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適應

第二十八章　適應

自從離開天都，若幽蘭確實靠著自己適應環境。

沒有煙兒她們協力，若幽蘭非常清楚靠自己要活下去不是簡單事。她拖著腿，把鋤頭撐在地上當拐杖，眼前一片荒田看得她心裡發慌。

她是知道怎麼施肥和簡易種植，但現在她拖著一條被捆成直條的腿。

——完全無法蹲下去幹事啊啊啊啊！

若幽蘭抹臉一頓，轉向企圖朝孤星崖行動，至少那邊是一座山林，好歹有點什麼寒季的作物可以吃吧？

但若幽蘭很快就確定自己太天真。

太過天真了。

野菜找不到、野兔抓不著，她最後要能沒餓死，是臨時回來的天狼星看她捂著肚子躺倒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的任由肚皮咕嚕聲放肆作響。

釋放死神過境已經損耗天狼星太多力量，單純獵殺生靈還好，若要特地費力現形去把獵物拖回並非上選之策，稍晚還得重新回到死國大門繼續鎮壓，避免有魖族惡靈竄逃至苦境內。

若幽蘭聽完天狼星的話，反覆確認只有現形會大量耗損他的靈力，一雙小眼睛滿載光芒的瞅著天狼星，小腦袋瓜在這時轉得特別快，想出一個賊方子。

只見她在村裡找出一大塊油皮布，將足足有二十斤重的大塊鹿肉包起，在份量肯定夠她切片熏烤吃上好些天。她喜孜孜的抱住肉塊，讓被下指令得抱著她回去的天狼星困惑凝望。

知道天狼星在納悶，若幽蘭笑得眉眼彎彎：「我沒那個力氣拖嘛！而且你又沒辦法帶回來，如果不浪費你的靈力來說，那我抱著肉、你抱著我就可以分批帶啦！」

「再幾趟就好！後面處理食物我自兒來！這樣應該沒消耗到什麼吧？」

天狼星眨眨眼，對於若幽蘭這近乎狡辯的說詞並沒有多做表示。確實他並沒有多損耗任何靈力，而若幽蘭的要求是為了果腹求生，他可以理解這樣的指揮。

只是他沒有辦法理解，當他抱起若幽蘭時，為何若幽蘭會笑得這麼僵硬不自然，臉色紅得活像在發燒。

一回到草屋旁，若幽蘭抱著肉一拐一拐地走到石台邊，著手升起爐火，手上拿起有些鈍的菜刀一刀刀將肉切片清洗。若幽蘭細聲哼著一些新奇小調，讓天狼星突然回憶起白小茶過往一如若幽蘭這般，也會輕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烹煮食物。

兩人的小腦袋瓜裡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每天都笑得沒心沒肺，彷彿沒有任何事值得她們擔憂。

「話說阿星你能吃食物嘛？要我準備你的份麼？」突然一聲呼喚打斷天狼星的思緒，他默默將視線對上若幽蘭，語調沉緩的回答道：「不用，魖族惡靈並無口腹之慾。」

「那你們是吃元寶紅燭？還是啥？」

「……」

「啊人類都有進食需求了，你要恢復力量那些也會需要什麼東西吧？」被天狼星的目光一看，若幽蘭頓時窘迫的低喊辯駁。天狼星對若幽蘭緩緩地搖了搖頭，毫無不耐的向若幽蘭解釋魖族與人之間有何差異：「妳能產生惡念？魖族喜烈酒，雖然稍食實體之物的氣息，但主食仍是人的慾念。」

「這……除了實體食物，其他都是我生不出來的東西啊……」聽完天狼星的解釋，若幽蘭挫敗的垂下雙肩，她這人要說慾念，頂多也只有食慾很強吧？可是天狼星好像根本不需要這玩意，惡意的意念對她來說又很麻煩，能維持個十幾分鐘就很厲害了。

但對於自己什麼都幫不上天狼星這點，讓若幽蘭懊惱非常，她不喜歡這種無以為償的無力感。

「……我要離開了。」

「噢、死國大門嘛？路上小心喔！」這句話讓若幽蘭頓時打了一個機靈，抬頭望向天狼星揮揮手，咧嘴笑著道別。若幽蘭臉上憨直笑靨讓天狼星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懷念，若小茶還在世，會不會一如這般笑著迎接自己、送他出行呢？

