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為了未來的方便，現在要惹上麻煩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考慮到時間還有很多，空決定先辦理住宿，事情等明天再處理。揮了揮斗篷上的灰塵，彷彿要撢掉心中的不快般，空朝著街道的方向走去。
　　隔天一早，空先是選擇四處向附近的商家打探斯芬克給的情報的真實性，但是卻一無所獲。果然在沒有迅速傳遞訊息的世界，消息流通跟距離會有極大的反比關係嗎……
　　中午時間，在吃飯前空來到了冒險者公會，目的是要辦理身分證明。
　　在這個異世界裡，除了七個種族之外還存在著名為『魔物』的生物。魔物從高濃度的魔力中誕生，生性殘暴，無法溝通，遇見任何生物都會僅憑著本能的將其殺害，是群不知為了什麼而誕生在這世界上的生命體。世上有大約七成的大災害就是魔物造成的。魔物已經可以說是自然災害的一種了。
　　而冒險者的工作大部分就是與魔物戰鬥。並且賺取名聲以及金錢。空也曾聽說過有冒險者成為貴族的先例。更詳細的情況可能要問過才會知道了。
　　回歸正題，薩拉斯的冒險者公會看起來是除了伯爵宅外最為氣派的建築了，這也難怪，畢竟這世界其實充斥著危險，所以花費大量的金錢聘僱冒險者以維持領地的治安才是上策。當然，並不是領地中沒有騎士團，雖說騎士團整體實力比冒險者要強而且穩定，但要論方便性、即時性卻遠遠不如機動性高的冒險者。
　　因為有魔物所以領主要處理，因為要錢所以冒險者接受委託，這樣的供需導致這份工作永遠沒有消失的機會。
　　對名和利都沒抱持著什麼情感的空推開了公會的門。裡頭沒什麼人，只有三個中年左右的男子坐在吧檯喝酒。或許是因為接近中午，大部分人都還在進行委託吧。
　　空腳步沒有半點猶豫走到了櫃檯前。
　　「歡迎來到冒險者公會，您是初次來的對吧？我是黛安娜，請問您是為了什麼而來到本公會的呢？」
　　長相清秀的櫃台小姐語調客氣的向空詢問來意。
　　「登記冒險者。」
　　經驗豐富的櫃台小姐沒有介意空不太友善的說話方式，依舊笑臉迎人，為空說明。
　　「我明白了，那麼請容許我在此先為您說明本公會基本規則，以及注意事項。」
　　她邊說著邊拿出一塊木板，上面逐一寫著成為冒險者的規則。
　　「首先，一旦在本公會註冊後，在全世界的冒險者公會都將會有您的紀錄，也就是說到任一有冒險者公會的地區您的公會卡都是有用的，只要在城門出示給門衛基本上都是可以任意通行的。萬一公會卡遺失，只要有公會即可重新辦理，但除了必須額外繳交工本費外，先前的紀錄也會全部清空，這點還請注意。另外，一旦被發現有犯罪行為，將會永久吊銷公會卡。到這裡有任何問題嗎？」
　　空輕輕地搖了頭。
　　「成為冒險者後可以享有公會相關設施、服務的優惠，舉例來說在旁邊公會直營的藥鋪便能以市價八折的價錢購買藥水，武器鋪則是兩週一次免費保養您的任一一項武器，諸如此類的優惠。」
　　除了能直接進城門外，這些優惠對空來說幾乎都沒什麼用。不過沒關係，空原先就是為了方便進城才來辦理冒險者證明的。
　　「此外，成為冒險者也是有義務的──」
　　聽到這點，空不禁皺了下眉頭。黛安娜注意到這點，向空笑了笑，解釋道。
　　「請不用擔心，雖說是義務但是並沒有什麼難度，畢竟這是份危險的工作不能強制要求所有人執行任務。具題來說，只要每三個月完成一次符合自己階級的討伐類委託，或者每一個月完成三次採集類委託即可。要補充說明的是，如果沒能達成是會被取消公會資格的，這點還請多加留意。」
　　討伐類委託完成的條件是帶回該魔物的魔石哦，黛安娜再次補充。
　　「那麼現在為您介紹冒險者的相關細項──」
　　冒險者從Ｆ級到Ａ級一共分為六個等級，在這之上還有為國家做出重大貢獻的冒險者才能獲得的殊榮Ｓ級。當然，這跟空沒有關係，所以他也只是聽聽就算了。
　　為避免危險冒險者只能接受同級或者以下的任務，也就是說F級只能承接F級的任務，而E級則是E跟F級都可以承接，以此類推。
　　剩下來的說明空沒什麼興趣，聽過就算了。
　　「簡單的說明到此結束，如果還有問題的話可以詢問我或公會其他的人員，或者可以借閱放在櫃檯旁的相關說明書。沒有問題的話，繳納一枚銀幣就可以開始為您登記了。」
