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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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2-05
第二十五章 戰

我不能否認羅喉確實是獨霸一方的強者,他很強,強大的能顛覆這世界,只要他不受佛業雙身的暗招損傷、不曾見過曼睩,他確實能鬧著他的彆扭、以武力橫行這世界。當然,這段內心話被知道的話我肯定會被玩死,絕對會被玩死。

只是我所害怕的,並不是自己會不會死這回事。

「我死了沒差,能換有價值存活的人活著更好……只是我不希望看到熟識的人,在哪一天突然命喪戰場,而自己卻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得。」無奈地笑笑反駁羅喉,即使已經見識過羅喉所創造出的戰場,但在天都有多少兵將婢女曾與自己笑談過?

稍晚的戰場勢必會有死傷,而在那些死傷之中,是不是也會有自己所熟稔的兵將呢?

一想到這必然的局面,我不由得感嘆自己與羅喉的差異:「羅喉你好歹還有傳奇會有人詠嘆、傳頌,但我呢?不過是螻蟻、一個百姓、一個毫無特別的女性。」

「你不會被人遺忘,而我的倖存只是記著我的親友曾存在過,然而當我的親友全數逝去後,又會有誰記得我呢?」

「答案就是誰都不會記得我,更別說我的生命於你們這些已能長命的人而言一如虛渺飄煙,眨眼就會消失。」笑笑地將話給說完,身旁羅喉側目凝望我並沒有打斷,對此我是感謝的,至少他還能對我這老百姓容忍至此。

因為我很明白,我什麼才能都沒有,樸素的什麼都會一點兒,普遍地什麼都大概懂一點兒,略懂略懂,然後什麼都不算專精或有所天分。在這世界,除了這老作死的白目性子之外,我根本一點都不特別或有所重要過。

「就連你也不可能記得我這麼一個人的,當我死去後,你仍然在王椅上期待著下一場戰火,期待著下一個強者引起你的興致,期待著能足以入了你的眼的人出現。」想了想自己的重要性到底能落在哪,我無法推算出在羅喉的價值觀中,像我這般無用的傢伙是否能算得上能討他歡喜的寵物。

就連他前些日子的發言,我都害怕那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戲言。

想至此我也只能無奈地苦笑幾聲,笑笑地將自己最後的想法說出:「只要那些還會記得我的人活著就好,而我這人消失也是無所謂的。」

「太多嘴了,幽蘭。」淡然地令人聽不出情緒,可是他能對自己還有這等程度的回應,就代表我比起那些臣子還多了一點不太一樣的價值。

「呀、好嘛,那我一整天都不說話囉?」這是跟他賭氣的起手式,他也知道接下來我肯定一整天都不會跟他說話的。

「哼。」不過他知道我只是累了,從出外遊逛的事件結束過後,我變得異常嗜睡與疲憊,有時就連站著也能打起瞌睡來。當然我也不排除是因為寒冬,我這人多怕冷啊、有琉璃協助也不代表我這沒根基的人能完全不畏寒。

轉身正想離開大廳,身後羅喉卻換了個姿勢坐在王椅上,冷冷地斥喝於我:「吾沒允許汝自由行動。」

連個預警也沒地就使用柔勁將我捲進他懷中,完全不顧底下群臣眼光錯愕,更不管我的扭動掙扎就是一個伸手摟緊,神情傲然地展現出霸道君王之姿:「待著,直到吾饜足。」

這人某些層面上真的很幼稚,我用手肘槓了他腹部幾下,硬梆梆的盔甲和肌肉根本不怕我這樣弄,反倒是我自己撞到麻筋,只能抓著手無聲哀號。

當然羅喉也一如他所說的,他饜足了才將我放開。

在他身上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能有半點平等以對的感受,更多的都像是被當作掌心玩物。

當然連同這一戰的時候也是,天都的護罩太過結實,正道無論怎麼發招也破不了,現下正道也佔不到半點好處,只能圍著天都發愁。但這種包圍法對天都也不是好事,兵將無損沒錯,但天都裡還有老弱婦孺在,一個個都是需要吃飯的。

更何論天都主要的食糧都還是仰賴周遭大湖周遭的農地植栽,即便天都下方的大湖能捕魚取水,不可能久撐。

當然羅喉也派遣了使節去向佛業雙身要求援軍,此時他們還是同盟這點就讓我一陣嘔。

這樣說起來,天狼星——也會出現吧?

對於天狼星、我自己也是有種不明不白的執念。憧憬、思慕,自然也心疼他與白小茶之間沒能繼續下去的生活。小茶對天狼星意義深重,我是真切喜歡這兩人之間互動,喜歡、並且心疼。

一想到正劇裡過不了幾日,刀無極就會將天狼星找來,我就時常蹲在天台上,僅只是一面也好,想親眼見一見天狼星。

開戰後我老往天台跑這件事,羅喉自然看在眼底。他也不只一次問過我,但我能回答嗎?回答正道會找來我在意的人破護罩?這種妥妥做死的行徑我肯定是不會幹。

但我怎麼可能瞞得過羅喉什麼?我不說不代表他不會察覺什麼。

很快的,隨著這場征戰的白熱化,羅喉突然下令不准我出房門。

是的,他居然下了這種命令。

他連解釋也不解釋,心情明顯惡劣。雖然不了解為什麼我得被禁足,但看著他的神情,我總覺得問了我可能會很慘,也就乖乖地沒有反對或抗議,只能用為啥呢的困惑表情瞅著他。

他沒解釋,也不太可能跟我解釋,反倒賞了我一臉武君羅喉從不解釋的傲然神情,就颯爽地甩袖離開我房間,留下我跟那些與我還算交好的婢女們面面相覷。誰都沒能想得出又是因為啥被禁足,所以煙兒那群剛好輪她們休憩的小婢女拍了拍我肩膀,直說姐姐別慌,有咱們陪呢。