或許是想起白小茶會用著無奈的笑容，後面興許還會刻意說笑幾句的要他記得早些回來，天狼星嘴角微微勾起，連他也不自覺地柔下眉眼間的冷厲，應聲離開。

而若幽蘭愣得連手都停在半空中，她、她這是看到天狼星笑了嗎？

用力擰自己臉頰一把，若幽蘭疼得眉頭緊皺，一臉唉呦我的媽啊這是把多少年歲運氣給用上、才能見君一笑的嘴臉。


此時遠在天都，羅喉不耐煩的以指敲擊著扶手，此時正道尚未撤離，若在這時離開天都並非上選。

感覺不對，以他感應天地的能力來說，他能隱約感覺到不對之處。

難道是繫魂遭人破解？想到這羅喉冷冷地掃視朝堂上也一臉不耐的黃泉，很快的、羅喉就將視線收回。若真是黃泉插手，此時黃泉肯定會一副風輕雲淡，但黃泉相較於羅喉終究是年輕人，藏不住那隱約的躁意。

再加上近日圍攻黃泉也未能殺出一條血路突破，要說是他所為也太過強辯。

那會是誰呢？誰有這能耐解了繫魂？

上次的術師？還是解除囚禁他首級的那位偃甲師？除這兩人之外——千葉傳奇也有所可能，可是若幽蘭的氣息不在這附近，近乎淡薄的毫無痕跡。

……還是、被殺了呢？

若她為求不成為魁儡、請求天狼星殺了她——

一想到若幽蘭極有可能早已殞命、腦中下意識想像了她面色蒼白、胸膛遭利刃貫穿、鮮血自她體內泊流不止的失去性命。

羅喉不自覺地洩漏氣勁，嚇得不解其意的滿朝眾臣慌恐地齊聲高呼武君息怒，直說會盡快突破窘境、不辱天都榮威。

看著底下一個個畏懼自己、不敢反抗的群臣，羅喉突然有些懷念，當他曾故意這樣嚇臣子時，若幽蘭總會在旁偷偷戳著他臂膀，直接一臉你別欺負老人家的模樣對他擠眉弄眼。

這樣的若幽蘭、傻呼又天真的若幽蘭——會死在外頭？

正當羅喉即將無法壓抑怒意外洩，曝露在感知之內的絲絲邪氣引起羅喉注意。羅喉揚起獰笑，冷聲對群臣喝令：「是時候、該血洗這些正道螻蟻了。」

他緩緩步出朝殿，欣賞似的凝望火流星飛墜在戰場炸出片片煙花，將本是熄滅泰半的戰火再次揚起。戰場上隱約傳來鬼童的哭泣聲、詭異的祝禱聲，還有正道軍事毫無止盡的哀號，一聲聲都在加深羅喉內心快意。

彷彿是還覺得不足盡興，羅喉飛身踏入戰場，傲然的睥睨素還真與千葉傳奇，薄唇盼揚起不屑，冷冷一聲：「讓吾等盡情一戰吧！」

看著逐漸衝破包圍，自遠處圍來的刀無極、少獨行與漠刀絕塵，在此時的羅喉眼裡，不是過往與強敵酣戰的愉快，而是深感礙眼。

「你們千萬別讓吾有機會活著回去。」

如果在這之前就將這些螻蟻全數肅清，若幽蘭怎會有機會離開他羽下？

當時未成，今日他必將這礙事的螻蟻盡除，將遺憾給好好補上。

羅喉決意要親自將若幽蘭帶回，無論生或死都好，只要能讓他一回首就看見若幽蘭在身旁便足矣。

她是生是死、有何重要？只要她仍在自己身旁——那便足矣。

對此羅喉咬牙獰笑、高舉計都在戰場上劃出一道道赤焰火星，他對眼前這些正道已毫無耐性可言。


紅蝶翩翩，在若幽蘭百般無聊地窩在孤星崖上給白小茶之墓拔雜草時，輕盈翩落在她肩膀上。

若幽蘭回頭看向肩上紅蝶，一陣暖意緩緩滲入心臟。

楓岫知道她在哪了。

她伸手讓紅蝶爬上指尖，讓意識連接其中，了解此時楓岫不好出面所以必須由另一人前來接她，讓她這幾日安心等待就好。

「……另一個人？」若幽蘭皺起眉，對於楓岫有關的人選，讓她腦袋第一時間浮現出一個全身上下滿是粉紅的人。

「該不會是那個蘿莉控吧……」

若幽蘭忍不住嘴角抽搐，如果她沒猜錯人選，確實也只剩下那個蘿莉控——拂櫻齋主可以來啊！

此時一陣落山風襲來打斷思緒，冷得若幽蘭連連打顫，急忙將崖上的花灑點水，拖著還沒到拆綁日子的腿下山去。一回到草屋，若幽蘭關起門窗，窩回房裡燒熱暖炕，讓屋內溫度逐漸上升。小玄清探頭出來任由若幽蘭將牠捧在手裡不斷呵氣，撒嬌似的昂首貼在若幽蘭臉邊。

