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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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2-18
灰色子彈,這是我們組織的名字,一個歷史悠久的組織,正如其名,〝灰色〞代表的就是並不是完全的黑手黨,我們從前經常也會幫政府做些不能浮上檯面的骯髒事,只要能鞏固組織地位,賺取利益,管他是黑是白,一向是來者不拒,但這近幾十年政府已經沒有再與組織接觸了,或許是沉睡已久的良心突然甦醒?誰知道呢。
而我是目前是灰色子彈裡的頭號殺手,人稱賽德托斯之槍(Gun of Sedtoz),不知道是誰取的,在我看來這稱號真是蠢透了,自從我坐上了這個位置,它的縮寫就成了我的名字──Gos,一個音節,好記好念。我從我十五歲開始為組織工作到現在已經二十幾年了,我自稱Gos也有十五年了,原先的名字我也丟了,反正那一點也不重要,成為Gos之前的人生也是爛的沒什麼好留念的,父親是個只會吸毒的人渣早早就跟死了,母親是個妓女兼小偷,靠從嫖客那偷來的東西勉強過活,怎麼樣?很像那些社會文學裡會出現的悲慘人生吧?
那天我跟著組織的人到了國王首級賭場,準備會會我們下一次的交易對象,軍火商一向是組織最愛的合作夥伴之一。
一項生意,南方格洛城的軍火商奧裘斯邀請我們到賽德托斯最大的賭場──國王首級,表面上說的是單純碰面,但實際上連吸毒吸到腦子都融化了的老毒蟲都知道,他們不過就是想了解我們的人脈和資金多寡罷了。
「Gos,你今天的任務並不是和奧裘斯碰面。」貝克海爾咬著一支雪茄向我走來,順手遞給我一杯香檳。貝克海爾是灰色子彈的現任老大,剛上任沒多久,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但完全繼承了上一任老大,也就是他老爸,一臉老奸巨滑的樣子。
「那叫我去幹嘛?」
「赫默.安德密爾,你知道吧?」
那是某個在國王首級裡可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小的傳奇人物。
赫默.安德密爾,這是那個人的名字,名義上是個小小的投資專家和企業家,但暗中幫全克維爾合眾國的黑手黨幹了不少缺德事,是炒地皮、逃漏稅、駭客的頂尖人才。他是個縱橫賭場的高手,百戰百勝,不少人懷疑他出老千,賭場的那些輸到火大的手下敗將們總是想盡辦法想抓住赫默的小尾巴,他們換上了自行準備的牌、牌桌、甚至是荷官,要求他脫下外套並捲起袖管,藉著並指揮他人的手出牌……各種方式,但到最後滿桌的籌碼最終還是到了赫默手中。
他說這是天賦,有些人相信,但有些人寧可去調查這人是不是進行了什麼招換惡魔的儀式。但對我來說這個故事的真相為何一點都不重要,我本身就不怎麼喜歡這種賭模行為,對我來說,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並不用透過這種機率遊戲。
「那個在賭場呼風喚雨的傢伙?」
「是的,家父之前和他做了個小小的賭注,把一個相當重要的東西輸掉了,我希望你可以將它拿回來。」
「嗯哼,屍體留不留?」
話說想幹掉他的人肯定不計其數,而他現在還是可以高調的笑傲賭桌,可見這傢伙大概也有著不一般的實力吧?雖然對於我或許算不上是個問題。
「不不不,我希望用一個更好的方法」貝克海爾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用一點〝技巧〞,或許他會選擇跟著你。」
媽的,我恨死他充滿暗示性的笑容和語氣,都說成這樣了,還能是什麼事呢?
