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少年 - 4

兩人一貓站在說故事咖啡館外的門口，和屋內的感覺不同，屋外的吵雜聲瞬間擴大，莫老闆想遮住雙耳被十點半伸手制止。
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也足夠讓莫老闆感到不自在。
這是莫老闆相隔久遠的出門，他不記得上一次踏出說故事咖啡館是何年何月，以往有任何需求，都是委託店員出去購買，基本上食物和飲水，店內都有提供，他根本沒有特別需要出門的理由。
莫老闆看著屋外的風景，想起這個鎮上唯一的特色──整個小鎮是由無數條小巷構成的地方。
主要人潮集中在大型商店街上，不管是妖怪或人類，都會在商店街逛到他們所需要的物品，唯一不同的是，每走完幾間店面就會有一個轉角，從外往內看會發現是一條通往別處的道路。
小巷有大有小，主要方便居民們來回穿梭，小巷也聚集不少妖怪逗留，相對昏暗的巷子不太會有人經過，有些夜行性妖怪就會選擇居住在小巷的角落中，更成為許多妖怪休息的場所。
「嘻嘻，你還好吧？」
十點半的笑容讓莫老闆呼吸困難，彷彿有十幾個十點半出現在眼前。
路人、幾隻小妖怪打量的目光、竊竊私語的聲音，過去種種的噩夢，在一瞬間喚起的錯覺。
「沒事。」
莫老闆將視線往下移，想要避開人群的視線。
「這樣可不行喔，走路要向前看才對。」十點半勾起莫老闆的下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情還需要我教嗎？」
莫老闆想反駁，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莫老闆身體不舒服嗎？喵？」
阿山用貓掌拍拍莫老闆的腳踝，發現對方的體溫異常冰冷。
莫老闆低頭給阿山一個苦笑，他不知道可以撐多久，屋外的世界對他來說是艱難的考驗，他才會選擇依賴在說故事咖啡館。
十點半繼續往前行，沒有持續顧慮莫老闆的身心狀況。
「我們要去哪？」
莫老闆跟著十點半走上一段路，從一開始的商店街到毫無生氣的小巷，伴隨著人群與妖怪漸漸消失，他緊張的神經慢慢放鬆。
「不是說了嗎？我要說的故事已經開始了。」十點半意味深長的說：「我們要去看擁有人類靈魂的妖怪呀。」
莫老闆選擇沉默。
莫老闆存活千年之久，從來都沒有看過那樣的存在，儘管有異類發生，但也不足以當成「是人是妖」的狀態。
莫老闆對於陳士凡敘述的故事放不下心，陳士凡不會特地到店裡開毫無意義的玩笑，十點半的話像是在證實陳士凡所說的可能性。
「不表態一下自己的立場嗎？你都把自己關在那間店裡面，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吧？」
十點半一臉嘲諷的模樣，莫老闆選擇忽視。
阿山想要跳到十點半的臉上攻擊，對方欠揍的面孔，讓她越看越不服氣。
「不……我還是知道的。」
莫老闆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對於被瞧不起的狀況往往都會選擇忽略，不知為何十點半總是能打破他的習性，忍不住做出反駁。
「噗哈哈哈哈。」手遮著臉，十點半從指縫間看向莫老闆：「你是靠那些客人的故事得知的吧？」
「是的。」
「故事終究只是故事，你確定他們跟你說的是真的嗎？若沒有親自帶你來看的話，那也只是個故事而已。」
「不，我相信他們，就像我相信你過去提過的每一個故事也是真實發生過的。」
莫老闆抬頭，用極為真誠的雙眼凝視眼前的人。
莫老闆始終相信，謊言也好、實話也罷，能千里淘淘到說故事咖啡館點一杯說故事咖啡的人，是沒有必要對自己的故事撒謊。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必然有傾聽的對象。
「哦？這可真有意思。」十點半指向不遠處，提高音量：「就在那裡。」
莫老闆隨著十點半的指尖看去，皺眉。
十點半所指的方向是一條岔路，一邊是寬敞的人行道、一邊是昏暗無光的小巷，他們正站在準備通往這兩條的道路上。
「沒有任何東西呀，喵。」
「現在當然不在，不過『那個存在』確實待過這個地方。」
十點半往前走幾步，來到轉角處，手伸向空中，五指張大，隨後又快速握緊，細小的聲音傳入莫老闆與阿山的耳裡。
「你……」
莫老闆意識到不對勁，話才剛說完，又被眼前發生的景象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十點半舉在空中的手，正抓著一隻小石怪。
阿山的貓毛再次豎起，呲牙咧嘴。
小石怪的四肢不斷掙扎，從激烈到微微抽蓄，能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死亡的氣息正不斷擴散，小石怪無力反抗。
「那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石怪。」
莫老闆明白十點半不會乖乖聽話，還是要進行勸阻。
莫老闆能感受到小石怪的生命氣息越來越低，不用三十秒的時間，他們將會目睹一隻妖怪的生命消失。
「哦？這東西剛剛充滿敵意的接近我，我為什麼不能殺？」十點半臉上看不出幾分認真、幾分玩味：「不知道這東西的靈魂好不好吃？」
「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
莫老闆注意到十點半手指上的紅線，再次說服，話語剛結束的那一刻，十點半隨即鬆開手。
「真無聊，玩玩而已。」十點半將昏迷的小石怪丟在地上：「你當真我會殺死那種一點用都沒有的東西？」
「我只是提醒你。」
莫老闆確認小石怪還有微弱的呼吸聲，連忙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