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7

　　卡奈爾以「Ｓ」字型往前跑，並不定時回頭確認洛洛的方位。
　　大概是覺得時機適合了，他就把充能弓穿過右臂，打出第三發＜雷矢＞。
　　因為這不是常見的攻擊姿勢，洛洛一時之間無法預測攻擊方向，所以都躲得很驚險。
　　＜雷矢＞從頭上掠過，壓低身子的洛洛稍為瞄了一眼＜雷矢＞的能量狀況，好像是時候能用＜水球＞硬擋下攻擊了。
　　——下一次就來決勝負！
　　洛洛在心中吼了一聲，並等待著卡奈爾的下一波攻勢。
　　眼前的弓箭手再次回頭，同時躲過一發瞄準頭部的攻擊。
　　察覺到他準備反擊，洛洛立即在身前召喚出＜水球＞，打算隨時擋下＜雷矢＞。
　　然而，卡奈爾手上的弓並沒有拼發出電光，而是散發出金屬色的光澤。
　　——實體箭，迅速飛向洛洛胸前。
　　沒有大吃一驚，但洛洛確是咋舌一下。感覺氣勢都被打斷了。
　　實體攻擊擁有拋物線，加上卡奈爾沒辦法好好地拉弓，失去勁度的箭頭很快就墜落到瞄準小腿。
　　洛洛也懶得用魔法去擋，而是直覺性地用法杖把箭矢打飛。
　　然後，眼神向卡奈爾宣告著「實體箭對我無用」。