「我他媽的知道你在想什麼,貝克,但這種事應該不是由我來幹吧?」性愛(或者是愛?),不是個少見的手段,之前用過不少次,但對象大概都活不到下床,但這次貝克的意圖很明顯不在殺人。
「從來沒有人安德密爾先生有過女伴,單入單出,也很善於回絕女士的邀請,我覺得這在明顯不過了。」貝克海爾用手掌在我的臉上拍了幾下「仔細看看你也挺好看的不是嗎?高鼻樑、深邃的眼睛、薄唇、梳得整齊的頭髮和高挑的身材,看,多完美!你該給自己多點自信。」
「我相信有其他人可以勝任這項任務。」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而且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有多吸引那個男人。
「Gos啊,我會選擇你當然是有其他原因,」貝克海爾對我招了招手,意示借一步說話「知道我們今天親愛的朋友奧裘斯吧?他想殺了安德密爾。」
「所以你要我保護他,我什麼時候成了保鑣了?」
「賽德托斯之槍的名聲雖然響亮,但實際看過他容貌的人除了組織內部的高層,就沒有其他人了吧?我可不希望我們的合作對象發現我在和他唱反調。」貝克海爾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德密爾可是個搶手貨,要是你能讓他加入我們,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我喜歡他最後的那句話,正好我一直有個不太好達成的願望,這可是個好時機。
「……我想要退出組織,移居海外,從此不再接觸任何組織的任何事,還有十億元的支票。」
我早厭倦了克維爾這個噁心的地方,還有噁心的組織跟噁心的任務,可以的話,像那些書籍裡那樣朝九晚五的安穩工作,沒有槍械火拚和潛入暗殺的生活還挺吸引我的。
「可以,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貝克海爾乾脆的答應了,這樣的乾脆讓我有些懷疑這其中是否還有甚麼陰謀,但就算這樣也無所謂,要是那小子敢耍什麼手段,我也一定會讓他知道賽德托斯之槍不是空有令人聞風喪膽的稱號。
很快地就到了任務的時間,我進了賭場大廳,手上端著一杯馬丁尼,用悠哉的姿態在賭場中尋找著目標的身影,貝克海爾並沒有給我目標的照片,只丟給我了一句「很好認的,你一眼就可以認出來」,真他媽的。
雖然我相信安德密爾的長相絕對不是什麼秘密,我是沒見過(也有可能我見過,不過卻忘了),我相信隨便抓個人問都可以知道,但我是不打算去問,畢竟在國王首級裡誰不認識赫默.安德密爾?問了感覺有失格調。
反正先往人多的地方找就對了,畢竟是這賭場的大名人,大家就算不敢跟他賭,也是會想好奇圍觀一下這人到底多厲害。
實際上,果然也不出我所料,我遠遠就看到了一處聚集的人群,想必我的目標就在那裡頭了。我像那裡走了過去,我本身就比大多人要高上一些的身高讓我的視線可以輕鬆的越過重重人海。
「請問您是要跟還是不跟呢?先生。」一個男聲帶著笑意傳出來,那語調就像唱歌似的。
此時牌桌上只剩兩副牌未蓋了,兩副牌的主人,一個面無表情,但從他汗濕的後頸可以看出,他在這局並沒有任何優勢;另一個則從容的笑著,細長的食指輕輕的磨蹭著底牌打圈。
「你就收手吧,看你這般煎熬的樣子,我也不好受啊,這賭注對你來說不過也是小錢罷了,何必為了這點籌碼如此傷神呢?」那個笑著的青年加深了笑意,桌面上攤著紅心九、十、Q、K和一張底牌。
什麼小錢?那成堆的籌碼起碼有億之上。
這時另一人看了看他的對手,又看了看自己的牌,黑桃K、梅花K、梅花J、黑桃J和一張底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的吐掉,似乎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他想了幾秒,而那幾秒在輸掉籌碼與眾人凝視的壓力下宛若延長了幾個世紀。
「不、不跟。」
最後那人終於放棄了,然後看著自己成堆的籌碼全進了對手的手中,眼神裡雖有不甘,但有更多解脫後如釋重負的爽快。
「不愧是赫默,果真是百戰百勝啊!」我聽到一旁的人發出這樣的評論。
果然那傢伙就是赫默.安德密爾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真的就像貝克海爾講的一樣好認,一眼就能夠認出來。安德密爾的外貌相當顯眼,他看上去是個大概二十齣頭的青年,有著以男人來講過於纖細的身材,身高並不是特別高,但細長的手腳讓他看起來十分修長,長長的深色褐髮在腦後束成馬尾,尖下巴,雙眼狹長且眼尾上挑,戴著一股奇怪而嫵媚的氣息,說實在有點像女人。
「這十億我就不客氣的收下嘍。」安德密爾從剛剛迎來的籌碼中挑出一枚把玩。
「反正我最好就拿到葫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贏過同花順吧?」那人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果真是贏不了你啊。」
