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森野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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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4
2017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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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黑澤香橙帶回來的孩子,樣貌長得很清秀,聲音也很好聽,仔細包裝過的話,應該能成為很好的搖錢樹。
可惜香橙不讓我接近他,還說什麼我會帶來霉運,也不想想這些年來,到底是誰替他處理那些事情啊!
唉,希望那孩子可以活得好好的,不要被香橙當作緊急糧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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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走了他的衣服。
這是我個人的私心,想在身邊多上一件屬於他的東西,不過當我迎著雨,走回暫時收留我的家時,從未見過的火紅色,吞噬掉我所及的一切。
是火,無法被雨水澆熄的火焰。
混亂的人群在睡夢中驚醒,衣衫不整地站在街道上面,用恐慌的眼神望著起火點,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除了他以外。
「歡迎回來。」
香橙站在燃燒的屋子前,濃烈的火焰把他照得發亮,幾乎是到跟陽光一樣刺眼的地步。
「是你做的。」
「對啊。」
他沒有打算隱瞞我的意思,不怕我會把他當成縱火犯,或是向其他人舉報他。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也對。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火光映照在香橙身上,宛如帶來死亡的惡魔,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怕,因為這種毀滅性的場面,我早就體會過了。
「好了,我們走吧。」
我沒有把手伸向他,而是遲疑地待在原處,看著那棟熟悉的建築物,變成空無一物的廢墟。
「你要收留我嗎?」
「不是。」
「那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你可以拒絕我,我沒有逼你啊。」
香橙朝我笑了一下,美得像是博物館的展覽品,但我知道他沒有很開心,至少不是打從心裡的。
於是我跟著他的腳步,從郊區的住宅到人潮洶湧的街上,卻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身影。
「會冷的話,離我遠一點。」
我一反方才遲疑的態度,主動上前拉住他的手,與他並肩走在人行道。
「你的衣服。」
「什麼?」
「要幫你拿回來嗎?」
「不用了。」
反正他穿不下我的衣服,我也借了一件回來。
「不適合你。」
「這件襯衫嗎?」
「尺寸不合。」
「他比我高很多,當然不會合身了。」
我們聊著聊著走到一棟大樓前,喧鬧的人群走進走出的,夾雜了好多聲音在裡面。
「這裡是哪裡?」
「不夜帝王。」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它是新宿區的危險地帶,歌舞伎町的指標。
「你住在這裡啊。」
「嗯。」
我知道一些賭場酒店的上面,會被有錢人買來當住處,只是這麼吵雜的地方,真的能夠住得安穩嗎。
「不行。」
他立刻回答我的問題,實際上情況也是如此,我們被洶湧的人潮擠到角落,沒辦法順利走到電梯前,只能等候服務人員的指示。
「你會冷嗎?」
我對他搖了搖頭,想要把手捉得更緊一點,只是在我這麼做之前,他便把我的手放開了。
「退後。」
沒有人回應他。
整座大廳的充斥著歡笑聲,雜亂的字句壓過他的話語,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直到香橙的雙眼,重新渲染上金色為止。
『跪下。』
不是透過耳朵,而是自腦中響起的聲音,充滿肅殺的冰冷戾氣,如同瀕臨死亡般難受。
此時此刻,我能清楚望見大廳的擺設,還有在不遠處的電梯——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人是站著的。
「你又在搞什麼鬼!」
氣急敗壞的話語從另一邊傳來,穿透陷入沉默的大廳,掀起更為冰冷的寒風,卻能讓人的心靈平靜,消退所有的躁動不安。
「我要上去。」
「你可以請麗她們帶你,而不是嚇跑我的客人!」
「他們還在。」
「人在又怎樣,魂都不知道飛去哪了!」
那人彈了一下手指,跪倒在地的人們很快就站起身來,彷彿沒經歷過剛才的事情,吵雜的聲音再度塞滿大廳。
「你的脾氣太差了,常世。」
「你沒資格說我!」
我第一次看到香橙這樣,用閒話家談的方式與人溝通,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給人的感覺,不僅僅是恐懼而已,無奈的成分似乎居多。
「這孩子是誰?」
「我的。」
「你的孩子?」
「嗯。」
「我在想孩子的媽是誰……依你的個性,大概是時尚雜誌的女模吧。」
香橙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模樣很是駭人,不過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忽視掉香橙的怒火後,直接伸手觸碰我的臉龐。
「你好啊,我叫宮本川常世。」
「別隨便碰他。」
「問名字總可以吧?」
「森野鳴子。」