　　空默默地遞出銀幣。
　　「好的，收到您的費用了，那麼請您填完這份表單，如果不會寫字我們可以為您代寫。」
　　「不用了。」
　　空冷冷地拒絕了，拿起一旁的筆填起資料。
　　名字、年齡等基本資料一一被寫上答案，完成後黛安娜收過那張紙。
　　「姬路先生是嗎……？抱歉這名字並不常見，咳哼──最後麻煩您將手放在這顆水晶球上面吧。」
　　指了指旁邊的水晶球，黛安娜一邊著手將空剛剛填寫的資料輸入至新的公會卡上。
　　空看向水晶球，並且在一瞬間解讀出水晶球內魔法陣的涵義。
　　除了種族、魔力屬性還有六種基本素質、技能與加護外，果然不可免俗地還有測量ＭＰ的功能。
　　空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並不是有什麼想抱怨的，只是對於接下來用腳趾想都猜得到的未來感到麻煩罷了。幸好測量出的東西還不包括稱號還有特殊技能，任何一項被看見了，光是與魔法陣相關的技能就已經會出大事了。
　　而那些大事，對空來說也會是個超級大麻煩。
　　將手放在水晶球上後，一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閃光浮現在水晶球中，接著以異世界文字的形式將所有資訊顯現。

種族：人族
攻擊：８９　防禦：６６　敏捷：１７４
靈巧：３０７　幸運：４２　魔力：５
屬性：無
ＭＰ：０／０
技能：
【體術】【投擲術】【鑑定】【痛覺耐性】【潛行】【看破】
加護：無

　　「完成了嗎？我來看看吧。」
　　將前面基本資料抄寫完畢的黛安娜面帶笑容看向了水晶球中的內容。臉色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低下頭不發一語繼續將剩下來資料輸入至空的公會卡中。
　　接著一股酒臭味接近了。
　　「喂……新人！冒險者的工作很危險的啊，讓老子來看看你適不適合──嗝……！做這份工作吧！」
　　格開想要搭上肩膀的手，空並沒有選擇遮掩，反正遲早會被大家知道，反正遲早接下來的事都會發生，空只想盡快解決而已。
　　「喂喂喂……你開玩笑的吧！魔力居然只有５，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來搞笑的嗎噗哈哈哈哈哈──！嗝！我沒看錯吧？連ＭＰ都是０，根本就跟垃圾沒有兩樣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啊啊笑到肚子好痛啊──！」
　　空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名醉漢。
　　這就是這世界的現狀，只看魔力決定一切，所以沒有人介意空足以媲美頂級冒險者的敏捷值，以及該被稱之為相當異常的靈敏值。對所有人來說，能否使用魔法才是最重要的，魔法的威力才是世界的準則。
　　古代魔法中確實有增加狀態值的光屬性魔法，所以不用那麼在意除了魔力之外的數值這點也不算是說錯，但這也是只有在低層次戰鬥的時候才是正確的。真正的強者所有狀態值都應該要有很高的水平。只能說是現代的人們素質遠不如前了。
　　姑且不論古代魔法失傳的問題，一群沒有『有用的肉盾』的魔法師對於空來說就跟肉靶子沒啥兩樣。就好比昨天熱騰騰被宰殺的那三名人類冒險者。雖說就算站位沒有問題，結果也不會變就是了。
　　嘛……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那樣蠢的話，倒是會讓人輕鬆不少。
　　而在空面前的那名蠢貨，如今開始對空叫囂了。
　　「臭小子你……嗝！看屁啊！是不懂得尊敬前輩嗎──？別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我啊只需要五秒鐘就可以把你這種沒用的廢物燒成焦炭了──」
　　五秒嗎……有夠久的……
　　另外兩位無所事事的中年人聽見他這麼一說立刻「哦哦！上啊上啊！」「讓零魔力的垃圾從世界消失吧～！」鼓舞著。就在這時，黛安娜將完成的公會卡遞了上來。不為所動的她也是相當有一套。