「看來、我們必須要想盡辦法解決後面的問題才行。」大戰過後，接下來就會是玉秋楓事件吧？還有君曼睩的病……能趕上這時間點嗎？若幽蘭趴在床上感受暖炕的溫度，細細回想自己還記得的劇情橋段，所幸這天都半年多來的生活沒消磨掉多少現代知識，不然要是走錯一步、肯定會讓整部證據的齒輪崩毀。

「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把拂櫻扯進這混水、楓岫你還真是惡質啊。」若幽蘭伸手戳了一下歪頭賣萌的小玄清吻部，凝望隨後落在小玄清腦袋瓜上、彷彿在輕笑回應而顫翅的紅蝶。

驚覺腦袋瓜上有東西停在那，小玄清試圖甩掉紅蝶，左鑽鑽右蹭蹭，但只要牠一探出頭緩緩，紅蝶的三對胸足就會穩穩地夾在小玄清腦袋上，怎麼樣也甩不掉。

這畫面看得若幽蘭憋不住笑意，小玄清眼看若幽蘭沒幫自己、還笑得這般沒心沒肺，賭氣的把身體盤起來，用尾巴尖蓋著眼，一副牠不理若幽蘭了的態度。

「噯、生氣啦？別生我的氣嘛！乖啦乖啦——」笑夠了的若幽蘭捧起小玄清一陣哄，把臉湊過去磨蹭小玄清。紅蝶也很識趣地翩翩飛舞到若幽蘭的髮絲上掛，不擋著若幽蘭親吻小玄清的蛇腦袋。

三日後、天狼星短暫歸來，若幽蘭便和天狼星說了一聲會有人接手照顧自己，讓他以後不用這般掛心。

「是嗎？」或許天狼星自己不察，但早已被羅喉和黃泉磨出某種直覺的若幽蘭卻感覺不對。

天狼星剛剛——語氣微妙的失落？有嗎？若幽蘭藏不住心思，臉色倒是把她的疑惑寫滿在臉。

只是天狼星沒有去注意這些，而是垂眸半晌，伸手摘下胸前牙狀的透藍墜飾遞向若幽蘭。

「——這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讓若幽蘭一愣，下意識地雙手捧住對方塞來的東西。她細看掌心上的透藍牙墜，漂亮的水潤色澤和微涼質感使她有些訝異。這就是死國的寶石？呃……冰種藍玉髓嗎？突然想起玉質飾品裡確實有這種顏色和款樣，若幽蘭不得不納悶自家小腦袋到底還有塞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只見天狼星伸手點在牙墜上，彷彿是相呼應般，牙墜泛起藍色微光。若幽蘭能感覺到有一種很微妙的涼意在牙墜上，可是她無法言喻，只能依照自己的感受抬眼望向天狼星：「這樣你好用來追蹤我位置？」

「嗯。」

「當時……你要是早早給了白小茶，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呢？」如果當時就有這牙墜的話，那閻王鎖要對小茶下手時，是不是就能及時告知天狼星並阻止這一切？

天狼星緩緩低下頭凝望他給予若幽蘭的牙墜，眼底陰鬱濃得似乎無法化開。他將牙墜推向若幽蘭，看若幽蘭確實地將牙墜握在手心裡，彷彿對此感到慨然：「她是人類。」

「但、妳不是。」

「……阿星」若幽蘭不是不能明白這意思，但她就是太清楚了，也明白天狼星真的太少與人對話，完全沒注意措辭上的不正確，忍不住開口吐槽：「直接指著別人說不是人類其實很傷人的啊！好歹跟人對話上注意一點嘛！委婉是很重要的！」

「嗯。」天狼星應聲，稍作思考後緩緩補上一句：「不是、普通人類。」

「這樣？」天狼星純粹的眼神直勾勾對著若幽蘭，還附帶一個充滿疑惑意味的微微歪頭，若幽蘭對此只能摀住心臟一臉沉痛的讓他過。

這種天真純粹的冷忠犬屬性，實在是太超過了。

若幽蘭深深感到面對帥哥和她喜歡的屬性綜合體，甚至還在她面前毫無意識到這是賣萌的賣萌。

她拿對方完全沒轍。

大寫的，完、全、沒、轍！

賣萌可恥啊天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