他的姓氏跟我所熟識的那人有點像,只是個性和笑容完全不同,僅能從姓氏上聯想到。
「很好聽的名字,命格也不錯。」
「你是不是瞎了。」
「我不能先看好的嗎?」
「水行命書,七煞生,永夜之貌。」
「你說的該不會是……」
「月食國的見尊。」
香橙拍掉宮本川先生的手,眼裡依舊沒有任何溫度,但不是針對他也不是對我。
「你能不能過得平靜一點?」
「可以。前提是他得死。」
「你辦得到嗎?」
「當然。」
聽到香橙這麼說,宮本川先生便用很詭異的眼神看他,似乎是對這個人的回答感到害怕,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膽識。
「我想睡覺。」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宮本川先生戴上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帽子後,對我擺出相當親切的笑容。
「歡迎來到不夜帝王。」
就這樣,我成為這棟大樓的住戶,撇除樓下的商業樓層,確實是能居住的地方,不過室友好不好相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幾件事情跟你說。」
「住宿的守則嗎?」
「我在睡覺的時候,不要靠近我。」
「好的。」
「早上跟我出門的話,要記得準備雨傘。」
「知道了。」
「窗簾可以拉開來,因為我很少開燈。」
「嗯。」
「別靠近陽台,特別是早上的時候。」
「衣服不用曬嗎?」
「我有烘衣機。」
等待電梯上升的過程,香橙語重心長地告誡我,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能做的,大部分都是我認為很正常,也能好好遵守的事情。
「你喜歡看書吧。」
「嗯。」
「那就好。」
「怎麼了嗎?」
「我昨天買的書還沒整理,很亂。」
「沒關係,我可以幫忙。」
當我看到他買的那些書,想幫忙的意願徹底消失,有的只是想要逃跑的念頭。
「……好大喔。」
如果說樓下的大廳可以容納百人,香橙的家可以容納上千本書。
我從沒看過如此多的書本,學校的圖書館都沒這麼多。
「這裡有多少書?」
「你說我買的,還是書櫃的。」
「都可以。」
「先說這裡的坪數好了,五百八十坪。」
「高度呢?」
「八公尺。」
整體而言,香橙家就像是英式的圖書館,層層的環狀堆疊,形成我從沒看過的華麗空間,除了廚房浴室和洗衣空間外,其它地方都有書的蹤影。
「再來是書。櫃子你自己算,書的話超過萬本。」
「你都看完了嗎?」
「對。」
他脫掉身上的褐色大衣,隨意丟到客廳的地板後,跨過地板上的紙箱,往落地窗旁的沙發倒下。
「我要睡了。」
「時間會不會太早?」
「已經三點了。」
因為我不用睡覺,所以夜晚的時間對我來說,比白天要來得緩慢。
「你的房間在右手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架新式的靜音鋼琴,旁邊有著木造的樓梯,儼然是博物館的展示廳。
「順著樓梯往下走。鋼琴可以彈。」
「我會吵到你嗎?」
「不會。」
他把臉埋進沙發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沉穩地陷入睡眠裡。
「先熟悉環境好了。」
我稍微逛了一圈,多少能理解空間的配置,但要熟悉物品的擺設,可能得花上幾個月的時間,畢竟這裡實在是太大了。
「對了,忘記問他要讓我住多久。」
沿著樓梯往下走,和上面款式相同的傢俱,以一般的空間配置安置著,所以我能清楚地知道,櫃子裡會擺放什麼用品。
「……這是怎麼回事啊?」
當我打開櫃子時,我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因為放在裡面的東西,都是我曾經擁有過的,不管是衣服還是生活用品,就連上學用的課本都在。
『我沒時間幫你整理』
香橙的字跡很潦草,不過在能辨識的範圍內。
『這裡是你的家 住多久都沒問題』
於是我笑了,笑到淚水滑落臉龐,都還不知道。
「嗯,我回來了。」
經過長久的時間,我終於能說出這樣的話語。
他只是個陌生人,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可以信賴的地方,卻替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待在這裡,躲在他為我營造的空間裡,彈奏我喜歡的音樂,享受無拘無束的自由。
雖然說我的壽命,只剩下八年的時間。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
「……我不想待在這裡。」
「你要去哪裡?」
「都可以。我想換一個地方。」
三月十四號,香橙提出搬家的五天後。
他對現在的生活環境很滿意,沒有到厭惡的程度,畢竟空間很大也很高,可以容納他的藏書們,還能望見遠處的風景,只是他不想待在這裡。
「你要出門了嗎?」
「嗯。」
「來不及吧。電車快來了。」
「還剩幾分鐘?」
「兩分鐘。我送你過去。」
烏雲瞬間壟罩天空,滂沱的大雨驟降,掩蓋掉冬天裡的陽光。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不會有人注意到列車上面,多了兩個沒見過的身影。
香橙無趣地望著窗外,不把那些風景放在眼裡,但對我來說,這段路程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最為真實的美麗。
「雨傘帶了嗎?」
「有。」
他站在車站的出口處,邊打哈欠邊向我揮手,模樣跟毀滅世界的人無關,反倒像目送孩子出門的父母。
「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會搭車回來。」
「好吧,你自己加油。」
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直接走向下著雨的街道,置身於滂沱的大雨裡。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天空才逐漸放晴,溫暖的陽光再度照耀大地,驅散寒冷的冬天。