　　「有採集類的委託嗎，我現在就想先完成這個月的義務。」
　　空選擇無視冒險者他們，優先處理與自己相關的事務。不是很想浪費時間在那些廢物身上。
　　「有的，分別是這三件。」
　　──『蒐集一百株回復藥草　報酬：銀幣１枚』『蒐集夢魘蘑菇五朵　報酬：銀幣１銅幣５０枚』『蒐集一株夜靈花　報酬：銀幣３枚』
　　前面兩項基本上還算合理（回復藥草的正常委託只要二十株），但是夜靈花這種稀有道具就算連續找上一個月都不見得找的到，也就是說這只是公會人員蓄意刁難，或者可以說是不著痕跡的霸凌罷了。反正沒有人會幫空說話的。
　　空瞥了黛安娜一眼，只見到她維持著最初的笑容，空也就面無表情地向她接下了這些任務。
　　「臭小子，你竟敢……嗝！無視本大爺，看你是找死！」
　　酒醉大叔真的相當有毅力，空都已經懶得理他了，還是毅然決然地作死。但鑒於人前，空選擇暫時不發作。默默地將任務道具直接從儲物道具中拿出。
　　回復藥草、夢魘蘑菇、夜靈花當初空在奴隸現在所在的森林之中就已經都大量採集了，更別提還有很多連空自己都不知道功用的植物都蒐集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居、居然連夜靈花都……！咳哼，確實收到任務道具了，１、２、３……數量也沒有問題，這樣委託就達成了，這邊是委託報酬請收下。」
　　交到空手上的委託報酬一共是三枚銀幣，也就是說空被扣了將近一半的報酬，若這是正常現象，想必冒險者公會一定相當有錢才對，不過當初說明時並沒有說會扣下四成五的工作薪資，換句話說這也是不合理的對待……
　　然而空並沒有發出抗議，難道是因為他不想惹麻煩嗎？這麼說也不對，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都會被找各式各樣的渾蛋理由課扣，看到她那不曾變過的笑容時空就知道了。
　　但，不發作不代表不想發作。
　　而此處正好有最佳人選──
　　「喂喂喂喂！不會吧……」
　　旁邊傳來了小小聲的聲音，但是憑藉著空訓練過的耳力聽的一清二楚。
　　沒錯，眼前有個才剛成為F級冒險者的超級菜鳥，而且還是個連魔力都沒有的『垃圾』，才不到一分鐘已經賺了三枚銀幣，甚至連東西都是從儲‧物‧道‧具中拿出來的，感到驚訝是正常的，但是更正常的行為應該是──
　　「喂！你們兩個給老子將出口堵住！會跟你們平分的！」
　　殺人越貨，真是沒創意呢。
　　「嘿嘿嘿，咱們說好了啊～」「沒想到今天不去工作真是賺到了呢，嘻嘻嘻嘻。」
　　旁觀的兩人醉醺醺地移動起自己的腳步，將通往外面的路擋住了。
　　「給我去死吧啊啊啊啊！你這廢物物物物物物物物──」
　　不愧是冒險者中的老手，即使酒醉腳步也依舊紮實，舉起手來握起的拳頭也看得出來飽經風霜，只是──
　　太慢了……
　　而且動作大、破綻也很多。可是即使有這麼多的缺點空卻沒有選擇閃避，相反，他讓大叔朝著臉的攻擊擊中了他。在接觸的那一瞬間扭頭，同時刻意向後飛去將傷害降到最低。
　　撞倒了幾張桌椅，空的身上多出許多細微的小擦傷，到處都沾滿了灰塵跟木屑，不過身上的傷沒有一個是因為被攻擊而留下的。雖然看似狼狽，但空挺起上半身向理應制止這項行為的公會員工問道。啊，她叫什麼名字啊？算了，不重要。
　　「公會小姐，請問這樣的行為難道不算犯罪行為嗎？」
　　「我什麼都沒看到。」
　　公會小姐擺出營業用的笑容如此說道。
　　是嘛，我想也是嘛。聽見公會小姐這麼回答，空──
　　──放心了。
　　「……沒看見最好。」
　　沒有人看見低著頭的空淺淺地揚起了嘴角的笑容。那是個如果讓空的奴隸看到會開心笑出來的笑容，同時也是一般人看到會稱之為惡魔的笑容。可惜，這裡沒有人注意到。
　　「小鬼，趕快將你身上所有的財物交出來，我們是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啦～」
　　只是會將你賣到奴隸商人那邊而已啦。唉呦怎麼這麼可憐啊。門口的兩位唱起了雙簧。動手的大叔將手指喀拉喀拉的折了數下作勢威脅。空對此的回應是──
　　「白癡。」
　　「哈？你剛剛說了什麼？」
