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人篇

　　「其實……我被貶官了。」
　　「哎呀，這可真是……」
　　「我現在很能理解白居易的心情啊，雖然不是穿青色的衣服，但我現在的心情毫無疑問地可以用『江州司馬青衫濕』來比喻，妳懂嗎，雪瑛？」
　　「總之先坐吧，我慢慢聽您說。」
　　雪瑛一邊攙扶著客人往吧檯走去，一面朝吧檯內的月月使了個眼色，月月便馬上開始準備調酒。
　　有著健壯體格、穿著執事服的男子正是「華樂坊」的御用調酒師——月月。
　　雖然本業是酒保，但偶爾也會幫忙文森特製服喝醉發酒瘋的客人。那敏捷的身手連警察都跑來挖角過。
　　「妳知道嗎，雪瑛。對我而言，妳就是我的琵琶女啊。」
　　「不不，您過獎了。我可沒有那樣的琴藝，平時也只是怡情養性的興趣而已，實在稱不上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
　　「不，不管琴藝如何，那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怎麼認定而已，對，沒錯，就是這樣。對我而言妳就是嗚喔！」
　　下個瞬間，男客人就被文森特打昏。
　　「文森特，你怎麼……？」
　　「因為他下一句話八成是求婚台詞吧。」
　　月月從吧檯中探出頭來說。
　　「多虧這一打，害我辛苦調好的酒沒人喝。」
　　雪瑛不住微嗔：「人家可是客人啊，不是說過以客為尊嗎？而且，這種程度的客人，你還擔心我應付不來嗎？」
　　「……（歪頭）？」
　　「老闆娘的意思是，要打昏他，也要在他喝個五杯十杯之後再來。鴨子都上門了，不敲他一筆怎麼行呢。」
　　「月月你少亂解釋，文森特這不是當真了嗎？」
　　雪瑛看著倒在吧檯上的男客人說。
　　「不過，這個客人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之前不是說要升遷了，還在店裡豪邁地請客慶祝嗎？怎麼一下子就被貶官了？喔不，最糟的情況搞不好連工作都丟了吧。嗯？說起來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搖頭）。」
　　「啊，說起來，他好像沒提過自己的名字呢。」
　　月月啜著自己調出來的酒一邊說。
　　「掛著名字不重要什麼的正論……也難怪沒人記得啦。」
　　「雖然我自己也沒記住常客的名字，可能沒資格說什麼……不過你這樣的口氣也不太好吧，月月。」
　　「所以要怎麼處理這個『邊緣人』呢？」
　　「等一下，連稱呼都加上去了嗎？」
　　「喔，好主意。以後就叫他邊緣人了。」
　　「邊……緣……人……」
　　「啊啊你看啦！文森特難得說句話，居然就是這種無所謂無意義無存在感的單詞！」
　　「呃，我覺得老闆娘妳說的話也挺傷人的啊。」
　　月月用微妙的表情將調酒一飲而盡。
　　「總之，文森特，先把邊緣——我是說，這個客人搬到後面休息室去吧。要是他繼續趴在這裡，生意可做不成了。」
　　文森特沉默地點了點頭，把男客人扛起來，往店內休息室走去。
　　「所以到底是誰啊……？」
　　雪瑛歪著腦袋，試圖從腦中擠出那個依稀存在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