「該出發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裡,走向熟悉的花店,我買了八朵為一束的花,顏色同樣是蔚藍色。
沿著石造的階梯往上行走,寒冷的風順著我的袖口,侵襲我被凍得發紅的肌膚,只是我沒有太大的感覺,比起那時被雨水淋的濕冷,這種寒風算是很溫暖的。
「你給我站住。」
當我走到階梯的頂端時,我聽到這樣的話語,如同當年一樣,使我失去所有的思考。
「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你拿走我的衣服。」
那個人穿著醫療用的白袍,冷峻的臉龐被口罩遮掩住,看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我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會有任何笑容。
「我可以還給你。」
「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才過兩年而已。」
我還有六年要過,這麼算下來的話,兩年真的很少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跟人道別。」
「他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這句話聽起來很刺耳,但我不在乎他對我說謊。
「你怎麼過來的?」
「搭電車。」
「沒有考駕照嗎?」
「我不敢開車。」
他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接著扭過頭去不看我的臉。
「我載你回去吧。」
「最好不要。」
「為什麼?」
「你不想死吧。」
我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不是我平常會用的語氣,比較像要哭出來般,卻裝作毫不在乎的感覺,可是我不會感到難過,也沒資格在他面前落淚。
「把手給我。」
沒有回應他的話語,我向後退了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你不用上班嗎?」
「這種事情不重要。」
看樣子他翹班了,沒想過後續的懲處有多嚴重,就匆匆跑來這裡等我。
「你知道我在這裡。」
「嗯。」
「怎麼知道的?」
「花束。」
「從枯萎的時間去推斷?」
「也只能這樣了。」
「很厲害呢,該說你是天才嗎?」
「……別那樣子說我。」
他緊皺眉頭的樣子,和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你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
「那你為什麼要問我?」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從我踏上階梯的那刻起,他的眼中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任何偏離的跡象。當他盯著我看的時候,我沒辦法思考事情,所以我把臉埋在雙掌間,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離我遠一點,宮本先生。」
「為什麼?」
「……我不想傷害你。」
「無所謂,我不會介意的。」
雖然我看不到他,卻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溫暖,在這個寒冷的天氣裡,他將我緊緊擁抱住,彷彿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恨與被恨的仇人。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你總是強迫我接受你的好意,可是你分明是怨恨我的,甚至恨到在幾年之後,會親手殺死我這個人。
「你不會冷嗎?」
「不會。」
「因為我很溫暖吧。」
他的話語帶著些許的笑意,讓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
「你終於願意看我了。」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伸手拉下他的口罩,感受他的呼吸和脈動。
「告訴我你的名字。」
「……森野鳴子。」
「嗯,很好聽的名字。」
「你不怨恨我嗎?」
「或許吧。」
他輕輕吻過我的臉頰,溫熱的氣息引得我發起冷顫。
「你打算怎麼做?」
「擁抱你。我只想擁抱你。」
「不殺死我嗎?」
「你想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做到。」
窒息的情感再度壓迫著我,在他眼裡的是真實又純粹的情感,渴望得到我的回應,想把一切都奉獻給我的愛戀。
「我確實是怨恨你的。」
「可是沒辦法,我就是愛上了。」
「雖然你帶給我的,是無法挽回的懊悔,我還是想待在你的身邊。」
我想我應該是在做夢,一個美麗又危險的惡夢,沒辦法清醒也不能逃脫,所有的意識都被他掌握住,這個叫宮本綾名的人,強行把我拉進他的世界裡。
「你會恨我嗎?」
「喵。」
「別太靠近我了。」
「喵嗚。」
「……你會後悔的。」
我站在陌生的房間裡,看著窩在陽光下的燕子,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搬家的東西都整理好了,不過我接下來要居住的地方,不是香橙想去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
宮本綾名靠在門板旁,柔順的頭髮隨意披在肩上,和我以往看到他的裝束不同,第一次看到他把頭髮放下來的樣子。
「要牠離我遠一點。」
「你又來了。」
「我是在警告牠。」
他沒多說什麼,走過來後把我攬到懷裡,不讓我有掙脫的機會。
「我想抱你下去。」
「……可以。」
如果現在有人詢問我跟他的關係,我一個字都沒辦法說。我害死他最重要的人,可是他最喜歡的人是我,這兩者到底有哪裡不同,為什麼他可以變心變這麼快?