　　經過好幾輪攻防，洛洛越來越認知到，卡奈爾是個不按理出牌、而且很難纏的傢伙。
　　無論是之前的手榴彈攻勢，還是現在的打帶跑戰術，都充分利用武器特性，並刻意做出他人難以理解的動作，令對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雷矢＞和實體箭的交替使用，更像棒球中的直球和曲球一樣，一不留神就很會被三振出局。
　　而最過分的是，他當初就明明說自己是個定點攻擊手，現在卻像游擊手一樣靈活地到處跑，令洛洛很想把十個＜水球＞擲在他臉上。
　　總之，這傢伙很麻煩。
　　總之，這傢伙不好對付。
　　總之：
　　「小奈快給我躺地板————！」
　　洛洛突然把內心想法吼了出來。
　　充滿怨氣的咆哮令卡奈爾踉蹌幾步，差點就跌倒在沙上。
　　忍著莫名的笑意，他右手往旁邊一抓，再次從物品欄中拿出實體箭，打算趁機反擊回去。
　　而他這次，不是把弓穿過右臂，而是踏步前衝時轉身180度，將充能弓正正對準洛洛。
　　弓上的＜雷矢＞正蓄勢待發。
　　沒錯，右手的實體箭沒有搭在弦上。剛剛顯眼地拿出實體箭，就只是個幌子。
　　此刻的他，用牙齒咬住弦上的軟膠，上半身往後彎。被拉開的充能弓聚集著不祥的電光。
　　——這是決勝負的直球！
　　卡奈爾在落地後仍咬著牙，超過一秒的＜雷矢＞散發更耀眼的光芒。
　　用牙齒拉弓……如果洛洛之前沒有見識過招數，可能會頓時不知所措吧？
　　但在三週年活動裡，兩人在河邊釣到熊的時候，卡奈爾就為了保護快被拖下水的洛洛，而一手抱著她，一邊用牙拉弓。
　　這麼說來，那時的卡奈爾就沒在按理出牌了，只是當時的情況太震撼，令洛洛忘了這件事。
　　加上之後的【軟膠蝸牛】一戰中，他擔任精準狙擊手。正常戰鬥的模樣反而更為深刻。
　　話雖如此，論及「不按理出牌」，洛洛也沒有輸的打算。
　　既然卡奈爾要投直球，洛洛就來個全壘打。
　　看準對方放箭的時機，打者洛洛揮一揮法杖，召喚出六隻＜守護的魚兒＞。
　　面對正面飛過來的＜雷矢＞，洛洛把魚兒排成一直線，最前的那隻緊閉嘴唇，用流線形的身軀抵擋能量。
　　強勁的電流一下子把第一只魚兒打散。無懼爆發出來的水花，＜雷矢＞迅速地把第二隻魚兒也擊破。
　　就像串燒一樣，雷屬性燒烤叉把未熟的魚兒一下子電成粉末，直到最後一只。
　　第六隻魚兒張開口，咬向＜雷矢＞。
　　看似比其他魚兒堅持得更久，但其實不到半秒就被貫穿。＜雷矢＞從魚尾鑽出來。
　　最後一只＜守護的魚兒＞被擊毀，洛洛身前已經沒有任何魔法阻擋——但手上的海豚法杖可不是個裝飾品。
　　把右手放在腹前，法杖用力打在＜雷矢＞上，海豚色的法杖水晶隨即發出亮光。
　　衝力令洛洛後退幾公分，在地上留下兩道沙痕。
　　受到劇烈碰撞，＜雷矢＞亦變得不穩定，片刻之後就開始消散。
　　洛洛除了手臂發麻外，基本上沒受到任何傷害。
　　而那些不成形的電光，卻不如以往般消失在空氣中，而是圍繞在法杖周圍。
　　水法師沒有操控雷屬性的能力——或者說，自從洛洛選了水屬性魔法後，其餘屬性的魔法系統都不會讓你碰。
　　所以，現在看似能駕馭雷屬性，其實也只是用魔力強行把它固定住而已。
　　魔力值以可怕的速度在下降。比同時施放三個＜水炮＞的消耗量還快。
　　然而已經沒空顧及這點事。效能全開的洛洛在穩住腳步後，就全速奔跑。與此同時，剛剛被打散的水分亦重新匯集。
　　眾多水珠慢慢化為一個球體，啪啪作響的電光亦混入＜水球＞之中。
　　消耗巨額魔力組合而成的＜水雷彈＞，卻因屬性不和、互相排斥而不停扭動。
　　雖然早已預想到，但一人組合魔法比想像中還要難控制。
　　就像要強行拉住一隻暴走的野豬，同時還要在豬背上揮舞蘿蔔釣竿一樣。太多事情要顧及，只要稍不留神＜水球＞就會瞬間破裂。
　　洛洛慶幸自己有過類似的經驗。
　　回想著用＜守護的魚兒＞咬住【監視器】的情況，這位亂來的法師用大量水屬性把電光包住，再將其塑造成稱心的形狀。
　　如果不是在【軟膠蝸牛】一戰中抓到感覺，她根本不會嘗試這魔法。
　　所以——謝謝你，【軟膠蝸牛】。讓我獲得這分靈感。
　　也謝謝你，小奈。毫不猶豫地把＜雷矢＞打過來。
　　一直奔跑的洛洛踏上最後一步，在跳起落地後就停下，利用衝力扭動身軀，將法杖從左到右猛力一揮。
　　原先的＜水雷彈＞化成一條帶著電光的魚兒。

　　最後底牌：＜守護的魚兒＞．進攻模式——
　　——＜突襲魚雷＞！

　　較往常的魚兒大了一圈，兇狠的魚兒張大嘴巴，牙齒上充斥著雷光。
　　此刻的卡奈爾已經在逃跑。
　　在他看到洛洛硬擋下＜雷矢＞時，原先還想補上一箭追擊。但當她帶著吸附雷屬性的法杖直衝過來，卡奈爾就決定先拉開距離。
　　可惜的是，人類始終跑不過魔法。
　　洛洛已經把所有＜水球＞和其餘自創的魚系魔法都解除掉。為了節省魔力，她只專心操控著魚雷。
　　眼見逃不過攻擊，卡奈爾只能找方法把魔法抵消掉。
　　雷屬性會產生麻痺感，不能用身體硬接。只是現在這距離也來不及拉弓或丟手榴彈。所以——
　　卡奈爾在魚雷接近得差不多時，右腳踏步轉身，將充能弓當作長劍，弓臂斬向魚雷。
　　卻被躲開了。
　　原先只會直線衝前的＜突襲魚雷＞，在卡奈爾揮弓時，柔軟的魚身隨即往上彎，維持原有的速度轉了一圈。
　　這華麗的躲避背後，洛洛露出一副「看穿你了！」的表情。
　　揮弓後的卡奈爾，身前完全沒防備，整個上半身都是攻擊範圍。
　　然而這都不是洛洛的目標。
　　現在＜突襲魚雷＞所含有的雷屬性並不足以致命。要將攻擊達到最佳成效，該瞄準的地方是：
　　左手。
　　魚兒張大嘴巴，往卡奈爾的左手背咬去。
　　突然的電流奪去身體控制權，卡奈爾左手自動鬆開，充能弓跌落在沙地。然後他也失去平衡，要蹲在地上才能穩住身子。

