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眼底柔情

本章節 3879 字
更新於: 2019-02-05
第二十三章 眼底柔情

就這般的隨著引路赤蝶走著,穿過一處處彎繞的迴廊,各種奇花異草綻放滿地,看得我真有些捨不德離開。

黃泉偶爾看得幾株他知道的草藥,向我教導有何用處,若回現世還能去那兒尋得。

「可惜此處並非實境,否則我真想帶走幾株回去。」

「對吼,欠你的藥膏……好像得用到這個花吼?」我手裡抓著剛剛聽黃泉曾提到的配方之一,因為花朵模樣很是奇特,我就忍不住連土帶花的挖起一株,用手絹包在手裡。因為這花朵就是白色的細細花瓣,半透明的湊一塊,乍看下潔白透亮,小小一株很容易誤以為是路邊隨處可見的白菊。可當湊近仔細一看,會發現這花兒不只花瓣半透,花蕊處是黃心藍邊,特別得很。

黃泉聽我這一說,也更詳細說起我手中小花名為延命花,又名長壽花。曾經這花處處可見,是療傷好物,可惜遇上有人哄抬價用,人人瘋採。

「最後延命花少了、稀了,只剩一些高山深谷才能尋得幾株。」

「感覺好可惜啊……如果還需要環境適合的話,不就跟祝融花一樣了嗎?」黃泉一聽我知道祝融花,連連逼問起我是否知道那朵花哪處還有。

「先生你的興致很高昂喔。」在黃泉的堅持之下我還是乖乖報告花朵位置,並且補上一句那是之前知道的現在還有沒有不清楚,如果還有的話,黃泉請務必護好花根。

只是我也真沒想到黃泉其實懂得一些養花顧花的知識,對於他好像意外的多了解幾分。

我默默捧著手裡的幾株延命花,花瓣嫩嫩的,摸起來好似充滿水分,如果能帶去現實裡給黃泉,他肯定會高興的吧?但可惜就是,楓袖造的可不是實境,眼前奇花異草不過幻物。

此時赤蝶在一處發著光的拱門邊盤旋飛舞幾圈,最終在我腦袋頂上翩翩停落,我與黃泉同時向後方的如夢幻境凝望一眼,虛渺間依稀能看到楓袖在那處涼亭遙遙地與我倆相望。

光芒吞噬了我與黃泉,亮度總算緩下後,我緩緩睜開雙眼,聽聞熟悉嗓音呼喚我名字。

「若幽蘭!」

我循著聲音和羅喉對上眼,在四目相交的瞬間,羅喉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頓時緩下。我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已被運回客棧,只是全身軟綿無力,讓我一時之間也爬不起身,只能任由羅喉將我給抱起,軟綿綿的倚靠在他懷中。

「黃泉?」羅喉並沒有和我多問些什麼,而是轉頭看向在床尾盤腿而坐的黃泉。只見黃泉轉了幾轉氣息,張開眼淡淡地回答道:「她無恙,只是被人勾魂作弄。」

「肅清了?」

「能這樣隔空勾魂也不是簡單人物,倒是換得幾個情報,有利往後戰局。」

「是麼,汝先稍作轉息,稍後再向吾詳細說說。」羅喉似乎也不想太過深究什麼,從方才起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我,看得我有些納悶。只是我還沒那個機會提問,羅喉便一把將我整個人完全打橫抱起,朝著別院方向走去:「現下……她身子太寒了。」

或許是不習慣神識歸體的關係,我想發話卻說不了什麼,手腳無力的緊。

但羅喉也不是那種不會看情況就佔人便宜的主,只是將我交付給客棧的侍女,讓她們協助我打理身軀,好好泡一會暖泉。

就只是那個泡湯到一半的時候,過來幫我倒點涼水喝的侍女突然一句:「哎、夫人您真好命,老爺不僅俊還體貼!方才還要人幫您準備點滋養的吃食,讓人好羨慕!」

那個瞬間,我嘴邊的茶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內心那個千千萬萬個草尼馬狂奔而過,妳開這玩笑我還要不要命啊。