　　空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木屑，收起笑意然後以那沒有任何生氣的雙眼凝視對方後靜靜地再次開口。
　　「白癡。」
　　時間彷彿停滯了，因為空所說的這兩個字公會裡突然出現一陣不自然的靜默。
　　喝得醉醺醺的大叔因為憤怒臉變得更加通紅，因為怒氣而全身顫抖。
　　「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大叔舉起剛才攻擊空的手對準空的方向，然後開始詠唱──
　　『在吾的面前顯現火焰的力量，將前方妨礙之物燃燒殆盡──』
　　這咒文聽起來是〈中級小火球〉，居然在室內施放這種難以控制災害範圍的魔法，看來他果真是個白癡。
　　要是波及到周圍的話，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肯定所有的錯都會被推到我身上……
　　為了打斷他唸咒，空朝著大叔的大腿射出一把小刀，隨著「噗吱」的聲音成功命中，然而也不知道大叔是被酒精麻痺了痛覺還是基於資深冒險者的緣故，詠唱並沒有中斷。
　　不過空本來就不認為這點傷害能有效阻止他，更不用說空是為了洩憤才跟這大叔槓上的，要是區區小刀就解決了的話滿肚子怨氣的空又要去荒郊野外放煙火了。在射出刀子的同時，空亦跟著向前疾馳，在小刀刺進肉的聲音響起時空距離大叔只剩約一步的距離，任誰都沒能跟上空的動作，一個晃眼空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在好幾公尺外的地方，所以沒有誰能反應過來。可被稱之為頂級冒險者的敏捷值在這裡就能略見一二。
　　這樣的事情在地球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但是在這個異世界，只要肯付出努力在到達極限之前可能性都是無限的，至於原理是什麼空也解釋不出來，但畢竟這裡是連魔法、魔物都存在的世界，那麼這點小事也不算什麼了吧？
　　咻──第二道風切似的聲音傳進全場耳裡，那是空拳頭高速而精準揮出的聲音，分毫不差，完全如同預想的擦過大叔下顎，好不容易詠唱到最後一個字前被迫中止，大叔帶著錯愕的表情，視線搖晃無法站穩，最後倒在地板上。
　　「……」
　　瞬息之中發生了所有的事情，若是有第三者經過看到如今的畫面肯定不會想到這名青年不過只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吧。
　　空冷冷地拔出插在大叔大腿上的小刀，隨之噗滋的聲音血濺了出來，空巧妙的避開了，然後在動彈不得的大叔面前蹲了下來，捏住他的鼻子強迫張嘴並且將沾上血液的刀子側面貼在他的舌頭上。
　　而鮮紅的血液從舌頭根部緩緩的流進喉嚨深處，隨著鐵鏽味，恐懼心才終於竄上大叔的腦中。
　　「咿……！」
　　想叫出聲，卻怕一個不慎顫抖刀子就會抹去他的生命。
　　「怎麼，不繼續你的詠唱了嗎？」
　　沒有感情的聲音傳進所有人的耳中，直到這時他們才總算注意到了──惡魔，如果連這聲音都不是惡魔的聲音的話，還有什麼比這更加冰冷的話語……！
　　大叔一動也不敢動，但是逐漸的褲襠那失了一片。空瞥了一眼「髒死了」不屑的說道。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傳來了小小聲的內心中的話「是、是惡魔啊……！」。
　　空聽見了，收起刀子站起身來同時踹了那骯髒的大叔側腹幾腳，才將剛才掉落的三枚銀幣拾起轉身準備離開冒險者公會。
　　在開門前，彷彿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還沒人敢動彈的公會內部，面無表情的。
　　「我可不是惡魔，我只是這世界的──」
　　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卻比什麼都還要更加清楚地鑽進眾人的耳中，將恐懼深深烙印進在場的人的心中──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