「你在想什麼?」
「沒事。」
「別惹我生氣。」
「……你喜歡我嗎?」
「我愛你。」
「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把手指按在我的唇上,用盈滿笑意的眼神看著我,沒有理會我的驚愕。
「平井奏呢?」
「你跟他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不都是你喜歡的人嗎?」
「要看他接不接受我。」
「什麼意思?」
他眼裡的笑意全都消失,和我之前惹他生氣的時候,是完全相同的表情。
「看著我。」
我待在他的懷裡,任由他貼近我的臉龐,解開我身上衣服的扣子,那件寬大到不合身的黑色襯衫。
「我討厭別人拒絕我。」
他的手指順著我的鎖骨,一路滑到我赤裸的胸前,感受躁動不安的呼吸起伏。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最好都答應我。」
我想,他絕對是生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那一種。
「你要跟他一起住啊?」
「對。」
「身為你的監護人,我很難過喔。」
「沒辦法。」
「……你的反應好平淡。」
「你有資格說我嗎?」
香橙把喝空的杯子放下,朝櫃台那邊的綾名看去,似乎是對我的決定感到不滿。
「我想殺了你。」
「可以,你不怕他哭的話。」
「消除記憶就好了。」
「沒這麼簡單。」
「你想試試看嗎?」
香橙的眼睛裡有著金色的流光,顯然是要履行自己說的話,所以我立刻站起身來,伸手擋在他跟綾名之間。
「你想死嗎?」
「想,但不是現在。」
聽到我的回答後,香橙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但我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根本不會發自內心的笑,也不是個愛笑的人。
「宮本綾名。」
他收回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轉向他原本要宣洩的對象。
「我把他讓給你,不過你要支付代價。」
「你想要什麼?」
「喵嗚。」
「我沒想到答案。」
「除了木森茶屋和他,其它的你都可以拿走。」
「我想殺了你。」
「……還有別的嗎?」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多年來困惑我許久,卻遲遲未能得到答案的事。
「當然有。」
我看著收斂起笑容的香橙,燦金的眼睛如同猛獸般,壓迫著我欲想說出口的話語。
「——把貓給我。」
這一瞬間,世界失去了繽紛的色彩,該有的溫度和生命,停滯在虛無的時間裡,滂沱的大雨驟然而下,帶來毀滅性的炙熱,如同火焰般危險。
他的眼白是深沉的黑,跟環繞在身旁的雨水一樣,瞳仁則是燦爛的金,還有駭人悚然的戾氣。
「你要把燕子帶走。」
「對。」
「沒有其他東西了嗎?」
「你沒辦法給我。」
「例如說什麼?」
「聲音。」
綾名把我扯到他的懷裡,深怕我會被香橙動手腳,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一樣,得到夢寐以求的雙腳,卻失去表達身份的聲音。
「我沒辦法把牠交給你。」
「由不得你拒絕。」
「那是奏託付給我的,我不能決定。」
「那又怎樣?」
「牠不想離開這裡。」
「……是嗎。」
香橙看了一眼燕子後,便不耐煩地閉上眼睛,如同火焰般的黑雨瞬間消退,回歸於平時的寧靜。
「我要回去了。」
「莫名其妙的傢伙!你給我把話說完再走!」
沒有理會綾名的怒火,他自顧自地走到門口前面,朝櫃台上的相框看了過去。
「忘了跟你們說。」
「喵。」
「平井奏在臨死前,也有向我許過願望。」
他的笑容很燦爛,跟冬天裡的暖陽一樣,捨不得讓人移開目光,只是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殘忍無情的剝奪。
「——他要支付的代價,同樣是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