但我很清楚我這吐槽萬萬不能吠,因為羅喉這渾蛋肯定啥都沒說,任人誤會去。

對此我也只能尷尬的笑了笑,默默將杯中水給喝下。

當我被送回房內,我確實在我的廂房桌上看到一只瓷碗、邊上擱著一只湯匙。我歪頭打量眼前瓷碗,發現底下備有小小瓷爐,裏頭的火苗持續烤著瓷碗,讓裏頭食物別在寒冬輕易冷卻。我吹滅火苗後,隔著手帕將碗蓋掀開,是一碗摻有紅棗的紅豆糯米粥。

我小心的吹上幾口才吃起粥來,紅棗本身帶有的清甜讓我瞇起眼,心裡其實對羅喉會這般安排還是有些——像是受寵若驚的情緒。

他確實以非常拐彎抹角的方式坦承了他重視我。

但我卻怕,怕的不只是劇情,而是對他而言這份重視到底落坐在什麼位置上。

我怕自己的臆測太過,怕自己輕易認為自己有舉足輕重。這樣的話,我興許會太過自滿的。因為我很清楚,當那位客棧侍女說出那些話時,心底要說沒有竊喜,那是不可能的啊。

在自己能確信扭轉劇情前,我不能淪陷在這種情緒裡。

可是羅喉卻像極了能知道我心緒流轉,在我嚥下最後一口粥、打算下定決心的時候踏進房裡。

「果真餓了?」

「真要說是饞吧?回天都我絕對要纏著廚子來煩,讓他們教我怎麼做這種紅棗赤豆的甜粥!」一看到羅喉我也收斂起低落情緒,試圖用日常與他狗腿玩鬧的模樣,笑嘻嘻的把矛頭指向天都廚子。

羅喉垂下眉眼,一雙腥紅如寶石般的眼垂望我,在那個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這半年多來,我已經許久不再看過他眼底殺伐。他歛去一身殺氣凌厲,就連半分銳意都收走。

他伸手輕拍我髮頂,力道輕而緩,我不明所以,卻說不上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厭惡這舉動,心思矛盾的讓我有些坐立不安。

可我終究沒有推開羅喉的手,而是微微歪著頭,從下而上的凝望他雙眼。

幾曾何時起,他在身邊總是這樣歛去一切強勢的待我了呢?

正因為我沒有拒絕,讓羅喉加深了碰觸的範圍,看他以指纏繞我的髮,輕輕掠過我耳廓。我確實不習慣羅喉的溫柔,也不曾習慣過他眼底這般暖意溺人。

該開口打破沉默好呢?還是等他開口呀?

今天腦袋裡的小逗比似乎不太想運作。

不過羅喉很快就將手給收回,讓我搭著他的臂膀站起身。他招人將碗盤收去,靜靜看我稍作洗漱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直接朝床鋪癱。

「真切只願不過家人?」

「不然您希望我貪心麼?」

「對慾望坦承並非壞事。」

「對慾望誠實也是要看自己擔不擔得起後果,您也知道嘛、我這人慫呀。」我歪起身體緊抱被褥,笑嘻嘻地向羅喉說道,羅喉也不氣惱我這般態度隨意,只是淡淡地笑著伸手揉按我髮頂。

他的舉動像極了拿孩子沒辦法一樣,一切行徑都帶有寵溺。

而羅喉的指掌確實溫暖,揉按的力道不輕不重,讓我感覺十分安心。被褥與床鋪很柔軟,再加上羅喉坐在床沿輕按著我的髮頂,這種感覺讓我在恍惚之間以為自己回家了。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呢?我也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麼,好像就是以羅喉為中心的縮成蝦米狀貼著睡死。

當我醒來時,羅喉就睡在我身邊,披散的暗金摻紅的長髮映著曙光,粼粼反光很是好看。他因為我的清醒和伸懶腰被一塊吵醒,滑下的被褥顯露他衣襟微敞,精實的肌理光是一眼就足以令人臉紅心跳。