可惡這群小婢女好乖好可愛,想全部帶回家。

然而未時來臨,一陣異樣感應使得我開始焦躁不已,許久不曾如此猛烈脈動的心臟開始狂跳,逼得我只想奪門而出,隨衝動奔走。

一剛開始是煙兒發覺我有異樣,幾個女孩也因為煙兒小心翼翼地喚了聲我的名字而注意到不對勁。我扯唇想要對那群小婢女們笑、試圖安撫她們的擔憂。我卻無法按耐住這份躁動感,顧不得手中漆盤放下力道甚大,是否弄傷的那漆盤也沒去看,轉頭就是急忙奔出房外。

身後傳來煙兒她們驚慌的呼喚聲、我俐落甩開門口守衛,頭也沒回地邁開步伐在廊道上奔馳。蜿蜒的紅木長廊迴盪著我足上鈴音。隨心臟的鼓動,我兩步併作三步的往天都塔樓奔去。

忘了羅喉對自己的吩咐不許出房,忘了自己身處於最高端的塔樓,緊緊凝望著在九天之高的人影。

閃爍寒光的閻王與孤星鐮刀、兩把刀刃聯合使出的死神過境打破了天都護罩,也打破我與那人之間的間隔。可我還沒能看清他容顏,劇烈震盪猛然喚回我的理智。

這種超過七級以上的大地震外加我人在天台高樓——要不被甩飛出去根本不可能啊!面對於地震,小玄清驚恐地躲進我的衣服內裡,一整隻都躲在我在衣服內縫好的暗袋之中。

我至少能慶幸我不用去分心擔憂小玄清,但我此時更為之關注的是晃蕩極大的天都塔樓。

塔樓欄桿上潮濕的雨水讓我一個手滑失力,劇烈的擺盪使我立即被震盪甩到半空中,狂風將我的衣襬吹得獵獵作響。

又要死了嗎?這樣的想法完全充斥在我腦海中。

羅喉忙於戰場和佈兵調派不可能來救我,黃泉也不在、底下兵將沒一個有足夠的能耐救我——絕望的心緒讓我痛苦地蹙起眉頭,眼睜睜看著自己急速接近於湖水。

一瞬的冰涼,那是與我相距不過絲毫的湖面所傳來。猛烈的拉扯感將我扯得暈頭轉向,一頭撞進了某個人結實的胸膛。本以為是黃泉及時回來之類的,卻在抬頭看清時不由得錯愕地發愣。

一襲銀黑交錯的衣袍,漆黑的披風因為狂風而飛揚,一紅一棕的雙眸冷凝著我,劍眉凌厲的彷彿不帶任何情感。在那一刻我彷彿忘卻了呼吸,被這意外之外的人震懾地無法思考。

「天……狼星?」我還以為,那是我的幻夢,因為絕望而產生的——夢。

菱角分明的俊逸臉龐、深邃的五官烙印在我心臟,燙得我心中琉璃也一併發熱,全身上下盡是無法說清的熱度。他垂眸與我相望,凝視我的目光就像一池無波深潭,平靜地隱沒他所有心緒。

冷冷的回應聲令我明白這絕非幻夢,可是應答聲中夾帶著一絲疑問與肯定。他沒朝我這兒多看一眼,收起孤星閻王回首對著素還真等人點頭,抓著我就是急速退後。

一聲轟然炸裂,落在原先我與天狼星所在的位置上。

驚天掌氣轟來,意圖轟斷天狼星去路,我在驚嚇之餘轉頭看向出招的羅喉。這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錯覺還是他真生氣了,身上的黑色氣勁連我這小老百姓都能看得見。

「若、幽、蘭!」

嗯,很好,羅喉在喊我名字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喊全名,他火大了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生氣了啊——

「嗷、要死啦!天狼星你快點放我下來啊啊啊啊——」慌張之下我也顧不得自己還被最喜歡的天狼星給抱在懷裡,滿腦子只剩下羅喉他氣炸了、自己會死定了的事。

「要嘛把我當棄子丟著要嘛就是跑啊你!還楞著幹嘛呢!」腦子一糊,我就把這二選一選項丟給了天狼星。天狼星一點也不含糊,嗯聲完就把我給抱緊往後急速退去。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眨眼間就離戰場近三里有餘。


若不是還有正道阻攔,羅喉必定會全力追上天狼星。到那時候、自己和天狼星會有什麼下場我還真不敢想。

我不懂為什麼天狼星要救我,被他抱在懷中帶離天都,我的內心很茫然。

失落?寂寞?還有一種活像背叛了羅喉的感覺。

對羅喉而言,天狼星這一帶走我又會被理解成什麼?會不會以為我其實早就跟正道勾結、隨時都會背叛呢?

想要解釋嗎?還是不做解釋就這樣歸隱山林躲著?

不過短短幾瞬,我腦子裡就冒出了一大堆問題。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羅喉肯定氣壞了,尤其是我這種、他本以為不可能脫離他掌控的存在被人帶走。他會有多生氣?他會有多憤怒呢?這一戰正道還有機會活?還是會有不少不應該這時就死的腳色領便當?

心虛與自責,開始鯨吞蠶食著我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