。梁淵不贊成他去做的事,又明白他是不會聽人勸的,就會騙他。他問一問,不過是想少試一個方向。
「你堂堂雍王之子要去偷搶?」晉文從頭聽到尾,總算跟上了,就出來刷存在感。
「我家裡許久沒寄錢來了吶,僕役都跑光了。」秦非居然走回來道:「他們不是忘了我,就是打起來了。你冀州有消息嗎?」
「……」晉文無話可說。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笨死了。」秦非只笑晉文。只顧著長得像白嫩女娃娃,都沒在長腦袋的。聽說還是冀州的世子吶,卻連情勢也不會判斷,只想跟著梁淵一起走跳,冒什麼尋聖巫的險。一個早晚被滅的笨蛋。「我要是你的話,現在就修家書回去,讓家裡加強邊防,雍州內耗多年,內戰若再起,五年之內,必犯他州。人都道柿子挑軟的吃,我那些哥哥們,要打一定先打冀州。」
「你鬼扯!」晉文那會信這小孩的話。
「你確定?」梁淵發問。
「雍州王位要交接,本來就是血戰成王。我那些王兄,差不多年紀都到了要爭的時候。我父王性喜殺戮,不說他搶王位殺了多少人,就說他成王後,也是引戰各方。當年,聽說為了搶娶我母親,他就送了上百條人命在秦嶺道。」秦非的招牌笑容平常看來就是沒心沒肺的,現在看在晉文的眼裡,更是沒天沒良的。
「晉文,他說的應該是真的。」梁淵語重心長地說:「雍州鐵騎聞名,我梁州就算仗著秦嶺天險,也是重兵防衛各徑道。冀豫只靠黃河……尤其黃河上遊,古籍是有結冰記錄的。你們最好現在就開始監控雍州情勢。」
「我大哥母家還是戎狄呢,你們防得了河岸,他們還能越個呂梁山呢。」秦非一副「我就看熱鬧」的樣子。
晉文給嚇到臉色有點白。他不信秦非,但相信梁淵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