「同花順?誰說我拿了同花順?」安德密爾輕輕的哼笑了一聲「我的底牌是梅花九呢!今天似乎是運氣不太好,只拿到對子而已,如果你跟了的話我就輸了。」
「什麼?你……」
「天生的賭徒,擁有幸運女神的眷顧和惡魔的幫助。」安德密爾朝著那人眨了眨眼「有的時候這種故事還真好用,你說是吧?」
「是嗎?原本我有幸成為第一個打敗你的人啊。」那人站起身,向安德密爾伸出手「那我有幸請您喝一杯嗎?可敬的對手。」
安德密爾握住他的手搖了幾下,表現出遺憾的模樣,說:「真是抱歉,我今天不太能喝酒,改天吧。」
「那真可惜,那下次吧!反正你幾乎住在賭場裡了吧?要找你可容易的。」
「當然。」
兩人道別後,安德密爾婉拒了幾個邀請,有些搖晃的走向一旁通往VIP休息室走廊的門,我也悄悄的跟上去。當他的手正要碰到門把的時候,他腳一軟,整個人往前撲,我一個箭步上去拉住他的上臂才沒讓他整個人摔到地板上。
「你沒事吧?先生。」我扶著他,讓他站穩。
「我沒事,謝謝。」他對我笑了笑,然後想繼續走。
「沒事?那你脖子上那根針是怎麼回事?」我伸手從他耳下幾公分處拔下一根細細的銀針,他現在還能行走,看來上頭是塗了某種慢性發作的麻藥。
「啊啊,一定是剛才那場牌局中射中我的,真是,我怎麼那麼沒警覺心呢?」安德密爾看起來笑得很勉強,但還是使勁的彎著嘴角。
「今天可是有人要來殺你,做了準備要等你自投羅網,現在離開大廳並不是個明智的決定,恐怕休息室已經有人等著取你性命了。」我把他拉近,在他耳邊低聲的說:「跟我來。」
「為什麼幫我?」
「各有所需,你需要活下來,而我也需要你活下來,僅此而已。」
我帶領他走向貨梯,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就搭了上去。
「那你可以告訴我,這次是誰要殺我嗎?有太多人想從我這裡奪回他們賭輸的東西了。」
「奧裘斯。」
「啊,是他啊……幾個月前我才從他手上贏來了新型武器開發案的資料呢。」
「難怪他要殺你。真是,怎麼會有人把這種東西都拿出來賭啊?」
「呵呵,那自然是我手上有他們非常想要的東西。」
我們在地下二樓出了電梯,走進了配電室,我打開了通風口,叫他爬進去。
「快點進去,我等等會將總電源切掉,然後緊急電源啟動需要三分鐘,我們有時間可以從這裡爬到下水道逃跑,所有人一慌就會聽不到通風口有人爬過去。」
「真懷念,我從十三歲之後就沒有爬過通風管線了。」安德密爾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有人要追殺他。
「快點!」
我在安德密爾之後也爬進了通風管線,然後算好一定距離後,朝配電室丟了一顆手榴彈,然後碰的一聲,整間賭場陷入了黑暗,然後像預料的一樣,所有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開始暴動,整間賭場被女人的尖叫、呼喊人員及慌亂的腳步聲和碰撞聲填滿,沒有人注意到通風管線因為兩個成年男人爬過所發出的聲響。
配電室離下水道並不遠,在五分鐘內我們就出了通風管線。
安德密爾看著自己西裝外套,然後嘖了一聲,上頭有一個大洞,應該是剛剛在通風管裡被勾破的。
「別抱怨了,我們還得走下水道呢,等等還不知道會沾上什麼,你到時候就直接把這件外套丟了吧。」我們不能從這裡出去,外頭肯定有一大票奧裘斯的人,或許走到第五大街再出來會比較保險。
「啊,不是的,外套壞了就算了,你可不可以……呃。」他還沒說完就腳一軟,我在他摔到地上之前一把拉住他「哈哈,剛剛那針的藥效好像發作了,可以麻煩你扶著我嗎?」
看他的樣子已經是連腿都不太能動了,但他還是堅持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真是……」我一把抱過他的腰,把他扛在肩上「看你這個樣子,我用扛的還比較快。」
安德密爾和他的外表一樣沒什麼份量,比起裝滿槍枝零件的行李箱,這傢伙要輕的多了。
「喂,你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你有沒有想過那根針上面到底塗了什麼東西。」
「不會的……因為有太多他們想要的寶藏在我的手上了,只要我一死,他們就會成為永遠的祕密了……對了,你的背可以借我睡一下嗎?我覺得我撐不住了。」
「我說不行難道你就會醒著嗎?」
安德密爾沒有再給我反應,大概是睡著了吧?
下水道沒有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奧裘斯的人並沒有在下水道搜查,連這個地方都沒有注意到嗎?他們追捕的能力根本不及我以往任務的十分之一。
總而言之,還是先回家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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