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與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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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21
弦與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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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奏昨天回到家後,她已經將自己深鎖在房間內超過一整天了,期間不但未踏出房門一步過,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無論外面的人怎麼呼喚她都沒有回應,像是想把自己直接變睡美人一樣。雖然女僕們一開始也試圖上前關心,但是自從奏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給門把接上電,當場電飛一個倒楣鬼之後,就沒人敢去打擾了。
看到這個情況,女僕長直接將弦叫到自己面前,臉上寫滿著不悅:「個性一向強勢的大小姐會難過到這個地步,事情鐵定跟你脫不了關係,說吧,你幹了什麼?」
眼見紙包不住火,弦只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講出來,一邊聽著,女僕長的臉也逐漸因憤怒而扭曲,就只差一拳打斷弦的鼻樑了。看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弦還真的有一瞬間擔心女僕長會咬碎自己的牙齒。「你可還真偉大阿,身為一個下僕竟敢對主人動手?就連我處罰大小姐都要跟老爺跟夫人寫報告書的,你呢?仗著大小姐寵愛就胡作非為?你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德性,你是這座宅邸的恥辱!」
「非常抱歉,無論是什麼樣的懲罰屬下都願意承受。」面對女僕長的怒火,弦只能趕忙低頭道歉,但很明顯的,女僕長沒打算讓事情就這麼算了:「懲罰你是自然的,但是你如果沒能處理現在的情況,那麼後果應該是很清楚了...」聽到這邊,弦只能面色凝重地退下了。
「那時候我到底是怎麼了?」弦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的右手,就好像那時候那巴掌是右手自己擅自行動,身為僕從,保衛主人的安全是基本中的基本,自己反而卻違反了這條鐵則,這可說是個天大的笑話。「但是那個時候,我怎麼總覺得如果不動手的話一切就來不及了,那種焦慮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想到這邊,弦搖搖頭想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他眼前有個當務之急要處理。
「果然,大小姐把房門鎖死了,怎麼敲都沒反應。」在徒勞無功的敲著門板半個小時後,弦終於放棄了從正常管道進入房間的選項,雖然說宅邸內每棟房間都有鑰匙,可是就算撇除主僕關係,擅自進入別人房間也是十分失禮的行為。更別提以奏的性格,沒有在房門口設下其他機關才奇怪。「看來只能用那個辦法了嗎?」
將近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奏現在完全被飢餓感所吞噬。飲水的話還可以從房間中的衛浴解決,然而食物的話她可是束手無策。縱使如此,她還是絲毫沒有從這個房間出去的想法,只是如一隻雞母蟲一樣蜷縮在自己的床上,任憑空虛擺佈自己的心靈,直到她注意到窗外的聲響為止。
那是有人在敲窗戶嗎?她的房間可是在三樓耶。奏雖然這樣想著,但是仍然抵抗不住好奇心拉開了窗簾。然而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弦用雙手緊吊在窗台上,只要他一個手滑,只怕就會當場摔下去,看這個態勢,弦應該是從二樓的窗檯爬到這邊來的。見此,奏別無選擇,只能先開窗讓弦趕緊爬進來。
「看來我亂來的壞習慣傳染給你了呢,真是傻瓜。」奏嫣然笑了笑。倒了杯水給弦後,一言不發的看著弦,看著她有些泛著淚光,但是仍閃耀的如同星光的雙眼,弦知道她在等著自己說些什麼。
「姊姊大人,關於昨天我脫序的行為,全是屬下個人的妄為獨行,從今以後我必定會更加鞭策自己,不會再做出有辱自己使命的事情,還請姊姊大人見諒。」弦跪地說道,他自認這個道歉做得十分完美,在進來之前,弦就已經在外面苦練多時,不論是用字、語氣、姿勢、表情等等通通都費盡心思。他有自信現在這個道歉至少可以達到禮儀老師的九成火侯。
但出乎弦意料的是,聽完道歉後,奏的表情立刻像是蒙上一層黑紗般暗了下來:「如果日向弦先生只是為了盡身為僕從的義務的話,那麼你做得很好,現在可以離開了。」說完,奏輕描淡寫地向窗外做一個送客的手勢,顯然連門都不想幫他開。
弦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他很清楚當奏在兩人獨處時還稱自己為「日向弦先生」的話,就表示自己的麻煩大了。但是跟奏相處了這麼久,他很清楚奏的弦外之音。既然他完成了僕從的義務,那麼接下來他就可以用弟弟的身分發言了。
「其實,當我得知姊姊大人竟然願意為了我這個下人,不惜撕破維持已久的關係網,心裡本來是不勝感激的。然而當時我看著姊姊大人的臉孔,心裡卻是不寒而慄,我總感覺那時在我眼前的並非我熟知的姊姊大人,而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物,因此才嚇到做出如此脫序之事。」
弦說到這裡,本來已經緊握的雙手更是用力到青筋暴露:「雖然這樣說很奇怪,當時直覺告訴我,如果那時候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個怪物遲早有一天會吞噬姊姊大人。正因如此,我日向弦就算賭上自己的生涯、甚至是自己的性命都要阻止這件事。若是承蒙姊姊大人厚愛的我連這件事情都做不到,別說作為僕從,連作為一個人都是失敗的!還望姊姊大人諒解!」語畢,弦直接向奏土下座,這也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了。
聽到這邊,奏的表情也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其實我什麼都知道,我知道這麼做的話,不僅我之前在學校千辛萬苦佈下的人際網就毀了大半,還會因此欠了別人不少人情,而且我也知道弦根本不希望我這麼做。但是...但是那是你啊!我就是沒有辦法坐視她們這樣汙衊你一路以來的努力,明明為了待在我身邊,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難道你要我就這樣看著她們踐踏你的付出嗎?我辦不到!」說完,奏的情緒終於潰堤,順著無數的淚珠一齊宣洩出來,就這樣趴在弦的身上放縱自己的任性撒野。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奏的哭聲終於間歇。弦才終於開口說道:「姊姊大人,無論如何,妳在我身上付出的心力,永遠會是我最珍貴的寶物。但是如果妳的感情會傷到自身,那麼很抱歉,這份心意我恐怕無福消受。如果姐姐大人的愛會讓妳變成無法再愛人的怪物,那我寧可妳一開始就未曾品嘗過這份感情。」
語畢,奏抬起那梨花帶淚的臉龐,眼角的淚珠如朝露般泛著曙光:「明明跟你相處那麼久了,卻連什麼是對你最好的都不知道,說不定我其實是個笨蛋呢。」說完,奏笑了一下,那份笑容如同雨過的天晴,好像在說明著一切都會好轉:「沒想到我竟然會被你開導呢,身為姊姊真是顏面無存,那麼小女子不才,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囉。」說完,她露出了惡作劇的微笑,如個小惡魔般吐了舌。對此,弦只能報以苦笑,她的最後一句話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總而言之我們先出去吧,大家都很擔心您呢。」弦清了清喉嚨轉移話題,正準備走向房門時,卻當場被嚇到話都說不出來,過了一陣子之後,才總算說道:「姊姊大人,用書櫃堵住門口跟把電擊棒接在門把上就算了,有必要為了抽出鋼琴線來做機關就拆掉整台鋼琴嗎?」對此,奏只是把頭別到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吹著口哨想矇混過去。看來離開房間恐怕會比進來房間困難不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