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與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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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2-06
弦與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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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事件之後,奏在學校的名譽自然受到一定的影響,但是藉由二階堂家的威信,她還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自已的國中生涯。至於她的高中生涯,在她的父母親要求下,仍然是到寄宿制的女子高校就讀。
日復一日的努力學習以免落後、日復一日的應付那對如獵犬般探頭探腦的父母、日復一日的掛上虛偽的笑容面對所謂的「朋友」,表面上來說,奏的日子似乎一成不變。但是虛幻的安寧下早已暗潮洶湧。這一切的起點還要從奏升上高中的那個暑假說起。
「黑田,這一切可是真的?弦真的是我的弟弟?」奏盯著眼前的資料問道,語氣中仍然夾雜著一絲不敢置信。其實奏很清楚,眼前鐵證如山,沒有弄錯的可能性。但是由於眼前的事實實在太過震驚,以至於她依舊需要某個人正面點醒她,奏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千真萬確,大小姐。這是屬下趁著老爺與夫人準備您的入學資料時趁機找到的,不可能有誤。」黑田低著頭說道,然而仍時不時的偷瞄著奏的臉孔,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等著父母的懲罰。
附帶一提,在奏的幫助下,黑田已經從基層的員工晉升成中階主管。隨著身分改變,她也一掃過去陰暗沉悶的形象。原本因怯懦而佝僂著的背也如同久逢甘霖的植物一般舒展開來,然而在奏的面前她依舊保持那畏畏縮縮的模樣,究竟是因為那是她的本性,還是奏給她的壓力太大,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那對混帳父母,竟然瞞了我這麼久...」看奏那顫抖的手,讓人不禁懷疑她纖纖玉手上的那張紙好似有千斤重。見她如惡鬼修羅的樣子,黑田本來以為她會氣到當場把那張紙撕成碎片後吃下去,然而她只是深呼吸幾回後,硬是將怒氣吞進肚子裡後問道:「黑田,妳覺得弦知道這件事嗎?」「這屬下就不清楚了,但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雖然多少察覺到不對勁,但是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才對。」黑田趕緊回答。
奏嘆了口氣,無力的坐回椅子上,朝天花板看的雙眼空洞的可怕:「雖然平常把他當成弟弟照顧,但是真的要接受這個事實還是有點難啊。」然而數秒之後,她的雙眼迸發出了更加激烈的火光,彷彿她靈魂正在怒吼。
「開什麼玩笑?明明就是親姊弟,結果他們卻把弦當成看們狗對待?就因為我們的母親是不同人?不講理也要有個限度吧!」說到激動處,她不禁作勢朝天空揮了一拳:「我決定了!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弦是我的弟弟!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吧!我二階堂奏的實力!」。雖然她瘦弱的身軀讓這個宣言看來有些可笑,然而此時還沒人能預測,這個才十五歲的小丫頭將會掀起什麼樣的翻天巨浪。
「二階堂同學?二階堂同學?」正當奏沉浸自己的思緒中時,旁邊有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對方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穿著跟奏同款式的校服。雖然跟同校的學生比起,她的打扮稍嫌樸素一點,但是那純真不做作的樣子,卻給她與同儕截然不同的美感。若說奏是在溫室中嬌放的薔薇,那她就是在野地中盛開的蒲公英。
對方名叫有馬翔子,是日本警視廳長的千金,同時也是奏在班上唯一真心的朋友。一開始,有馬只是被奏可愛的樣貌所吸引才與她搭話,不過隨著兩人深交下去,奏被有馬胸無城府的氣質所吸引,如今兩人之間的友誼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抱歉,因為昨天沒睡好所以有點恍神了,讓有馬同學看到我這個樣子,真是不好意思呢。」奏抿嘴笑了笑,試圖打混過去。對此,有馬則是回以擔憂的眼神:「沒問題吧?要小心不要累壞身子囉。」「我沒事,比起這個,有馬同學剛才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奏問道。
此時,有馬拍了一下手,大聲地說:「對了!二階堂同學,難得來到這家很有名的甜甜圈店,妳想吃什麼口味啊?唔~每個看起來都好好吃喔,好難抉擇。」
只見奏隨意掃視了櫃檯一圈後,順手撥了下長髮說:「這家真正好吃的是切士達口味跟雙層巧克力口味。另外,新上市的櫻花口味也值得一試。但是草莓口味就算了吧,連我這個甜食黨都覺得甜到讓人反胃。此外優格口味也是不碰為妙,看看那糖霜的色澤,肯定是不新鮮了。」
聽完奏一番解釋,有馬的眼中亮起崇拜的光芒,就只差沒把奏當成神明膜拜了:「好厲害喔,二階堂同學。竟然連這種事都可以知道。」但是隨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但是好奇怪喔,明明二階堂同學那麼嬌小,食量也不大,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呢?」
「這個嘛~因為有點興趣,所以拜託我們家的女僕事先調查過了。這一點雕蟲小技還讓有馬同學妳見笑了,呼呼呼。」奏淡淡的笑了笑,不見臉上漾起一絲波紋,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把這間甜甜圈店當成後花園來造訪,假日時就抱著一大箱甜甜圈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一邊看連續劇。絕對不會。