而羅喉卻微微睜著略帶暗紅的眼睫,像是睡得有些芒了,那一瞬的他不像是他。

不像是遭受背叛、失去,曾經成為暴君的他。

他眉目之間是滿滿的茫然與溫柔,用著略有軟糯的嗓音輕喚我名字。

我挪不開與他對視的眼,我甚至無法掩飾自己內心是多麼動搖。

我期盼過、期盼如果正劇中的他不會遭遇憾事,他是不是能遠避江湖退隱,找一個能與他相守到老的適合伴侶,就這般毫無憂慮的相依於室。

為什麼他非得是那般結局呢?為了襯托羅喉身為「英雄」的存在?

還是為了用悲劇在人們心中烙印出羅喉的痕跡?

在我動搖的同時,羅喉伸手將我摟向他,他滿足的喟嘆聲在我耳畔撫過,順勢將我的心弦也一併撫得狂顫。我要怎麼能不淪陷?在這麼一個觸手可及的世界裡,我要怎麼不因眼前人的疼愛和重視而淪陷呢?

我怕啊、慌啊!怕著劇情的始動,慌著自己這般無法自已。

順勢埋首在羅喉胸膛間,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我怕他看見我的神情慌亂,怕他看出異樣而擔憂,我怕的事情太多。

卻更怕他即將遭遇的未來。

當羅喉總算徹底清醒時,他慵懶地倚在枕上笑笑打趣我幾句,我也忍不住回嘴他這人居然直接在我這蹭房,那當時租三間房又有何用。

「呼嗯,喚吾一聲老爺,夫妻分房傳出可不恰當。」

「你還在執著那個喔!」羅喉這人居然這般執著什麼的,我本來很想訝異,但想了想他可以憤怒到被分屍後靠憤怒維持意識,最後趁機操縱別人好合體復活,到現在這樣復仇中模式,這樣一想我還真訝異不了這貨能多死心眼。

但羅喉似乎也不打算讓我好過就是了,趁我換裝完從屏風後踏出,一個運勁就把我纏捲過去,直接被我這小老百姓甩給他滿臉你好意思啊的嘲諷臉。

沒斥喝我的羅喉緊只是收緊手,讓我不得不坐在他腿上。他也沒整頓衣裝,任由他胸肌配著鎖骨在我眼前展現,距離那個近那個危險,讓我的小逗比本能嗅到啟動氣味蠢蠢欲動。

「吾當時似乎尚未將回答說完呢。」

「嗷?」

「家人這身分很多種,一如汝喚吾老爺那般。」當羅喉這話一出來,我的小逗比就在這一刻給我蔫了,失蹤已久的某種東西好像正在冒出頭,危機感讓我深感下一句肯定讓我能咳血三升。

「伴吾也半年有餘,吾所想要的,汝還想不明白麼?」

「……雖然我是說過不要讓我禍害世間,但您這樣委屈您自己真切沒有問題嘛!」

死死忍住咳血衝動,我才沒承認什麼!沒有承認任何東西呢!少女心回家幹什麼!不是很久沒回來了麼?給我滾出去!這時候太不得了了、離家出走久一點沒差!

「呵……那汝可覺得,吾會給汝退路?」羅喉似乎也捕捉到一些微妙的氣氛,刻意在我耳畔輕聲低喃,在我面前瞇眼淺笑。

「……完全不覺得。」

「很好。」

我雖然很死命地試圖把少女心給趕出去,但我根本無法阻止這房間裡微妙的粉紅氣泡蔓延。

昨天晚上果然不應該太早睡的!就說共寢一晚肯定是走戀愛路線嘛!這下少女心回家了我該怎麼辦!

啊啊、果然還是,想辦法幹掉刀無極吧。

蓋他布袋、屍沉大海!等羅喉恢復到全盛狀態要輾那雙身應該扛扛的!先幹掉刀無極這王八蛋吧!

正當我這樣腦洞大開的同時,羅喉依舊讓我滿臉不應該啊的掩面坐在他腿上,他手裡摟得那個順手那個緊。

我不想面對現實,很不想。