　　——是時候把一百個＜水炮＞砸到小奈臉上了。

　　好像感受到洛洛那可怕的想法，卡奈爾吞了吞口水，把身體往後傾，大概在想著怎麼逃跑。
　　而為了不讓他跑掉，魔力差不多見底的洛洛加快腳步接近——完全忽略了陷阱的可能性。
　　這名愛好擺出奇怪姿勢的弓箭手，雖然看上去是準備往後跳，右腳跟也明確地踩在地上。
　　但其實他重心放在左腳。
　　見到洛洛一加速，他立即把身體拉回來，左腳發力往前撲。
　　完全來不及迴避，洛洛直接和卡奈爾撞成一團。她感覺到自己下巴撞上了卡奈爾的額頭。
　　洛洛「嗚！」的一聲倒地，天空的大太陽令她瞇起雙眼。
　　直至上方出現道陰影，她才勉強能睜眼確認現況。
　　自己正陷在沙地裡，拿著法杖的右手關節處，被卡奈爾的左手掌壓住。垂下的左手也被他的右膝壓制。
　　因為是在沙地，雙腳就算發力也只能踢走一些空氣。
　　至於脖子，被卡奈爾的實體箭抵住。
　　那是他不久前拿來欺詐用的箭矢，現在卻當成最後武器，令洛洛無法反抗。
　　金屬色的箭頭只差一點點就戳破皮膚，彷彿只要用力呼吸一口，箭矢就會插進來……
　　不，應該說，如果不是卡奈爾手下留情，箭矢已經在喉嚨裡轉圈圈了。
　　反抗無望，洛洛平穩地呼口氣，然後提出壓在心底的疑問：
　　「小奈……那時為甚麼是用閃光彈？」
　　說的是第一輪交戰，洛洛快要用＜水炮＞迫退卡奈爾時，對方用來解圍的手榴彈。
　　「如果是丟電漿彈，我早就只剩半條命了吧。」
　　儘管有＜水牆＞保護，但這麼近的距離估計也會被爆飛雙腿。那這場追逐肯定能提前一半結束。
　　應該是甚麼戰術上的考量吧？洛洛預想著能聽到卡奈爾的戰略。
　　然而，卡奈爾露出有點尷尬的笑容，眼神稍為飄到遠方：
　　「呃嘛……隨便拿的啦。危急情況下也管不了這麼多。」
　　隨便的答案，令洛洛呆了一秒，然後「噗哈哈」地笑出來。
　　因為笑得太激動，箭頭還不小心刺入皮膚幾毫米，最後演變成「哈嗚！痛痛痛！」。
　　嚇了一跳的卡奈爾立即把箭矢移開幾公分，右膝也順勢鬆開。
　　洛洛的左手重返自由。她馬上搭著卡奈爾的右手背，輕輕握住：
　　「呵呵，小奈果然是小奈～……你待會掛掉的話，我們就重生點見囉～」
　　一說完，洛洛就想幫卡奈爾把箭矢插向自己喉嚨。
　　就在這時，卡奈爾的耳機，以及突然出現的傳話妖精同時發出聲音：
　　「卡奈爾
　　　　　　，到皇國集合！』
　　「洛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