「有女僕真是方便阿~真是羨慕二階堂同學,要是我的爸爸也這麼有錢就好了。」有馬嘟起嘴巴發著牢騷。聽到這邊,奏原本優雅的表情些微泛起一絲陰影:「跟我老爸一樣有錢嗎?」但是那陰影也只是陽雪春冰一般稍縱即逝:「呵呵呵,有馬同學的願望真是可愛呢。」「二階堂同學真是的!又把人家當成笑話看待!」有馬輕輕的捶打著奏的身體抗議著。
正在此時,一陣輕快的來電鈴聲響起,聽聞之,奏連忙接起電話,退到一旁去小聲的跟對方對話,基於好奇,有馬靠了過去,雖然奏刻意地壓低音量,讓她的話語比飛蛾的振翅還難以聽見,但她還是隱隱約約聽得以下的對話:「一切都順利嗎?...是嗎?...那很好...恩...我了解了...期待你的聯絡...」
「二階堂同學,剛剛你在跟誰說話啊?」有馬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問。「沒事,只是我的股票經紀人跟我進行定期聯絡。」奏輕描淡寫的說著,一邊拿著剛到手的甜甜圈尋找店面內的座位,彷彿剛剛只是在討論晚飯要吃什麼一樣。看得有馬是目瞪口呆。
「好厲害!沒想到二階堂同學竟然會投資呢!真是了不起。」
「沒什麼,只是因為家父是經營企業管理,所以才對這方面稍有涉獵,我這點程度還不足掛齒呢。」
「二階堂同學真是了不起呢,雖然爸爸也會教我防身術,但是我總是沒過兩天就忘了,嘿嘿。」
有馬的臉上寫滿了稱羨與景仰,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奏因為未成年,再加上她不希望父母知道這件事情,為了處理這些零零總總的法律問題,導致她跟經紀人之間的淨獲利分配是十分不公平、奏拿比較小份的三七分帳。奏之所以願意接受這種條件,是因為她從父親那邊學到,金錢就是力量,如果真的要實現她的目標,只靠兩串蕉是絕對不夠的。
「真好,要是我有二階堂同學一半就好了,二階堂同學不但這個年紀就知道以後的志向,還現在就付諸實行。哪像我什麼都做不好呀。」有馬把頭靠在桌上無力地晃動,有點洩氣的說著。奏看著眼前那有些迷惘的女孩,嘴唇欲言又止地動了動。然而奏並沒有急著把話說出口,只見她停頓了約一分鐘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有馬同學,其實我是知道的,你也為了自己的夢想在努力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妳是想跟令尊一樣成為一位警察吧?」「咦?妳怎麼知道的?」有馬瞪大眼睛,好奇的問,在她眼中,奏大概快跟算命仙一樣神機妙算了吧。「沒什麼,之前看到妳在看警校的招生資訊,所以往這個方面稍微留意一下。」奏隨手揮了揮,之後繼續說道。
「雖然說妳現在可能很迷惘,但是其實有馬同學也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不是嗎?在學校加入了柔道部、在班上看到難過的同學會主動上前安慰、甚至還參加上禮拜的反毒品演說。這些都是妳拚命朝著夢想前進的證明喔。」
奏說到這邊,給有馬一個淺淺的微笑:「也許路途很顛簸,也許有馬同學覺得自己在兜圈子,但是我覺得有馬同學朝著目標衝刺的身影,不但十分耀眼而且美麗的,而且我相信沒有人可以否定妳的付出,就算是有馬同學自己都不行。」
聽到這邊,有馬不禁熱淚盈眶,緊抱著奏就哭了出來:「謝謝妳,小奏!」「小奏?」似乎是一時間沒搞清楚狀況,讓奏顯得有些錯愕。似乎是注意到奏的異樣,有馬連忙放開緊抱著奏的雙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話,神情滿是羞澀:「抱歉,一時興起就這樣叫了,這樣一定造成二階堂同學的困擾了吧?我從以前就是這樣,所以常常被同學說不知好歹...」只見有馬每說一句,頭就垂得更低,說到最後甚至都快哭出來了。
奏看到這邊,連忙牽起有馬的雙手:「不會,我完全不在意。倒不如說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感覺很新鮮呢。剛剛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還希望有馬同學見諒。」說到這裡,奏捧起了有馬的臉頰,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宛如偶像劇的男主角正在安撫女主角一般:「作為交換,我可以稱呼妳為翔子嗎?」「恩,當然可以。」有馬回答,那張笑容,如雨後的晴天。
就這樣,兩女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直到兩人即將回到各自的寢室時,有馬像是想起什麼,從書包中拿出一張卡片交給奏,那張卡片上印有一男一女相擁而笑的畫面,圖案與排版簡單而不失高雅,奏踮了踮那張卡片,看來墨水跟紙張的質量都是上等貨。「下個月是我姊姊的婚禮,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小奏可以參加,不知道會不會麻煩到妳?」有馬說著,似乎是考慮到奏的身分,難得把話講得有些委婉。
奏看了看手上這張喜帖,不禁咬了咬嘴唇,過了良久,奏才說道:「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一定會去捧場的,但是說到底還是要看我父親的意思,我也不能做主...」「小奏謝謝你!這樣就夠了!」有馬感激的說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奏拿起了那張喜帖,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那上面記載的是艱難的數學題一樣。過了良久,她才總算給家裡打了通電話:「喂?女僕長小姐嗎?我有件事想要拜託妳。」
等到奏把事情的原委講完,女僕長笑了笑:「大小姐好像挺在乎那位名為有馬翔子的同學的呢,竟然可以如此被大小姐重視,不禁讓屬下想親眼看看她呢。」「別說傻話了,只是覺得把她一個人晾在那邊怪不好意思的,妳可別想多了。」奏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想結束這個話題,女僕長也沒打算深究下去:「大小姐是對的,屬下想多了,還請原諒,至於大小姐拜託的那件是,屬下會盡力完成的。」
掛上電話,奏躺回自己的床上伸個懶腰,雖然有些疲憊,可是奏的思緒卻如水晶一般異常清澈,不斷地回想起稍早的時光:「小奏嗎?要是弦也願意用暱稱稱呼我就好了,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弟弟。」窗外的星星,跟著奏的思念一起閃爍了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